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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贤弟救我夫妻一命,这等大恩飞段必将铭记在心,日后定有所报。”
柳惠臣涨红脸摆手,“阳兄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我柳惠臣何德何能,不过一穷山村教书先生罢了,能够认识贤伉俪已是幸事,更何况有幸与阳兄皆为亲家,我知道阳兄是豁达之人,非是我等凡尘俗物所能比,既然你们急着离开,明早小弟命夫人为你二人准备盘缠干粮就是,但是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我这就去村长家借来薄酒十坛,定与阳兄一醉方休………”说着柳惠臣起身便要冒着大雨出去。
身后阳飞段拉住他哈哈一笑,“不必,这一坛就够了,你我二人就算喝茶水都可当酒。”
柳惠臣虽然是一个书生,但生活在柳河村也是半书半农,闲时教书忙时种地,身体远比城里的文弱书生强健,但阳飞段这么轻轻一拉他竟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稳稳地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好像有股气托着他的身体。
柳惠臣隐隐发觉这位阳兄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来头还了不得。
苏慧摇头笑了笑,抱过身边的柳知返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块白色羊脂暖玉带在柳知返身上,“这玉佩是我从小戴在身上的,虽然不贵重却也有些通筋活血,暖脉驱寒之功效,就送给知返当做我们两家结亲的信物,无论何时你们一家去商阳谷找我们,凭这玉佩没人敢拦你们。”
杨清慌忙要还回去,苏慧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再客道就见外了,我们夫妻二人的命都是你们救的,一点儿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
柳惠臣家境贫寒,自然没钱给杨清置办什么饰物,杨清无奈摘下头上从娘家带来的簪子给了苏慧,苏慧笑着收下珍重藏好,见她表情自然没有丝毫轻视,杨清才松了口气。
雨渐渐停了,乌云却依然没有散开,黑压压阴沉沉压在柳河村上,似乎在酝酿一场风暴,斜阳远远躲到苍鹭山后,映的半壁天空一片霞红,仿佛浓云尽被血染。
柳河村外,几个突兀的身影站在了村口小路上,除了一名娇艳无双的女子外全部穿着银丝黑袍,头扎银色锦带,面带黑银面具,目光森冷,刚刚过去那场大雨竟没在他们身上留下一点雨水。
那女子一身彩带霞衣,手握金色流光长剑,站在黄昏昏暗的山村村口,仿佛降临的山中女神,只是一双眸子冰冷如寒雨,美丽的脸上杀意凝结成霜。
嘎………嘎乌鸦在树桠上沙哑鸣叫,扑腾一声飞入天空逃遁而去。
“确定商阳居士夫妇就躲在这个穷山村里吗?”美丽女子轻轻问道。
“是的,圣女大人!这里的村民也说大约半个月前,有对年轻夫妇倒在村口,被村里私塾先生救了。”银丝黑袍人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女子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金色流光长剑轻甩,人却仿佛光影般消失在原地,黄昏的残照里她跟随着夕阳的暗影消失在村子里,十几名银丝黑袍人跟着也消失了。
柳惠臣家中,阳飞段举起酒杯道,“实不相瞒,知返这孩子深得我意,如果不是这一次实在有难言之隐,我真想现在就带他去商阳谷。”
杨清笑道,“阳大哥太心急了,知返毕竟年幼,这么小离开父母我实在舍不得,难道阳大哥害怕我们再和别人结亲吗?”
阳飞段哈哈一笑,妻子苏慧也双手托盏冲柳惠臣轻轻一举,就在一杯酒还没喝下时,苏慧忽然皱了皱眉,然后脸色突变,这杯酒是怎么也喝不下了。
一声大响,紧闭的房门被一股劲风吹开,空荡荡的院子里面涌入一股寒流。
柳惠臣奇道,“好大的风,阳兄稍等,我去关门!”
阳飞段一杯酒重重放在桌子上大喊一声,“惠臣莫动!”说话间手里酒壶已经扔了出去,白瓷酒壶呜咽声中飞在柳惠臣前面,在他面前啪的一声四分五裂化为齑粉。
柳惠臣张着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阳飞段从竹椅上跳起越过桌子一把扯住柳惠臣衣领往后抛去,同时喊道,“师妹带知返母子快走!”
杨清已经愣住了,喃喃道,“发生什么事了?嫂夫人,阳大哥怎么了?”
苏慧表情阴沉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什么都别问,快跟我走!仇家打上来了。”说着一手拉着杨清一手抱起柳知返就往后门走去。
却见后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一个美丽而妖娆的彩衣女子堵在门口,戏谑地看着苏慧,“商阳夫人,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藏到这等穷乡僻壤!”
“钟情,你不要欺人太甚!”苏慧单手掐诀,怀中一块金丝手帕飞出迎风而涨,眨眼间变为窗帘大小,风雷涌动着向那个女人罩去。
阳飞段站在柳惠臣面前并指前探,稳如泰山,只见他双指只见一团金光闪烁,将他手臂也变成了黄金铸就般,在空气中连点两下,叮叮两声一个人影倒飞出去落在院子里。
那人一身黑袍上绘银丝,长发紧束掩藏在银色披风里,脸上带着半只面具,胸口被阳飞段两指穿透,熊熊烈阳之力将他脏腑焚烧一空,依然是不活了。
“‘引阳法’果然名不虚传!”十几个同样装束的人站在院子里,饿狼般盯着阳飞段。
“琅琊峰!真是阴魂不散!”阳飞段咬牙道。
“师兄!”身后苏慧一声惊呼,阳飞段回头看去,彩衣女子钟情一只莹白玉手握着流光长剑,仿佛天女散花,彩光将屋内映照的五光十色煞是好看,但房梁屋柱上却已经悄然出现一道道裂痕,在那些炫目光彩中轰然崩塌,苏慧的‘金缕手帕’被钟情的剑光眨眼间碎成无数片,剑光刁钻而灵动,将苏慧逼到屋角再无躲避之处。
阳飞段大喝一声一脚踢翻了桌子冲向苏慧,同时顺手将坐在地上发愣的柳惠臣扔到隔壁堂屋,急促喊了声,“惠臣速退!”人已经冲向钟情。
“商阳指!”他四肢百骸流出道道金色光流,在他双指间凝为一点,整只手臂被灿烂金光包裹,燃烧着熊熊烈焰。
钟情皱了皱眉,后退三步不想接他这含怒一指,双手交叉捏诀,唇齿快速翕动,流光长剑受到感应立刻颤动不停,在她面前旋转如轮,光华化作一朵莲花挡住身前。
商阳指一指点在莲花中心,叮的一声脆响正好点中旋转光剑剑刃上使长剑戛然停止,钟情胸口起伏一下,嘴角溢出一丝血,自己的法宝长剑跟着弯了一下差点儿被阳飞段一指折断。
“妖女受死!”
钟情知道阳飞段这一式‘商阳指’乃是阳氏绝学‘引阳法’中最强一式,她再次后退一步,一脚踏碎身后石板,无形气流将周围的墙面木桩全部荡平。
阳飞段冷笑一声,商阳指不但没有强弩之末,反倒声势更胜,这一招商阳指最强便在气势,敌人越退威力越强,钟情连退四步商阳指威力便连涨四倍。
眼看着他那两根金色手指奔着自己眉心点来,钟情一咬牙弃剑不用,双手前探两根手臂上霎时间开满朵朵彩莲华美异常,双手之间一朵黑色莲华幽幽旋转。
阳飞段商阳指点在黑莲至上,只觉得头脑顿时一沉,一股阴寒煞气顺着自己的手指直逼心脉,至纯至阳的引阳法玄功居然有崩解之势,他咬牙护住心脉,喷出一口精血,试图拼死击杀琅琊峰圣女钟情。
这时院子里那十几名银丝黑袍人已经冲进屋子,使用的法诀均是莲花剑诀,彩光辉耀却带着诡异邪力,根本不像圣洁的莲花,反倒如魔神坐下黑莲台。
苏慧被十几人围攻迅速落败,她修为本就不如阳飞段,上一次更是受了很重内伤,几个回合就被冷剑抵住喉咙,但她咬牙不肯发出一声就怕打扰丈夫出现破绽。
“阳飞段,你夫人就要死了!”一个银色面具人喊道。
阳飞段心里一惊,心神片刻失守,钟情双手之间黑莲的诡异侵蚀之力瞬间灌入他心脉,他脸色一白吐出一口黑血,钟情大喜念动剑诀,流光彩剑颤动一下凭空飞起,一剑刺入阳飞段右肋。
阳飞段闷哼一声,身体被一股大力击中倒飞而出撞在身后一根墙柱之上,房屋之前已经被钟情的剑芒破坏,他这一撞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房梁咯咯两声从中间断开,整间厅堂塌了下来。
轰尘土飞扬,砖瓦四溅。
钟情甩了甩长剑,明明上面没有一丝血迹,但还是拿出手帕细心地擦了一遍,缓步走到阳飞段面前,他半身被压在房梁下面,加上身负重伤,已经挣脱不得。
她居高临下怜悯地目光看着他,“怎么样?商阳居士,还不肯说出九嶷剑线索?说出来我就放你们一命,否则………”她一挥手,几个手下立刻将剑刺进苏慧肩膀,苏慧咬着牙脸色煞白,不屑地看着钟情却不发一声。
钟情拍拍手,“不愧是三阳阀士苏家的小姐,果然宁折不屈,女中豪杰!不过等会儿我的十三名银面众当着你丈夫的面剥去你的衣服时,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苏慧目眦欲裂,恨声道,“就算是死,我们夫妇也不会向你们屈服的,三阳阀士定会为我们报仇!”
“三阳阀士?呵呵呵。”钟情不屑地冷笑起来,“你们商阳,首阳,林阳三家加起来也不是五宗七大派,三宫十二峰任何一门的对手,也敢在我琅琊峰面前谈报仇?”
“我不喜欢她的眼睛,先挖去一只!”钟情脸上带着甜美笑容却说出如此冷血残忍的话。
一名门徒刚要动手,这时从侧屋里面传来一声紧张却又正气浩然的大喊,“且慢动手!”
第七章 一念之仁()
一个灰头土脸的书生从屋子废墟里爬了出来,站在钟情面前整了整衣服,阳飞段惊道,“惠臣,你怎么还在这里?为何不带着弟妹母子逃走?”
柳惠臣心想房子塌了门都堵住了,往哪里逃?
他冲钟情鞠了一躬,“这位女侠,有什么事好商量,何必生死相向,侮人妻子更是下流所为,小人不耻,我阳兄光明磊落,绝不会做出昧心之事,此中怕是有些误会吧!”柳惠臣咬着牙说完,额头汗珠已经止不住地淌。
钟情即好笑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眼就看出这人没有半点儿修为,她哼哼娇笑一声,然后眼睛一眯,身边一名银面门众挥手便是一剑。
寒光闪过,倏忽即逝,柳惠臣只觉得脖子一凉,眼前已是一片血红。
“惠臣!”
“柳兄!”苏慧惨呼一声,这时从一个草席里面爬出一个女人,扑在柳惠臣尸体上嚎叫一声,“相公!”她发出濒死的公鸡一样的哀鸣,眼睛一翻昏死过去,钟情恼怒地一皱眉,那名银面门众顺手又是一剑刺穿了杨清的胸口,夫妻二人眨眼间双双殒命。
苏慧张着嘴愣在那里,被房梁压着的阳飞段嘶吼一声,“妖女,我和你拼了!”
只见他脸上脖子上毛孔喷出一股股血流,毛发皆张,身上房梁瓦砾被一股无形气力冲开,阳飞段身上爆出一团惨烈的血光,身上燃烧着火焰,如同一只火人冲向了钟情。
钟情脸色大变,想也不想顺手拉过身边两名银面众,同时自己祭起流光彩剑挡在面前,那两名银面众只一个罩面便被烧成灰烬,阳飞段临死反扑这一下非同小可,钟情纵然已经做了十分准备还是被阳飞段撞飞数步,倒退三步,第四步硬生生止住。
阳飞段毛发燃烧,皮肉俱化飞灰,纯阳之力竟将他自己也烧成了灰烬。
“圣女大人!”
钟情抬起一只手,然后轻轻地咳了两声,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毎咳一下便要喷出一口灰烬。她拿出一个玉瓶,倒出里面三颗红丸,一股脑吃了进去。这才止住咳嗦,但胸中被烧成灰烬般痛苦难忍,不知多少根经脉被阳飞段含恨一击烧断。
“可恶的阳飞段害我用去最后三颗保命赤血丹!”
“好在还有一个苏慧!”只要还有一人,带回琅琊峰有的是手段让她开口,她平复一下呼吸,这时发现苏慧已然气息全部,竟然自断经脉而死。
“废物!”她大喊一声气急败坏,“你们都是废物,怎么会让她自杀?”
十几名银面众跪在地上低头伏罪,“属下无能,请圣女大人责罚。”
钟情美丽的脸蛋透着刺骨寒意,身上衣袂长发被真元劲力吹起,过了很久她才平息了怒气,“将他们尸体带回琅琊峰!”
“那这两人?”银面众指着地上死在一起的柳惠臣夫妇,钟情冷声道,“两个凡人带回去做什么?扔在这里喂野狗!”
话音刚落一个角落的橱柜里面啪地一声轻响,钟情想也不想一剑劈去,彩莲剑气切豆腐一样破开柞木家具,柜子碎成十几块儿,里面藏着的人却安然无恙,一个四五岁的小童仰面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