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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离恒早已想到，将手中水袋晃了晃，递给董玉。
“给，快喝。”
他一张脸坚毅黝黑，泛着一点通红。
董玉看了看他，并未说话，也不接他手上水袋，将赤兔马驱赶上前。
一人一马，远远跑在前面。
离恒面上一怔，立刻骑马赶上来。
他将手中水袋塞进董玉马背上驮着的行李袋中，丢下一句话。
“这袋水我还没有喝过，你不用有什么负担。”
说完话，又从一旁拿起一个水袋来，往嘴里匆匆灌了一口，头也不回，就奔上前头去了。
如此一来，反倒是董玉的马跟在后面。
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董玉低头看着旁边水袋，心里面有些触动。
再看前面离恒，已经跑得远了。
她摇了摇头，将水袋喂到唇边。
泉水清洌，入口甘甜。
董玉喝了一些，心脾一阵舒爽，也不觉得十分燥热了。
梦瑶发出一声叹息，“这个离恒对她真是挺好的，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她笑盈盈抬起头来，看了看尚云，并不说话。
可心里面想些什么，早在脸上暴露无疑。
尚云斜她一眼，淡淡道，“我觉得离恒跟她挺般配的，要是能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
他话未说完，底下突然传来董玉一声惊呼。
赤兔马发出一声长嘶，几乎人立而起。
幸好董玉马术高超，仅仅抓住缰绳，双腿夹紧马腹，才不至于从上面掉下来。
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赤兔马发出长嘶之后，从天边显出一个白色身影来。
尚云放眼望去，那白色身影，原来是一头高头骏马，一身雪白，宛如天边云朵一般。
众人看到，都不约而同感叹道，真是好俊的马。
那匹骏马立在天边，发出一声悠长龙吟，将头颅高高昂起，一副王者风范。
它身上并没有马鞍，还是一个自由之身，只怕是一匹野马。
风一吹，满身毛发似雪，白得发亮，不似人间之物。
离恒发出一声惊呼，大声道，“那是我族传说中的天龙，前几年还在塞外见过。”
原来，这匹马，在离恒的部族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传说中，每隔一百年，天上的神龙就会降生到大地之上，化身为马，若是天下危难，将带领他们走出危难，若天下太平，则为他们带来富裕。
但是显然赤兔并不认同它天龙的地位，头一昂，就向它奔跑过去。
董玉大惊失色，怎么也拉不住它。
那天龙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看这边，本来也想与赤兔，一较高下却似乎有些不太喜欢人类，还未等赤兔靠近，便奔跑起来。
它速度奇快无比，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赤兔发出一声喘息，终于在董玉的勒令下停了下来。
可它鼻子里面还喷着气，似乎有些不满，因为董玉的勒止它少了与那匹白色骏马较量的机会。
……
尚云浮在空中，呆呆看着远方那一点白色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在它出现之时，他心里面出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冥冥之中，与它有一种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般。
梦瑶看出端倪，笑道，“你猜刚才那马是什么？”
尚云回头看她一眼，见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已经知道她有了答案。
“总不会是离恒所说的天龙吧？”
梦瑶噗嗤一笑，“他说对一半！”
“咦？这么说它真是天上神龙化身吗？”
“也可以这么说，其实我看应该是龙和马的结合。”
尚云低头不语，传说中的龙，大半是丹青，比如丹青禁术之一的白龙降雨之术，还有之前袁胤施展过的火龙焚天之术，都是通过特殊手段来引动丹青之力。
如果梦瑶这样说，那么这天龙马，只怕有一半丹青血统。
梦瑶看他猜出几分，笑道，“赤兔体内也有一道血缘丹青，叫做炎龙龙脉，这匹天龙正好相反，体内丹青，叫做冰云龙脉，会更浓厚一些，只怕，它的双亲中就有一个是纯种丹青。”
她说完，又发出一声叹息，“我看那匹马跟你好像有些投缘，说不定以后还能再见，也许很适合你也说不定？”
“适合我？”
“你一声跟寒冰结缘，寒玉卷如此，幽月如此，聚灵玉如此，这次的天龙马也是一个很好的坐骑。”
“那是因为……”
尚云张张嘴，本来想说，自己都是命数使然，他体内被种下邪火，才被迫需要这些来进行压制。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梦瑶说得不无道理。
这世间一切，莫不是缘分？
“可是，我看那匹马，生性自由，桀骜难驯，不一定会愿意跟随我，另外就是，我如果真能降服它，岂不是没有飞云简这般方便？”
飞云简来去自由，而且飞行速度奇快，哪怕是赤兔宝马也不一定能够跟得上。
梦瑶笑到，“你忘记当时在丹青门中，白夜七君乘坐之物了？”
“啊？”
尚云经她提醒，立刻恍然大悟，当时白夜七君中，确实有以马御空的。
当时觉得非常奇怪，因为丹青门中从未有过这种方法，此时想来，却并非不能。
“白夜七君也是丹青师，天下丹青都是相通的，你既然可以御简飞行，自然也能御马而飞。前提在于，这匹马是否是合适的——非实非丹青之物！”
尚云有些悔恨不已，刚才没有乘机收服它。
……
几个人又赶了两天路程，离陇西越来越远，慢慢地，已经司隶地界。
想到天龙马，只怕它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
这天黎明时分，众人正在野外休息，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长嘶。
赤兔听见声音，立刻抬起头来，还未等董玉反应，便拔腿冲了出去。
尚云紧张起来，心想，莫不是那天龙马又出现了？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强盗（）
尚云赶紧站起身来，追着赤兔而去。
那团火焰跑入风中，瞬间奔出去好远。
尚云跟着赤兔后面，心里面一阵惶惑。
他竖起耳朵，从风中听到一阵马嘶声，可这声音又极其微弱，听得不是那么真切。
赤兔马一马当先冲在前面，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到尚云身边，将头低下去，示意他上来。
尚云知道自己飞云简此时也派不上用场，于是拉起马鞍，跃到赤兔身上。
它立刻飞奔而出。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起了好大的雾，人笼在其中，能见范围也不超过百丈。
尚云被赤兔马驮着，在雾气之中穿行。
过了片刻，便听到马的喘息之中夹杂着人声，从雾中传来。
……
“好家伙，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烈的马！”
“是啊，而且如果不是事先从粪便中看出它的动向，只怕还很难找到它。”
“这匹马，设下这么大的包围圈，值得吗？”
“那当然，这匹马，恐怕是羌族人口中的天龙，我们要是抓了它，回去献给张让大人，肯定能够得到不少好处，哪怕他不愿意收，卖给其他武将，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
越到后来，这几个人语气之中明显带了喘息之声。
尚云听到这里，大致明白过来，这些人，恐怕早就盯上了那匹白马，埋伏多时，只是能将它抓获。
他俯下身来，轻轻拍了拍赤兔的马脖子，示意它停下来。
赤兔极有灵性，得到他的吩咐，立刻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尚云从马背上跳下来，闭息凝神，慢慢靠近。
雾气深处，隐约可以见到那匹白色骏马。
它身上被套了许多套子，上面长绳，分别从不同的几个方向延伸出去，到不同的人手里。
原来是天龙马力气巨大无比，需要多人同时拉住，才能够将它稳定下来。
可它仍然不甘心，脾气暴躁异常，四蹄用力，一会儿向这个方向跑出几步，一会儿又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出几步。
这几个人都是经验老到之人，手上用力，任凭它怎么挣扎都没有松手。
这五人一马僵持了也不知道多久，天龙马的力气逐渐小了下来。
口中喘着气，吐出不少白色唾沫。
为首的人是一个满面无须的粗犷汉子，头发早秃，高大，全身上下，肌肉虬扎。
他见天龙马不怎么挣扎，手中绳索的力道也减弱几分，不由得面上一喜。
“兄弟们加油，它快不行了，再稳住一段时间，它就是我们的……哎哟！”
他话未说完，胸口突然一痛。
只见寒光一闪，一颗石子破空而来。
这人发出一声闷哼，立刻倒飞出去。
那天龙马极有灵性，知道有人来救，立刻挣扎起来。
五个方向上，其中一条线上力道一松，其余几条线就显得颇为吃力。
而天龙马一阵横冲直撞他们有些猝不及防，险些拉不住绳索。
正是这时，又是一颗石子飞出，打到其中一人身上。
那人口中喊痛，也是瘫坐到地。
“他奶奶的，是哪个混蛋？！”
为首之人撑着身体爬起来，大声喊到。
他话音未落，从雾中走出一个人来。
白衣胜雪，剑眉星目，是一个英俊少年。
尚云手中捏着几颗石子，右手运起石箭图。
凭空虚张，剩下几人立刻应声而倒。
……
天龙马身上绳索一解，立刻发出一声长啸，回头感激看了尚云一眼，便四蹄腾飞而去。
地上众人纷纷捂着发疼的胸口，心有不甘看着尚云。
“你，你是什么人？”
为首那人知道尚云厉害，能够在一瞬间，将人都打翻在地，已经不是常人能敌。
所以他们虽然觉得尚云坏了他们好事，可也是敢怒不敢言。
尚云长身玉立，并未理睬他们，口中发出一声轻哼，便转身走入雾中。
……
一人一马，宛如火焰，奔走而回。
四周风声猎猎，吹起尚云衣袖。
梦瑶吃惊道，“这就走了吗？好不容易才见到那天龙马，你要是这样放过，可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算了，它刚才受了伤，我这样乘人之危，跟刚才那些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梦瑶轻哼一声，“真是迂腐不化！”
……
他们已经过了长安，距离洛阳没有多远了。
回到歇息之处，尚云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跟董玉和离恒都说了一遍。
“这些人真是可恶，竟然觊觎我族的天龙宝马，幸好，幸好，”离恒回头看尚云一眼，放下心中偏见，咬牙道，“幸亏有你出手相助，离恒在此谢过尚云兄弟。”
尚云笑了笑道，“哪里。”
他一双眼睛不敢看离恒，心道，若是你知道我也是觊觎这天龙马的，只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尚云想起一事，疑惑道，“快到天子脚下，还有这种强盗出没，真是奇怪。”
董玉接口笑道，“这其中猫腻，你不会知道的，你以为他们真是强盗吗？”
“这是什么意思？”尚云面上一愣，“他们若不是强盗，难不成还是官吗？”
董玉和离恒纷纷笑了起来。
三人之间的隔阂也消除了一些。
离恒道，“你不知道，有很多洛阳城中的大家族，专门豢养一些鸡鸣狗盗之辈，一方面是做一些不是正面上的事情，如果被抓，也能脱得了干系，另外一方面，也是给家族立威，你想想看，如果周围盗匪为患，而他们的主人出面收服会怎样？”
尚云点点头，立刻明白过来，“百姓肯定会认为这个家族为民除害，做了好事。对他们肯定会更加信服。”
董玉笑道，“这是其一，还有很多叛党或者是作恶之人，虽然被他们豢养，可如果收在帐下，不免被人口舌，可是如果是通过围剿以后再收服的方式，就省去了这么许多麻烦。而且人们对改邪归正的人都是抱有期待的。”
尚云皱起眉头，想不到这些官宦门第，还有这么多猫腻在其中。
他对大家族的印象，不免又降低几分。
……
几个人再赶了三天路程，终于到达洛阳城外。
只见墙高壁厚，广阔的平原上，洛阳城座落其中，宽大无比，更像是一道海浪，勒在天边。
整座古城呈现出一副王者气象。
入城之人，早早地，便排起一条长龙，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尚云不由得感叹道，不愧是天子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