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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聪明人绝不跟打不过的东西计较
一弹指的功夫。
沈从容已经趴在了杨夕面前的地上。
杨夕当时正在跟身旁的邢首座说话:
“我当时没有办法,整座秘境里只剩下冼掌门有望进阶。四十几名修士,生生在芥子石里老死了八个。可是我不能让冼江先送他们出来,他们先出来了,我就出不来了。我答应过的”
邢铭拍拍她肩,并不言语。
沈从容落地噗通一声,一屋子人都听到了。
杨夕转过头来看着他,沙哑地道:
“沈先生趴在地上做什么?不必如此多礼。”
沈从容眼角一抽,昆仑都特么一丘之貉!
我明明是被花掌门扔过来的!
随即又敛起神色,疑道:“你认识我?”
眼前之人,听声音是个女人。
麻鞋沾尘,披一件宽大的昆仑战部法袍,袍角绣着一座青山一柄小剑,想是昆仑没错。只脸戴面具,看不清真容,满头华发应是年岁不小。
沈从容打眼一扫。
冥冥烛火下,长满青苔的密室里,只见昆仑八位隐世不出的长老齐聚,苏兰舟、江如令、邢铭、高胜寒等人同在,众星拱月一般围坐这个女人身边。
这么大面子?
可昆仑作为当世第一光棍剑派,还活着的高层里面根本就没有女人。
新加入昆仑的哪方高人?
沈从容飞快地回忆着自己这辈子见过的女性高人,感觉哪个都不像。于是越发不解了,要知道,虽然算师一门因逆天之能声明在外,但其传承者受困地下,真正见过他们的人其实极少。
算师一脉又都是不能筑基的短命鬼,百年一换人,根本无所谓久闻大名之类。
花绍棠这时候才从密室中央虚空裂缝里跨出来,看也不看一眼腿上多出来的人形挂件——不过一看苏不言那死皮赖脸的样子,在场众人倒是都知道,他回来得比沈算师慢这么多,到底是去撕什么了。
“那是杨夕。”
沈从容一怔,不可置信地打量面前椅子上的白发女修。
“哪个杨夕?”
杨夕一笑:“当日沈先生拖我把三位妖修护卫带回昆仑,交给花掌门。我做到了,所以先生当算欠我一个人情。如今杨夕有事麻烦先生,不知先生肯不肯帮?”
沈从容心下一沉,真是南海那个丫头。
可是这满头白发一根黑丝也无,看起来竟是比自己还年老些,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沈从容问。
杨夕道:“我要去算师门地宫。”
沈从容大惊,条件反射道:“不行!”
地宫所在,乃是算师一脉之根本,从未有外人涉足。沈从容即便平日待客,都是传送到一处掩护的所在。
而杨夕这个意思,显然不会是去那个掩护之所。
一屋子人半点声音也没有。
沈从容惊了又片刻,才叹道:
“你总要告诉我,你要去地宫干嘛?”
杨夕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
与此同时昆仑所有人抬头去看天,一个矮胖矮胖圆墩墩干巴巴的老头子忽然出声:“地火上来了。”
杨夕于是闭了口。
过了约一息的时间,矮胖圆墩干巴老头方道:“下去了。”
而从始至终,沈从容没感觉到任何东西。
沈从容皱眉:“我知我境界低微,有些异象查知不到。可你这样子,让我如何将门派传承根基借于你使用?算师一门历来战力低弱,又因为尽知一切,容易横遭灾祸,之所以能传承至今,便是因着狡兔三窟,无人能摸到最终的老巢。”
沈从容停了一停,先是看向杨夕,继而扫视众人:“就算我信你杨夕的品性,可看你这意思,也定然不是你一个人要去?”
杨夕看向昆仑诸长老。
苏兰舟道:“没有定位,破碎虚空也到不了指定地点。世界之大,的确无人到过算师本部,合道也不能。”
杨夕沉默片刻,对沈从容深鞠一躬,足足过了三息才直起来:
“地宫我必须去,但理由我不能讲。”
沈从容:“你这是逼我灭门。”
花绍棠眼神一动,摸向手中的剑。
沈从容头也没回,声音高了八度。
“花掌门大可以试试,沈从容的脖子够不够硬!我说过,我不是不能灭门!但我总要灭个明白,知道我算师一脉豁出了家底,到底值是不值。”
江如令忽然开口:
“也未必就有灭门那么严重,沈算师广交天下,纵然战力低弱,相信愿意提供庇护的人也不少。至少昆仑、经世门”
沈从容一笑:
“江长老说得好轻松,先不说是否每代算师都有我这么合群。就说到时我算师门是叫算师门呢?还是叫昆仑算师堂?经世门算师阁?”
江如令冷哼一声。
邢铭忽然开口:“沈算师,贵派地宫都有哪些特别之处?”
沈从容挑眉:“邢首座什么意思?”
邢铭:“杨夕知道的,算师地宫的独特之处,定然不全。”
沈从容一愣。
隧望向杨夕,自己开口跟她说过的,似乎只有算师门地宫能规避天劫!
邢铭道:“沈算师想想,杨夕不能说,又必须去到贵派地宫。所为应是何事?”
其实邢铭根本不知道杨夕所为应是何事,也不知道沈从容跟杨夕如何描述过那神秘的地宫。但他打惯了机锋,熟悉如何绕过天道。
沈从容定了定神,抬眼看向杨夕,同样是一生与天道斗智斗勇的个中高手。
隧问杨夕:“你可敢为之殉死?”
杨夕果断道:“死不足惜。”
沈从容又问:“事涉千百万人生死?”
杨夕道:“千百万不止,天下苍生。”
沈从容沉默片刻又问:“若不为当如何?”
杨夕道:“苍生混沌,一世蠹蟊。”
沈从容这次沉默得又久了一些:“可是非算师门不可?”
杨夕沉吟片刻,却是摇头:“未必,但杨夕浅薄,并不知旁的办法。且我时间不多,其实算师门地宫是否有用,也并不知道。”
沈从容这一次却点了点头:
“花掌门,我答应了。”
一盏茶的时间后。
阔大的地宫,半圆顶壁倒扣在宽广的地面上。
顶、底皆为璀璨金黄,地表以芥子石连绵镶嵌成极荒古的图腾纹样。
天顶中一闪一闪,镶嵌成诸天星图。
整座大殿只有中央一根银白筑基撑起。
立于殿内,可以隐隐地听见,宫殿外地下水流潺潺的声响。
——奢靡辉煌,前所未见,随便哪里切下来一寸,都够一个小镇子的所有凡人衣食无忧。
花绍棠心神一动:“这大殿的格局”
事已至此,沈从容也不藏私。
“仿世界格局,天圆地方,四周海水。中间那根是天藤。”
高胜寒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北面墙壁下一排雪白台阶,玉石打造。
“北部冰原?”
苏兰舟叹道:“巧夺天工,神来之笔。”
邢铭挺实在地问:“这样有用?是骗天道这是一个小世界,小秘境?”
沈从容道:“我亦不知,算师一脉道统传承至今,最初的纪录已是十三万年前。但我师门断嗣的次数比你们昆仑还多,且每次也断得更久。”
邢铭凝立半晌,方道:“我以为算师门是万年内兴起的门派。”
沈从容笑了笑,回身指着中央的银白承重柱。
“一种合金,成分已不可考。强导电,天雷劈下来通过它全导入地下。”
一群人遂略带敬仰地望向那根引雷神针。
沈从容又指了指地面上,巧妙融于图腾之中的,细不可查的孔洞。
“凡苦雨落地,皆可由此孔洞排出。”
一众人纷纷蹲下瞻仰。
那个矮墩墩、胖乎乎,却奇异地很干巴的昆仑长老,忽然开口:“此间图腾,囊括上古几千种草木禽兽,只怕没有一块地砖重样。”
沈从容从来不知这地面图腾都是何物,花草还隐约能看出来一点,图腾里变形的禽兽基本看着都差不多。
连忙躬身一礼:“长老如何称呼?”
黑矮胖丑的昆仑隐世长老摆摆手:“叫我土豆就行,小崽子们都这么叫。”
沈从容愣是绷住了脸色没变,躬身一礼:“土豆长老。长老渊博,沈某受教了。”
黑矮胖丑的土豆长老又四下里望望:“地火的防范,是靠外面的流水?”
沈从容道:“乃是一处地下冷泉。”
土豆长老摇了摇又圆又黑又干巴的脑袋:“未必扛得住。想是你们一脉的弟子,淡泊寡欲,才相安无事。”
地火于天劫中,向来主欲。
土豆长老敲了敲地砖,叹气:“地火我倒有些粗浅办法,但你这地堡建得固若金汤,潜不下去呐。”
苏兰舟老脸一甩:“无事,一会儿我带你穿下去。”
土豆长老飞了他一眼:“你老行不行,别把自己烧熟喽!”
苏兰舟瞪眼:“熟了也比你香!”
土豆长老看起来特别地不乐意。
似乎作为一颗土豆,被否定了作为食物的价值,格外地不肯服气。
靠着强抱花掌门大腿,才得以混进来的经世门苏不言,在一群高手大能中间缩头缩脑,悄悄绕到沈算师身后。
“沈先生,你们好郑重啊?”
沈从容看他一眼:“如果杨夕不是在演狼来了,那这就是在对付天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修士郑重?”
苏不言摸摸头,一脸傻白甜地看着沈从容。
忽然花绍棠身上亮起一道白光。
所有人向他望过去。
只见花绍棠从腰间解下来一把折扇,银箔扇面,白玉扇骨,似乎十分名贵。
花绍棠扇子一展:“干嘛?”
经世门瑶光星君的脸在扇子上浮现出来,涨红了整张脸愤怒咆哮:“花绍棠!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别以为你灵剑三转我就不敢骂你!偷摸上我山门劫走沈从容就算了,你把我派掌门带走做什么???”
花绍棠干脆地把扇子转向苏不言。
苏不言尴尬地挠挠头,老老实实道:“那个瑶光星君,是我抱住花掌门的大腿,非要跟来的。他撕了我好几次,但是我没有让他撕掉。”
瑶光星君的脸色看起来像生吞了一坨翔。
“师门不幸”
苏不言眼睛贼溜溜一转:
“他们要对付天道,我想着,我说不出来的东西,是不是也能顺便?”
瑶光星君眼神一凝,然后立刻嗓子便破了音:
“什么?!!!”
花绍棠又把扇子撤回来对着自己:“对付天道,想不想来嘛?”
瑶光星君一双老眼,立刻闪出了金色的小星星:
“真的?”
花绍棠回头问杨夕:“有什么用得上的么?尽管狮子大开口,敲诈勒索的机会到了。”
杨夕想了想,却还是摇头:“经世门我不熟,真的用不上。”
花绍棠于是转头对着扇子道:“假的。”
“”瑶光星君愣了好半晌才回过味来,花绍棠这是打算当面把自己当傻子了,“不是!你们对话我可听得见!”
花绍棠果断地合上扇子,掏出一颗芥子石把扇子丢进去,然后把芥子石交给了邢铭保管。
邢铭顺水推舟地给芥子石上了个封印。
苏兰舟身亮起了一道白光!
苏兰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扇子,然后直接递给了邢铭。
邢铭用同样地方法给处理了
苏不言:“我说”
花绍棠果断开口:“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苏不言望了一眼邢首座熟练给芥子石上封印的样子,觉得有点理解,门内几位星君为什么辣么讨厌昆仑了。
但是他们已经丢掉了现场座位,我可要把近距离对抗天道的特等席保住了!
苏不言把自己怀里的小扇子也掏出来递给了邢铭。
邢铭微笑着点点头:“有前途。”
白允浪蹲在杨夕面前,摸着杨夕满头的华发,一脸忧色。
“还需要什么?你先别急着开口,仔细想想,想得谨慎一点。天道无处不在,我们也许根本没有第二次尝试的机会,一旦出错,你就没命了。”
杨夕垂着眼睛点头:“我知道。”
一众高手能人静默无声地等着杨夕思考。
这件事上,没有人能代替她,也没有人敢代替她。
毕竟,到现在为止,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许久之后,杨夕终于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离幻天现在修为最高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