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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听雨闻言全身巨震,似乎不能相信,他突然从腰间将剑抽出,剑指嵇无忧,全身颤栗,似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这剑就要刺出。朱雀看着嵇无忧,脸上写满忧伤,对谢听雨手中的剑,视而不见,似乎并不担心谢听雨会杀了他。谢听雨双目圆睁,心中天人交战,下不定决心。朱雀见状,也抽出了剑,将谢听雨的剑阻住,问道:“你疯了么?他是你爹啊!”
谢听雨听了这话,全身抖动得更是厉害,似乎不知如何抉择,终于,他将手里的剑扔掉,转身跑回了木屋,不再出来。朱雀看向嵇无忧时,发现他也是激动异常,双手发抖,以他这般武功,如果还控制不住身体,说明他内心的激动更是可想而知。朱雀说了声:“前辈……”
嵇无忧似乎没有听见,半晌,忽然开口问道:“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来,内心有多么痛苦么?自从你离去后,我找了你十年,终于在这山谷中找到了你,你却已经嫁给了别人。”
朱雀这听到这里才知道,嵇无忧不是在在和他说话,而是在和已被埋在花坟里的千颜说话。
只听他继续说道:“当年你我好合之后,我因师门大事,不得不立即赶去,并非将你遗弃,你应该相信我的。等我回来找你时,你却已经离开了。我像发了疯般四处寻找,却打听不到你的一点音信,千颜啊,你一定是误会了我,所以才诀别而去,你当时一定非常伤心,以为我是始乱终弃之人,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的心里唯有你一人而已。千颜,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这俊秀无方,飘逸绝伦的剑道高手,似乎再也控制不了压抑的情绪,竟呜咽起来。朱雀逐渐明白事情的真相,原来当年不是嵇无忧抛弃千颜离去,而是因故不得不立即赶去,千颜误会了他,含恨嫁给了别人。两人从此形同陌路,却又彼此牵挂。后来嵇无忧发现千颜已经嫁了人,不愿破坏她安宁的生活,却忍不住对儿子的牵挂,偷偷教了他两年的武功。而千颜也一定忘不了嵇无忧,甚至死了都没和谢桐轩同穴而葬。
嵇无忧既是对坟下的千颜诉说,也像是对朱雀诉说,好让朱雀能够对谢听雨解释清楚,期颐能够得到他的谅解。
朱雀心中一动,说道:“嵇前辈,你难道还看不出,千颜她早就原谅了你了吗?”
嵇无忧回过头来,问道:“怎么说?”
朱雀说道:“你想想,这个地方为什么叫做忘忧谷?正是她要表明的,她忘不掉你啊。”
嵇无忧闻言浑身巨震。
朱雀叹了口气,却想到了别的事,嵇无忧既然已知自己的师弟是被自己儿子所杀,想必心中必定百感交集,而与慕容寒山一战,还不知将如何了局。慕容寒山对杀死柳贺红堂之人,动了真怒,而杀死柳贺红堂之人,谢听雨是最大的嫌疑,现在他父子二人相见,一时也顾不得谈起这些事,可是这些事迟早都是要解决的。
朱雀让嵇无忧回到屋里去,亲自去和谢听雨谈谈,嵇无忧不答,只是站在千颜坟前,仿佛一块石塑木雕。朱雀无法,只得自己一人回屋找谢听雨。
谢听雨坐在屋内,手里拿着酒杯,想从这酒中将烦恼忘却。朱雀一把将酒杯夺过,放在一边,说道:“刚才你父亲所言,你可听到了?”
谢听雨问:“听到什么?”
朱雀将嵇无忧所说告诉了他。谢听雨听完,摇了摇头,表示不信,他说道:“有什么师门大事,能这么着急?连自己的女人都顾不得?这都是他的借口。你知道吗,我母亲在旅店里等待了半个月,确认他不会再来了,所以才伤心而去。我看他根本没有什么事,甚至当时就躲在一旁偷看,看到我母亲离去,他多半还会松了口气,没有母亲这个累赘,好让他去做天山剑派的掌门。”
谢听雨自说自话,正沉浸在母亲独自里怀了他而被嵇无忧抛弃的自悲当中,那嵇无忧突然冲了进来,给了谢听雨一巴掌。谢听雨站起来想动手,忽然看到嵇无忧老泪纵横,终于没有还手。嵇无忧说道:“你可以说我的不是,但不可以说你母亲!难道区区一个掌门,对我来说,能比你母亲还重要?有了你母亲,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当年我回去不久,是接替了雪山掌门之位,可是,你可知道,那是因为我的师父,就是在我回去的前一天被害。我赶回去就是为了他老人家报仇!当我带着雪山一众弟子,终于将凶手击毙,报此大仇之后,立刻马不停蹄,星夜赶了回来,那时候你母亲已经走了。你,你却如此胡说,让我好生难过……”
谢听雨哑口无言,再也说不出话,但要他解开这个心结,也非一时半刻的功夫。朱雀对谢听雨说道:“你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更何况他还教了你两年的武功,就已是你的师父……”
话说到这,三人同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请问,有一位姓嵇的朋友,可在此处?”
第42章 高手对决()
朱雀听到这个声音,心中又惊又喜。外面那不紧不慢地说话的人,正是慕容寒山!朱雀喜的是竟能在这荒僻之地和他相逢,惊的是嵇无忧也在此地,二人相见,却又如何是好。
嵇无忧尚未回答,谢听雨已经走了出来,朱雀和嵇无忧也紧随其后。
无忧谷的花海之间,站着一个同样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一身白衣,腰间却挂着一把黑鲨皮做鞘的剑,正是万剑山庄的庄主慕容寒山。
朱雀冲到前边,扬手招呼,慕容寒山只是点头示意,眼睛却盯着嵇无忧不放,而嵇无忧也在一瞬间就认出了他。这两位绝顶剑客,在这祁连山谷中,终于迎来了他们第一次的相逢。
朱雀知道这一战两人势不可免,但他却知道嵇无忧此时绝不宜出战,因为他的心情激荡,情绪不宁,此时出手,绝非慕容寒山的对手。
他能看出这一点,谢听雨又岂非看不出?他走到朱雀身前,说道:“慕容庄主,那扶桑剑手是为我所杀,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尽可以冲我来。”
慕容寒山冷哼一声,没有理会他,眼神一直放在嵇无忧身上。
嵇无忧大笑道:“好好,好一个慕容寒山,今天就让我们一分高下。”
慕容寒山神色不动,嵇无忧虽然说了要一决高下,可是他也没有动。谢听雨却忍不住拔剑在手,连人带剑一起向慕容寒山冲了过去。朱雀见过谢听雨的剑法,他的剑奇快,似乎决胜负只在一招之间。可是谢听雨之于慕容寒山,在朱雀眼中,却像是一股猛烈的暴风雨,袭向一座雄伟的大山,让人生出大山绝对无法被撼动的错觉。慕容寒山待谢听雨来到身前,忽然出剑,只一剑,便将谢听雨连人带剑反震了回去。不知究竟的人,会以为谢听雨是自己在向后跳跃,人又回到了原地,这一剑下来,按理说谢听雨不死也得重伤,可是他甚至连一丝不适之感都没有。耳中锵地一声,慕容寒山剑已归鞘。山谷中疾风拂过慕容寒山的衣服,带的他衣带飘飞,他的整个人,就像凌驾于天地之外的神,剑神。
嵇无忧看出慕容寒山这招极尽巧妙,力度不偏不倚,正达至万物平衡的中间点,不仅眼力高明,而且如果没有惊人的内力辅佐,绝发不出这近乎不可能的招数。一时间,嵇无忧知道若自己还是心有萦物,不用战就已经败了,败于慕容寒山的势。嵇无忧既身为天山剑派的掌门,又岂是非同小可?只有慕容寒山这样的高手,才能激发他体内最深的潜能,在慕容寒山压力笼罩过来的一瞬间,嵇无忧忘记了千颜,忘记了身边的儿子,忘记了世间万物,眼中只有慕容寒山手里的剑。
慕容寒山一时讶然,因为他发现刚才的嵇无忧本来形神涣散,正是剑道高手为情所伤的表现,但现在的嵇无忧,似乎突然从眼前消失了,当然,嵇无忧还是站在那里。消失只是一种错觉,而是嵇无忧的气势和万物融合,人成了天地间的一部分,不再让人感到突兀。就像是大雪天里飘落的每一片雪花,都遵循一种奇妙的运行轨迹,却无一丝违和,真正应了《庄子·知北游》里的一句:“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这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道法。
慕容寒山点了点头,向朱雀谢听雨二人说道:“请二位回避一下,我和嵇兄比试期间,不希望有人在旁观望。”谢听雨知道自己和慕容寒山相差太远,即使自己再执剑向前,也是无用,但他如何能够置身事外?
朱雀和谢听雨两人,知道到了这一刻,此战已是无法避免。谢听雨望向嵇无忧,嵇无忧却连看都不向他看一眼。
朱雀拉着谢听雨,两人退回木屋,朱雀将门掩上。
外面传来风声,雨声,呼啸声。却听不到二人双剑相交的声音。
屋内,朱雀以为谢听雨会紧张得不行,谁料他竟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朱雀暗地里也禁不住称赞他的定力。且别说其中有一人是他的生父,就是和二人都无多少关系的朱雀,都几次三番想看看二人比斗的场景。但终于克制住。
良久,外面的声音停歇。
朱雀打开门,想象中,两人相斗得如此激烈,山谷中的花儿早已被摧残得不成样子,哪知,两人仿佛没有比斗过似的,整个花圃没有收到一丝伤害。再看比剑结束后的二人,还是和刚见面时一样,面对面站着,两人身上都没有伤痕,朱雀一时看不出到底是谁胜谁负。
慕容寒山忽然开口,说道:“痛快,真是痛快。”声音里也无受了内伤的样子,难道败的事嵇无忧?
却听嵇无忧也说道:“确实痛快,为何这一战没有在二十年前就比过?”声音也听不出受伤的样子。
慕容寒山说道:“恨不早相逢。今日的比武,让我想到了许多以前从没有想及的问题。”
嵇无忧点了点头,表示也是一样。他忽然朗声说道:“雨儿,你跟爹回雪山好吗?”
不知何时谢听雨已从屋中走出,他还是关心嵇无忧的,只是听了此言,依旧是踟躇未答。
嵇无忧回过头来,向谢听雨微微一笑,人却突然缓缓地倒了下去,原来此仗是慕容寒山胜了。毕竟血浓于水,谢听雨见状,疯狂地冲了过去,扶起了嵇无忧,看着嵇无忧脸,说道:“爹,你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你说话呀,我陪你回雪山便是……”喊了几句,嵇无忧都没有回答,谢听雨扭头向慕容寒山恶狠狠地望过去,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一定要杀了你,为我爹报仇。
慕容寒山说道:“你放心,你爹没事,只是比剑后力竭,又因心神激荡,昏了过去。”说完,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将瓷瓶打开,倒出一粒猩红色的药丸,屈指弹了过来,谢听雨伸手接过。慕容寒山说道:“这是宁神培力的药丸,给他服下去,过几个时辰,人就会醒来。”谢听雨立刻将药丸给嵇无忧服下,他信得过慕容寒山的为人,不会给他毒药。
慕容寒山向朱雀说道:“我此间事了,要回去了,你可要一同起行?”
朱雀想起武当华山等门派的人,还在四处寻找谢听雨的下落,事情还没结束,便说道:“你先回去,我这里还有些俗事未了,偿若你遇到天山剑派的弟子……”
慕容寒山说道:“我知道怎么做。”顿了顿,又说道,“我和嵇无忧兄此间一战,并非是我赢了,也并非是他输了。”
看着朱雀似明非明的神情,慕容寒山不愿再多说,接着转身离去。他走得这么突然,就像他的忽然到来。
无忧谷似乎忘却了两人的争斗,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43章 舔窦情深()
嵇无忧在天黑时醒了过来,谢听雨一直在他身边,朱雀烧了饭,三人围在一起吃了起来。
谈起自己和慕容寒山的比试,嵇无忧说道:“他虽然主动前来找我比试,可是我非常感激他。”
朱雀和谢听雨两人不知何意,嵇无忧说道:“若非慕容寒山的剑,我的孩子怎肯认我这个爹?”
听了这话谢听雨脸红了起来,嵇无忧接着谈起谢听雨这些天来的所作所为,嵇无忧知他为了母亲,闯下了大祸。但他身为一派掌门,岂能不知此事的严重?
他对朱雀说道:“武当华山泰山派等人,若问起凶手之事,你便让他们来找我天山剑派便是。唉,终也不能这么强横霸道,我还是去他们那里一一说明方好。”
谢听雨说道:“爹,这,孩儿做的事,自己一力承担便是,怎能让爹爹出头解决?”
嵇无忧说道:“雨儿,难道咱们父子,还分什么彼此?”
谢听雨心情激荡,说不出话来。他不肯认嵇无忧为爹时,曾说他人品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