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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刘君保背后是否有人,是一回事,但不管有还是没有,其实结果都一样的。其冲着陈唐而来,然后死掉了。这样的一笔账,别人当然是算在陈唐的身上。
有些事情,从来都不需要证据的。
该事的根由,从借宿王默家,出手斩杀驴猪二怪时,便已经埋下了。
但即使重来一次,陈唐还会出手。
既然没有隐瞒的必要,不如宣扬开来。在明面上,诛杀精怪,本就是一件功绩,将会获得上级嘉赏。而对于满城百姓,也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
将首级送去州衙后,有公函发回,上面多有褒奖之词。另外还提及,过一段日子,将有巡按使下来视察……
地方官者,任期大都为三年。在此期间,自有考核审查的制度,以评估该官员的政绩优劣,从而进行升迁,而或罢黜。
整套程序,井井有条。
考核的内容五花八门,主要为税赋、人治、教育等方面。管辖下出了人命案子,都会被扣分。比如说那桩灭门案,若是人为,即使最后破了案,缉拿到凶手,可在政绩上,也会被记上一笔。不过查出是精怪所为,案件的性质就不同了。
关于邪祟,关于妖魔,两者存在,早不是秘密,而由它们犯下的事件,主要由九扇门处理。但如果地方上自主办妥了,该地主官便会受到表扬。
这都是定下来的规矩。
南服县出现精怪,虽然已经被除掉,但按照程序,会有一名巡按使下来视察情况,也是情理中事。
看过公函,陈唐并不知道是哪位巡按使下来。即使知道,也不会认识。他初入仕途,在人脉方面可以说是一穷二白,几乎为零。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既非出身大族,又无担任高官的老师而或贵人带路,想要积累人脉,只能从点滴做起。如今刚当官,到哪里识人去?
不过他为人做事,一向秉持本心,至于别的,向来没有想过太多。等那巡按使下来,依照正常程序接待即可。
到了下午时分,王默回来,脸有戚色。
陈唐问道:“出了甚事?”
王默回答:“大人,白山伯死了,悬梁自尽,死于家中。我发现的时候,尸体还挂在梁上晃荡着……”
说到这,不禁哽咽起来。
陈唐与那老者,只照过一次面,话都不曾说过一句。那时候,便觉得对方精神不太正常。唯一的儿子失踪,老伴又意外摔死,剩得他一个孤苦伶仃,老无所依,生活悲苦,可想而知。
当即黯然一叹,说道:“让衙门出钱,好生安葬了。”
王默便道:“大人仁义。”
陈唐又问:“别家情况如何?”
王默摇摇头:“都很不好。”
失踪的皆为书生,一户人家想要养一个读书人出来,并不容易。供书教学,不知要花费多少钱财精力。但求这儿子能考中功名,出人头地罢了。然而突兀间便不见了人,对于该家庭的打击之大,无需赘言。
“该死的妖魔,都是它们做下的恶行。幸好有大人在,将它们一一诛杀!”
同样作为受害者,王默掩饰不住地流露出对妖魔的恨意。
陈唐很理解地点点头:“王师爷,你关注下那些人家,有甚需要,尽量帮忙解决,勿要疏忽怠慢了。”
王默忙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会做得妥当。”
“还有,过些时日,有巡按使下来视察。你看下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的,也得做好。”
陈唐又吩咐道。
他是第一次当官,王默也是第一次做师爷,难免经验不足。就怕到时手忙脚乱,出了篓子。
“明白。”
王默凛然回答,随后便出去忙活了。
过得数日,有快马进城来禀告,说州衙派来的巡按使已在路上。大概黄昏时分,便抵达南服县,要县衙方面提前做好迎接事宜。
第两百二十七章:乱始()
王甫近日很是烦躁。
自从公子赴任,奔赴江南后。才过了一个多月,潘州的状况便有些恶化起来。
先说生意方面,赵三爷的顺福镖局接连出事,死伤数十人之多。有幸存者逃回来哭诉,押镖路上不是遭遇不详,便是碰到了山贼。不但镖师趟子手多人折损,而且镖货都丢失了……
损失如此惨重,镖局步履维艰,已然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在此之前,顺福镖局也曾遭遇过多次危机,还停顿过一段时日。但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绝望,频临倒闭。
这是外难,还有内忧。
潘州府内有些当官的,对于赵家偌大的产业虎视眈眈,借机施压,不断进行兼并吞食……
陶家那边的布匹营生同样遭遇到了问题,货物大量囤积,竟卖不出去,流动资金极为紧张。
与之形成对比的,则是粮食价格暴涨,简直要到一个离谱的地步。
对此,很多人都是一片茫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世道就变成这样了?
人心初始迷惑,继而被时势给裹挟着,渐渐也变得躁动疯狂起来。
大势之下,无人能幸免。
不过很多事情,绝非寻常百姓所能接触了解得到的。
生意上的事情让人焦头烂额,王甫甚至怀疑,公子的家业是否能守得住,都成了问题。
而他的家族中,也不安宁。那位侄子王兴,年纪轻轻中了秀才,本来有着光明的前途。但不知怎地,他一次外出,遇到了位美艳女子,名叫“孙氏”的,顿时就被迷上了,执意要娶回家中。
家人拗他不过,见孙氏长得确实也还行,就答应了。
然而娶亲之后,王兴日夜沉迷于男女之事,就连白天,都关在房间内颠倒衣裳,不亦乐乎,整个人一下子瘦削了下来。他爹娘百般劝说无效,便求助于王甫,让他出面说说。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难以把持得住……”
王甫回到王家村,满腹忧虑,还在担心生意上的事,若是无法帮公子守住家业,日后陈唐归来,该如何面对?
而在他看来,侄子的荒唐,不外乎是没有节制,加以劝说,过了新鲜期后,应该就能收敛的。只是登门之后,看见王兴的样子,他大吃了一惊。
眼下的王兴,形销骨立,瘦得完全脱了形。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夜夜当了七度郎?
王甫心中有火,当即大声叱骂起来。其自从跟随了陈唐,身份地位扶摇直上,与以前浑然不同。
骂完之后,拉着王兴去找那孙氏,也想责罚女人一番。
进屋之后,见到一位容光焕发的美艳女子坐在那儿,正对镜梳妆,仪态万千。
王甫到了嘴边的言语,竟生生又吞了回去,讪讪然,然后便离开了。
到了外面,越想越不是那么回事。他帮陈唐打点生意后,随着交际广阔,识人不少,眼界方面也是大有拓展,知道了些不同寻常的事。再想到侄子王兴的暴瘦,更觉得此事诡谲。一咬牙,进城到道观找詹阳春,述说起来。
詹阳春何许人也,听完之后,当即与他赶到王家村。
时近傍晚,凉风飕飕。
王兴走出来,见着王甫带个道人来,当即怒气冲冲地道:“阿叔,你究竟想怎地?”
王甫道:“我是为你好。”
詹阳春朝着他打量一眼,嘴里啧啧有声:“精阳亏空,果然是妖魅所为。”
王兴怒道:“胡说八道,你们快走,莫要误我好事。”
王甫不理,示意王家下人上前,把王兴抓住。
这番动静,把那孙氏惊动,走了出来,看见道士,本来娇艳无匹的脸容登时狰狞起来,皮相裂开,现出一具青面獠牙的样貌。吓得王甫等人屁滚尿流,连忙躲到一边去。
詹阳春持法剑,握铃铛,与那妖物一番激斗,并诛杀之,曰:“此妖才山魈成精,借交合之行,采补精阳。”
王兴痛哭流涕,磕头谢恩。
王甫又斥责他一顿,便带着詹阳春离开。
在路上,道人忽问:“你家公子可有信笺回?”
王甫摇头道:“无。计算时日,只怕还没有抵达南服县。”
道人昂首望天,缓缓地道:“潘州大乱在即,尔等不可久留,不如收拾行李,投奔你家公子去吧。”
王甫闻言,吃惊地道:“大乱?怎么回事?你是指有妖物作祟吗?像祸害我家侄子的那般?”
詹阳春摇摇头:“不是……说你也不懂,我道观也快要从潘州搬走了。”
王甫一脸茫然,随即道:“我不能走,公子的田产房屋都在此,这些东西可走不动。”
“那你好之为之。”
詹阳春瞥他一眼,飘然离去。
又过得一个多月,潘州形势越发紧张。至于到底哪里紧张,王甫又说不上来,只是进城之际,到处可见兵甲游弋,气氛肃杀。有流言满天飞,说新登基的皇帝,新政操之过急,引得诸般不满。下面各州势力蠢蠢欲动,要进行互相讨伐……
世道已然开始崩坏,王甫当机立断,各项生意都主动停了,留着钱,购买粮食等物,储备在村庄上。
这时候,又想起当日詹阳春的提醒,在考虑是不是要离开潘州,投奔公子。
然而思前想后,终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说舍不得割弃庄上的田园,再说了,路上已经不太平,拖儿带女的,背乡离井出走,道上实在有着太多不可测的风险。只怕去不到江南,半路就断送了性命。
如斯担惊受怕地又过了一段时日,在一天夜里,潘州城中有火光爆发,冲天而起,绵延数里。喊杀声惊天动地,让整座州府为之震动。而郊外乡镇,同样受惊,无数村民惶惶不可终日。
第二天,有消息传出,昨夜竟是守城大统领谭佰川不满要被削权,起兵叛乱了。其麾下兵甲金戈,攻占了州衙,乱战中,知州大人以身报国。当今城内,已经乱成一锅粥……
听到这里,王甫呆若木鸡,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发生得总是那么的猝不及防。就像洪水一下子就出现在视线之中,而人们却根本不知道哪里来的水。他们所能做的,只能拼命逃避,拼命挣扎……
“王管家,王管家,外面来了个长相凶恶的道士,说是公子的长辈。”
一名下人跑来禀告道。
“长辈?”
王甫一怔,他可从没有听陈唐说起有这样的事。陈父一脉人丁单薄,其又去世得早,就留下陈唐一根独苗。至于别的宗亲,基本都在村中;而陈母娘家同样凋零,只得些很少来往的远方亲戚。
他心怀疑问,赶紧走出去看。就见一名身材矮壮的道人站在那儿,穿一领脏兮兮瞧不出本来样子的道袍,头发随便结个发髻,用根树枝插住。整个人看上去,落拓而凶恶。他的凶恶之处,在于那一双浓密的眉头,还有一脸的络腮大胡子,把面目都给遮掩住了,只是一双眸子,清冽而有神。
王甫目光一凝,注意到这大胡子背上,斜负一柄大剑,用厚实的布匹裹住,只露出一截纹饰古朴的剑柄。
“大胡子……”
王甫脑海灵光一闪,就想起以前陈唐曾经叮嘱过的一句话,说以后如果有位大胡子的道士登门,记得要以礼相待。不过这事,渐渐的都有些忘却了,若非看到对方这一脸标志性的大胡子,都记不起来。
他打量一眼问道:“阁下是?”
大胡子双手垂立,气度自若,淡然道:“某家,燕还丹!”
第两百二十八章:巡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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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将尽,寒风渐起。这个时候,若在北地,早已满地枯黄。不过在这江南,依然绿树环绕,青山未老。
官道之上,一队人马走来。前后十多骑兵甲,俱是全副披戴,刀枪在手,显得雄壮。居中一顶软轿,由六名壮汉“吭哧吭哧”地抬着走。
走了一阵,轿帘子掀开,一名略显胖态的中年官员探头出来,瞧了一眼,问道:“距离南服县,还有多久?”
立刻有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跑来禀告:“大人,尚有三、四里路。我已吩咐探马先行入城通知,让他们出城迎接了。”
“好。”
官员简单地说了个字,放下帘子。坐回轿子内,脸色静如水,闭眼养神。
……
南服县城外长亭处,陈唐与杜望云等人在此等候,人群中还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官员,乃是县丞吴云悠。其年事已高,身子骨也不大好,很少理事,已经到了致仕还乡的阶段。
但今日巡按使来视察,吴县丞也得来迎接。
其实从品阶上,各州巡按使的官阶并不算高,基本都在从六品和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