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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维庸对这个小儿子甚是溺爱,银钱不禁,所以周书尧在外时常携带不少银子。一次在杭州西湖游玩的时候,被一伙贼子盯上,在偏僻之地准备杀人劫财。跟随周书尧的两个跟班都被杀了,正准备杀周书尧的时候,正好让张玉蝶碰到,将其救出。
哪知两人此次相遇,却种下了一段孽缘。
周书尧回家的时候,将张玉蝶也带回了家,虽然未定名分,周家也基本认可了这个姻缘。只是他们家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张玉蝶是白莲教教主的女儿。
这本名册是张玉蝶随身携带的,后因教中的事务,不得不离开周家一个多月,名册就放在了周家。
可是等张玉蝶回到周家的时候,周家上下已经被灭了满门,而名册也随着抄家之后消失不见。
张玉蝶失了名册,给白莲教造成了巨大的威胁,按教规,本应处以极刑。但因她教主女儿的身份,从轻处理,只是被驱逐出教,同时全力协同寻回名册。
但张玉蝶因周书尧之死,已变得疯疯癫癫的,所以寻找名册之责,就交由公孙白处理。
朱雀想起王府的夜半歌声,应为这个思念亡夫的张玉蝶所唱。
二公子曾跟他说过,他听到歌声里有书尧之音,不知意所何指,现在自然明白是周书尧之意。自己在这点上没有告诉李觅踪,就是怕他知道得太多了,对他本人没有好处。
自己曾怀疑周家在灭门之时有漏网的子女,哪想到并非周家之人,而是白莲教教主的女儿。
想到这里,忽然醒悟张玉蝶应该未疯,她知道二公子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如果知道周家是冤案,必会替他们伸冤,她因自己是白莲教教主之女的身份,不宜和王公贵介直接接触,所以用这种假借鬼神的办法,让二公子主动去查明真相。现在自己都被牵扯进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唉……”朱雀在心中叹了口气,“这女子实在是太聪明了,却又太不幸了。”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大概就是如此了。朱雀又问道:“你如何根据我的身法,看出我师承北斗先生?”
公孙白说道:“多年前,我为教里去办一件差事,漏了行踪,被敌人围攻,恰逢北斗先生路过,他便出手为我解了围。随后我在他老人家身边服侍了几日,得先生指点了我一些轻功上的法门。因此我一见你翻墙出来的身形,便知道你和北斗先生有着极深的渊源。”
至此,朱雀再无怀疑,将名册取出,交给了公孙白。说道:“这名册在我这本也无用,给你拿去吧。”
公孙白接过了名册,便要离去,忽然又回过身来,递给朱雀一块铜牌。
朱雀接过一看,铜牌上一面用阳文篆刻着一朵莲花,另一面刻着两句诗:“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耳听公孙白说道:“这是本教圣物,圣莲令。公子拿着它,遇到我教教徒,持此令牌吩咐什么,都容易去办。”
朱雀推辞不受:“即是贵教圣物,我如何能收……”
公孙白说道:“公子将名册还给我教,便是我教的恩人,这令牌公子留着吧,说不定有用到的时候。”
朱雀心中一动,想起了张玉蝶之事,便不再坚持。
公孙白像是想突然想起一事,说道:“我教中两位小辈,言语上曾得罪过朱公子,请不要介意。”
朱雀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白衣女子的绝美的容颜,忍不住问道:“这二人是贵教的什么人?”
公孙白说了伊雪和慕容娇的身份,朱雀在心底默默念了几遍伊雪的名字。
公孙白见他不再说话,便向他告辞,说了句:“后会有期!”
话刚落音,人已到了门外,轻功施展出来,果然非同小可,片刻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第7章 看破红尘()
天亮之后,朱雀去了王府,将半夜唱歌的女子和周家逆反案之间的关系,告诉了二公子。
二公子回道:“若找到张玉蝶,你就告诉她我会查清周家的事,如果确系冤案,我会禀奏皇上,给她一个交代。最近皇上对白莲教的追查缓和了许多,只有匪首处绞刑,从众只是杖责。可即便如此,你也尽量不要和他们有过多的牵扯,否则通了篓子,我也难以居中说话,你可接着查清谁才是周家案背后的始作俑者。”
朱雀和李觅踪再次碰头的时候,李觅踪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据他根据王刚雄,李伯才,孙进忠三人的调查,都不似密奏周维庸的人。
按此推断,其他能够直接上奏皇上的,唯有锦衣卫的人了。
如果当真是锦衣卫的话,那么就是奉了东厂的命令,接着往上查,最大的可能就是皇上自己要除去周家。
这件事查到了这里就成了死胡同。至于皇上为何要除去周家,谁敢去揣测圣意?
朱雀知道李觅踪查到这里,已萌生退意。他为此事辛苦了一场,也是难得,朱雀便成人之美,将端木鹰扬为白莲教猎鹰堂所杀之事告诉了他,只没提出名册之事,说猎鹰堂之所以杀他,因为他贪污枉法,如此好让他回去结案。
李觅踪自是感激不已,又担心地说道:“若是白莲教杀了朝廷命官,又抓不到凶手,不知道刑部会如何善后?”
朱雀提点他道:“刑部对于无法捕捉的凶手,难道还没有自己处理的方法吗?你回去据实禀报即可,我说此事一定会这么过去的。”
李觅踪经他这么一提点就恍然而悟,想朱雀道了谢,回头便带着卷宗回冀州去了。
根据公孙白告诉他的位置,朱雀轻易地找到了张玉蝶。
张玉蝶一身素缟白衣,相貌清美,并不像想象中的疯癫模样。
朱雀本就猜到她的疯癫都是假装的,为的是离开白莲教,为夫报仇,如此苦心孤诣,着实令人钦佩。
张玉蝶不识朱雀是何人,开始什么话都不愿说。直到朱雀将圣莲令拿出,张玉蝶方才相信了他。
朱雀相劝她不需要再去王府闹事了,二公子已经着手调查此事。不过此事甚是棘手,因为如果是皇上钦定的案子,皇上贵为天子,金口玉言,是很难翻案的。
张玉蝶说道:“我一介女子,只想为夫家伸冤,并非惹事之人。只希望能讨个公道,现在既然已经如此,我只好等候诸位消息便了。”说完,眼睛红了,在朱雀面前,她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泪来。
这女子,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柔弱,而心志之坚更胜于大多数的男子。
朱雀问起她如何整夜在王府后面唱歌,却无人影之事,张玉蝶说道这都是小事,白莲教有许多方法可以做到,和江湖上传音入密类似。
朱雀又问起张北城之死,张玉蝶也不隐瞒地说了,人是她下手杀害的。主要是怕王府二公子仍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便毒杀了一名奴仆,以成其势。
朱雀见她视人命如草芥的行事,心中不寒而栗。白莲教之所以被称为邪教,除了蛊惑人心起兵造反之外,确有让人感到邪门的地方。
张玉蝶说道:“若没有别的事,未亡人不便久留贵客。希望朱雀能够回去向二公子解说一二,我所作所为,都是万般无奈之举,二公子雅量,当能原宥我这许多莽撞的举止。”
朱雀点了点头,看她凄苦的神色,实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诸事已遂,便告辞离去。
不久,二公子进宫,将这一切禀明了皇上,皇上叹张玉蝶为奇女子,只是错入了邪教。好在如今她已不是邪教中人,对她便不再追责。
而周家之案却是已成定局,皇上金口玉言,岂能可以更改的?翻案之说则无需再提,只是命人将他们的尸骸好好安葬,以抚慰张玉蝶。
对于这样的结果,张玉蝶虽然不尽满意,但也无可奈何。人死如灯灭,以前的种种柔情蜜意,都随着周书尧的离去而化为回忆。
了却了此事之后,张玉蝶回了杭州,在西湖湖畔的一座尼姑庵中,落发出家,法号了尘。此后长伴青灯古佛,诵读经书,与白莲教再无来往。
西域仓央嘉措知张玉蝶事后,曾作诗曰: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张玉蝶既已离去,王府也恢复了安宁。
朱雀便向王府二公子辞别,并将王府金牌还给了他,二公子接过金牌后,沉思了一会,又递给他,说道:“这金牌你留着吧,日后在江湖上行走,未知有何凶险,有了这块金牌,危难之际,可以随时差动衙门里的人为你办事。”
朱雀点了点头,将金牌放入怀中,二公子说道:“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方能相见,朱兄准备去哪里?”
朱雀说道:“我在江南有些好朋友,数曾次邀我前去,都被我拒绝,此间事情即了,我也正好趁机到那边散散心。”
二公子说道:“我真羡慕你,自由自在,可叹我虽贵为皇亲国戚,却也不是随处可去。”
朱雀说道:“你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王公子弟的身份,这是否景色总是对岸的好呢?”
和二公子说笑着,他的心神却早已飞到那草长莺飞、烟雨朦胧的江南。
可是世事难料,温润的江南还没去成,他却先到干燥荒芜、廖无人烟的沙漠中去了。
第8章 沙漠小镇()
无尽的沙丘起伏延绵,大地的边缘和遥远的天际连在一起。
一阵风呜咽着吹过,扬起漫天风沙。风沙过后,四周一片死寂。
烈日下,空气中弥漫着燥热,沙子都好像被太阳炙出了烟。
在这仿佛人间地狱的地方,竟然还有一个小镇。
镇上有十几户人家。
镇子里居然还有一口水井。整个镇子就是围着这口井建起来的,所以这个地方被称为沙井镇。
镇上还有一家旅店,一家茶馆。
传说这个镇从唐宋和西域有了贸易以来就一直存在着。十几户人守着这口浑浊的井,向来往的旅客兜售水和食物。
朱雀和他唯一的伙伴,一匹骆驼,一起来到附近几百里内唯一的镇子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大漠孤烟直,朱雀站在骆驼背上,从极远的地方就看到这里有炊烟,却走了半天才到。
沙漠确实太难行走了,以朱雀这样的武功,也似乎到了忍耐的极限。
最先去的当然是茶馆。店掌柜兼伙计送上来一碗茶,浑浊的水里漂浮着几片碎树叶一样的东西,这就是茶了。
朱雀先问明:“多少钱一碗?”
店伙计回答:“十两。”
这个价格在其他地方可以买一口井了,但在这里竟然只能买一碗茶。
还是十分难喝的像马尿一样的茶。
朱雀拿起碗,一仰脖子,连茶带水一口气喝完,连茶叶也在嘴里嚼嚼,一起都吞下了肚。
“拿着,”朱雀从怀里摸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再来一碗。”
店伙计又给他满上,又是一口喝光。
朱雀杀了渴,说道:“行了,找钞。”
店伙计问道:“找什么钞?”
“我给你一百两,十两一碗,你不是要找我八十两?难不成你这是黑店?”
“客官,您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这是百年老店,童叟无欺,一碗茶十两黄金,黄金白银一兑五,两碗茶二十两黄金,折算下来正好是一百两白银,还用找什么钞?”店小二一口气说下来,中间无丝毫顿挫,显然这话是经常说惯了的。
朱雀不怒反笑:“好好,是我不对,没有问个明白,请问这里有客栈吗?我要歇歇脚。”
“您看,斜对面就是家客店,虽然只有一个房间,可是最近客人少,客官您来得正是时候,可以独自一人睡一屋。”
朱雀牵着骆驼走了过去。
刚开始还不明白这店伙计说的一人睡一屋是何意,等到了就明白了,原来整个旅店就只有一间屋子,一张床。有了客人,老板都不睡屋内。屋外有个棚子,店老板就睡在棚子下面,没有客人的时候他才在屋里睡。就是这么小的一个旅店,竟将老板养得肥肥胖胖的。
“多少钱住一晚?”
“不多不少也是十两。”肥肥胖胖的店老板说道
“十两白银?”朱雀吃一次亏学一次聪明,提前问好。
“当然,你以为是什么?十两沙子?”胖老板说话有些冲。
毕竟不像水是必须品,旅客不一定非得睡在床上。所以在这个地方,旅店的价格还算公道。
“骆驼呢?”朱雀要为老伙计安排好。走了这么远的路,骆驼也需要吃草和补充水。
“骆驼一天二十两,管饱。”
朱雀点了点头。就这样,终于安排妥了。
这里的人脾气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