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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了好些拳脚,那书生浑身疼痛不已,脸上有血。他倒是硬气,勉强站起,赶紧收拾被摔在地上的破旧书箧,以及一些笔墨等物。
陈唐见着,叹息一声,走进店内。环顾四周,见里面的摆设格局,倒没什么变化,但掌柜与店小二,却全换了人。当下正是饭点,但人气冷清,竟没人吃饭。
想着隆冬季节的灾祸,这边或许也受到了波及,是以变得萧条,也不出奇。
陈唐道:“店家,来碗清汤面。”
过不多久,那刚才在打人的一个汉子便端一碗面上来,重重地落在木桌上,发出闷响。
只见这面,盛装的碗倒是不小,但里头就大半碗汤汁,面条数目可数,不够两口吃的,而且一根根,很是生硬的样子,根本没有煮好。汤汁同样卖相极差,漂浮着一片片黑色的事物,不知是没洗锅呢,还是用了脏水。
伸手一摸碗身,冷的。
“五十钱,快给钱。”
汉子一抱双手,粗声粗气地道。
陈唐忽地笑道,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道:“你给我?”
汉子一愣,脑筋一下子有点转不过来,凶恶地道:“你这小子,少说废话,难不成想吃霸王餐?不给钱,咱这拳头可不客气!”
其见着陈唐,清清秀秀的,虽然比起先前那个多些肉,但书生就是书生,哪怕来多四五个,也不够一顿打的。
陈唐摇摇头,明白外面那书生的遭遇了。这云来客栈,竟然变成了一间黑店,实在让人惊诧不已。莫非那钱家穷疯了,又或者钱举人发神经了?
他站起来,背上书箧,想要离开。
“好哇,果然又是个吃饭不给钱的!”
汉子狞笑着,早已做惯这事,大手一伸,抓向陈唐头颅。
啪!
一声脆响。
陈唐反手抓住,脸色冰冷:“要动手?”
“还敢还手!”
另一个汉子见状,跳起来,大步冲到,一拳打来。
“滚!”
陈唐动怒,飞起一脚,正中其胸口。虽然留了力,但汉子哪里禁受得住?飞出一丈远,把一张木桌都给砸烂了,倒在地上,哼哼不已,半响爬不起来。
这一幕发生,那边正在打算盘的掌柜见着,大吃一惊,连忙满脸赔笑地走出来:“误会,公子误会了!”
手中一抓,非常爽快地拿出五十钱:“这钱,正是要送给公子的。”
此时,被陈唐抓住手腕的汉子,已经疼得满脸冷汗流出来了。
“哼!”
陈唐毫不客气地甩手收钱,大步迈出客栈。
那汉子龇牙咧嘴,低声道:“掌柜,你怎么真送钱给他了?”
掌柜一巴掌打到他脸上:“蠢货,你懂什么?这叫缓兵之计。你快去禀告老爷,派人过来。这些外乡人,竟敢在信白镇上撒野,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好!”
汉子赶紧从后门跑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要去()
出到外面,陈唐见先前挨打的那书生坐在边上,正在大口喘气。其看见陈唐从客栈出来,连忙叫道:“这位兄台,你千万不要在这家店里吃东西,他们是开黑店的,胡乱开价,不给钱就抢……”
陈唐闻言,嘴一撇:我都出来了,你才说,未免太马后炮。可能刚才对方挨了打,头晕脑胀的,只顾着收拾书箧,是以没来得及出言提醒吧。
书生叫着,注意到陈唐安然无恙地出来,不禁一愣神。
陈唐一拱手,问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书生连忙还礼:“鄙人姓‘宁’,名‘弈’,字‘品臣’,乃秦州秀才,出外游学到此。”
宁品臣?咋不叫宁采臣呢?
陈唐打量他一眼,觉得此子还挺厉害的,敢一个人离家游学。其实这也不奇怪,童生而或秀才阶层,是游学的主体。到了举人,以及进士,家业开始壮大,反而颇受羁绊,不好拍拍屁股便远走了。
当下问道:“你没事吧?”
宁弈脸露苦笑:“死不了,只是已身无分文。这些人如此蛮横,抢钱还打人,与贼寇何异?我要到虢若县击鼓告状。”
说着,愤愤不平。
“看,他们还在那!”
一声嚷喊,足有十来名汉子,各自手执器械,从街那边跑来,来势汹汹。
宁弈见着,大吃一惊:“这些家伙,好生凶恶,还纠集党羽来了,真是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顿一顿,神色焦急地道:“兄台,你快走,我受了伤,跑不掉的了。还请兄台仗义,帮忙去虢若县报官叫人。”
他站起来,脸色刚烈地要朝着对方迎上去,帮陈唐挡一挡,争取逃跑的时间。
陈唐暗暗点头,觉得这宁弈挺不错,有些胆色,心性也正直。于是伸手按上其肩膀,说道:“宁兄莫急,这些人,大概是来找我的。”
“找你的?”
宁弈一愣神,随即想到,先前陈唐浑然无事地从客栈出来,其在里头,可能与店家起了冲突,现在对方来报复了:“既然如此,你还不快走?他们人多,好汉不吃眼前亏。”
陈唐呵呵一笑,不再言语,大步迈上,越行越快,最后直接冲进了人群当中。
后面宁弈见着这一幕,嘴巴不禁张大,还来不及闭上,那边的战况已经结束。
陈唐没有下杀手,只下了重手。十数名汉子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不是断手便是断脚,滚在地上,呼痛不已。
云来客栈的掌柜,听闻帮手来了,正探头出来观望,瞧见陈唐如此能打,顿时吓得不轻,赶紧缩头回去,又吩咐伙计快快上门板,关门闭客,不敢出来了。
宁弈看得双目神采连连,击掌赞道:“惩恶除凶,快哉!”
走上来,激动地道:“原来兄台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请恕我眼拙,失敬失敬!”
陈唐道:“只是练过些拳脚功夫罢了,算不得什么高人。”
宁弈嗟叹道:“我年少时,也曾拜过拳师,用钱不少,但到头来,所学所练,尽皆白费,等闲两汉子来,便招架不住。”
陈唐明白他所说的“练功夫”,不过是些花架子,强身健体或许有用,但想用来实战,就上不得台面了。
宁弈又问:“未请教?”
陈唐报了姓名,只说是游学的士子,并未提及进士身份。
他不提,宁弈自不会多问,只以为也是秀才,心中更添亲切,一见如故。
陈唐问道:“宁兄,你什么时候来到镇上的,此地怎会变得如此蛮横?”
宁弈道:“我也是今天刚到,不明所以。本来听闻这客栈是一位举人老爷的产业,没想到竟是间黑店。”
陈唐想了想,抓起一个倒在地上的汉子。
汉子惊骇,生怕又要挨打,连忙出声讨饶。
陈唐问:“你家老爷在哪?”
汉子忙道:“老爷不在庄上,前些时日去了法元寺,至今未归。”
“法元寺?”
陈唐听说过这间寺庙的名头,属于虢若县境内最大的寺庙了。上一次,钱大善人的后事,便是请法元寺的空元大师来作法。只是遭遇尸变,闹出一系列的变故来,让一众僧人颜面大失,有死有伤,灰溜溜跑掉。
旁边宁弈说道:“我知道法元寺,据说在百姓受灾时,寺庙还大开方便之门,熬煮八宝粥,赈灾救人,在境内,名声很好。”
陈唐冷笑道:“如此,那钱举人去寺庙烧香拜神,怎没学到善举,反而开起黑店来?”
宁弈振振有词:“不矜,话不能这么说。钱举人是钱举人,法元寺是法元寺,不可混为一谈。可能是钱举人觉得自己有罪业,才去寺庙参禅忏悔的呢?又或者,为非作歹的,只是下面人自作主张罢了。”
陈唐听着,哑然失笑。觉得这位宁秀才,的确正直,可又太直过头了,有点拧,说不好听,叫缺根筋。
在殷国,这般的读书人为数不少。
那汉子就道:“对的对的,我家老爷去法元寺,正是为了赈灾之事。”
陈唐将他扔到地上,喝道:“这番鬼话,能骗谁去?”
汉子吃痛,不敢再吭声。
宁弈道:“不矜,真假是非,我们去法元寺一看,找上钱举人,当面询问对质,便能水落石出了。”
陈唐看着他:“宁兄,你真得要去?”
宁弈道:“那是当然,这件事,我一定要去讨个公道。钱举人与吾辈一样,都是读书人,应该会讲道理。”
陈唐道:“公道可不好讨。”
宁弈压低声音:“还有,我现在身无分文。这黑店更是住不得,我早就寻思,要去法元寺弄点吃喝,住一宿的了。”
陈唐想了想,踌躇起来。
宁弈又劝道:“不矜,虽然你武功不俗,但很多事情不是靠拳脚就能解决的,能坐下来谈,谈一谈,有何妨?大家都是斯文人,对吧。除非你着急赶路。”
闻言,陈唐呵呵一笑:“我游学至此,正是想到处转一转。也罢,既然宁兄要去法元寺,我便陪你一同去,走一遭,见见那钱举人,讨个公道说法。”
宁弈闻言,赞道:“不矜仗义。”
当下两人,问了路径,直往那法元寺而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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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弈颇为健谈,一路谈笑风生,说到不少其在游学期间的见闻遭遇,倒也有趣。
他又说到去年入冬受灾的事,各地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信白镇也受了灾。迫于生计,镇上不少青壮纷纷外出,寻找活计,便剩得些老弱留守。
陈唐问:“宁兄外出,家人想必挂虑得很。”
宁弈叹一口气:“家中有一老母在。哎,只怪我不争气,考了四回都考不上举人。”
老话常说:父母在,不远游。却总忘了还有下面点睛一句“游必有方”。
所以说只要有正确的目标和方向,离家出行,也是有必要的。
宁弈屡考不中,内心憋闷,压力很大。过完年后,出外游学,不失为一个放松自我的选择。
从信白镇步行去往法元寺,正常速度的话,要走一个多时辰。两人午饭没吃,腹中饥饿,走得并不快。宁弈挨打有伤,就更慢了。
阳春的气候,说变就变,走着走着,天空阴沉下来,过了一阵,便飘下零星小雨来。
两人把书箧的支架撑起,用布蓬挡雨,好在不大,不至于被淋成落汤鸡。
宁弈倒是生性乐观,他也算练过武的,身体结实,笑道:“春雨贵如油,下过这一场,百姓们今季的耕耘,就大有裨益。”
陈唐随口吟道:“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宁弈一听,拍手叫绝:“好句!不矜果然有大才,如此佳句,信手拈来。”
陈唐道:“小道尔。”
宁弈说:“固然小道,亦不失其意。若补全了,定可成为脍炙人口之作。”
两人说着话,赶着路,将近黄昏时分,来到一座山麓下。
这山名为“东阳山”,法元寺便在山腰开阔处。从下面观望,可见些庙宇檐角显露出来,规模不小的样子。
见到这座东阳山,陈唐不禁想起“青阳山”来。当初他从及第学府脱困,出来的山脉之地,便是青阳山。不过两处山地,一东一西,大相径庭,并不在一个方向之上。
陈唐之所以与宁弈一同前来,主要是琢磨着,到法元寺走一遭,顺便打探一下,看能否获得些关于宋司命的线索。毕竟这座寺庙,里头的和尚,也是有些修为见识的。在整个虢若县境内,可以说首屈一指。及第学府在这边兴风作浪,寺里应该有所发现才对。更不用说当天晚上,钱大善人的尸变事故。
另外,顺路的话,像宁弈所说的,找那钱举人讨个公道说法,弄清楚信白镇的风气为何会变成这样。
还有,他同样不想在信白镇过夜,一来囊中羞涩;二来住在黑店里,陈唐怕自己一个忍耐不住,就要大开杀戒了。
“不矜,且歇一会。”
宁弈有点走不动了,叫唤道,寻块石头,一屁股坐上去,开始喘气。
“好。”
陈唐望着那上山的石阶路,随即打量四周。
宁弈歇了一阵,有些气力了,忽道:“不矜,你知道我游学,为何来到这边不?”
陈唐摇摇头:“请讲。”
宁弈眼眸有异光闪现:“那你可曾听说过及第学府的传说?”
陈唐目光一凝:“有所耳闻,据说是一座神秘的学府,只要找到它,进去读书,便能考试高中。”
“不错。”
宁弈一拍手:“我年前听人提及,及第学府出现在虢若县境内,是以过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