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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阳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来了一句。
“韩大人,我近来会一直在吉祥街的藏香阁,韩大人,若是还有什么想问的,直接来藏香阁就好。”
“好。”韩安明没有多想,只是一拱手就转身离去。
大理寺内的正堂里,除了衙役书吏,就只剩下大理寺卿了。
须发皆白的大理寺卿,迈着略有些跛的老迈步子,慢慢的桌后面走出来,向外走去。
走到秦阳身边的时候,老头佝偻着身子,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
“年轻人啊,要变天了,赶紧回家吧。”
秦阳眼睛一眯,看着这位怎么看都像是快入土的老头子,立刻想到了之前告诫自己的话。
在离都神朝里,但凡是能久居高位而不下的,必定会有过人的本事。
哪怕这个人看似没什么权利,只是一个全程划水的糟老头子。
“老爷子,承您吉言,看到老爷子,让我想起来当年,老家村里的一个老人家,他也是左边脑袋曾经受伤,但不知为什么,却是右半边身子有些不利索了。”
老寺卿脚步微微一顿,缓缓的转头,看了秦阳一眼。
“年轻人,知道太多,没好处。”
“老爷子,您这句话,就掉身份了。”
老寺卿微微一怔,失声笑了一声,而后继续向前走,只不过这一次。
秦阳却看到,老头原本是左半边身子有些不利索,这次却变成了右半边身子不利索,转变的毫无破绽,甚至细看之下,都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哪边了。
秦阳再多看几眼,就彻底分不清楚了。
心底无比叹服,高手啊,老戏骨就是不一样,这种润如无声,自然而然,没有半点浮夸的演技,就比他强太多了。
要学的还很多啊。
秦阳回到了藏香阁,看了一眼如心的房间,房门紧锁,还没有打开,但这不过半日的时间,大家也没人会多想。
她是不是还活着,秦阳也不知道。
就像是掷骰子,是生是死,是季无道的布局让如心金蝉脱壳,还是秦有德大仇得报的将如心毒死,这一局谁赢,全看老天爷心情。
秦阳回到自己的房间,拔下一根头随手丢了出去。
分身出现之后,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的坐在矮几后面。
秦阳一拱手,向着门外走去,三步之后,身形就渐渐的变淡,直到彻底消失无踪。
这种时候,当然不能在这里等死了,该做的都做了,他也不能留在离都了。
悄悄离去的路线,之前已经踩过好几次点了,尤其是当初化作海观澜那一段戏,更是顺手摸透了不少城门口的规矩。
顺着一位权贵下属的商队,一起离开了离都。
而离都之中,献国公和叶尚书,也已经通过了重重宫门,向着偏殿而去。
大帝会在那里接见他们,听他们汇报审问的结果,再做出最后的处罚决断。
二人一同进入,到了大殿之前,对视一眼,互相冷笑一声,迈步而入。
正常的汇报,没什么特别的,献国公跪伏在地,老老实实的认罪认罚。
“献国公,戕害凡人……罚没俸禄千年,禁闭自省十年……”内侍举着旨意,将最后的决断念出来,看似一大堆的处罚,其实没有一样是伤及根本的。
“叶尚书,办案有功,赏……”
该判的判,该赏的赏完之后,内侍这才继续道。
“二位大人,接旨吧。”
二人一起跪伏在地,齐声道:“臣领旨谢恩。”
但接完旨之后,二人却都没有起来,又异口同声道。
“臣为陛下贺,恭贺陛下了结多年心结。”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两人又齐齐一顿,忽然转头看向对方,都看到了对方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那种完全出乎意料而来的惊讶。
同样,两人又同时感觉到一阵不妙的情绪,在心中浮现。
尤其是看到对方也一起拿出一个木盒之后,两人心里都浮现出俩字。
“坏了!”
跟着心中又浮现出一个名字。
沐如心!
可是此情此景,何止是骑虎难下了。
他们都没有退路了。
第四零六章 杀青前最后一场戏,又无意间坑了别人()
这二人,一个是高高在上,含着金钥匙出生,世袭罔替的国公爷,为大嬴神朝立下过汗马功劳,目光从来都是向上看,向远看。
一个是表面上谁都不得罪,老好人一个,却还能稳坐尚书之位的老银币。
这俩老乌龟没有一个是蠢人,现在只是听了一句话,看了一个木盒子,甚至不知道木盒子里是什么的时候,就都想明白了所有问题。
可一切都晚了。
他们能心思再深沉,再心狠手辣,再聪明,却都犯了同一个错误。
那就是他们从来把那些没有什么地位的人放在眼里,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
若是凡人,那杀就杀了,心中不会生出半点愧疚之意。
若是手下办事的人,除了极少数几个同样有地位的之外,剩下的统统其实都一样,跟对待凡人没多大区别。
一个连身份都没有,可以随时被他们用一根手指轻而易举按死,甚至都已经被抛弃,被当成死人的女人,自然也在其列。
两人此刻惊怒交加,只需念头一转,就直接锁定了唯一一个嫌疑人。
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如心怎么敢这么做?
她怎么敢啊!
她不怕死无葬身之地么?
往日的印象,被彻底颠覆了,他们也不会知道,在他们从来都不愿意俯首往下看的这段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甚至,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如心之前走火入魔,生死间走了一遭的事。
他们从来不会去关心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天生就应该忠心耿耿,必须时时刻刻想着怎么为大人分忧,不然就是大逆不道,就该死。
她就应该被任意摆布,将她卖到吉祥街,她也应该甘之如饴,开开心心的岔开双腿,不然就该死!
她就应该笑着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赴死,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不然就该死。
献国公和叶尚书,怒气升腾,根本没有去想玩什么会这样,他们只是觉得。
她就该死。
但现在,他们也没时间去想这些了,他们只是生出了怒火之后,立刻就压制下去,冷静的开始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最大限度的挽回,最大限度的让大帝明白,他们都是被人陷害的。
二人举着木盒,没法收回去了,只能看着内侍走下来,将他们手中的木盒打开。
木盒之中,两个一模一样的透明宝盒,里面放着玉玺,也是一模一样。
端坐宝座之上的大帝,被神光笼罩,犹如实质的目光投射而出,只是在两枚玉玺之上看了一眼,便一言不发的将目光投向二人,将两人看的面色发白之后,才略带一丝压抑的怒气,暴喝出声。
“传卫卿。”
两枚前朝玉玺,被两个斗的死去活来的大臣,同时拿出来,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犯了大忌,两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说难听点,这俩货就是想利用大帝,来达到自己排除异己,坑杀敌手的目的,大帝不过是被他们蒙蔽利用的对象而已。
再加上前朝之事,本就是大帝最为忌讳,大家都引以为禁忌的东西。
若只有一个,他们俩有一个人达成目的的可能,还真的非常高。
可俩么,就必然是蒙蔽圣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毫无底线,连大帝也要利用了。
一听大帝根本不理他们俩,直接选召了定天司司长,两人就慌了。
“陛下……”献国公口中高呼,身子长拜而下。
可是,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呢,就见大帝一挥手,一道神光闪过,献国公的身子便瞬间倒飞了出去,直接贯穿了殿门,撞到了远处的宫墙上。
叶建仲面色晦暗,乖乖的闭上嘴巴,叩首在地,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大帝根本不想听他们之间的相互攻讦了。
片刻之后,头发花白,一袭黑色劲装的老者从门外进来,三步之后,单膝跪地,沉声见礼。
“臣,卫兴朝,拜见陛下。”
“查!查个水落石出!”
“臣,遵旨。”
卫兴朝起身,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个宝盒,大袖一卷,宝盒被收走,再伸手对着叶建仲一指,灵光闪过。
叶建仲的脖颈上便多了一套枷锁,双臂双脚之间,都被锁链束缚,一枚官印从叶建仲体内飞出,落到卫兴朝手中。
转瞬就,叶建仲灵台之上的光辉暗淡,神海被封禁,双目都变得浑浊,整个人都如同老了一截子。
可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也不敢有丝毫反抗,现在为自己辩解一个字,说不定都是立刻身死的下场。
叶建仲被带走,而另一边,已经镶嵌在宫墙之上,全身骨头都断了大半,只剩下一口气的献国公,被人拉出来之后,如同死狗一样,被拖着离开。
两位大员被带到了定天司,分别关押在一个牢房里,有人给献国公喂了丹药,别让他死了,这边卫兴朝也已经亲自来审讯叶建仲。
二人相对而坐,卫兴朝看着叶建仲,良久之后,才一声长叹。
“叶大人,恕老夫多言,你为官多年,历经宦海沉浮而不倒,甚至蒙蔽了朝局众人,何等的老谋深算,可你为何会忘记了,你我身为臣子,最应该坚守的底线,便是要效忠陛下,绝对不能企图蒙蔽陛下。”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万万没想到,小卒子过河了啊。”叶建仲神色却没多少恼怒,也跟着一声长叹,满心复杂。
“叶大人,如实说吧,你应当明白,此刻越是诡辩越是无用。”卫兴朝面色一沉,顿时没了再闲聊的兴致。
叶建仲到了此刻,竟然还没醒悟,他犯的最大的错,不是输给谁了,而是企图蒙蔽大帝。
“沐如心,她是我安插在献国公府的细作,现在在吉祥街。”
叶建仲很明智,没有负隅顽抗,上来就说实话。
“玉玺是刑部的马郎中送上来的,来历不明,正值与献国公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我自然不敢随意进献,便让沐如心假意给献国公送去,再献计让献国公反送回来陷害与我,我再进献给陛下。”
“只是我没料到,又有一尊假玉玺出现,如心这贱婢一口气栽赃陷害了二人,想来有这般变化,都是在她进入吉祥街之后才有的,此事不是与贱天霄有关系,就是与季无道有关系,这是阴谋陷害。”
“卫首尊,你办案多年,应当能看得出来其中另有蹊跷,我并无蒙蔽大帝之心,只是近些年,实在是有些难以揣测大帝心思,这才画蛇添足,多费周章,不外乎以求自保而已。”
“住口!”卫兴朝面色一沉,一声呵斥,打断了叶建仲的话:“叶大人,你忘了为臣本分了。”
卫兴朝站起身,沉着脸离开牢房。
亲手将牢房封闭之后,卫兴朝沉声一喝。
“死守牢房,除非大帝亲临,否则无论是谁,都不可面见叶建仲。”
“诺。”黑暗中,有人沉声应了一声。
走出了地牢,卫兴朝召唤来韩安明。
“定天司一品外侯韩安明。”
“属下在。”韩安明心中一凛,他师尊如此称呼,自然是有大事发生了。
“执我法令,即可前往吉祥街,拿下沐如心,拿下季无道,至于贱天霄,算了,只要他不阻拦拿人,无需理会他,除此之外,顽抗者,格杀勿论,阻拦者,格杀勿论!”
“属下领命。”
韩安明风风火火的离去,率领着定天司的人马,执卫兴朝的法令,离都之中诸多压制,诸多限制,对他来说,彻底消失不见。
禁空法令,禁遁法令等等,都对他没了作用。
当离都的天空中,有一道道遁光飞驰而过的时候,任何懂行的人,都不由的心中一凛。
出大事了。
一道道神光从天而降,落在藏香阁外面。
“围起来,禁止进出,反抗者,杀,擅闯者,杀。”韩安明手执法令,沉声大喝。
一瞬间,就见一块块令牌从天而降,分立藏香阁四方。
足有百丈高的令牌,上有一个大大的禁字,一丝微弱的涟漪,稍稍扩散开之后,立刻定格在那里,如同将整个藏香阁都封禁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位身着黑衣的定天司修士,悬立半空,每一个都是面无表情,眼中波澜不惊,身边法宝浮动,随之保持着全盛状态,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