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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气。”这是他出现之后说的第三句话。
第二句话是,“以为是还在,结果都变了呐……”
加上他破碎虚空穿过来时说的那句:“啊哦,家里居然有人。”
整整两个时辰,他只说过这三句话。
熄了灯,走到墙角。
站在那里,像个不太耐用的人形照明一样,再也没有动过。
杨夕直挺挺的跪在离他不远的地上,因为是侧身,眼角只能看见一线白光。
她惊恐的望着眼前一片深重的漆黑,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这个男人甚至没有对他们使用任何手段,没用禁制,也没用法术,甚至连一句威胁恐吓的话都没有。
只是出现那一瞬间,整个室内空气忽然就粘稠起来,光暗了,风静了,连周围人的心跳似乎都暗暗的停止了。
过了很久,才重新的轻轻响起来。
“噗通”
“噗通”
“噗通”
明明紧张得冷汗直流,心跳却无法快起来半分,似乎连心脏都知道面前人的可怕,一点也不敢在他眼皮底下造次。
紧张的神经和缓慢的心跳,大脑供血不足让杨夕两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杨夕只能想到一个词——威压。
她一直以为这只是弱者对于强者心理上的恐惧和拜服,毕竟,在大长老和花绍棠身上,她从没感觉到什么异样。即使有,也只是小青年儿对于长者发自心底的敬畏。
南海死狱出逃的那一次,她曾在蓬莱的合道修士上感受过所谓的威压,可那是裹挟着虚空破碎的吸力,以及蓬莱修士施法接引天地之威的压力。
与其说那是人的威压,不如说那是来自于天道的威严。
而如今,竟然真的有一个人只要站在那里,就让他们弯下了膝盖,像蝼蚁一样匍匐。
而那个并无意示威的人,说的那句“啊哦,家里居然有人”,大约也跟一个久不回家的人忽然发现,“啊哦,家里居然有蟑螂了……”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以为的威胁,以为的攻击,通通都没有到来。
也是吧,人其实是不会特意去威胁和杀死蟑螂的,除非他打算在这一间房子里久住。
面前扑簌簌跪着的一地人,在他眼里,真的就只是一些有颜色和形体的空气。
距离他最近的方少谦,几乎就是贴身跪在他脚边儿上的,可是他却连头也不能抬一抬,不到两尺的距离,他到现在都没有看清过这位“杀神”的脸。
更让方少谦浑身热汗直冒的是,他依稀感觉到身边人似乎在散发一种微妙的气息,引得他拼命的想爬过去亲吻他的袍角。
可是仙灵宫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礼数,即使面对他娘,他师父,甚至曾经的陆百川,他大多数时间里也是站着说话的。
方少谦竭尽全力的闭着气,几乎要把自己生生憋死,仍是控制不住那种仿佛来自生理的**。他深刻的意识到,如果这种让人浑身动都动不得的威压撤下去,自己只怕立刻就爬过去了。
这欲望简直比他青春年少时,第一次看见女性的裸体时,产生的冲动一样不由人。
可男人的冲动是可以随着时间和经历,慢慢变得容易克制,而眼下的这种欲‘望,方少谦不觉得它会因为长久的相处就变得容易克服……
太可怕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感觉,它不是令你无法激起反抗的心思,而是让你所有的心思,就只能是个徒劳折磨自己的心思而已。
杨夕睁大眼睛望着私库尽头,幽沉而浓重的黑暗,看不见半点生机。
而就在这时候,那个曾经矜贵,而今糟污的男人开口了:
“你们哪个姓云?”
杨夕众人心中一紧。
想要急中生智的想出点办法,嗓子里却连一个喉音也发不出来。
等了一会儿,男人忽然低沉的一笑:“差点忘了。”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做了一个翻起的动作。
所有人顿时感到身上压力一轻,那种不能动,不感动,话都说不了,思维和肌肉一齐迟钝了的感觉瞬间一松。
只剩了心脏里一副沉甸甸的感觉。
而方少谦在这压力消失的一瞬间,果然如他自己先前预想的那样,四肢着地的向那男人的袍角爬过去。
男人往身旁侧了一步。
方少谦一头啃在了地面上,额头触地,屈辱得红了双眼。
莹白的冷光笼罩在他身上,方少谦甚至不能确定心底里漫上来的浓重绝望,到底是因为理智与身体背道而驰,还是对方拒绝了他的接触。
而杨夕则清楚的看见,众修士中那个火法术一流的大胡子修士,盯着“杀神”翻起手掌的动作,瞬间就变了色。
杨夕心头一动,垂下眼睛,在黑暗里递了一根灵丝过去。
“怎么了?”她在连偶术里说。
大胡子修士两根手指紧紧的缠住灵丝,几乎要勒到肉里:“我在凡人中混得比较久,官府皇宫都是进过的。你看他刚才那个动作,像不像……免礼或者平身?”
杨夕悚然一惊。
可是他明明没有对我们施放过任何法术,开始没有,刚刚也没有。灵力触到身体的感觉,修士是绝不可能忽略的。
那是什么……
催眠,还是幻觉,抑或什么能控制人心的邪术?
就在抬头的一瞬间,杨夕一不留神与那“杀神”对视了一眼。
一种强烈的负罪感令她低下头去,从不知畏缩为何物的杨小驴子在那一瞬间竟然觉得直视其人的容颜,是一件天大的不敬。
然而更令她惊恐的是,本以为那男人熄灭了几乎全部光源,自己本身又发光,但凡没修过瞳术都应该看不见杨夕发出去的那一根纤细灵丝。
可是,那男人的目光分明就往灵丝上挪了一挪,而后竟然对她露出了一个……那应该是赞许的目光。
惊疑了半晌,杨夕才终于有点回过味儿来,莫非这位“杀神”是觉得,自己是怕打扰了他的清净,所以才和旁人用灵丝交流?
就像皇帝在前面做事,伺候的宫女太监用手势交流一样?
这可真是……
久居上位的傲慢。
而杨夕这才开始借着刚才的惊鸿一眼,回忆“杀神”的脸。他竟然是长得相当英俊的,衣衫褴褛,长发纠结,脸上也是匆匆蹭了两把似的鬼画魂儿。
但这毫不妨碍他眉眼间一种华丽而落拓气质播散出来,唇角一勾就好像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在他惊人的黑眸里依次飘过。
还有举手投足间那微妙的气场。杨夕不太能描述得清楚,但她在邢铭身上见到过,在云想游身上见到过,小王爷正经的时候也有,但是花绍棠、白允浪、高胜寒这些人身上绝对没有过。
那算什么呢?好像是,深厚的家世底蕴出来的教养和气度,无论你滚到什么样一个张口就骂,抬手就打,“王八犊子”“小兔崽子”满天飞的世界里,也消磨不掉的玉质光泽。
而眼前这个“杀神”又显然是其中翘楚,把这种气质升华得已经可以穿透他落魄的形容,向着你的全部感官逼面而来。
“都没有么?”那似乎是久不发声,带着点沙哑的低沉男声再一次想起来。手指一勾,把脚边的方少谦抓到了眼前:“你也不姓云?”
方少谦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姓云,但他既不敢说不是,也不能说出是。对着这个男人他似乎连撒谎都是不能的。
“哎……”男人似乎很悲伤的叹了一声,“那刚才那些满脑袋插鸡毛的,就真是姓云了。”
杨夕等人面面相觑,完全看不出眼前这人的立场。
方少谦离得他太近,克制着自己再扑下去亲吻男人破烂法袍的冲动就已经快发了疯。
杨夕大着胆子,又递了一根灵丝给连天祚,杀神对此并没有什么表示:
“师兄,他这能力是什么?你都快合道了,也扛不住他?”
那男人做出免礼的手势之前,整整一地的人,并没有一个能站着。
连天祚似乎是迷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比杨夕他们强的是他勉强能够直面“杀神”的眼睛:“我不知道……”连天祚的声音郑重而迷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能力,但他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天道……”
天道?
杨夕一愣,然后冷水浇头的明白了。
连天祚面对这个“杀神”时,和面对天道时的压力是一样的。
就好像,他就是天道。
“我问,你们答。”
没人能说出一个“不”字。
“杀神”松开了手上的方少谦,后者在双膝落地的一瞬间,仙灵宫大弟子连滚带爬的远离了那双手。就好像身后有什么如影大恐怖。
一直缩到连天祚的身后,他才撑着连天祚的手臂,气喘吁吁的站起来。
“杀神”似乎并不以此为忤,只是沉静的问道:“天羽皇朝灭了么?”
第320章 杀神(四)()
“前辈说的天羽皇朝,还是天羽帝国?”
这种情况下,唯一还能保持理智,与杀神直接对话的,竟然是经世门主段承恩。这个白花花软绵绵的胖子,眉峰平展,双目直视着光团里杀神的脸。
就好像忽然间,披上了一派门主,当世大能的外衫。
但这“外衫”在对方眼里,显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啊,那就是灭了……”光芒中的男人垂着眼皮,目光沉寂。似乎对所谓的天羽帝国,半点也不关心,
“云詹还活着吗?”
谁?杨夕等人皆是一脸懵逼。
唯有段承恩神色动了动,似乎在久远的记忆力,摸到了一缕不甚清晰的脉络。
并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神情。
“张偃月应该还在吧?”
“……”
“陈迁呢?”
“……”
“董随午?”
“……”
“简从嘉……”
“……”
“胡半渠……”
“……”
“尚思德……”
“……”
“顾惜……”
……
他一口气报出了十几个杨夕他们毫无印象的名字,并且每说一个名字,脸色就更沉重下去一些。同时他神色中还能读出几分早有所料的释然,仿佛这些本就是该要死去的,他这一一询问,也不过是抱着一线微弱希冀的例行公事。
半晌,当众人都对那些陌生的名字听得麻木了之后,方少谦终于在他嘴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白镜离……”
“白长老活着。”方少谦一头凉汗的立在连天祚身侧,仿佛只有撑着返虚期灵修的手臂,借着他的气场才能控制住自己不颤抖。
但他还是一脸苍白的开了口,黝黑的瞳仁从滴汗的睫毛下面,探出一道直视。
“白上人现在是我仙灵宫的太上长老。”
那杀神一顿,静默了许久,才道:“切……怎么偏偏是他活下来了。”目光转向了方少谦,第一次像盯着个人似的,把方少谦上下打量了一遍。
“仙灵宫是个什么玩意儿,白镜离自己建来耍的门派?他不是最反对开宗立派,说自己的道统绝不传人么?”
在场诸人浑然一惊,仙灵宫太上长老白镜离,或许不是这世上实力最强的修士,但就他那动辄云游百年不回头的的作风,绝对是当世活得最长,为人最神秘的一个存在。
毕竟,除他之外历史上兵解散仙的合道修士,都已经在慢慢长河中消解得毫无踪迹了。
而眼前这杀神的言下之意,竟然与白镜离十分熟稔。
一切的线索近乎荒谬的,同时指向了那个最无稽的答案。眼前的男人虽然是从天羽帝国的帝王陵中醒来,然而那皇陵之中埋葬,显然还包含着更古早的,天羽皇朝时的墓葬。
他是……
而方少谦关注的重点显然又与旁人不同,“仙灵宫是个什么玩意儿”已经快把他气疯了!连那种磕头下跪的冲动,都阻止不了他想把眼前这个“捡破烂的”活撕了的愿望!
然而令他惊恐的是,仙灵宫主之子方少谦,的确是比外人甚至仙灵宫的众多普通弟子们,知道更多仙灵秘辛的。
比如六代昆仑开山立派之时,独领风骚纵横内陆的仙灵宫为什么没能及时把这个潜在的敌人扼杀于萌芽——白镜离不肯出手。
比如太上长老白镜离的择徒大典虽然每百年在仙灵宫召开一次,这差不多就是其他门派还能承认白镜离是仙灵宫所属的唯一证明,然而白镜离以他俯视众生的见识征服了一代又一代仙灵宫弟子拜倒在他身前,甚至择徒盛典上前来拜贺的其他门派青年才俊也会得到他偶尔的指点,但白镜离膝下并没有真的收过任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