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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阳之怒-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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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才是螃”秋彩正要回嘴,视线却忽然移向了一边,露出好奇的神情。

    “丝缫好了吗?”

    那些养蚕人家正在忙碌,忽听这个声音响起,纷纷停下手中的活,面露惊骇。

    秋彩和俞修龙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四人抬的小轿往这边过了,抬轿的四名大汉皆是身高背阔,裸露着粗壮的臂膀,肌肉虬劲,看着就知不好惹。

    轿上坐着一人,此人姓白名子京,身穿灰白色锦丝绣袍,轻摇纸扇,一副王孙公子模样。他年纪虽不大,却带着一股凌人盛气,那些养蚕农人都似很畏惧他。

    “说话,我要的丝呢?!”

    白子京走下轿来,见那些蚕农畏畏缩缩不敢与自己对视的样子,心知缫丝任务肯定没有完成,“啪”的将扇子一合,指着他们骂道,“好啊,若是交不上丝惹封爷不高兴大爷我就铰了你们头发来抵账!”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倘若头发被剃,那可是奇耻大辱,更何况这些养蚕人多是年纪轻轻的姑娘家,若被剃了头发,真不比杀了她们好过;众蚕农都是老实本分之人,听了这话,吓得手一哆嗦,低头不敢看他。

    白子京四下一望,冷冷扫了俞、秋二人一眼,转头又冲那些蚕农骂道,“一个个猪头猪脑、笨手笨脚的!”骂完这句,他忽然起脚踢翻面前的簸箩,只听“飒啦”一声,顿时那三尺来宽的大簸箩里绿绿的桑叶、白色的蚕蛹蚕茧落得满地都是;那位养蚕姑娘吓得不轻,直接跌坐在地,瑟瑟发抖;白子京踢翻簸箩仍怒气不止,喝道,“给老子捡起来!”

    那姑娘不敢抗命,爬着上来捡,眼泪簌簌直落,一手往大簸箩里装,另一只手擦眼泪。

    “欺人太甚!”俞修龙虽听不清他说什么,但瞧他如此行为实在看不过眼,意欲干涉,但被秋彩一把拉住。

    他转过头,只见秋彩说:“这是人家老板和雇农之间的事,你掺和什么?”

    “我就是气不过他那个跋扈劲儿。”俞修龙瞪着那人,见他仍在训斥养蚕少女,满口粗鄙之语,心里越发不爽。

    “你的伤还没全好呢,怎么又去管闲事?”秋彩拉着他的胳膊不放,低声说,“瞧见那四个家伙没有,一看就不是善茬儿。”

    俞修龙哼了一声,他瞧这四个轿夫虽然健壮,但内息浅薄,显然并不是什么高明武者,空有一身蛮力罢了。自己的武功已今非昔比,自认就算带伤依然能收拾那四个家伙。

    “哎,听我说”秋彩见他这样子肯定还有想法,继续劝说:“他现在发一通火也就完了,最多打翻几个簸箩而已可你一过去就不一样了,以你这性子,说不到三句话非得打起来不可。”

    “哼!”俞修龙再哼一声,不过态度已软了不少,他细想之下,认为秋彩说的没错,确实是这个理儿。

    秋彩微笑着说:“对了,就算你能替这些蚕农出口气,可咱们终究要走的,咱们走了之后谁来保护这些人呢?到时候这帮家伙可就变本加厉的欺辱他们了。”

    俞修龙连连点头,只觉她说的很对,自己还是不给这些人惹麻烦了吧。

    两人回屋辞别户主,便牵马行路了,俞修龙心里还在担心那些蚕农尤其是那些娇滴滴的姑娘,皱着眉头,沉默不语;秋彩察觉异样,又劝道,“你别想太多了,人各有命有时即使不痛快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俞修龙心里感慨良多,这些年自己遇上这么多事情,可说是凶险万分,九死一生,若不是运气极好,只怕早已是死无葬身之地。他环抱着秋彩,叹道,“还是我命好,能有你在身边。”

    秋彩摸摸他的脸,“所以啊,咱们要开开心心的活,忘掉一切烦心事。”

    她说这话时,两人正经过一个高坡,俞修龙望着远方的绵延青山,口中说道,“要忘岂是那么容易的。”这些年来受的苦难折磨,他可是记得清清白白,丝毫没忘,人的痛苦往往也在于此,对伤害和恐惧记忆犹新,就连从山顶高空跌落至地府孟婆桥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他也是记得清清楚楚。

    忽听后面有响声传来,俞修龙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白子京与四个轿夫,轿子由山竹制成,两根长长的竹竿在轿夫肩头“吱呀吱呀”的响。

    俞修龙看见这人便不爽快,满眼厌弃,秋彩也对他全无好感,两人只扫了一眼,便不看他。

    “这帮蠢猪,依我看明天照样收不了丝了妈的,封爷不骂死我?!”白子京飞快摇着纸扇,一脸暴躁不安的模样。

    俞修龙听他骂骂咧咧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便对秋彩说:“咱们快走,免得我忍不住揍他。”

    “好!”

    秋彩一抖缰绳,驱马疾行,马蹄子登时又踢起许多沙土来。

    日头正亮,光耀万里,在树林间投下一个个金色圆斑。

    吱呀、吱呀那四抬小轿走进了树林里。

    “水给我,我要喝水!”

    “白爷,壶里没水了。”其中一个轿夫说,“我们几个找水去。”

    “那还磨蹭什么,快去啊!”白子京往轿椅上一靠,想到收不上来丝要挨老板训斥,心里烦躁,愈发口渴起来。

    也不知等了多久,“他妈的,这帮蠢货打井去啦?!”他等得不耐烦,起身走出轿来,想看看手下回来没有,脚步急急,踩得落叶沙沙响。

    “我哎哟!”

    白子京走出数十步远,忽然脚下一空,踩进一个半米来高的坑中,口鼻在地上一磕,猛地发麻,继而迅速肿痛起来,流血不止。

    “白爷,白爷!”

    轿夫们提着水壶回来了,正好见他跌入坑内,都慌着跑上来拉他,“爷,怎么搞的?”

    “哎哟,这摔得可不轻!”

    “可不是么,瞧这血流的”

    “爷先起来,慢点,慢点。”

    白子京拿衣袖擦血,却是越擦越多,越擦越流,那灰白衣服上已满是殷红斑块,心里不由得慌了神,这时只听一声轻响,暗风陡起。

    空荡荡的树林里忽然间多了一个黑衣女人,如鬼如魅。

    五人都僵住了,只听白子京颤声道,“封封爷。”他那模样,就跟耗子突然见了猫似的。

    封一羽看了看他的伤,见他满脸血迹,眉头一皱,伸手在白子京左手无名指指节上一捏,劲力暗渡。

    白子京身子一震,缩回手来,忽然惊讶道,“诶,不流了封爷,您真是神仙转世”

    “少废话,丝呢?”封一羽面色淡漠,只关心生丝收上来没有。

    提到这茬儿,白子京眼神躲闪,声音小了很多,“回封爷马、马上就好了,我已经叫他们加紧做”

    封一羽面色发沉,很不高兴,“就是还没收上来?”

    “小的无能,封爷别发火,当心气坏了身子!”白子京一见,立马慌得叩头;那些轿夫也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

    “好啊!”

    白子京一听这声“好”,以为自己要玩完了,吓得面色惨白,“封爷,封爷!”

    “没用的家伙,再给你五天时间,到时候再没有丝你自己看着办。”

    封一羽虽然不高兴,但也知道这任务实在太重太紧,确实有些困难,只是她故意如此做罢了。自己宽容他一阵,白子京势必感激在心,更拼命为自己卖力,反而比紧逼他的效果更好。

    “多谢封爷,哈多谢封爷!”白子京得了宽恕,果然感激不尽,连连叩头。

    封一羽“唔”了一声,“起来。”身子一闪,倏忽已不见踪影。

第179章 一羽横空() 
封一羽足不点地,一路疾行,心里却盘算着生意筹划。她结识了一批西洋商人,来自周边各国,他们都对中华的丝绸十分感兴趣,出价很高。

    “一匹上等丝绸在国内只能卖八两银子,但卖给那些洋人却有十五两”

    封一羽心想:自己的丝布生意显然可以做到更大。她心知江浙之地的气候、水土最适宜种桑养蚕,织出来的丝也都是佳品,所以自然打起了这里的主意,经多方研究,封一羽终将分店开到了绍兴,正是想运用这里的极品蚕丝,为自己广开财源,多赚些洋钱回来。

    “你歇好了没有?”

    “嗯,咱们走吧。”

    封一羽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听到一男一女的说话声,虽说隔着树木见不着人,但她隐隐觉得这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坐稳。”

    “稳了,走吧。”

    只听女子一声“驾”,而后马蹄哒哒声响了起来;此时封一羽正飞纵绕过树林,与那男子陡然会面,双方均是一愣!

    这对年轻男女正是俞修龙与秋彩。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碰到这个煞星?”俞修龙曾吃够了“暗月溶溶”的苦头,那滋味可实在不怎么好受,没料到自己在绍兴竟也能碰见封一羽,心里不由暗骂晦气。

    秋彩看了封一羽一眼,只觉她样子平平无奇,感到身后的俞修龙忽然浑身急抖,转头问道,“你怎么了?”

    俞修龙低声在她耳边道,“封一羽!”

    秋彩一惊,“就是抓你那个?”她听古若妍说过,这个女人身列天下四大高手之一,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是你?!”封一羽双目怒张,暗风陡起,袭向俞、秋二人。

    “傻芋头,她她好、好厉害!”秋彩浑身脱力,说话都十分困难,头也发晕,向后靠倒在俞修龙的身上。

    “停停!”俞修龙虽也难受,但拼力顶住,咬牙朝封一羽喊道:“你知不知道伍、伍伯和毛毛他们、他们死了。”俞修龙内力高出秋彩许多,尚有点儿抵抗能力,但也是连连气喘,吐字含糊。

    此时,封一羽双眼一暗,忽然撤去劲力;俞修龙与秋彩两人顿时如释重负,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苦不堪言。

    “呵呵。”封一羽笑了两声,眼神却是出奇的冷,“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们死了。”她这眼神,令俞修龙觉得自己像被冰冷的刀子贴身蹭来蹭去一样,毛骨悚然,后腰隐隐发颤。

    那日封一羽忙完事务,又大赚一笔,心情颇为畅快,但当回到乡下的宅子,迎接她的却是一片残砾废墟。饶是这位贯通黑白两道、见过大世面的“封爷”,此时亦不免震惊万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怎么有人敢把主意打到自己府上来。可是毛毛和伍伯的尸体封一羽怎么也不会认错,看着他们未烧完的衣服残片、枯焦须发,向来冷心冷血的她,竟然落了一滴眼泪。

    当听方凌程说这都是拜俞修龙所赐,封一羽怒不可遏,誓要让他付出代价!

    “你知道就好,我”俞修龙话说一半,忽然感到“暗月溶溶”在快速侵蚀自己的真气,只得全力运功抵抗,说不出话来。

    “可我不知道的是你年纪轻轻,心却这么狠毒,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只瞧封一羽的面色阴如寒冰,叫人不敢直视。

    秋彩感觉一股沉重的力量遽然扑来,片刻之间,全身仿佛被几千斤的软泥紧紧裹住,叫不能叫,动不能动,难受至极;这下连俞修龙也抵抗不住,血气凝滞,手脚四肢都绵软无力。“扑通”一声,两人双双跌落马下,只因他担心摔坏了秋彩,匆促之间将自己的身体当作肉垫,垫在她身下。

    “唔嗯”秋彩忽觉有股微弱的真气渡入自己体内,颇感温暖,顿时娇躯一震,气力渐渐恢复了些,原来俞修龙忍着伤痛与她互感,以强补弱。

    忽听那马昂首嘶鸣,向前跑去,只是跑得歪歪倒倒,看来也受到这股暗劲的压制;封一羽举起右手,一掌直直拍在那马脖子上。但听“啵”的一声轻响,那黑鬃大马长嘶一声翻滚出去,连翻数圈,在地上死命挣扎,但就是站不起来,不一会儿便口吐白沫,断了气了。

    “糟糕!”俞修龙见她一掌击杀了自己的马,等会儿两人是绝难逃出她的掌心了,再不说清楚,自己定会死得很惨很冤枉。

    “天地良心我、我没有杀他们!”俞修龙将秋彩安放在地,一条腿使劲站了起来,膝盖、小腿颤个不停。他莫名蒙受这不白之冤,大感委屈,为自己辩解道。

    “你这小畜生,还敢提‘良心’二字?!”封一羽对他的人品鄙夷已久,如何肯信这话,眉目一拧,一掌击来。

    “啊!”

    这一掌来得快如电闪,俞修龙毫无抵御之力,猛地跌了出去,头颈一扬,“噗——”,血洒遍地,鲜红点点。他重重摔落下来,灰尘四起,胸背不住耸动,口中兀在“吭吭”咳血。

    “傻芋头!”

    秋彩体力稍有恢复,惊呼一声,奔来将他抱在怀里,伸手去擦他嘴边的血,可是擦了又冒,冒了又擦,怎么也擦不干净,慌得六神无主,哆嗦着嘴角问道:“你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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