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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我于你,都非至宝。相较而言,金乌丹反不如宫中丹房炼出的任一丹药。只不过,若有它妖知其下落,必引妖界一番争抢厮杀,少不了遗祸人间,且妖亦生灵,不可轻贱。”话闭,弄无悯饮尽手中茶汤,合目打坐。苍文见状,也不敢多言,将茶器归置好,便也打坐调息起来。
老马识途。不多时,火龙驹已翔于胥叠山地界。此处多风沙,干燥凌冽。胥叠山本有些小妖出没,只是此地荒僻,人烟稀少,故妖物欺人害命之事并不多闻。后众妖竟也推举领袖,做了山中主人,号曰白鹿。白鹿叟曾受弄氏恩惠,加之原本心境平和,引导山中群妖以正途修炼,倒为胥叠山挣得些许好名声。
马车中师徒二人正各自静心打坐,却听得厢外火龙驹一阵嘶鸣。“师父,外有异动,徒儿且下去看看,您稍待。”苍文话音刚落,即纵身跃下马车。
“这西地果是冷冽。”苍文心下想着,已从云上驭气飞降至地面。知日宫的修仙心法与他门不同,宫中弟子不得使用任何血光利器,他们练气,以心导气,以气指心,故而修至高阶,即可驭气飞行,更可以气制敌。
“还道是何异常,原不过孩童玩闹。”苍文藏身林间,看着不远处空旷地带,四五个垂髫小儿正围成一圈,嘴里念着什么。苍文大步径直而去,准备看一眼即刻回返,走到近处,才发现几个小儿正围着一瘦弱女童,看身形也不过十四五岁,蜷缩成小小一个,头发散落,脖子上打圈绑了条蛇,“你们干什么?”苍文见状胸中憋闷。
“有尾有尾,是个可怜鬼;有尾有尾,无父无母还瘸腿。”孩童不理苍文,大笑着往女童身上踢石块。
苍文按捺不住怒火,一把拉起身边顽童,“你们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听到没?”
“快跑快跑!”孩童一溜烟没了影,苍文俯下身正要解开女童颈上小蛇,细看之下,心中一惊:这哪是凡间孩童,明明是妖。女童脖颈上的,乃是自身所生蛇尾。
“你救我脱困,想我如何报偿?”女孩掸掸身上土灰,又用手指胡乱梳理散发。
苍文这才看清女孩面目,容姿艳绝。眼底尤得桃花万树,胸前确有白雪千疏。可惜衣衫破旧,鞋袜也被欺侮她的孩童剥了去,露出一只畸形跛脚,身后蛇尾垂地,诡异中更让人爱怜。苍文楞了一愣,反问道,“姑娘还有何事需在下效劳?”
女孩一字一顿:“那便带我回去,可好?”
“好,”正应着,苍文已抱起女孩飞至半空。
四匹火龙驹正在空中歇息,见苍文回返,又嘶叫起来。
“不许叫!”苍文呵斥一声,旋即挑开车帘,见弄无悯仍在闭目打坐,就径直将女童送至车内,而后自己也跳了进去。
“师父,徒儿回来了。”
“苍文,过来。”弄无悯语气平静。
“是,师父。徒儿受教。”苍文应着,正想近处端详弄无悯,此时弄无悯恰睁开眼睛,二人对视一霎,苍文突感晕眩,后背一阵疼痛酸麻。
“师父……徒儿不知何故,忽感不适,”苍文沉下身扶住额头。“徒儿竟不太记得何时回返车上。”
弄无悯直视着车内女孩,淡淡道,“你是何人?”
女孩歪头一笑,“你是何人?”
“我既解开徒儿身上惑术,自是不会覆车继轨。”弄无悯摇头,轻道。
“我倒未想对你施术,不过好奇,世上怎会有你这般好看的男人,随口问问来历罢了。”
“惑术?师父?”苍文这才站起身来。
“你身中此女惑术,刚刚为师将你背部夺魂冰刃取出,现已无碍。”弄无悯寥寥数语,女童已是坐不住了。
“我叫有尾,住在胥叠山边相忆村。”
“这胥叠山不是少有人迹么?还有,你何时对我施加惑术?”苍文发问。
“确是少人烟,胥叠山周围百里也只有我们一个村子,而整个相忆村人也不过三十。”有尾自顾自端了弄无悯面前茶盅,自己又添水喝起来。“至于何时施术,你知与不知可有分别?”
“既然你懂此术,为何还被那些孩子欺侮?是否你故布疑阵?”苍文念着自己刚刚救了有尾,却被恩将仇报,又愤愤不平起来。
“人间孩童心自澄明,即便刚才那几个同村孩子,他们再顽劣,心下也不过一个想要耍弄我的单纯念头,一眼看去便已通透,故孩童不可惑。”有尾把玩着茶盅,“要是单为设局相欺,何须忍受十年漫长凌辱?”说着,有尾神色便黯淡下来。
“你自己住在村里?无人照料看护?”苍文不忍心继续责怪。
“有尾有尾,无父无母还瘸腿。你未听清?我不知自己来处,唯记得自己幼时又饿又累晕在村口,村里人救下我,却又嫌弃我不人不妖,对我都是不太理睬。”有尾扫了一眼身旁的弄无悯,那俊俏的面上却无一丝生动表情。有尾旋即讨好地将茶盅放归原位,脏兮兮的小手却未收回,反倒直直伸在弄无悯跟前,手掌摊开,可怜巴巴问道:“仙人,能给我点东西吃么?随便什么填填肚子就好。”
弄无悯看了苍文一眼,示意他取些吃食。苍文捧来两块丝草甜饼递给有尾,这丫头立刻蛇吞而下,吃相粗俗凶猛,但恃着貌美,仍令坐在对面的苍文略有神迷。
“再取来我的披风给她,比其他罩衣暖和些。”弄无悯微微摇头,道。
“多谢仙人,”有尾把自己包进纯白锦缎披风,喃喃自语,“好暖,可比草垛柔软万倍。也多谢你啊,俊俏的哥哥。”有尾冲苍文挤挤眼,戏谑道。
“你是如何习得惑术?师从何人?”弄无悯淡淡问道。
“习得?”有尾语气有些诧异,“我也不知自己何时何地又因何得到此能,原想这是人人都会呢。”
“那你迷惑过相忆村其他村人么?”苍文觉得有尾说话颠颠倒倒,答非所问。
“自然有的,否则如何过活?”有尾低下头,“无奈惑术在一人身上仅可维持半柱香,时辰一到,背上冰刃自会消融不留痕迹,且我每日可施术不过三次。我只用之自保,从未作威作福。仙人明鉴。”有尾转头,看向弄无悯的眼光清澈如水。“今日之所以施加此术,也无非想得些吃食果腹罢了。”
“正巧被我赶上?”苍文看看有尾,善意地咧嘴笑了。
“苍文,赶路吧。”弄无悯随即又闭目养神起来。
“那师父,有尾需如何处置?”苍文心忧弄无悯要将有尾送回来处,而弄无悯却不答话,有尾也蜷在一角似是打起盹来。苍文不便多言,只得出去驱马,继续前行。
第一章:初遇弄无悯 … 第六话()
不消一刻,火龙驹马车已是落在胥叠山荡苦禅院门前。
白鹿叟早知弄无悯到来,已携座下候在门口。
有尾先于弄无悯跳下马车,头发还是散乱,披风遮了大半张脸,下身却露出破旧裙角,打着赤脚还一瘸一拐。这让白鹿叟一众出乎意料。
“鹿叟,知日宫主怎带个粗鄙小妖同来?”白鹿叟身侧一披褐色全羽斗篷的男人低声道。
“灰鹄,莫要多言。”白鹿叟看了有尾几眼,这才迎上前去冲着刚下马车的弄无悯作揖,“无悯老弟,别来无恙。”
弄无悯浅浅一笑算作回应,眼风扫了不远处荡苦禅院门外大批迎候人马。
“老夫实是无奈。前几日告知他们打扫禅院,又告诫其注意各自言行分寸,因有故友前来探看;如此这般,知日宫宫主大驾将至的消息便藏不住了。”白鹿叟又作一揖,“见笑,见笑。”
“实为在下叨扰。”弄无悯颔首。
“知日宫主当真仙颜,阿齿入胥叠山年余,今可得见宫主,三生有幸。”迎候队伍中站出一高挑女子,一身粉纱,面容轮廓倒是比男人还要深些。她盈盈施礼,窈窈前行几步,脚踝上的银铃声声脆响。
“我说阿齿妹子,想你一株碎齿草久居山中,雨打风吹,修行实在不易,断是不曾见识宫主这般朗月清风。”有好事者调笑道。
弄无悯不应答,也不多做其他言语。倒是白鹿叟面上一紧,神色尴尬。有尾爽朗一笑,一瘸一拐地迎上阿齿,“姐姐,可否赏件合体衣裙。有尾承蒙宫主搭救,刚出水火,这身实不雅观。”
“好。”阿齿应着,呆滞地领了有尾下去。
“此女原是宫主半路搭救,知日宫主果是悲悯。”有尾一句话解了众人疑惑。胥叠众妖感弄无悯贵为仙家,却肯纡尊搭救个不入流的小妖,心上自感与他亲近不少。
“老弟一路劳顿,先进禅院歇息片刻方是。”白鹿叟话毕,即引着弄无悯及苍文入了院。
弄无悯被白鹿叟安顿在主院上房。想是白鹿叟早知弄无悯脾性,屋内燃着上好龙腹香,各处一尘不染,光洁到连檀木椅背皆可作青镜照影。弄无悯闭目细想,总觉心不安稳,金乌丹乍现,今日又偶遇有尾,事情不若看似简单。
调息片刻,弄无悯即以密音传白鹿叟来见。
“无悯老弟,老夫日前,曾在禅院映月台打坐,亲见天降百束金光,细密如雨。奇的是当时已经夜半,天上明月一轮,那金光雨丝亮如白日。我当时只道眼花,抬眼却见天上日月偷换,那景象不过弹指。老夫心下不安,后日也旁敲侧击问起山中他人有否同见,结果却无一人。念起当年老宫主之事,又想起你曾告知金乌丹特性,我便立时密信与你了。”
弄无悯听着白鹿叟描绘,面色凝重起来,“不错,金乌丹乃上古之时为九日生生烤炙而亡的天帝之女尸魂同化而来。女尸至阴,其魂至恨,但因被至阳之力夺命,使得金乌丹其力之强几可压月。”
“如此说来,果是金乌丹现于胥叠山?”白鹿叟捻着青须,神色不定,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样子看上去倒有些好笑。因这白鹿潜心修炼,童颜不改,而他极慕弄无悯这般大家气度,惜自己先天不得那番清冷贵气,为了在胥叠山号令群妖,他只得续起长须,以求多添长者风范。
“无悯到此,尚未感知任何特异。不知自那日异象之后,胥叠山可有不同?”弄无悯轻拍白鹿肩膀。
“未见出奇。老弟你也知晓,我这胥叠山位置偏远,本就人迹罕至,而我山上皆是些性本温和的小妖,既无宝物让人觊觎,又无出类拔萃者,引不起他地仙妖注意的。”白鹿叟旋即一笑,“倒是好的很,静静出世修炼,不染过多尘埃。”
“再者,那日异象之事我只道与你知,胥叠山妖众无有多一位知晓。而我,本是**甚微,加之能力有限,对此物可是绝无窥探垂涎之心的。”
“此话自是毋须多提,你我相交已深,疑你便是自疑了。”弄无悯直视白鹿叟,又道,“你也不必太过心忧,金乌丹既为我家事,更为天下事,我自当力担。”
第一章:初遇弄无悯 … 第七话()
白鹿叟为庆弄无悯到来,早早就在禅院主厅备下筵席。席上弄无悯主位,白鹿叟次位,下面依次为苍文、灰鹄,倒还有一位空置。
“鹿叟,这位置给谁留的?”灰鹄急性子想到就问。
“当是小女沾了宫主万丈光华福泽,虽有尾名不足道,形貌丑陋,但无论如何也是跟着宫主方才有幸入了荡苦禅院,白鹿主人真是思虑周全。”有尾缓缓行至正堂,显是经过细心装扮:乌发柔亮细密,稍稍绾出个随云髻样子,又留了些发丝披挂而下,直过腰际,娇媚非常。身上一套堇色丝裙,衬得肤色更显白亮。阿齿的衣物略大,有尾便将其墨色蛇尾系成腰带,腰肢曼妙不可言说。
灰鹄看得已是挪不开眼,“但凡跟知日宫主扯上关系的,看来无一不是天赐恩宠。”灰鹄自顾自饮尽一杯,“美人儿当真催发酒兴,只是可惜,一瘸一拐地走路损了些风姿。”
“有酒自当有肉,不如有尾现在下厨做一道滚油雁鸟肉?性平味甘,必可开胃。”
苍文登时笑出声来,心下自道,“这小丫头,派头摆得十足。之前还被几个黄口小儿欺侮,现在倒跟道行精她许多的灰鹄争起口舌来了。”
“无悯老弟,这丫头既是你顺路救回,不知接下来想做何安置?”白鹿叟搭话。
“路上捡来的,还敢大言不惭。”灰鹄还是骂骂咧咧。
弄无悯轻咳一声,吓了灰鹄一激灵。弄无悯一顿,朗声道:“随她意愿。听闻她在此地无亲无故,若你荡苦禅院肯代为照料看顾,自是最佳。”
“有尾不敢奢求。我本不人不妖,不伦不类,无门无派,无亲无故,能得一处暂避风雨自该满足。”有尾低眉,一字一顿说得悲切。
“如此,那你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