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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誉觉得很有趣,便呆在一旁观看,并不急着上前。
只见酒店老板办法层出不穷,看得众人眼花潦乱,大饱眼福,可就是赶不走那胖和尚。酒店老板被气得火冒三丈,在一边不停地跳脚骂人。闹来闹去,闹了好久……后来,酒店老板干脆不顾颜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跪倒在那胖和尚面前,大声痛哭,苦苦殃求。那胖和尚却仍是无动于衷,不管酒店老板用什么办法,他就是躺在店门处不肯走。
段誉见好戏看得差不多了,也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才摇着折扇微笑着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个五两重的元宝,让酒店老板拿出最好的酒肉来,好好招待那胖和尚。酒店老板刚刚还哭成一张大花脸,可一见到白花花、亮晶晶的银子,马上就变成了一副哈哈笑脸,大声招呼伙计们快点动手。
好酒好肉不久就上了一大桌。
之前,酒店老板并非没有更好的酒肉,只是情愿在众人面前装孙子,都一直不愿意拿出来。他跟那和尚比起来,正是半斤八两,八两半斤,若段誉不及时出现,两人还不知要斗到什么时候去?不知要如何才能收场?不知到最后谁胜谁负?那胖和尚一直赖着不走,一开始显得非常可恶,现在看起来,也确有不走的道理。众人倒觉得那胖和尚真有眼光,鼻子更是比狗还灵,居然知道这酒店老板的老底。
那胖和尚连半句客气话也没说,就在那儿大吃大喝起来。中途偶尔说上两句,也只是关于酒菜太坏之类的话——
“这坛女儿红才不过十年,却当成三十年来卖,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盘狗肉辣椒放得太多,显然是想故意为难我,看来刚才教训得还不够。”
“这块猪肉虽然新鲜,但皮没有去除干净,上面那毛看起来就觉得恶心,这味道更是太差劲了。”
……
其实,那女儿红虽然只是十年,但酒店中大都如此,把十年当成三十年来卖,这一向就叫三十年正宗女儿红。就算拿十年当成四十年来卖,也并不算太过分,因为行情如此,行内人士都是心知肚明,毕竟年份越高的好酒越难求,可人人都想喝一喝,供不应求。对于大部人来说,将十年说成三十年,他们也会信以为真,自欺欺人,把差酒当好酒,大声赞叹差酒如何醇正、香浓,说得头头是道。
一般人爱慕虚荣,却又舍不得花钱,三十年的酒显然比十年有面子。
那胖和尚显然是食中行家,不会不懂这些道理。
再说那锅狗肉,本是辣椒放得越多,就越会辣出味道来,就算原本怕辣之人,只要爱上火锅狗肉,那也是一个劲的多放辣椒。可胖和尚却要说别人不怀好意,让别人也无法解释得清。这一招,吃霸王餐的人最喜欢用。因为,有人喜欢辣,有人怕辣,若事先忽视了这问题,没先问清客人就自作主张,最后说不定不但得赔礼道谦,还得反赔客人一顿饭钱。
再说说那盘猪肉,是刚刚宰杀了一头不大不小的白猪,从它身上挑选最好的割下来,虽然厨师的功力有限,但味道绝对差不到哪儿去。就算随便叫个人来炒,也能将这盘猪肉炒得好吃,肯定是鲜美嫩滑,让人吃了更想吃。那胖和尚却说它味道太差劲。
吃饱喝足之后,那胖和尚盯着段誉看了一眼,摇头叹道:“这一顿吃得还算一般般。唉!下一顿可怎么办呢?”他感激的话半句也无,却马上想让别人请他下一顿。刚才看热闹的人这时还有不少没走,仍在关注这边,听到那胖和尚这话,有人已经忍不住悄悄离开,再也顾不得看热闹,生怕这瘟神找上自己。在那些人眼里,刚才段誉就是因为看热闹,结果把自己给搭上。
段誉故作不知,问道:“酒肉大师,我实在想不明白,既然你身上没钱,为何一定要吃上等酒肉才行呢?若是什么时候没得吃了,难道你情愿饿死吗?”
那胖和尚听了这话,顿时勃然大怒,喝道:“哼!小子,你不过刚请我吃一顿饭而已,不要以为这样就有资格来教训我了。你信不信我一拳打得你脑袋开花?”他这话一出,看热闹的人又被吓跑不少,剩下来的这些人,都是平时胆子比较大,非常喜欢看热闹的了。
段誉脸上丝毫不见惧色,微笑着摇头道:“是吗?我只是好奇而已呀!你当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奇怪,可在我看来就完全不同了。不过,如果你真不想说的话,那就算了吧!而且,就算你武功再怎么厉害,也别想让我脑袋开花,你这话显然不对。再者,若想要让它开花,首先得需要播种。这种……”
四周笑开了花。
第十八章 惹火上身()
段誉的话还未说完,那胖和尚早就显得不奈烦,一脸不相信地瞪着段誉道:“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最爱口是心非。你就是这个意思,别想不认。快点说,你为什么要请我?有什么事想求我?再不说,我可走了。”
段誉折扇轻摇,不急不缓地道:“我这个意思与大师那个意思好象有所不同。我这个意思是:我见大师举止大异常人,一时难忍心血来潮,想和大师交个朋友,仅此而已。”
那胖和尚突然变得一脸倨傲,把头一抬,鼻孔对着段誉,淡淡地道:“你说我是高人还是矮人?”
段誉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大师超凡脱俗,与众不同,算得上高人一个。”
那胖和尚微微点头,道:“那你说你是高人还是矮人?”
段誉微微一笑,道:“我嘛!大家一看就知道,我长得比你高一点,也算是个高人吧!”
在众人眼中,这两人,一个长得英俊不凡,却傻里傻气;一个看似是个出家人,实则是个大无赖。两人都跟高人沾不上半点边,可偏偏都大言不渐,自认为是高人。如果连他俩都是高人,那还有谁不是高人,大家干脆全是高人。
那胖和尚不气反笑道:“答得好!这个问题,我已问过千百万人,还从未听过如此有趣的答案。”
众人心想:这胖和尚吹牛也不打草稿,若他真问过千百万人,那他早已名扬五湖四海,当然,不会是什么好名,而是臭名远扬。
段誉道:“这答案简单得很,是人都能想到,无趣得很。”
那胖和尚怒道:“我说有趣,自然就有趣。你小子真不知识务,居然敢和我顶嘴。你难道就真一点也不怕我吗?”
段誉笑道:“你是高人,我也是高人,咱们同是高人,我当然不怕你。你难道就真一点都也不怕我吗?”
众人见那青年居然用那胖和尚的话来反问胖和尚,觉得那青年真是傻到、痴到、笨到无药可救,偏偏胆量奇大,敢顶撞那胖和尚,只怕有得苦头吃。出于众人意料的是,那胖和尚居然没有马上为难那青年,反而比较和气地说道:“这本来也非常简单,但别人就是不这么回答,而你却这么答了,因此显得非常有趣。”
段誉道:“若是我说自己是人,或者是矮人,反正不是高人,大师会怎么办?”
那胖和尚冷笑道:“以前那种人的下场,是被我痛揍一顿,不过刚才你答得还算不错,那我就免去你这顿揍,也就还清了刚才这顿酒肉钱。”
众人想:这和尚还真是无耻至极,连这种话都说得神情自若,好象很理所当然一样。不过,他没有无耻到让那青年反欠他一顿酒肉钱,这也许已经算是比较仁慈了吧!
段誉摇头道:“那本是我自愿请大师,可没说过让大师还。”
那胖和尚道:“你口上虽说不说,但你心里是这么想,因此我情愿欠你一顿。”
段誉道:“我心里怎么想,你又怎么看得准,还是别胡乱猜测的好。你若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
那胖和尚道:“你告诉我也没用,你不心诚。”
段誉道:“我真的很心诚,你别乱猜。”
那胖和尚道:“如果你真的心诚,真想和我做朋友,就应该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才对,你说是不是?”
段誉毫不思索,回道:“那是当然,不然算哪门子朋友。”
那胖和尚道:“可是,你身上那么多钱,却只请了我一顿饭,就想让我欠你一个大人情,这未免太不够朋友,也太阴险了吧!”
众人心想:这样的朋友,打死我也不会要。好心请你吃好酒好肉,反而骂我太阴险,说我太不够朋友,也不先看看你自己,有没当我是朋友。真是自私自利的小人,无赖,流氓!
段誉挠了挠头道:“好象是有些道理,可我刚刚没想那么多,可也不代表我不心诚呀!”心想:这胖子怎么如此难缠!白的都能说成黑的,可又偏偏让人无力反驳,好象他还说得颇有些道理。
那胖和尚继续理直气壮地道:“那是你自以为心诚,自己骗自己,却骗不了我。那种心诚,只算是假心诚,是伪君子的行径。你请我吃一顿,不过是想得到更多好处。”
听了这话,段誉哪能不气,若是换了旁人,要么拂抽而去,要么破口大骂,甚至出手打人,只是他素爱儒学、佛学,喜欢修心养性,凡事以理服人,素把这话当成耳边风,一吹就走,轻轻地来,轻轻地走,不老是套在心上。段誉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这可得好好请教大师一下,小子到底该如何做,才可算得上真诚心呢?”
那胖和尚一脸不奈烦地道:“你尽问些简单之极的问题出来,这正是因为你心不够诚,才要来问我。好吧!我就再指点你一下,你只需把身上的钱全数送予我,就代表你有那么一点点诚意了。”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心想:原来饶过来饶过去,到头来是想套那青年的话,来骗取那青年身上的钱财。看来之前想错了,那和尚哪里有半丝仁慈,简直是个大恶魔,别说成佛,死了绝对是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这种人怎么还会活在世上害人,老天真是不开眼。众人心里虽这么想,却没人出言提醒,反而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道:“那个大白痴,大笨蛋!这和尚那里是什么大师,分明就是个大骗子,大无赖,大流氓,大秃驴!他想骗你身上的钱财,你可千万别再上当了。”这声音柔美动听,让人一听之下,就联想到它主人定是个小美人。众人循声找去,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不用他人提醒,段誉又不是真傻,就算真的很傻,经过提醒,现在也该明白过来了,知道那胖和尚打的什么主意。他想了片刻,一咬牙道:“好吧!我自己说过的话,就应该负责。如果你是骗我,我也情愿被骗。”说完,把身上的钱全掏了出来,交给了那胖和尚。他脸上表情虽没刚才那么淡然自若,但也可以算得上非常之平静,折扇轻摇,看似随意地道:“这样算不算心诚?”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心想:这人能傻到如此境界,可真是世所罕见,千年难出一个,怕是无药可救了!若他不知道自己被骗还好说,可是现在明明知道对方在骗自己,还老老实实地交钱,不仅如此,还将原来藏在隐蔽之处的银票都掏了出来。他既然知道把那些钱藏起来,就算傻也有限,可他现在这么做,真是傻之又傻。想来,那些钱是他家人帮他藏起来的吧!谁家若出了这样的活宝,就算不被气死,也要短命十年。有这么多钱,还不如送给我,至少我还会说声谢谢……
那胖和尚微微点头道:“是有那么点儿了,可是还远远不够。”
段誉道:“我现在真是分文不剩,如果说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话,那么接下来,我吃饭住店可就得都由你负责了。”
那胖和尚道:“你心不心诚,那是你的事;我心不心诚,这是我的事。我可从没说过想要和你做朋友。就算你流落街头,那也不关我什么事。”
众人以为那青年就算再怎么傻,脾气再好,听了这话之后也定会勃然大怒。不料,这次大家又猜错了,而且还错得非常厉害。
只见段誉听了一愣,半天才回过神来,道:“确实如此,看来我刚刚有可能真是不太心诚。”
扑通!
第十九章 你的标准()
段誉之痴傻在众人心中又大大升级,由千年难出一个变成万年难出一个。众人都忍不住开始为他着急起来,心想:大傻瓜,你怎么还不快点清醒过来呀!你心不心诚关他屁事,他又不是你老爹老妈。而且,你心诚与心诚,别人又怎么知道,只有你自己才最清楚,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那胖和尚道:“你本来就心不诚,只是自以为心诚。”
段誉道:“那请问大师,怎么样,才能进一步表现我的心诚呢?”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