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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玄薇的那一张脸，心里明白了皇上为何会如此大张旗鼓要抬举她。
她的目光渐渐悠远，仿佛回忆起某些过往，而后五指渐渐紧缩，心中一阵悲凉。她垂下头去，半晌后与身旁嬷嬷轻声道了句：“明天，去趟毗卢寺。”
身旁嬷嬷静静应下了，长公主闭上了眼睛，再没多说什么。
话分两头，安期王妃带着玄薇顾澜离开了长公主府，软轿刚落地，安期王妃便掀开帘子踏在踏脚凳上，转身回去看玄薇与顾澜。
“玄薇，随我来。”她见玄薇抱着猫儿下了轿，朝她挥了挥手。玄薇抬头，见安期王妃面上竟隐隐带了些焦急，心中一滞，点了点头。
顾澜跳下了轿子，拍了拍屁股准备跟着玄薇一块儿跟着安期王妃，谁想却被她干娘喊住。顾澜眨了眨眼，明白过来：“干娘，你有事儿要与玄薇单独说？”
安期王妃扯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今日长公主问起玄薇与你哥的婚事了，我便觉着这事儿得摆上来好好说说。你不是之前撒泼打滚不乐意立刻与那郑二公子成婚，还说若要逼你你就跑？若你改了主意，干娘巴不得你跟着来一块儿叫我说道说道。”
顾澜一听，立刻背上发毛，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晓得了，我这就回去等着你们。”
玄薇瞧出安期王妃似乎是稍稍松了口气，便知她说的定不是真话。她也不戳穿安期王妃，只是转身将手中猫儿塞进顾澜怀中，而后看了不远处垂着头地红枣，对顾澜低声说了句：“帮忙哄哄红枣，她人小胆子小，怕是今儿吓着了。”
顾澜点点头，玄薇便随着安期王妃离开了。
走了不多久，进了屋里，安期王妃挥退周围伺候着的婆子丫鬟，而后让玄薇坐在身旁。玄薇默不作声，安静坐了下来。周围人走了个干净，最后走的那个婆子将房门关上，安期王妃拉起玄薇的手，细细瞧着她，半晌后长长叹了口气。
“你可知我要说些什么？”
玄薇抿了抿唇，开口道：“大约与长公主有关？”
安期王妃点了点头：“知道你与顾澜那丫头不同，从来都是个细心聪慧的。你今日见到长公主，怕是也瞧出她看到你，情绪有些不对了吧。”
玄薇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只等着安期王妃开口。
“往后你嫁给渊儿，也算我的半个儿媳。左右都是一家人，有些事儿我自然是向着你。你身世复杂，圣上也早与王爷和我透过底细，我怜惜你，却是忘了你是玉贵妃所生。玉贵妃……皇上从来都当宝贝般宠着，我只见过两回，且都是隔着老远，所以一开始见着你，只是觉着你长得怎么这般好看，却是没觉出你长得与她相像。”
安期王妃说到这里，暗暗叹了一声：“后面我要与你说的，是些陈年旧事。你大略听听，心里有个数便是，可万万不能说出去。”
玄薇一听这话，便知后面即将听到的事情，不能不让她重视。她垂着头听着，却是越听越是震惊。
原来，皇上曾今也是有皇后的。
当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便早已与太子妃大婚。长公主当时特别喜爱这个嫂子，曾与太子妃十分要好。当皇上还未登上宝座时，太子妃便已有孕。长公主心中欢喜，想要替这个侄儿请一张平安符，便有一回前往毗卢寺请符。
后来，也不知怎的，长公主却是在这毗卢寺内，遇到了当初家破人亡，形单影只投靠聂家的玉贵妃。
当年的长公主，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正是天真活泼的时候。她贵为长公主，从未见过人间疾苦，遇到当初的玉贵妃时，也曾可怜她的身世，真心真意待她。甚至，她曾与太子妃撒娇，求太子妃替这可怜的孤女寻一门好亲事。
说到这里时，安期王妃面上也滑过一丝迷茫：“许多事情，我也是不知的。后来只是听说不等皇上登上宝座，太子妃便难产，拼死得了大皇子后，身子一直虚弱。皇上登基之后，第二年选秀，玉贵妃便入了宫……”
玄薇微微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问了句：“可是……我曾经听人说过，原本皇上看中的，并不是玉贵妃啊？”
安期王妃一顿，眼睛瞪大看向玄薇：“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当初我在从乌坝进京的路上，遇到了聂家的聂清远。他人不错，后来在京中时曾与我说过这些……”玄薇垂了眼：“只是可惜，这一回我回京之后再想寻他，却听说他早已过世。”
安期王妃面上复杂，而后点了点头：“事情太过复杂，实在是……唉，好吧与你说了吧。当初本该进宫的，不该是玉贵妃，而是聂家当时嫡女。可后来为什么入宫的会是玉贵妃，这事恐怕只有皇上或者玉贵妃才会知晓。”
她说着，拍了拍玄薇的手：“玉贵妃入宫之后，虽越来越得皇上宠爱，可身份却一直低微。直至她生了太子……”说到这里，安期王妃看了玄薇一眼：“……她才被赐贵妃之位。”
第458章 夏日傍晚（）
“可是，为什么长公主会厌弃了她？”
“长公主气她骗了自己吧……”安期王妃摇了摇头：“不过说起来，长公主便是从那之后便割发立志，再也不愿嫁人了。”
玄薇听得迷迷糊糊，好像有什么她始终抓不住。安期王妃见她垂着头一直不说话，心里便暗暗点头：“你这份子稳重，怕是澜儿是这辈子也学不会了。我所知道的便只有这么多，全都告诉了你，也让你心中有数而已。没什么旁的事了，你去吧。”
玄薇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着安期王妃行了个礼，她正准备走出去，忽然脚下一顿，转身开口问道：“王妃，既然赏花会已经过去了，那我是否可以离开王府？”
安期王妃有些疑惑，抬头询问：“怎么，住得有哪里不妥？”
“并无不妥，只是我毕竟不是真的纪家女儿，住在这里……”玄薇话还没说完，安期王妃便摇了摇头，玄薇见她表情，便也不再往下说了。
“你就是纪家女儿，切记！”王妃口气稍重了些，她看着玄薇半晌，终于松了口：“罢了罢了。你瞧起来虽说是安静乖顺的，其实骨子里跟澜儿一个模样，总归拘你不住，不若随你去了。不过你得记得，现下你可不若往常，切记不能惹人注意！”
玄薇应允下来，怕安期王妃改了主意，便赶紧出了房门。
门外有丫鬟引着她回了顾澜那儿，此时顾澜已经换了衣裳，人坐在院子里啃着西瓜。
院子里人很少，只有顾澜那两个叫薯条薯片的大丫鬟伺候在身旁，其余婆子全都被顾澜遣去歇着了。红枣捏着根狗尾巴草，趴在凳子上逗着小猫玩。顾澜只穿着薄薄的长衫，头发披散了下来。她光着小腿，一直赤着的脚蹬在一旁的石凳上，另一只脚踩着鞋。
见顾澜这副模样，玄薇心里一连绷了好几日的那根弦忽而松了下来。什么长公主，什么玉贵妃，什么赏花宴……全部被她抛到了脑后，她忽然觉着身上的衣裳实在闷人，拖拖拉拉穿着太难过。
“回来啦？赶紧来吃西瓜，将将冰好的，别一会儿热了！”顾澜朝玄薇笑了。
玄薇伸手拎了裙角，脸上松快下来：“我去先换了裙子。对了，你有没有短衫？我先借你一身穿穿。”
“有！薯片儿，去给找一身去。”
一旁的一个丫鬟福了一福，而后笑眯眯带着玄薇往屋里去了。半晌之后，玄薇便也一身清爽走了出来。
这里是顾澜自己的地盘，也不怕有什么人会闯进来。天这么热，她自然也不乐意穿得里一层外一层的。
西瓜冰冰凉，正是爽口。一旁那叫做薯条的丫鬟，嘴里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小姐也是太不计较了些，这西瓜就让厨子直接整个儿端了上来，切都不切一下……照奴婢说，厨房里那群婆子就是被小姐给惯坏了，这西瓜不得好好剔去里头的籽儿，切做小块，盛在玉碗里，垫上冰块端上来么。叫小姐一口一口吃得爽利，才是最好呢。”
顾澜呵呵一笑，摇头摆尾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西瓜吃就吃一个感觉。非得将脸埋进去，大口大口嚼了，将西瓜子噗噗往外头吐，这才爽快！”
玄薇听了觉着好笑，伸手接过一片西瓜，而后对着那丫鬟说道：“你们家小姐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么？若是想让厨子做得好些，我教你个法子。你去将西瓜里头的瓤整个挖出来，剔去瓜子，而后绞碎。最后再将这些绞碎了的西瓜里头掺进碎冰，放进冰窖里冻住，待她想吃了，拿出来像寻常西瓜一般破开……保管纯天然原味西瓜，不仅吃得爽口，还更加冰凉。”
顾澜此刻正盯着小猫看得带劲。那被叫做“顾渊”的小白猫，之前被摔得有些发蔫儿，现下却是缓过神来，又一次活蹦乱跳起来。这小家伙正被红枣拿一根狗尾巴草逗得上蹿下跳，小爪子勾来勾去，耳朵前后乱动。
顾澜瞧着有趣，撅起嘴来朝着那小猫脸上噗出一粒瓜子。瓜子擦过小家伙粉红色的鼻头落在地上，将小家伙吓得一蹦。
红枣乐起来，将懵住的小猫抱在怀里，一阵揉捏。
“吐瓜子多有意思，你干嘛要剥夺我这项乐趣。”
“叫你拿瓜子欺负猫么？”
“你懂啥呢，我这是在琢磨，能不能用瓜子当暗器……”顾澜说着，又咬下一口西瓜，嘴里蠕动两下，往外噗出两粒西瓜子。
小猫瞪着眼瞧着，好似惊奇于这从天而降的不明物，并小心翼翼地伸出小爪子，往地上的西瓜子上戳。
仿佛是大考过后的那一丝松懈，此时在院子里吹着小风吃着西瓜的玄薇与顾澜，感觉从身到心都是放松的。原本沉甸甸的满腹心事，此刻也似乎被夏风吹得轻轻飘了起来。
两人似乎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提起之前在长公主府里发生的事情，更没有提起关于玄薇身世以及宫中陈年辛秘的一丝半点，就连之前玄薇被安期王妃喊去说话，顾澜都不曾问过半句。
她们就这么懒懒散散地坐在院子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整个人松快得很，好像这世上从未有过任何让人烦恼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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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期王妃松了口，玄薇便准备搬出去住了。她凑了些银子，带着红枣去了东市坊许家宅子那里。她本以为，许家那母女二人，该是带着老奴回了这宅子里住，谁知开门的，却只有马氏一人。
玄薇往门里望了一圈，奇怪地问：“马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马氏见到玄薇与红枣，自然是松了一大口气。她拍了拍胸口，伸手接过玄薇手里的包袱行礼：“自然是我一个人！这么大的宅子，这些日子便只有我一个人住，别的地方都不敢去，只敢住在这门口看门的小棚子里。白日里还好，夜半三更时，这么大的宅子，里外这么多间院子，全部都空荡荡的……”
马氏说罢，玄薇便眨了眨眼，疑惑地问：“许家的人没有回来？”
第459章 晓曼失联（）
马氏让开身子，一边将玄薇和红枣迎进来，一边说道：“正想说呢。上回那许家，却是并未搬回来住。有两回我都想去毗卢寺问问了，可终究我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身份，也没什甚资格去问人家官家小姐，便歇了心思，干脆在这儿等着你们来。”
她一说完，玄薇便叹了一声：“马姐，你又说这种话。什么身份不身份的……”
马氏一顿，也知自己说错了话。她如今虽然不甚清楚玄薇的身份，却也懵懂晓得她必定尊贵。可就是这样尊贵的人儿，几年前还跟她这种人一块儿缩在乌坝的小院子里，半夜三更一块儿攥着拳头，怕门外的地痞流氓砸了门呢！
红枣拉起马氏的手，一边往门里走，一边将话题不动声色地转移开：“咱们的钱还没给那许家姐姐呢，就这么住了下来，总归是不对的。再说，咱们不还打算将这院子重新规整规整，租出去大半么。”她说着，一边摇了摇马氏的手，一边仰头看她：“姨，咱们什么时候租了车，去将那许家姐姐请回来吧？”
马氏自然应下，玄薇也不再说什么。红枣被她送到了许家宅子里，她便告辞准备去寻小师兄。
自己的东西虽然不多，却也全在小师兄那里。玄薇打算将自己的那点子东西从小师兄那里搬出来，送到许家宅子里放着。还有行宫那边，玄薇心里总是有些惴惴的。
这回京一个多月了，她竟是一直没再回行宫里。十几天之前，她听说礼部给了楼兰礼官牒文，楼兰的大半人都已经启程回楼兰了。可晓曼却曾经说过，想要跟着她来着，也不知道她最后到底是走还是没走。
玄薇觉着自己有点儿对不住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