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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得和姑娘、大婶相识。倒也是一种缘分。想想,人海沧茫。我和家兄却能和两位在这山郊简陋的茶棚中相遇,这样的机缘,可遇而不可求,岂不是非常的难得!?合该有缘。你说是也不是?大婶。”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头头是道。
奶娘这才正眼细细地打量龙如意和龙天运。
龙如意看起来与龙天运年龄相近,同般挺拔。然而,异于龙天运英冷的气质,龙如意长得俊美雅秀,神采翩翩,眼带柔情;眉宇间且有一抹温文的质色。衬着龙天运刀钨似缺少柔情的容颜更形冷漠,有股直逼天地的气魄风华。
奶娘在殷家多年。倒也曾见过不少达官显贵。先前她没注意,现在这么仔细一打量,原先的偏见和轻视之心一扫而空。她看龙天运虽作寻常的书生打扮。眉目间在在流露出不凡的神采。就是龙如意也显得儒雅不俗,一身侯门官家的气派,外貌虽可以加以乔装改扮。神态气质却骗不了人。一个人的言行举止,不经意间便会泄露其阶级背景。她猜想他们一定不是什么等闲的人物,总是王侯贵人一流。
这么一想,表情就缓和了,态度也大为改变。点点头,笑说:“公子说得有理。合该是有缘,小姐和我才会与公子相遇。刚才我说话有些失礼,请公子别见怪。”
“大婶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奶娘宽心一笑,转向龙天运说:“龙公子,方才我说话多有冒犯。请你别怪罪。”龙天运瞅了奶娘一眼,他全心在殷莫愁身上,并没有将奶娘方才的话放在心上。但他不开口,气势便能慑人。奶娘呐呐的。她印象一改,思绪一转,越觉龙天运的与众不同。
“姑娘,方才承你相助,你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龙天运的眼眸始终冷柔地罩着殷莫愁。
好大的口气0公子实在太客气了。”奶娘笑眯眯的,只道是遇上贵人。试探说:“我看公子气宇不凡,谈吐也不俗,很有几分王孙贵公的气派,想来家世定非平常!还不知公子府上在何处?以什么营生?”她看两人气度不凡,或许是官家子弟,和姚府或有什么交往也说不定。
龙天运和龙如意互望一眼,各有意味地回身,却是看着殷莫愁,说道:“龙家世居金壁皇城,以天下为生。家住皇城紫阳宫,时游云池皇林园。”
“啊!”奶娘听不出真假,傻傻地睁大了眼,半张着嘴,说不出话。
殷莫愁亦愕然地转头,颦蹙着眉看着龙天运。
皇城紫阳宫是皇帝处理朝政和居住的地方。皇林园则住在宫苑的东侧,园里种满各种奇花异卉,四时景色变化绮丽缤纷非常;园中更有一湖“云池”,清澈如镜,倒映着美丽的天光绝色,彷佛天上云间。新科进士都于此接受皇帝赐宴。是皇家的御花园。
家住皇城紫阳宫?那岂不是说他是当今的皇上了?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但你不想说出家府便罢,不必口出如此狂言。”她又蹙了蹙眉。帝王或庶民,她原都觉得无所谓。富贵浮云,梦里浮生;人间一场,终究会随风而逝。身分、地位,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她只觉龙天运冷洌的语气像在宣示什么,隐隐似会被牵扯,下意识地锁眉。
龙天运抿着唇没说话,目光紧盯着殷莫愁,倒似一种反诘的姿态。挺拔的身影,充满了强烈的存在感,殷莫愁只觉眼帘里星点闪闪,布满了他的存在。她不禁退了一步,低垂下眼,逃避那些侵袭。
“龙公子,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一个不好,可是会犯上欺君之罪!”奶娘好不容易才回过神。紧张地瞅着龙天运。
龙天运抬抬下巴,略冷的气质因为抿紧的唇线而加深神态的冷漠,更是显得无表情。他气宇带冷,性情也冷,不说话时,自有一股王者的气势,神采傲岸,充满慑人的魄力,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是以,龙如意心中尽管纳闷,见他不说话,也跟着沉默。他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那帧无表情的冷漠。也叫他猜不透。龙天运总有他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容不得旁人干涉。
“奶娘,我们该上路了。”沉默的气氛徒令人窒息。殷莫愁本就无意追问,转身准离开。
“等等──”龙天运出声拦住她,凝神看了她半晌。突然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她。那玉佩通体翡绿,色泽极为鲜丽,上头列有龙形的图案,流光灿烂,一望即知非常珍罕。
殷莫愁错楞住,愕然抬头。这个动作叫她困惑,眼神满露疑问,尽是不明白。
“皇──大哥……”龙如意一样的错愕。
那块玉佩是龙天运贴身的宝玉,他从小就带在身上,对它生有感情,也成了他地位身分的象征。辰平公主爱不释手,几次讨取,他都不肯,此刻却竟轻易地将它送给才第一次相遇的殷莫愁他知道龙天运惑于殷莫愁清冷的气韵,对她一见牵情而心生悸动;也明白他想要她的决心。只要是龙天运决意的事,他都一定会确实去做,而且固执的可怕。但他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特别执着过,或特别放在心上过;他看得出,他对殷莫愁该也只是迷惑,还算不上倾心。却为什么?为什么他竟将视如己身一部分,他身分地位的象征,贴身信物玉佩送给了殷莫愁?
“收下。”龙天运不管旁人,只是盯着殷莫愁,眼中只有她的存在。也不说为什么,简单两个字吐得冷沁坚定,倒像命令。他脸上少有笑容,此时神态更有一种决意的逼人气势,冷漠的容颜,尤为深刻。
殷莫愁摇头:“多谢公子美意。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而且──”她咬咬唇。而且她跟他素昧平生。只是萍水相逢,怎能收下他的东西。还是他随身佩戴的玉佩,倒像信物似,宛如订情,怎么能收!
“而且怎么?”龙天运追问。
他居然还追问怎么!?殷莫愁迟疑了一下,勉强回说:“而且我没有理由接受公子的美意,不是吗?”
“还需什么理由?我决定的事,从来不需要理由。”龙天运神色未改,语气流露出不自觉的冷傲霸气。他紧盯着殷莫愁,眼里冷中带炽的光芒依旧。她跨过了那道“情槛”,走入“情门”,和他邂逅相逢了,不是吗?他临时起意出宫,万分之一的太巧合而在这山间野棚和她眼目相交──上天把一切安排得好好的,不是吗?他跟她,是注定。她当然是属于他的。所以,还需要什么理由?
“可是……”殷莫愁又蹙眉,有些无措。这个人,霸气的这么理所当然,她并不擅言辞,一时竟想不出该说什么拒绝的话。
龙天运态度坚持又固执。无心的和殷莫愁含笑相逢,如传奇的邂逅,是冥冥中的一种安排。他从没见过像她这种清冷气韵的女子,一见而牵动他的意绪,对她心生思慕,渴望想拥有。他说不清那些不明白的情愫,暗暗对他的那些牵引,只是殷切地想拥有她。
这块玉佩,是信物、是定情。
“龙公子。”奶娘上前说:“你的心意我们真的很感激。但我家小姐实在不能接受你这块玉佩──”
“为什么?”
“你有所不知,公子。我家小姐原是翰林大学士殷重煜的独生女。与吏部尚书姚大人的公子打娘胎便指腹为婚,老早就定下了亲事。我们此次进京。就是前来投靠姚大人的──”
“奶娘!”殷莫愁忙喊住她,蹙了蹙眉,阻止她再说下去。
龙天运眼眸霎时冷冰起来。闪过一抹不痛快。肃森冷杀。“你是说吏部尚书姚谦?”很是阴沉的声音,令人不安。
“是的。龙公子。你认识姚大人?”奶娘再次被他的气势震慑住,困难地吞了吞口水,小心地试探。他这样直呼朝廷大臣的名讳,冷峻迫人的姿态,气魄非常。
龙天运置若罔闻,不理奶娘的探询,转向殷莫愁,硬将玉佩送到她手里,说道:“收下。进京后,若是姚府不肯收留,或是有任何其它困难,你就持这块玉佩到城东的紫禁府,自然会有人安排,让你暂时安身。”
“紫禁府!?大哥──”龙如意有些情急不明白。他不知道龙天运心里究竟怎么打算。紫禁府远离皇城,是龙天运无事最喜耽留的地方,没得他的允许,即使是皇亲国戚,也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入。他要殷莫愁到紫禁府,意思已经很明显。但殷莫愁已和姚府订亲。他此举也应该意在相助而已才对。却怎么……龙如意愈想愈不明白。
龙天运淡淡扫他一眼。他决定的事,从来不必多解释。
殷莫愁望着手中的玉佩,抬头看看龙天运。再转向奶娘,再将视线转回玉佩,又抬头看看龙天运,神情有些迷惘。
“小姐,既然龙公子一片好意。我看就收下吧!”奶娘留着万一。或许会有用处。
殷莫愁沉默半晌,将玉佩轻轻拢在手里。
龙天运冷眸带炽,隐约有笑意。他倾近着莫殷愁,看着她,专心一意只对着她,说:“你等着。”就这么一句话,为这场邂逅写下开头,注了一个缚情咒。
棚外金光点点,透过茅顶的隙缝,留下许多疑窦。
第二章
“小姐,这边请。来啊!给两位客人奉茶。请两位先在这里稍待,我马上去请老爷和夫人出来。”一路风尘,殷莫愁和奶娘两人好不容易总算在天黑前赶进了城。带几分情怯与强烈的不安,敲开姚府深宅大院朱漆的红门。门房通报了总管。过了些时,总管方出来相迎,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们,将她们延请入外厅,命人奉茶,便匆匆入内通报。
“别担心,小姐。你看总管对我们多亲切!这儿今后就是你的家了,你快快放心,可别再胡思乱想。”奶娘悄声地安慰殷莫愁,想消弭她的不安。
“我没事,奶娘。”殷莫愁回答得很平静。真切地踏进姚家后,她反而不再像一路在脑海中揣想未明时的不安;只是生出更多的茫然。踏进这个门,她的终身,真的就这样决定了?而姚府的人,见着了她,又会怎么说?
她抬头环顾四周一眼,心情无处安放的一片空白。
好一会,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进来一个身材中等,面貌几分神气,年纪大约五十开外的老爷,和一名略有一丝福态,神情精明谨严的妇人,后头跟着那总管,和几名奴仆丫鬟。
“老爷、夫人,这位就是殷家小姐和小姐的奶娘。”待两人坐定总管简单两句说明,显得面无表情。
殷莫愁早已起身,走向前向姚谦夫妇行礼问好。“莫愁见过伯父、伯母。”当年她父亲辞官归隐时,她才三、四岁大,乡野的生活,成了她人生的全部,对儿时在京中的一切,已不复任何印象记忆。这算是她第一次见到姚氏夫妇,第一次正式的往见;姚府的一切。对她来说,实在都是陌生的。
“嗯。”姚谦只是点个头,姿态很高,态度略显冷淡,一点也看不出乍见故人之女的惊喜与激动。他捋着灰白的短须,眼光冷犀地打量殷莫愁。“你就是莫愁?已经长这么大了!上这来,怎么不派人先通报一声,我好派人前去迎接?”
“姚大人有所不知!”奶娘在一旁,也赶忙上前福礼,替殷莫愁回答说:“进京前。小姐曾托人前来通报;我们家夫人也曾修书给大人,但不知怎么地,都没有将消息带到。”
姚谦很快的和夫人对望一眼。眼底闪过一抹不明的光。他点点头,明白什么似。“原来如此,你们一路辛苦了。”
“哪里,多谢伯父关心。”殷莫愁颔首答谢。
“不必多礼,你那边坐着吧。”姚谦微微又点个头。
“你一个女孩家,抛头露面的,赶那么远的路,也真是难为你了。”姚夫人丹凤细狭的眼,半眯盯着殷莫愁。嗓音尖细带锐;明着听来像是在称赞关心,话里那语气却遮遮掩掩地带一些不以为然。
殷莫愁似乎没听出姚夫人口气里那一些不以为然,倒是经验世故的奶娘,老皱的脸皮浮现一丝尴尬。
姚谦按着问殷莫愁一路进京的情形,嘘寒问暖一番,聊表关心。但他的热诚,配合上他疏漠的态度,显得不是那么由衷,不冷不热地像在虚应故事。姚夫人偶尔插问一句,神态也是表现得疏落冷淡,细狭的眼琢磨什么似的,总有某处不满意的挑剔般的打量着殷莫愁。
殷莫愁谨守分际,问一句答一句,小心翼翼的应对。她本来就没有期待一场温馨感人的相会,或是任何盛情的迎接,对姚谦夫妇不冷不热的态度,因为没有对预期的失望,也就不感到那么屈辱。只是她心里直有种隐晦不清的模糊感兑,讯忽地便在她心中,叫她放不下。
“你们连日辛劳。一定累了。我这就叫人把客房整理妥当,让你们早点安歇。”姚谦东说西扯,却一直没有提到殷莫愁的双亲,也没问起她为何进京。倒像有意忽略似。
奶娘忍不住,抢空诉难说:“大人,不瞒您说,我们此次进京,是专程来投靠极大人您的。我们家老爷两年前因一场恶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