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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风的心已无力再跳动,连呼吸都已停顿。他已经目眦欲裂,他看着母亲被杀手一剑穿心,却就只能看着,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一直看着。
他甚至都不知道,此刻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他根本无能为力,对什么都无能为力。原来,这才是真正绝望的感觉。
一瞬间,他就好像一团烂泥般瘫软在了地上。
他感觉他的身体似乎已不属于他自己,甚至就连灵魂也仿佛已经脱离了他的躯壳。
一直以来,少年从未想过,死亡距他竟是这般接近。
少年的眼睛已经定格,他看着那剑。黑色的长剑,剑身距剑耳下两寸处一座山峰图案,有云雾缭绕其间。
剑上有血滴落,殷红的热血在凄寒的夜风中马上就变成了黑褐色。黑的剑,黑的血,以及同样穿着死神黑袍的杀手。
或许,死有时候反而是一种解脱吧!而他,也早已做好了解脱的准备。
脑袋早已晕厥的快没有知觉了,眼皮也重的再无力睁开。这一刻,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也许,当一觉醒来的时候,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吧。
第十章 风一样的少年()
杨晓风忽然想到,可能,刚刚所发生的这一切,不过就只是他的一场梦。是他在庄后的那片空地上所做的一场梦。
每次练功练到疲累到不行了或者读书遇到有什么疑惑之处一时想不透的时候,他就会躺在那片空地上,与树荫之处,靠着松软的草地,眺望着天际的流云,嘴里叼上一根草,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在那里睡觉,他甚至感觉比在屋里的床上还要舒服太多。
被小风一吹,书中的那些困惑之处瞬间便解开了。
以前就只是他一个人喜欢这样,后来两个小家伙也学起了他。
甚至就在阿雪来清水山庄的第二天,竟然也学着像他那样在草地上躺过一回,而且当时竟然还睡着了。
当时他当然就躺在她旁边,看着少女白皙如玉的俏脸整整发了一下午的呆。
每次在草地上睡着的时候,他基本上都会做梦,都是一些轻松而又欢快的梦,现在所发生的这一切,可能就是他偶尔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如果这是梦,他只想立刻醒来。如果这不是梦,那他就要赶紧去做梦。
因为在梦中,他就不会再害怕。
他不怕杀手,他甚至都不怕死亡,可是,他害怕失去母亲。他无法承受失去了母亲之后的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伤悲。
虽然他前些日子都已经和洛清雪订了婚,可他今年才刚刚十六岁。说白了,其实他就还只是个孩子。
对一个孩子来说,若是没有了娘亲,他该怎么活?
失去了娘亲的日子,他根本不敢想象。
现在,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让死神在睡梦中将他的生命带走,没有痛苦,没有悲伤。
他不想承受失去至亲的大悲,他想先逃避一回。
最好是能在逃避中解脱,彻底解脱。
当眼睛闭上的那一刻,杨晓风看见了一丝白光。在那黑色的死亡浪潮中忽然出现了一点白色。
那是一个穿白衣的中年男子。
一袭白衣如雪,同样白的还有他两鬓的头发。
他的出现就好像暴雨夜的乌云中忽然出现的一点星光,与这黑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是那样与众不同,那样的格格不入。
紧接着,他这一点孤独的星光就被乌云般的黑色浪潮所淹没。
他曾无数次的想过重逢的场面,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重逢是在生离死别之际。
李木清忽然很想笑,因为他实在觉得很可笑。
原来,重逢之时既是离别之期。既然如此,又何必要重逢呢!
人生岂非总是这样。纵然天各一方,渺无音讯,但至少还有那种感觉存在心上。
只是,人生总有重逢,而重逢就一定会离别,这本来就是人生的宿命之一。
他看着梅落云,她已经没有一丝生命气息。
被一剑穿心,她当场毙命。只是,她虽已完全死透,但却死不瞑目。她的手还僵直的向杨晓风伸着,她的脸也朝着儿子的方向,她的眼睛还看着儿子。
这就是母亲,人世间最伟大的人,没有之一。
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即便是到死。甚至她虽然都已经死了,可她还在担心着自己的儿子。
李木清看着梅落云。
这个让自己甘愿为之苦苦孤守了一生的女人啊,虽然他一直都很清楚,她只把自己当成是她最普通不过的朋友。
他那早已被岁月沧桑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看着曾是自己这辈子唯一最爱的女人就死在自己面前,他本该有眼泪的。
是他已习惯于隐藏自己的表情,还是他已无泪可流。
李木清无暇它想,黑衣杀手早已将他围住。一个个面目狰狞的看着他这个清瘦柔弱的中年人,在杀手眼中,这早已是一个死人。
下一刻,杀手的剑雨点般招呼了过来,可李木清却没有动。自始至终他都只是看着梅落云,似已看得痴了,瞄都没瞄一眼刺向他的剑。
是他对这些人根本就不屑一顾,还是他的心痛得早已让他无法动弹。
刹那间,杀手的剑眼看就要刺入他的身体。李木清终于动了,他的手动了,他的剑也动了。
没有人看清楚那是什么样的一把剑。但见寒光闪过,剑便已入鞘,他的人也已顿住,就似乎他在原地从来都没有动过一样。
刺向李木清的剑也已顿住,血就像瀑布一般从杀手的脖子上喷溅而出。距李木清十步之内杀手的颈动脉已被尽数割断。
就只这一剑,杀手中便已足足倒下去二三十人。不过,刚刚将梅落云一剑穿心的那个黑袍人此刻却不知到哪里去了,似乎自打李木清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忽然就从这里消失了。
一招之间,断刃封喉,一剑之威,竟强横如斯。这到底是一把怎样的剑,或者说,这到底还算不算是一把剑。
十八年了,李木清封剑整整十八年了。他从不轻易动剑,更不想杀人。
只是,这世上有太多的事都身不由己,更无从选择。如果可以的话,他绝对不会杀人,然而,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
既然杀了人,索性就多杀些吧。
李木清单臂抱起已经昏厥过去的杨晓风,将其携在腋下,一手持剑冲杀了出去。所过之处,杀手如落叶般纷纷倒下。
他没有再去管梅落云,甚至都没有再多看她一眼。他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有拼死救下她的儿子。
死的人已经死了,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月光似已被染成了血色,暗红一片。
杀戮还在继续,哀嚎惨叫声也在继续。不断有人在倒下,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更多的人死去了。
明月不知何时已躲进了云中,便是月亮也不忍直视这血腥的杀戮场面吧。
忽然又刮起了狂风。
渐渐的,原本晴朗月明的夜空已是乌云满天,接着,一场秋雨狂暴的落下,洗刷着人间的罪恶。
雨声渐渐的将哀嚎声淹没了,也不知是不是这场杀戮已经停了。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清水山庄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那一夜,清水山庄的人无一幸免。
除了杨晓风三兄妹。
不过,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之所以不确定他们是否已经死了,是因为后来落雪谷的人在清理清水山庄死难者的遗体将其下葬的时候没有找到他们三兄妹的尸体。
没有人知道他们三兄妹去哪儿了。
再也没有人听说过有关他们三兄妹的任何消息。
他们三兄妹就和清水山庄这个名字一样,从此在江湖上彻底消失了。
不知道他们跑了多久,更不知道他们到了哪里。
屋子里很阴暗,也很潮湿。当杨晓风醒来的时候,他只能感觉到自己躺在坚硬的地板上。
外面死一样的寂静。墙角有熙熙索索的响动,想来是老鼠吧。
这是什么地方?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杨晓风挣扎着爬起来,立刻便重重的摔在地上。他紧接着再次爬了起来,当然也再次摔了下去。他又再次爬起来,又再次重重的摔倒在地……。
一次,两次,三次……。
数十次后,他到底还是爬了起来。手扶着木桌勉强站住,他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他已经好长时间连一口水都没喝过。
阳光从粗劣的木窗中穿进来,忧伤的碎了一地。
借着残阳的余光,他终于看清了这里。
这是一间很简陋的屋子,土筑的墙,顶上盖着草,除了一张桌子,这里空无一物。
他的手动了动,碰到了桌上的一样东西,是一个粗瓷大碗,碗里盛着满满一碗粗粥。
杨晓风费力的端起碗,一口气将粥全喝了下去。那粥冷的就好像冰渣子一样。
他那好长时间没吃过东西,早已经空空如也的胃顿时一阵痉挛,感觉马上就要呕吐出来,但他却强忍着又压了下去,因为他要活着。
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有时候活着才是最艰难的。而比活着更艰难的是不得不活着。
他已经别无选择。
他不得不活着,他也必须活着。
他要报仇。
他要报他杀亲灭门的血海深仇。
现在,他的人生唯独就还只剩下报仇。
老天让他活着,就是为了让他报仇。
报仇已经成了他的宿命,无法逃脱的宿命。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知道,除了报仇的执念外,他已经不想再知道任何其它事。
除了惨死的亲人外,他已经不会再挂念任何人。
杨晓风不知道,此刻,李木清就站在屋外。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他也已经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这就说明,杨晓风已经醒了。
他知道他迟早会醒的。
向前一步,手也已伸出,他本想推门进去看看他的。
但迟疑了片刻后,李木清伸出的手终究还是又收了回来,踏出的脚也一并收了回来。随即,更是直接大步走开了去。
他到底还是没有进去看一看杨晓风,就连一眼都没有。
李木清很清楚,虽然自己从杀手的剑下救下了杨晓风的命,但是否能够坚强的活下去,终究还是取决于他自己内心的勇气。
如果他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如果他不能勇敢的从悲痛中走出来,那么,即便他还活着,也不过就只是一具在伤痛中沉沦,煎熬的行尸走肉而已。
直到好久后,李木清听到身后传来了“咯吱”一声。
他的脚步终于停下,随即轻声淡笑了起来,笑得很欣慰。因为他知道,刚刚那声音,是杨晓风打开了房门。
他既然有勇气从那间屋子里走出来,那就说明,他同样会有足够的勇气从心底的伤痛中走出来。
就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人力无法解决的问题,就暂且交给时间。
伤口总会被时间抚平,进而结痂,痊愈。
相信假以时日,杨晓风一定还会重新变回当初的那个少年,那个善良、豁达、洒脱的阳光少年。
那个像风一般的少年,像风一般沉稳,像风一般温和的少年。
因为他本身一直保持着风一般平和的本质,并且他始终都有着一颗像风一般善良的心。
第十一章 幽谷论剑(上)()
岁月匆匆,转瞬间,不知光阴已是几许。
山溪潺潺,野花飘香。坡上长满了杂树,更有不知名的蝴蝶四处乱飞着,为这里增添了无限生机。
这是一处无名幽谷,谷中就只有李木清和杨晓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
杨晓风在这里已经六年了。
六年很长,六年也很短,对于杨晓风来说,六年前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就像在昨天一样。
“沙沙沙……”
这是剑刃破风的声音,这声音单调并且枯燥,有时候听起来甚至还很刺耳。
六年来,这谷中除了鸟鸣之外所能听到的就只有这种声音了。
这六年来,杨晓风除了吃饭等一些必要的活动外就只做了一件事––––练剑。
不分日夜,没完没了的连剑。
他几乎连觉都没怎么睡过,除了练剑还是练剑。每次实在累的无法支撑的时候才就地躺下休息一会儿,醒来后又接着练,不顾死活拼命的练。
与其说他是在练剑,倒不如说他是在折磨自己。只有一刻不停的折磨自己,他心里才能有一丝片刻的安逸。他怕平静的日子会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