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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卫队步行护卫,马车行驶得不快,引来两旁行人注目,可看到这群学兵个个长刀出鞘,只敢在远处指指点点,无人上前自找麻烦,就连遇到的巡差和军士也装做没有看见。学兵没有违法乱纪,上去盘问万一引起误会,临战的学兵紧绷的弦要是突然断裂,手中的长刀可不是小孩的玩具,寒光闪闪一看就是精品良兵,到时吃亏的反是巡差巡兵,何必与一群就要上生死台的人去较量。
酒楼内,几桌酒席精美丰盛,高垣和李剑陪着燕子飞与查捕头,其他四个学兵与巡差们推杯交盏。迟迟得不到回音,高垣反而安下心来,只要师兄几人安全,能否引出刺客,有了查捕头先前的言语,他现在也不着急了。
非是不关心师兄安危,先前与巡差对峙,高垣不得不留下,燕子飞到来后看似随意说的几句玩笑话,何尝不是在提醒他,在翔云郡真正掌握实权的是郡王府,这场战争不知要打多久,标队以后购置粮草更换装备等等军务,都要经过贵族封地才能到达前线,少了郡王和属下各城官员配合,根本无法长久坚持,这才无奈与巡差交结,一番谈话受益匪浅,真心实意想要打好关系。
护送秦如风,多身边这一哨人没多大意义,高垣不在护送队伍中,刺客反要担心藏有后手,纵使出手也不敢久战,李长弓他们反倒更加安全,何况来时告知过独孤副使,标队的援军想来已与李长弓汇合,刺客杀手不敢也无力挑战整个标队。
高垣的设想不可谓不详尽,可他还是不了解刺客杀手,更不明白死士的含义,一切都是从军官的角度考虑,有进有退才会发起攻击。
刺客杀手一击不中或许另觅良机,就像翠花仙子那群人,听到援兵赶来立即撤退,不求杀人先保全实力,事前会留下逃跑的路。
死士只求完成任务,出手前先将自身置之于死地,信奉的就是杀生成仁,而不幸的是落日帝国决定斩首复仇,派来的死士不是一个而是一队人,李长弓躲在车厢差点真成了瓮中之鳖。
马车接近城门,亲卫队员长刀入鞘,不想让城门守军产生误会,到了此地就算安全,城门口足有上百军士盘查行人,刺客出手纯属自找死路。
“停下,接受检查。”城门守军举起长枪将马车拦下,充当车夫的小队长忙掏出学兵令牌上前接洽,其余队员紧贴马车两旁,后面也有一哨人背向马车警戒。
李长弓在车内吐口闷气,一路平安,这趟差事到此为止,出了城门跨上战马,纵有刺客也只能在后面吃马蹄扬起的尘土。
城门前,一个老头带着几个半大年轻人排在队伍中,随着人流慢慢往前移动,肩扛手提各式货物,看上去是进城置办物品的小家族管家,旁边维持秩序的军士,见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个个背着重物,好心提醒呆会紧跟在马车旁,那样能够快点出城。
“多谢军爷,老头感激不尽。”沙哑着嗓音道谢,脸上讨好的笑容却有些僵硬,军士不疑有他,以为是山民习惯性惧怕巡差军士,见哨长查验过学兵令牌,挥手示意放行马车,收起长枪安排老头:“快跟过去,不用检查了。”
马车走的是正中间的门洞,那是军营和官府的特权,老头边道谢边领人往马车跟前靠,经过的军士笑笑也不拦阻,谁没有几个远房亲戚穷朋友,利用职权帮点小忙,这类事在城门守军中司空见惯。
赶车的亲卫哨长发现几人过来,正要出声拦阻,查验令牌的守军哨长笑道:“小兄弟,帮弟兄们个忙,带他们早点出去,城外人生活不容易,能帮就帮点吧。”亲卫哨长不好当面拒绝,点点头赶马前行,其他亲卫见是老少几人,又有守军说情,也就默许他们随车通行。
马车驶出城门洞,不远处看守战马的亲卫挥手喊叫伙伴,老头见状抖掉背上货物一声大喝,嗓音分明是年轻人,亲卫哨长方觉有变,眼前刀光闪过,胸口一痛本能地倒翻出去,避开了几个年轻人的短刀,却无形中将车门暴露在他们身前,没有一人在旁防守。
变故太过突然,马车两侧的亲卫从错愕中反应过来时,驾车的马匹已被刺死,几个年轻人持刀杀了过来,老头手中弩机扣动,几枝短矢划出乌光射进车厢,撞击木板的声音传出,老头狞笑着纵身跳上车辕。
短矢射在车厢木板,不见有人惨呼也无人从中冲出拦截,可见车厢内除了伤号再无人防守,天赐良机不容错过,只要上去割下秦如风的人头,不论是否能够脱身带回落日帝国,此趟任务都算顺利完成。
亲卫队低估了敌人的狡猾和凶残,让刺客轻而易举地靠近了马车,反应过来后怒吼着包围上来,几个哨长担心车厢内伤员安全,不加犹豫地掏出短弩扣动弩机,将几个年轻人当场射翻,十几把长刀随之斩落,地上再无一具完整的尸首,可那老头趁此机会钻进车厢,外面的亲卫脸色瞬间煞白。
杀手利用学兵经验不足的弱点,更是得到守军无意中帮忙,几名掩护的同伴惨叫声传来,老头一把扯掉伪装,短刀护在身前钻进车厢,秦如风等人重伤昏迷,他的脑袋再难保住。
亲卫队是低估了刺客的狡猾和凶残,可刺客头领也轻视了李长弓的耐心和谨慎。短矢自下而上斜穿车帘后的两层木板,强弩之末奈何不得李长弓事先布置的软甲,他和伤号毫发未伤,可这小子窝在角落一动不动,双眼紧盯车门。
杀手头领足够小心,虽觉得车内无人护卫,钻进车厢时短刀仍旧护在胸前,眼角瞥见两道乌光,短刀一摆将之格开,再出手便直刺向李长弓的脑袋,仓促中能够在如此短距离格挡弩矢,这份实力新一巡无人能及,可他的表演也到此结束。
李长弓笑了,很开心,这是杀手头领最后的感觉,一枝弩矢穿喉而过,死前连句话也没留下。
“小爷从来不一次射出所有短矢,总会留下一枝备用。”
一刀将杀手头领脑袋割下,这才抬脚将他尸体踢出车厢,李长弓从车帘后探出半个头,“护在马车周围,任何人不许靠近,等待标队援兵。”说完飞快缩回车厢,里面可远比外头安全,还能抽冷子暗算杀人拾取战功,何乐而不为呢。
李长弓的谨慎再次化解一场危机,伪装成行人的另一队杀手暗骂亲卫队太狡猾,眼见城门守军包围过来,在头领示意下脱身离去。
亲卫队紧紧护在马车四周,先前受伤的哨长胸骨发痛,若非有软甲护身,此时已进了地狱,气愤之下拿伪装成老头的杀手头领出气,将他的无头尸身砍成肉泥碎骨方才解恨,看得护在外围的守城军士脸无人色,这还是翔云郡的学兵嘛,怎么比边关的老兵还要残忍。
轻柔标长亲自带着骑兵巡赶来接应,华岳和燕宁紧随在旁,梅英也想赶来,让独孤副使拦住。
“你去只会让局面更危险。”见梅英还不死心,随即又接上两句:“也会让他更为难,亲卫队没有多少人可供调遣。”
“他为难与否与我何干!”梅英嘴上辩驳,脚步却移向军帐内,再也不提带人去救援。
轻柔标长等人赶到前,秦如风悠悠醒转过来,勉强翻身坐起,朝躲在角落不动的李长弓笑骂:“小垣子怎会有你这样的朋友,见小爷醒来都不过来扶一把,像毒蛇一样躲在暗处算计人。”
李长弓用短刀指指旁边的人头:“学长,我可是刚救了你一命,杀手上来前,在下面先射出几枝短矢呢。”话刚说完,秦如风哧溜一声又躺在软甲后,嘴中低声咒骂:“不早说,想害死小爷啊,本想下次带你去玩,免谈了。”
“带不带无所谓,一会见了华岳学姐,你让我是老实汇报,还是装聋作哑,我听学长安排。”
秦如风听出话中威胁,嘿嘿冷笑几声不搭话,李长弓开始让步:“跟你去玩,我怕刺客连我也惦记上。学长爽快,给点零花钱就行。”于是车厢内开始讨价还价,李长弓收获几张银票,秦如风得到一个帮着撒谎的盟友,两人皆大欢喜。
“如风学长察看地形时遇袭,伤势不重,只是失血过多,此时不宜开口说话。”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李长弓不等华岳询问,跑过去主动汇报,暂时保住了学长的英名,恰在此时车夫带着巡差赶来,轻柔标长好话加银票双管齐下,才将抢劫变作临时征用,索性买下马车,在骑兵巡护卫下赶往标队驻地。
第六章 入城序曲()
青楼,风花雪月地,寻欢作乐处。男儿腰间缠金银,谁不想一夜风流去**,几人理会,如花的笑颜,遮掩了女子断肠的辛酸,迷情的歌舞,在倾诉家破人散的往事。
李长弓巧言化解掉秦如风的麻烦,对高垣的行踪却无法保密,没有明说是在青楼,隐约指出分别的方位。华岳和燕宁担心高垣吃亏,带两哨亲卫女兵赶到地点,瞬时明白他为何言语闪烁,满腔的担忧,顷刻化作无穷的恼恨,脸颊透出的红晕,是心底怒气凝结的火苗。
再开放的贵族女子,也不敢在青天化日下走进寻欢场,冷着脸在楼外徘徊,看见高垣出门扭头就走。
华岳攥紧拳头,燕宁紧握玉笛,任由高垣百般解释,这一场聚会无关风花雪月,反在商议杀人流血,两人一言不发匆匆赶路。这回营的路是如此的漫长,以致那相遇的无辜行人,看上去也变得狰狞可恶,清丽脱俗的佳人,摄人心魂的杀气,留下多少痴心遐想在身后。
营地,亲卫散去,寒霜般的俏脸,燃烧着火焰的目光,高垣难以溜走,低头挪进军帐。
燕宁初次见识华岳的蛮横,打一下骂一句,那挥舞的拳头,那踢出的纤足,没有丝毫贵族风范,比小巷的泼妇还要凶悍。高垣不敢躲闪更不敢反抗,暗暗运气护住要害。起初是华岳,不久燕宁加入,待梅英赶到,一句青楼寻欢即刻点燃怒火,几日的憋屈化作无情的拳脚。
最难消受美人恩,有无其他含义,高垣不知道,此刻骨头欲裂皮肉肿胀,浑身疼痛瘫坐在地,眼前是那面巨幅地图,燕宁临走拉开布帘,有空多看地图,少去招惹是非,话声温柔似含羞涩,那有意无意踢在跨下的脚尖,将高垣吓出满身的冷汗,好像不是她的杰作。
佳人远去,留下满屋芬芳,怒火散尽,有人遍体鳞伤,李长弓鬼头鬼脑溜进来,将手中捏着的玉瓶轻放在桌上。
“皇家秘藏良药,白色内服,青色外涂,不会耽误你参加入城式。”
高垣抽抽嘴角无语苦笑,方才不分青红皂白将你乱拳打伤,如今送来良药帮你治疗,这些女子不可理喻,往后还是少惹为妙,打不得也打不过,骂不得也不敢骂,躲远点恼恨你无情,靠近些责骂你轻薄,三人比那无踪的刺客杀手更令人难以应对。
“给我涂药。”高垣吩咐过后又没好气地斥骂:“这两天还得洗衣送饭外带洗脚,是你出卖兄弟的代价。”李长弓咧开嘴笑骂:“免谈,华岳学姐走时吩咐,一切你自个来,我要敢帮忙,保证让我躺足一个月。兄弟,好自为之吧。”说罢不待回话飞快蹿出军帐。
这边共患难的好兄弟拒绝帮忙,那头三姐妹巧笑嫣然达成共识:“你越容忍他越放肆,要想养成好习惯,必须斩断坏苗头,以后谁也不许再迁就。”
亲卫队长两日未出军帐,唯一知情的传令哨说是苦思战术,待入城式到来,高垣多了一个敬业的好名声,李长弓暗地里撇嘴,敬业,还不如说是在标队开辟了怕老婆的新规矩。
入城式,亲卫队全体出动,其它巡各选出三队参加,其它人留守营地,凌波标队五百三十人集合完毕。黑色军装里贴身穿着细叶软甲,外面披挂锁子连环甲,头盔全拉下护面铁罩,仅将双眼露在外,几百人跨刀持枪站在一起,轻柔标长都难以辨认出哪个是梅英。
“入城式,是凌波标队参战的象征,更是标营洗刷第九标耻辱的开端。”
“主事大人曾当众发誓,六年不丢掉第九标,他会重返战场,如今,六年未到,老兵已亲临积翠城前,这是教官无能和学兵软弱的结果。”
学兵无声静听,怒火悄然升腾,正是年少气盛时节,谁愿意承受无能的羞辱,谁愿意背负软弱的污名。
“凌波标队是幸运的宠儿,八十一家标营,唯独我们,与郡主相伴四年,还将共同战斗,这份殊荣全国瞩目,足以令后世敬仰。”
“凌波标队更是多灾多难,多年承受不该有的耻辱,我们面临的敌人,远比其它标营强大,所要付出的牺牲,或将超过以往的记录。”
“责任带来无尽的义务,荣誉后面是无数的牺牲。”轻柔标长稍停片刻,护罩后目光扫视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