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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极江湖-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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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石碑处耽搁一会儿,已是日到中天,祠堂中也没了多少人,走进祠堂,只见贡品堆满了供桌,有好些水果掉在了地上,桌前一只大香炉,插满了香火。

    桌后台上立着一尊木雕,自是那位陈大人的雕像,只见这雕像身材瘦削,面容清秀而坚毅,儒雅之中不失文人风骨。

    苏婉灵往旁边看去,只见左面挂着一幅卷轴,上书诗文:

    秋风吹落一片枫,三杯薄酒祭苍穹。

    悲夫玉斧蒙尘垢,哀哉民生多哀恸。

    独手难支将倾厦,总因先主千叮咛。

    恨不能倾吾腔中三升血,染得江山万里红。

    署名是:罗引。

    苏婉灵游历江湖之时,听说过名字次数最多的官员便是大司徒罗引,百姓赞他仁德,武将佩服他的韬略,文官佩服他治国之才。此人在民间的威望,比之帝主姬武奎,恐怕还犹有过之。这位陈大人和罗引都是爱民如子,将罗引的诗词放在此处,倒也不奇。

    虽然是楷书,但写字的罗引当时可能心情激荡,笔走龙蛇,写出来的字潦草狂乱。按说楷书写成这样,本该十分难看,但这幅字却是例外,文雅之中透出一股潇洒甚至狂野,反而别具一格,另有一番美感。

    右面一座铁笼,笼中一只铁人对着木雕,跪在地上,比小狗小猫大不了多少,没有五官,脸部刻了一个“梼”字。苏婉灵心道:“这铁人定是指大司空梼子夭了。”料想设置铁人之时,梼子夭已死,众人才敢明目张胆这么做。

    苏婉灵看了一会儿,转身出祠堂,进了一家酒楼,找一处偏僻的座位坐下,点了饭菜。

    便在此时,忽听得楼下一阵喧嚷声音,她从窗口向下望去,原来是四名官差与一书生在争吵。那书生面前铺着一块大灰布,布上摆满了一本本小册子。

    四名官差要将灰布连同书籍兜起来带走,书生不允,五个人拉扯起来。一名官差动了怒气,“哗啦”将腰刀抽出一截,喝道:“贼书生,你再不放手,老子手起刀落,砍下你的脑袋。”

    书生丝毫不让:“老夫犯了哪条国法,你便要杀老夫?你身为帝国官差,仗势欺人,那才是有罪!”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司空(2)() 
那官差大怒,拔刀要砍,被另一名同伴拦住,那人回过身去,大声说道:“安书生,你整日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你瞧你这副穷酸样,哪里有半分读书人的样子?还是老老实实回家种田教书去吧!”

    安书生软硬不吃,死拉硬拽,就是不肯让众官差将许多册子带走。一名膀大腰圆的官差喝道:“找死!”抬足一踢,将安书生踢倒在地。

    安书生身材瘦弱,官差这一踢力道不轻,他倒在地上,竟起不来。

    那官差喝道:“带走!这贼书生要造反!”

    另两名官差抖出铁链,上前要锁安书生,却听得一声娇叱:“慢着!”面前身影一闪,二人尚未反应过来,身体便飞了出去。

    大个子官差凝目一看,安书生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姑娘,十五六岁,娇美脱俗,正是苏婉灵。

    她游历江湖三年多,见过不少帝国官府欺压百姓的情况,在她心中,见到官差便打,其中最多有一成人是冤枉的。这时眼见四名官差霸道凶横,也不管谁是谁非,先要教训四人一顿再说。

    大个子官差拔出腰刀,晃了一晃,喝道:“小妞要造反么?”挥刀大踏步冲向苏婉灵。

    苏婉灵暗运真气,花鞭出手,绕住了大个子官差的足踝,猛地一拽,大个子官差扑倒在地,立时鼻血长流。

    那三名官差哇哇大叫,一齐拔刀攻上。苏婉灵花鞭一甩,横扫而过,三名官差接连扑倒。

    苏婉灵见众官差狼狈,登时兴致高昂,飞身上前,对众官差又是一顿猛打猛踹,借以发泄心中的忧闷。

    打了一会儿,四人鼻青脸肿,求饶的话说了一箩筐,苏婉灵才收手,训斥道:“你们给姑娘记好了,再要如此蛮横,姑娘决饶不过你们!”见路旁一座栓马用的石墩,花鞭一甩,“啪!”一声响过,石墩上多了一条长长的鞭痕,石屑纷飞。

    苏婉灵厉声喝道:“你们的头可有这石头硬?”

    众官差忙道:“小人们的狗头硬不过石头,姑娘饶命,千万饶了我等一条小命。”

    苏婉灵斥道:“快快滚吧!”四人连滚带爬出好远,才从地上爬起逃走。

    安书生走上前来,深深一躬,道:“多谢姑娘仗义相助。”

    苏婉灵见他身体佝偻,已有五十多岁,赶忙将他搀起,说道:“老先生千万别行此大礼,我便不出手,他们也不会将你如何。”

    安书生道:“他们确实不能将老夫如何,但老夫的书,他们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苏婉灵指着灰布中的小册子,问道:“便是这些书么?”

    安书生道:“不错。”叹一口气,俯身将书打包,拎了起来,道:“可惜这些书又是一本也没卖出去。”

    苏婉灵奇道:“老先生,你这是些什么书?为什么帝国官差要干预你一个书生的营生?”

    安书生道:“此事说来就话长了。。。。”

    苏婉灵正好百无聊赖,眼见此事蹊跷,便要了解清楚,当下道:“老先生,我在楼上要了菜肴,咱们上去边吃边说,好不好?”

    她游历江湖多年,也知道一些官场的规矩了。只要不是执行上峰派下来的任务中出了岔子,这四名官差回去后是不会禀报此事的,说了徒然让长官和同僚瞧不起,日后仕途受阻。因此并不担心他们回来报复。

    安书生摸了摸肚子,笑道:“老夫也还没吃饭,身上只有两个铜子儿,连个烧饼都买不起,姑娘既然好意相邀,老夫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进了酒楼,店中伙计见了安书生,一副笑脸立刻转为蔑视和厌恶,拖腔拉调的说道:“您老人家又来我们这里蹭白食啦?”

    安书生不以为意,笑道:“非也,这位姑娘请老夫吃饭,老夫这次不会占你们酒店一分便宜的。”

    酒楼老板眼皮微抬,懒洋洋的说道:“安先生,你到这里大吃大喝,你的夫人可还在家忍饿挨饥呢。”

    安书生摇手说道:“我临走之前给她留了五枚铜板,足够她吃一碗面了。”

    酒楼老板揶揄的笑道:“不错,吃一碗清汤面,再喝上三碗面汤,肚中自可饱饱的,这是你安家的传统。只是过不了一个时辰,便又饿了。”店中食客纷纷哄笑起来。

    苏婉灵皱眉道:“老板,这位老先生的饭钱全部算在我的头上,你莫要啰嗦了。”

    伙计将二人往楼上带,喃喃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吃白食的,你要能拿出一道菜的钱来,那才是见鬼。”

    二人落座,安书生拉过一张凳子,伸袖在凳子上掸了掸,将布包放到了凳子上。

    苏婉灵道:“老先生,请用菜。”

    便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苏婉灵转头看时,也是一群书生,只是他们衣着华贵,神态潇洒,还有几名女子陪伴,与这安书生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安书生也瞧见了他们,冷冷哼了一声,只顾夹菜。

    当先一名矮胖书生冷笑一声,大声说道:“伙计,没见到老爷们来了吗?赶快过来伺候着!”

    刚才那名伙计奔上楼来,向一众书生弯腰行礼,笑道:“各位老爷大驾光临,真是小店的荣幸,老爷们,里面雅间请。”

    矮胖书生却不动弹,得意洋洋的说道:“不必,咱们在这里点了菜,你直接下去准备就好。”顿了一顿,道:“听好了,先上荔枝、桂圆、糖霜葡萄、鲜桃四样果子,再来富贵双全、五丝菜卷、鲜蘑鸡丝、双月同天四道凉菜,你们这里有名的六大碗,当然不能不要。听说你们新来一个渝州厨子,是不是?辣子鸡、油喷牛条、杭椒熘牛肚儿,各来一份,至于酒么,先来上四坛桂花酒,嗯,暂且这些,不够了再要。”

    此时楼上只有苏婉灵和安书生,这番做作,自然是给安书生看的。

    一名高瘦书生道:“给这几位姑娘一人一碗雪砌樱桃羹,哎,樱桃不许用昨日的,冰沙用城外泉水做的,几位姑娘满意了,老爷们重重有赏。”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司空(3)() 
一名女子格格笑道:“我们要是不满意了,可得拿老大的耳刮子贴你。”

    伙计点头哈腰,道:“是,是,包各位满意。”下楼准备去了。众人说说笑笑,进了雅间。

    安书生望着他们的背影,脸上全是鄙夷的神色。

    过不一会儿,菜肴流水价端入雅间,雅间中传出调笑、劝酒的声音。

    安书生叹一口气,道:“这群没有脊梁的狗奴才,真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对苏婉灵道:“姑娘,咱们不说这些令人丧气的事,你想知道这些书的事情是么?”说着打开布包,取出一本册子,递给苏婉灵。

    苏婉灵接过,只见封皮上写着两个字:桃夭。翻开来看,都是手写的,读了两页,发现此书写的正是那祠堂中跪倒的大司空梼子夭的旧事。

    虽然只看了两页,她也瞧出这是一部爱情故事,便道:“老先生,这书中故事,您可否讲给我听?”

    安书生显然十分愿意,连连道:“好,好,姑娘肯听,那是再好没有了。不过老夫事先说明,这故事都是老夫道听途说而来,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可就说不准了。”

    苏婉灵道:“无妨。”

    安书生道:“这话要从很多年前说起了。梼子夭的妻子,听说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听说复姓公输。她家在西域极有权势,西域有个嗜血教,乃是天下第一的邪教,姑娘可知道吧?”

    苏婉灵点了点头。

    安书生道:“梼子夭的岳丈,便跟嗜血教主有交往,他家族本来就实力雄厚,这一来,他的家族在西域自然是说一不二的。而梼子夭的父母,则是奴隶身份,生下他来,当然也只等长大了给人做奴隶了。不过他不甘心一辈子受人奴役,便在十三岁时,从主人家逃走。”

    “他主人家派出手下围追堵截,他一路逃亡,最后到了西域。他身无分文,又没一技之长,只好找大户人家卖苦力赚钱了,刚好也就到了公输家族。他在那里干了四年,有一次休假之时,在外打猎,恰逢着公输小姐被仇家追杀,于是他…。”

    苏婉灵接口道:“于是他出手救了公输小姐,啊呦不对,他那时不会武功,总之是稀里糊涂,误打误撞,将公输小姐救了,是不是?”

    安书生摇头,笑道:“不是。他将受了伤的公输小姐带到一个隐蔽所在,趁着众仇家四下搜寻之时,逼着公输小姐嫁他,否则便出声大喊,招敌人过来。”

    苏婉灵奇道:“如此一来,公输小姐岂不是对他大为厌恶?”

    安书生捋须道:“这是梼子夭的手段。他先恶言要挟,那公输小姐当然宁死不屈,他一张口,公输小姐只道他要喊人,吓得昏了过去。醒来之时,发现敌人都已退尽,只剩了梼子夭在她身旁。梼子夭又采集草药,治好了她的伤,这么一来,他从卑鄙小人变成了救命恩人,相比于仅仅出手相救,更能给公输小姐留下深刻的印象。”

    苏婉灵不说话。她忽然想到自己和陆小远初识之时,他也是和自己大吵了一架,后来两人又重归于好,治伤、同行、涉险…。经历了种种风波。那时,他的心里或许只有她一个,但那时,他毕竟还是个幼稚的少年。

    安书生继续道:“两人一起回了公输家,这位梼司空一进家门,立刻往工地赶去,毫不理会公输小姐的感谢,后来公输小姐过意不去,几次三番送给他钱财,也都被他原封不动的退回。这么一来,公输小姐就对他有了好奇心了,开始接近他,和他几番谈话,发现此人虽然眼下是个长工,却胸怀大志,谈吐不落俗套,再加上梼子夭很会讨她欢心,很快她就对梼子夭芳心暗许了。而后…”

    安书生咳嗽几声,略显尴尬的说道:“梼子夭便跟她做了夫妻之事了。”

    苏婉灵皱眉道:“这梼子夭追求公输小姐,是为了公输家的实力支持还是真心喜欢她?若是真心喜欢,怎能跟公输小姐耍心机?”

    安书生道:“以后梼子夭的种种行为表明,他对公输小姐是刻骨铭心的喜欢,至于耍心机么,或许是他与常人不同之处了,正因爱的极深,生怕公输先生将女儿许配他人,才要使些手段,及早下手。”

    “梼子夭深知自己和公输小姐的事情一旦事发,公输先生必然要取他脑袋,便辞了工作,声称回甘州照顾父母,而公输小姐则请求游历江湖,瞒过了公输先生,二人成功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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