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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闹声、脚步声、谩骂声不绝于耳,等若沫在榻上浅眠半刻醒来时,整个营帐已经早已是人仰马翻混乱得不可开交,左右才不过一刻的功夫,就让这原本十分祥静的地方,彻底变了样。
1959。第1959章()
若沫恍然走出去,只见那路过的宫人们相互拉扯着争相抢夺留下围场备用的马匹,宫女抢不过那些有几分蛮力的宦官,最后只能摊在地上嚎啕大哭。如此嘈乱一片,若不是亲眼所见,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方才狩猎正式开始前,明明一切还是正常的。
“赶紧的!赶紧的!都什么时候还拽着些破玩意!现在能有几条命让你逃!扔了扔了,都扔了!”话音未落就先听见了撒了一地金器,发出哐铛的响声,声声入耳。
后面那人再说了什么听不清楚,只是消了半刻,再听见声音再哀哀响起,“好不容易盼来个伴驾出行的美差,本想着趁着好时候谋个好将来,谁想什么狗屁将来没盼到,倒是要赔上小命了……”
“你这短命鬼还功夫在这哀声怨气,等会策王那逆贼的逆反之军到来,看你怎么……”骂骂叨叨的声音伴随着周遭一片混乱声,全部都急促地远去。
策王的军队!若沫心下大吃一惊,满目的神色尽是不可置信。策王要谋反?心中默念着这一句,恰时脚下站不稳,若沫呐呐将手伏在帐子前的木桩上,任凭落荒而逃的人纷纷而过,只是她一人站在喧闹场中不动,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脑中极力地在回想今天霍策天临行前所言所行,只是无论她再怎么努力想,也想不起一丁点儿霍策天不寻常的神色言行来。脑中所能记起的,是昨晚他的耳畔细语,今早他的温情相待…
如果说,自己处了那么久时间的俗世中,只是简单觉得霍策天是一介忠臣义士之辈,那是骗人的。权倾朝野之人,必是要引得天下一番惊世风雨。她知道,霍策天恰是如此非等闲之辈,必定要策谋大事之人。
铮铮男儿,主天下之权,何人不贪?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亲身感受其风雨将来之际的动荡不安。孤身一人,多少会慌乱而手足无措。
再抬眸,看着纷扰的人群,心中竟是悲怆。
乱世,不得安生。
突然,马槽那端,宫人争抢不休撕扯的举动引得那马儿也躁动起来,当中一匹烈马挣脱开缰绳,仰天撕裂出一声,响破天际,像足了动乱前发出的哀嚎。若沫猛然回神,再回头看去那躁动的马时,却发现那脱了僵的马早已奔腾远去。顿然醒悟,她不能呆在这里!
她要去找霍策天!
此时周围还是一片乱糟糟的混杂,没多想,若沫提起裙摆,急忙就往帐子里跑。她记得霍策天昨晚告诉过她,在木枕下藏着有一节桐木制的哨子,事态紧急时刻,要她拿出来。
若沫蹲在床头前,将一床厚厚的被褥一层层翻了个遍,可是最后什么都没有找到。难道霍策天骗她不成?不死心,若沫凝着长眉,伸手再去翻着。只是不等她再翻开最底层竹席,颈脖处徒然一凉。
是剑。
若沫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眸子稍稍斜去自己身侧,煞白的脸色极力地保持着冷静。
1960。第1960章()
“你是谁?”
目光所见只是一身素色的黑衣,蒙住了脸,根本看不清来人何人。只是凭着眼中所见的那一副纤细之姿,可断定此人为女子。然而黑衣女子似乎并不想回答她,面无异色,只是将手中的利剑更贴近了她的肌肤。
锋利的剑锋处闪着刺眼的寒光,才往若沫脖子上稍稍一近,就磨出了浅浅的殷红血痕。
手中的依然是架在若沫颈脖处,黑衣女子眸中凝着寒光,隔着面布只是冷冷道出一句,“交出祥龙玉佩!”
若沫一愣,先不说自己突然被人挟持不得说辞,更奇怪的是,只当她听见来人口出要夺命要挟之物时,她只是觉得声音十分耳熟。
玉佩她是有一枚,只是这人到底是谁?那枚玉佩是他赠与之物,与她自是重于千金。只是之后她出嫁后,为尘封残念,将其留在了府中便不再面人了。心想到此处,若沫凝着眸光,心中存着几分警惕,眼下只觉得是诡异。
这人到底是谁?怎的知晓玉佩之事?
不见对方回应,黑衣女子再将手中的长剑贴紧,意在要挟。锋利的刀口一磨,这会儿是雪白的肌肤彻底磨破,渗出了一行细细的血流来。
凝脂肤上一霎见血,若沫只感觉颈上一凉,随后才感觉到疼痛。此时心中是有惊惧的,此人不善,只若她封口不说,怕是要夺了她性命。
“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玉佩的事?”
闻言,黑衣女子冷冷一笑,语气轻蔑,“这重要么?”说着,手中的剑又特地在伤口处动了一下。
蒙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精锐光黑的眼眸来,眸底凝着寒光,冷冷盯着面色苍白的若沫,那凶狠的目光是直要将人吞了不可。盯着那淡雅的面容,即便是如今性命堪忧一刻,看去还是一如沉静得痴美。
黑衣女子心中冷笑,若不是还有玉佩一茬事,她铁定是先毁了这张媚惑众生的脸,再一剑穿心,叫人痛快。
“倘若我说没有此物呢?”此刻若沫语气极其的冷静,面上紧绷着藏住惊慌而显出一抹绝然的惨白来,大有一种赴死之感。
那玉佩,除去她之外,绝不可以面人,曾经他说的。如今自己命在他人之手,生死之念全在秉着力道的剑上,倘若他一心要你死,即便道尽自己所知都是于事无补的。
横竖都是要夺去性命,那为何让恶人捡了便宜去?此刻若沫心中便笃定了念头,只是心中决绝万分之余,总是免不了害怕。指尖狠狠掐紧肉里,手里里头全是汗。
实际自己这份勇气来得突然却也是难以解释的坚定,若沫并非孤勇之辈,只是眼下心中生出的念头只是保住玉佩。
既然来人猝然提刀要挟源于玉佩,那必定是事关重大,之前永永无事总觉得是赏玩之物,就连自己不慎摔成两半时也只是心疼惋惜,却不曾想,此物却是大有来头……
听见若沫嘴上清淡说出并无此物时,黑衣女子面上并无多余的神色,眼神由原始的冰冷转为狠戾。
1961。第1961章()
“那你就得死!”
眸光一凝,就要向颈脖处狠狠砍下。
哐!剑猝然被挡下,金属相碰发出嗡嗡沉重的响声,震得人耳发鸣。黑衣女子手中的剑猝然落在地上,看去眼前面目清肃的冷风,不觉间退后一步。
用以极快的速度拾起地上的剑,此时心中只是惊讶,怎么来得那么快?
“冷风,你……”若沫面露惊讶之色,愣愣看去护在跟前的冷风。冷风一手挡在若沫跟前,脸色依旧是冷肃,“王妃,请到一旁。”语气很短,说完便上前与那黑衣人刀剑相接。
两人挥剑落剑间,处处寒光尽显。在封闭不露天的帐子里面,两人打起来,这地方显然是束缚住了两人手脚了,特别是黑衣女子,更是明显,好几次差点让冷风横剑近身,若非她功夫底子不错适时应付过来,怕早已是剑下亡魂。
可是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是被冷风缠住了。倏然,右手腕上突兀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黑衣女子心中一凛,暗叫不好。冷风眼角微光一聚,趁着那人稍有松弛一刻抽剑刺去,速度之快只让人听见黑衣女子中剑后嘴里发出的一声闷哼,继而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可惜,只是刺中了肩膀处。
冷风欲将再一剑挥下了结此人之际,眼前突然生出一片呛鼻浓雾。那浓雾散去只消片刻,只是那负伤的黑衣女子已不见所踪。冷风拧着浓眉,看去那荡着风飘摇的布帘,正想追出去之时,听见了角落处传来难受的咳嗽声,才停住了脚步。
若沫是被呛得难受,也不知那青雾是用什么制出来的毒物,辛辣得很。冷风二话不说,急忙到旁边给若沫倒上了一杯水喝下,才好了些。冷风静静地看着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再看去那雪白的颈脖处那抹刺眼的血痕,心中有几分忿然。
若沫稍稍得到舒缓,就紧紧抓住冷风手臂,眸中闪着粼粼微光,不知当中是惊惧还是希翼。
“王爷呢?”
“王妃且宽心,王爷并无大碍,请王妃随属下一同与王爷会合。”说话时冷风面色如旧,看似冷淡却不失礼节。在人跟前,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的。
看看冷风,眸光微动,正巧若沫要开口再问外人所传霍策天谋反一事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烈马的嘶叫声给嘴边的话生生打断了。听这声势,怕是外头的人已经闯进来,只是不知是敌是友。冷风眸光一凝,转过头来肃声道,“王妃,此地不宜久留。”
若沫点点头,心中也明了如今事态紧急便不再细问,只管跟着冷风走出营帐。外头早已不见人际,地上横竖躺着人来不及带走的杂物,零零散散竟也占了满满一地,一阵北风吹来叮当作响,不胜冷清萧条。
不多时,冷风牵来了安着软鞍一匹马。若沫巴巴看着,人有两个,马却只有一匹,只不过转念想着当下情形若沫也没多么在意了,毕竟眼下也由不得她再矫情磨蹭,保住周身安全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1962。第1962章()
跃上马鞍,若沫在前头稍稍低下脸,也不知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别的,只是一张泛着青白色的脸有些难以适从之感,不过并不是十分明显罢了。
“事情紧迫,还请王妃将就一下。”
隔着分毫的间距,冷风坐在若沫身后。面目冷若冰霜的男子此刻在凉薄的空气中勾出了几分夺目神采,一手拉着缰绳,手中长鞭一扬,骏马跃起奔腾,飞快地向丛林中奔去。
这马儿跑得是极快,干冷的寒风迎面而来,直要将人的脸狠狠撕开一道口子一般。若沫眯着眼,任由脑后瀑布般秀丽的长发随风飘扬,顺着风儿肆意蔓延,一缕缕散落在沉如冰霜的眼际里就宛如一朵于浊世纷扬的花儿,美而敛。稍稍看下身前那纤弱的身影时,冷风面上霎时闪过一缕不多见的诧异,心中不免微微惊颤。
她原来是这般的纤细柔弱。
马仍在极速前进,只那在风中漫天飞舞的长发却像是在眼中停滞了,只看得见,一缕缕缓缓滑落他臂上、脸上。
想必,许多年后,他仍会想起此刻一幕,纵使是不经意间想起心中陌然一片,也无妨。
马踏出一道路来,尘土飞扬,恰似一往不归的红尘路。
“属下另有琐事要处理,暂且抽不开身,眼下还请王妃自行几步。”冷风护着若沫下马,如今他已经将若沫带到这林子的深处相对安全。只是他此刻面色仍是凛然,再伸手指向不远处,“王妃只管往前走,王爷就在前面。”
顺着冷风指去的方向看,若沫只管点头,片刻回过头,诚诚道,“到这里就不必顾忌我了,若有事就赶紧去吧。”如今万事紧迫,冷风必定是诸事缠身,自己能少些给他添麻烦就尽量少些。
不动声色地盯着若沫看了几眼,最后才狠狠撇开视线,侧对着若沫。冷风只是点点头,自己再一跃上马,皮鞭一扬,不消片刻就就消失在丛林尽头。
也不知是这林子是太阔的缘故,冷风一走后这里便消了声音,外头兵马躁动的声息到这里似乎也是被玩群掩下了一样,一点声响都没有。这样空阔的林子里,只怕是人在此处打杀私斗也是传不出外面去的,这附近静得只是让人觉得诡异。左右看着附近许久,若沫才抬着步子,小心翼翼往前走。
只当她走到一处积满枯黄败叶的空地上时,猛然撞入视线的是横在地上暴毙的尸首,双目欲将撑裂可见是死得猝然,胸膛涌出血来凝结成一片黑红。目光所及皆是悚然,稍稍退开一小步,若沫捂住嘴,惨白的脸色愈加发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恶心感瞬时泛上心头。
“眼睛闭上。”旁边一道厚重得发哑的声音响起,循着声音,若沫只管切切回头,谁知才一回头,扎进他厚实的怀里,眼前顿时不见一丝光。
他怀里依旧晕着染在衣服上淡淡的龙延香,只是此刻漫上鼻端的血腥味更浓。
1963。第1963章()
霍策天他的衣裳已经撕裂敞破,面容也是少有的狼狈,若沫额头紧贴他的衣领处,只听得见他沉重而有力的心跳声,一沉一起,一刻牵动着她所有的思绪。
“你,受伤了?”若沫开口说话,声音并不好听,呐呐的还有些沙哑。
很奇怪的,方才没见着面时心中明明有很多话想要问,可是如今见着了反而不知道问什么了。这一出口就变成担忧着他的一句简短的话,简单,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