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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礼台上的诸位元君并没有开口,似乎除了太和遭到质疑这一件事值得他们表态外,其他的事情并不值得他们出手。
实情也确是如此,大乘元君毕竟受天道制衡,若不是此次牵扯到太和,关系到天下正道,否则哪怕扶摇山被夷为平地,他们碍于因果,也无法亲自出手。至于忘君,他不通俗务,只要没人为难柳昔卿,他就是个摆设。
大能们惜字如金,五大山门和几大阵营的掌权者不知为何集体沉默,观礼台上的其他宗门也打起了心中的小九九。
这上善盟毕竟号称百万盟众,与魔修势均力敌,若是在这个时候出头,能拉下盟主自然好,若是拉不下来,岂不是要被上善盟记恨,今后可就难过了。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在外面行走的弟子着想。即便有那按捺不住的,也被身边人压了下去。
“来日方长,谋定而后动。”
是以观礼台上的诸人也沉默起来。
这倒给了上善盟勇气,一群黑印果真拥着盟主准备退出扶摇山,却不料扶摇山鸿英神君拦在了他们面前。
“想就这么走了?”
盟主道:“鸿英神君还有何赐教?”
鸿英神君指了指那些还堆积在主殿旁边的拜山礼,道:“这些小玩意儿,盟主还是带回去,我扶摇山,也不是什么货色都收的。”
盟主用法宝遮着脸,但也不难想象他此时脸上的表情该有多么精彩。
他挥挥手,一名黑印将拜山礼收回,而后一众人马,惶惶而退。
※※※※※※※※※※※※
掌门祭礼继续进行,忘君和柳昔卿,连同段小蛮一起,被请回到太和的坐席上继续观礼。至于那几名来扶摇山揭露上善盟罪行的人,也被槐山掌门邀请去太和,名为做客,实为保护。
事情进展到这个程度,柳昔卿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满意的。
他们不可能仅凭只言片语或是一面之词就将上善盟连根拔除,在上善盟内部,除了能发号施令的盟主,还有十八印没有露面,柳昔卿只要在这些正道修士心中种下对上善盟怀疑的种子,而且能全身而退,便已算成功。
后面沈昭带哪些幸存者来指证盟主,算是惊喜。
柳昔卿连同段小蛮一起坐在槐山神君身后,段小蛮并未卸妆,但她对柳昔卿传音道:“鸿英神君认出我了。”
柳昔卿并不意外:“鸿英神君曾在汾城外见过我的样子,既然名册上你我是在一起,而我身边与扶摇山有关系的,自然就只你一个,不是你还能是谁?”
段小蛮沉默了一会,才道:“我很想念她。”
“待祭礼过后,我陪你去见她,正好为师姐洗刷冤屈。”
段小蛮摇头苦笑:“你以为我不想吗?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当年害我的人,有到了寿限老死的,有横死的,有因为害其他人被抓起来的……世事沧桑,她们不会在原地等我,我也不会等她们。在这扶摇山,只要鸿英神君信我,青狸师姐不怪我,我便心安。”
柳昔卿知道段小蛮是近乡情怯,坚持道:“不说清楚怎么行。”
……
这一次的掌门祭礼本已进行到新掌门继任的阶段,碍于列云神君受伤,观礼台上的各位掌门长老们也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处理关于上善盟的相关事宜,因此之后仪式从简,不过半盏茶时间,祭礼便宣布结束,扶摇山护山大阵即时开放,观礼台同时爆起各种颜色的遁术光芒,诸人马不停蹄地赶回宗门。
只有五大山门的主事者和九重天外天的姬无惆等人留了下来。
太和季羽道尊和槐山神君、格物宗中如元君、万兽观湛无元君,衍丹门因无大乘修士,所以来参加祭礼的是掌门云霞神君。
这些人商议,也不背着柳昔卿,反而将她和段小蛮一同罩在禁制中。
“杭微堑这等小人,已不能再姑息。”姬无惆道。
荼莲元君道:“他占了正道大义,杀他容易,却难堵悠悠众口。”
中如元君道:“上善盟百万盟众,其中不知情者占大多数,若是粗□□预,恐怕会引起反弹。”
所谓投鼠忌器,便是如此了。
槐山神君平静道:“诸位一次次放过杭微堑,无非是没有真凭实据,心里都想的是放长线钓大鱼,可有些线,若是放得太长不收,鱼便会被饵喂饱,反而游得更远。这一次若不是魔君出手救出这几人,柳道友所言大概又会被正道漠视,今后还不知会发展成什么样……”他环顾众人,“自天元纪年之后,因为魔尊、界主两位大能的守护,人间太平两千余年,而今,乱象已生,太和之剑,是该出鞘了。”
在场所有大能猛地抬头。
太和要出手了?
衍丹门云霞神君皱眉道:“但上善盟成员都是道修……”
槐山神君露出微笑道:“不义者,斩。”
那笑容弥漫着一股决然的杀意,众人这才想起,这位太和掌门,分明是出自青弭峰。
云霞神君也是个痛快人,既然太和掌门下定决心,他便点头道:“衍丹门无条件配合。”丹药管够。
中如元君敲了敲膝盖道:“格物宗的法宝都要生锈了。”
湛无元君揉着小奶虎的脑袋:“万兽观只管出人出兽。”
荼莲元君慢悠悠道:“你们别看我,他们搅合了我们家的祭礼,又欺负了我们家的姑娘,扶摇山可咽不下这口气。”
姬无惆道:“九重天外天不劳列位费心,但若需要帮忙,尽管说。”
这些人历经生死战场,曾率领着宗门守护在人间最前沿,曾以一己之力护一方沃土,现如今,他们的血,仍会为这人间沸腾……而这些在天元纪年渐渐收敛了锋刃的超级宗门,终于在这一刻,又发出了凌厉的光彩,
不义者,本当斩之!
……
柳昔卿听得暗暗震惊,原来这世间的局势,竟然都在这些大能的股掌之间。
在众人商议的过程中,只有季羽道尊一直未开口,他发现柳昔卿有些魂不守舍,便冷不丁凑过去问了一句:“你可知,晏修如今在何处?”
“回道尊,晚辈不知。”柳昔卿老老实实回答道。
“哦,那当真可惜。”
这是话里有话啊,柳昔卿赶紧请教:“还请前辈解惑。”
“他一直都在。柳姑娘初露锋芒之时,大展神威之时,备受质疑之时……”
柳昔卿一手捂住嘴:“他一直在看我……他在什么地方?”
“晏修魔君之身,怎么可能进得了扶摇山,只是在远处保护你罢了。”季羽道尊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他那人,做了事不会说,也不会向姑娘家抛媚眼,自然是可惜了。”这便是意有所指了。
柳昔卿立刻意会,只是奇怪,沈昭看她那一眼着实寻常,这位道尊是怎么看出来他们认识的……当然重点不在这里,她没想到晏修会前来扶摇山保护她,若不是季羽道尊点破,她竟都不知。
她呆不住了:“晚辈去找他。”
季羽道尊一挥袖,拦下了柳昔卿:“他现在,恐怕要大开杀戒了。”
柳昔卿心思转得极快,她震惊地看着季羽道尊。
虽然为魔君,但晏修绝不是滥杀之人,他至今仍然恪守太和剑修的毕生三斩铁律,连他都忍不住要杀的正道修士,恐怕这天下,也就是只有那位道貌岸然的上善盟盟主了。
然而更令柳昔卿震惊的是,季羽道尊并没有阻挡晏修的意思。
晏修和太和,到底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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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盟的据点在西凉州的凌波境中,上于是盟主一行人从扶摇山狼狈撤退之后,便急急奔赴离扶摇山最近的修士主城,欲寻传送阵回西凉州。但是刚飞了一半,便感觉前方有一股莫名威压,气息强大,修为绝对在他们所有人之上。
两边都是悬崖,飞鸟无踪,此地极易设伏,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盟主挥手令黑印停下,他已不敢再往前走,深恐进入他人领域,落入陷阱。他小心翼翼地铺开神识,却感觉不到对方的踪影。盟主心思瞬间百转,这修真界排得上名号,还未来参加扶摇山掌门祭礼的人可不多,他心中闪过几个名字,将心底的恐惧藏起来,高声问道:“不知前方是何方高人。”
忽听得一声轻笑,离他们不过二十丈远的悬崖阴影下,走出一个穿着黑色战袍的修士。
一看来人,盟主的腿便软了。
一袭如暗夜之空,隐隐有星子闪耀的黑色战袍裹在他颀长的身躯上,那是出自太和季羽道尊之手的坠星战袍,当它闪耀之时,真正的星辰都将黯淡无光。
这修真界,唯一能配得起这件战袍的修士,只有一人。
随着那修士走出阴影,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明明是正午,却渐渐被夜色笼罩。他一身威压不可抵挡,但俊美无俦的脸上却带着笑,一步步向盟主走过来。
魔君晏修,那尊杀神在冲着他笑!
谁不知道青弭峰剑修的笑意味着什么!
“魔、魔君大人……”他强自镇定,“您到此地,有何贵干?”
晏修停了下来,微笑道:“本座心中有疑惑,自然是来找你解惑。”
盟主拳头握紧之后松开,松开之后再度握紧,他闭上眼睛道:“若是我不说呢?”
“杭微堑,私囚道修、灭绝宗门、挑衅扶摇山……一桩桩都是大手笔,你不是有如此大能量之人,上善盟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你一个人便能实行的,控制你的人很聪明,他懂得如何灵活运用一个‘饵’,正因为你身上有‘饵’的价值,所以祭礼上那些人放过了你,可是你这枚‘饵’,本座却是不稀罕的。”
盟主咬牙道:“因为你是魔君,你无所顾忌!可我到底没想到,魔君大人居然心系正道,不仅将那些人救出,甚至还在扶摇山祭礼之时对我发难!好在我早有准备,而且那些大能终究还是放过了我,呵,所以你才忍耐不住,决定现在除掉我!”他冷笑一声,“可你除掉我又如何?上善盟离了我还是会照常运作,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的。”
“你们搜捕资质好的修士,意欲何为?”
盟主不答,反而道:“魔君大人,这是我与正道之间的因果,与你无关,你不该对我出手,更何况,你有天道制约!”
“有理,但本座是魔君,与正道不同,魔君无论想杀什么人,都是不需要理由的,至于天道制约……”晏修眼中划过不明情绪,他笑道,“我已入修罗道,又何惧天道?”
盟主知道自己逃不过此劫,他恨声道:“便是连扶摇山的那群正道大能都放过我,为何你咄咄相逼?”
晏修那双深邃的双眸看着他,又像是看着别处。
“因为我要告诉操控这一切的那个人,你这样的傀儡,从此以后,有多少,我便杀多少。上善盟的蠹虫,只要被我发现一个,就杀一个。”
盟主一步步后退,嘶声道:“你疯了,我有盟众百万,你这是与半个修真界为敌!”
晏修侧过头笑了笑,手上不紧不慢地凝聚出一团风刃,轻描淡写地道:“本座,原本便是天下之敌。”
盟主断不肯引颈就戮,他好歹是化神修士,而且手中还有针对太和本命剑的血渎术,于是张开领域之力,对着身后三十五黑印道:“摆阵!”
盟主不傻,他来扶摇山也是做了准备的,这三十五名黑印虽然都是元婴修为,却可以布下一座大阵,名为“七杀陷空阵”,每七人镇住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一旦布成,有与大乘元君一拼的实力!
可他们遇到的晏修,而且他这会儿的心情并不算好。所以还没等那阵布完,晏修便一道剑意斩过去,将那三十五名黑印杀了大半,他手中那柄看不见的本命剑上,旋着的风都是血腥之气。
他甚至连剑域都未开。
盟主惊怒,他这些亲信身上都修习了血渎术,可魔君修为如此高,不仅没给他们近身的机会,便是本命剑都没有露出真容便杀了这么多人!
血渎术对晏修根本无用!
用血渎术污本命剑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盟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祭出一只小鼎,里面吹出惨绿色的烟雾,瞬间控制住剩余的黑印向晏修冲去,而自己却连连在身上贴了五六张符箓,用了高级遁术,迅速向西方飞去。
一弹指间,速度达到九万里,可这还是不够,对于已经能斩裂虚空的大乘修士来说,这样的速度还是太慢,盟主也算个人物,他燃烧了全部灵力,将遁术激发到极限,接连在空中布下禁制,几个转身,留下八个与他身形一模一样的傀儡,而后继续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