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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听说了邢铭这个名字,仅仅在第三天,就义无反顾的来了。
其实少将军,见到这个成熟内敛的小公主,是觉得很陌生的。这不是他守护了十年的小姑娘,整个夏氏王朝所有少年梦中的小仙子,他们愿意用命,来守护她永远任性天真。
但是邢铭什么也没说。
关于离幻天传的沸沸扬扬的夏千紫如何上位的飞短流长,关于这一千年里他的小公主曾经又一次订婚,邢铭一句话都没有问过。
夏公主也没有问过。
关于小僵尸醒来之后几乎屠灭了大行王朝全国,那刻骨的仇恨到底是冲着谁;关于他一个四肢僵硬的天地邪物,这辈子到底还有没有健全行动的那一天,夏千紫一句也没有问过。
她挣扎了千年,牺牲了良多,才在修真界站稳了一袭之地。她当时就已经是返虚期的高阶修士,她甚至有了一个家世了得能给她提供资源的新的未婚夫。
可就冲着邢铭这两个字,夏千紫在所有人看傻子一样的眼光中,抓着那个脸色苍白的僵尸的手,泣不成声:“邢铭……邢铭……”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个女人这样待他,他还有什么可问。小僵尸是没有眼泪的,否则,邢铭想,他也会哭的。
那已经不是简单的喜欢。
她是他的过去,他是她的曾经,在这残忍而复杂的世界中,他们相依为命。
邢铭看着远方熙熙攘攘的洗剑池,那些修饰和凡人,和昆仑弟子,很轻的眨了一下眼睛。
而离幻天归顺蓬莱的那一天,他的命,去掉了半条。
邢铭沉默着一直不讲话,活了三千年看尽世间百态的女掌门便笑着开了口:“知道我是怎么看上你师父的么?”
邢首座即使最狼狈的时候,也从没停止过哪怕一刻的思考,何况现在最难熬的那段已经过去了。他想了一下,缺不理解这半个师娘的意思。
一个女人看上花绍棠,那还需要理由么?
论长相,花绍棠修仙界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论实力,花绍棠修仙界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论地位,昆仑掌门认第二……好吧,前头确实还有个仙灵宫白镜离是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地位比他叼,但出世的再也就没谁了。
天下大义肩膀上担着,心忧苍生、桃李天下的德行。
所以邢铭一直觉得自己师父对女人的吸引力,趟平了五洲四海六道种族,上下纵跨一万年,那是一点都不令人意外的。
就是个性太糟糕……
只可远膜拜,难以长相处。所以他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女人,没有一个待得长久。虽然花绍棠不是个体贴浪漫的好情人,可他这个人守信,也许正因为不上心,他从没有开口赶走过任何一个女人。
但是最终,她们都走了。
邢铭有时候会觉得,这个老妖怪,就像他小的时候那个累世武勋的家族里,供在正厅展示架上的那柄名家打造的宝剑。
精美,锋利,威名赫赫,背后的故事写在宣纸上可以装满一车。令人明知道它是凶器,还是禁不住被死死的吸住目光。然而真的把它收在手上,才知道这玩意儿吹毛断发,不小心就割破手指,切断桌角,还极其的难伺候,每天要擦拭涂油。
只可远观,难以亵玩。
因为它无鞘,不藏锋。□□出来的永远是旁人不敢直撄的真。
那把剑静静的躺在邢氏宗族的正厅里,安静的张狂着,等待一个真正懂它的武者来把它带走。等了几百年,等到邢铭战死,等到邢家覆灭,等到世代功勋的邢氏一门断子绝孙,连个下人都没有活出来。
它依然没等到那个有缘用它的人,就被当做一个邢家倒台的标志,折断了。
所以邢铭觉得,这样的剑,太不似人间,大约根本就不会在人间有知音。
身前的女人并没有看邢铭,微微的笑着,眼中闪烁的回忆穿透的时光太久,以至于有些沧桑。只有这时候,才会让人想起,她其实已经很老了。三千多岁,她早已经度过了青春,甚至在修士里面,也已经是暮年。
“我第一次见着花绍棠,他还是条化形都不利索的小蛇妖。半张脸上都是鳞片,腰里别着铮亮的战龙,两眼兽性,走路无声,堂而皇之的跑到我霓霞派后山来打血食……”
花绍棠成剑早。是妖修中极少见的以剑入道的异类,先成剑,后化形。尾巴尖儿卷着剑柄的绝技,能把邢首座削得北都找不着。
而血食,啧邢铭心中却是有一丝讶然。所谓血食,就是妖修杀生来吃,不仅是生肉,还得是活物。那是肉食性妖修与生俱来的狩猎天性。
但是花绍棠,从邢铭见到的那一日就格外与众不同。
因为他吃素。
并非佛门弟子那样严格的戒律,不过但凡有选择的情况下,他轻易是不动肉食的,顶多吃两个蛋……
“他相中的,是我们山上最肥的一只兔崽子。那天我正好是巡山弟子,所以一眼就看见一个怪模样的男孩子,在跟我们山上的一窝兔子较劲。”
“一式剑招剑出封死了兔子全家的退路,回头就把那胖得球儿似的兔子咬在了嘴里。我当时看得是又惊又怒,惊得是那剑剑意实在是从没见过的风华绝代,怒的是这么俊的剑术竟然用来偷兔子!”
邢铭听到此处忍不住要笑:“掌门好(四声)剑,但不怎么供着它,这事儿他现在也干得出来。”
“是啊,他就是这么混不吝。”女掌门吃吃的笑笑,“我当时都要出手抓他了,可是那窝兔子,却在这时候跳出来刷了一下存在。就那肥兔崽子的娘,一只老得半死的母兔子,竟然晃悠悠的从窝里爬出来叼住了花绍棠的裤脚,一对儿红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崽子,竟是个要哭的模样。你家掌门当场就傻眼了……”
“然后?”
“然后他皱着眉头站那儿犹豫了特别久,不甘不愿的,换了一只瘦巴巴的小兔崽子。”
邢铭憋不住乐:“真是好大牺牲。”
“人家兔子妈当然还是不干嘛,巴巴的还是望着,叼着他的裤脚不让走,还拿身子蹭。他捏着瘦兔子站了好半天,然后把这小兔崽子放回去……又抓起了兔娘。”
“……”这可真像掌门干得事儿。
“然后人家一窝兔崽子全都急了,有样学样,集体来蹭他的裤脚,毛茸茸的一堆白球儿,蹭得他走都走不了。你是没见他当时那个表情,一脸暴躁,整张脸都黑了。气得跟那窝兔子讲道理,说蛇本来就是要吃兔子的,你们总不能哭一哭就让我饿着!?”
“结果呢?”
“结果他给这窝兔子养老送终了。”女掌门看着邢铭,一副“你懂的”表情,“离开霓霞派的时候,用个大笸箩背走的。”
邢铭露出个震惊的神情:“足下谷那满坑满谷的兔子,是这么来的?”
“还养着呢?”女掌门也有微微的惊讶:“好多年没听他提了,那一家可好?”
“阖家欢乐,子孙昌盛。可怜了后山的草……掌门这么多年致力于点化那些兔子,心气儿不顺了就去教兔子念道经,直教得那帮兔子痛不欲生。”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就绷不住一起乐了。实在花绍棠那高冷的形象之下,个性诡谲的程度,不是亲近的人绝对想不到。
“打那之后,我就听说昆仑出了一个吃素的妖修,使得一柄好剑,化形之后俊得不像个真人。”女掌门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两条温暖的缝儿,斜斜的睨着邢铭。
后面的事,邢铭就知道了。
妖修茹素,修为进境何止是一日千里,莫大毅力,那直接了断了上苍赋予之本能。
昆仑天下第一剑的美名,竟是有半数要归功于这些敢扯蛇妖后退的胖兔子们。
诛妖龙,荡蜀山,斩龙剑下无活口,百里妖邪不敢侵。
花绍棠之前,修真界从没有妖修说话的地位,花绍棠之后,十万大山的妖物再没有其他的信仰。
因为那真的是……太帅了!
连昆仑山上最现实的男人,邢首座都忍不住这么觉得。
可他绝不曾想到,这被人传送了三千年的大毅力,那“不驯天生殉苍生”的大旗,究其源头竟是这么粗浅的,一时不忍?
杀生筎素,三千年但求无愧于已。
这条不吝世俗德行的蛇妖,它有一颗真正的慈悲心。
“你看,他就是这个样子,只要定了心,哪怕再不起眼的小理由,也能耐得住一辈子。成亲的事儿是这样,吃素的事儿也是这样。我认识他三千年,三千年里杀戮背叛他什么没见过,可我知道他心里头还是那个,从来没有变过。我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花绍棠的我行我素,三千年没有变过。从小妖,到掌门,趟过一路血海荆棘。
她对花绍棠的喜欢,同样三千年没有变过。从少女,到暮年,独对一生良辰佳期。
邢铭第一次正视了这位,被他们师兄弟私下里评为“别扭、闷骚、有病”的女掌门。
她竟然真的懂剑……
自夏千紫带走了他的半条命后,第一次敢于主动想一想这方面的事情。他永远没有掌门那么“帅”,甚至没有大师兄那么“好”,活了一辈子搞不明白姑娘们是什么一种生物,邢首座可怜的情史就只有那么一个夏公主……
姑娘们总是不稀罕他。
半垂着眸子,没什么表情,邢首座忍不住在心里头转了一转。若真有那个可能,他也有点想要一个,三千年不变……
可他邢铭就没有那个命。
“一生苦逼纯自找”的昆仑战部邢首座,刚把心思往自己的私事儿上搁了不到一息的时间,眼角余光就瞥见,战部次席张子才步履匆匆的往这边来。
他的表情很急切,血红着两只眼睛,那表情看起来像要吃人。
邢铭不动声色,转过身跟自己的准师娘又寒暄了两句,恭恭敬敬的把人打发了。
这才转身来问:“什么事儿慌成这样?”
就这会儿功夫,又有被从战部次席直接被撸成了首座跟班儿的严诺一,从另外一边儿跑过来,脸上的表情活像死了娘,没看错的话他一边跑还一边拿袖子抹了下眼睛。
邢铭没说话,等人跑到跟前儿,抬脚就给严诺一蹬了个跟头。
“出息呢?”
心里十八个年头,想给严诺一拆吧了重拼一个。这小子哪哪儿都好,对内宽和,对外严狠,聪明上劲。就是孤儿长大的小东西,感情丰富太过,总把战部的哥们儿当亲兄弟,上来那个熊劲儿当着人面前哭都不怕丢人。
可这样一直熊下去,任他邢铭把严诺一打碎了重捏几次,这小子终其一生也只是战部剑修们最讨喜的小兄弟,成不了他们的下一个首座。
邢铭微不可察的抿了下嘴唇,云想游是回不来了。
严诺一摔了个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都没站直。一个膝盖还跪在地上,两行眼泪就下来了:“首座……”
邢铭长眉一挑,已经是要火的前奏。
张子才一把按住严诺一的肩膀,两眼黑洞洞的望着邢铭:“首座,马烈的命牌碎了。”
严诺一一嗓子就嚎出来了,挂在张子才的胳膊上哭得没了人形。邢铭却再没有了管他的心思。
命牌碎了,那人就该是没了。
又没了一个……
十里艳阳笼罩着昆仑无色峰,邢铭站在火辣辣的太阳地里,只觉得这初秋的天儿竟然开始凉了。
自高胜寒那边儿确定了马烈被掳走的那天,昆仑上下所有人都知道那几人是凶多吉少的,蓬莱总不能是掳了他们去供着。
可邢铭是真的没做好马烈战死的准备。
那小子嘴贱命硬脾气烂,一份便当吃了吐,吐了吃,多少回了也不见他咽下去。次次打仗冲在最前,诱饵、断后、前锋、疑兵,哪儿危险哪儿有他。
战部的小兄弟都取笑他,阎王都不爱收他这个麻烦。马烈自己还挺不忿“那阎王一准儿是个女的!”
他还知道自己不招女的待见。
可是忽然之间,这便当就被他给咽了……
邢铭举起手挡了一下太阳:“去把释少阳找来……”
云想游刚没的时候,花绍棠把他叫到寝室里,面对面的又给他上了一课。
“邢铭,你还年轻,我知道你自己心里头不这么认为。但修士这一辈子的心魔大劫,那些活下来都得经历的坎儿,你连一半儿都还没跨过呢。夏千紫……我给不了你什么意见,但云想游,才是个开始。
“邢铭,你比我聪明,所以你应该想过。我入道几千年,你和白允浪他们,并不是我的第一批弟子……”
六百年前,少年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