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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颜血-第2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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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郯城重要人物均是立在城头,远远观望,数十万人马,如一列列的蚂蚁有序前行,最前是石虎本部,一万步卒押着数万丁壮推着粮车物资,另有三万精骑护卫,后面隔着数里,是十余万丁壮妇女,携带着营帐,牛羊等一些次要的物资,左右两翼由曹嶷部看押,最后是慕容部、宇文部、石瞻部和拓跋部断后,阵势浩大。

    ”哎“

    崔访叹了口气:”石季龙不愧是久经战阵,虽移营,亦井井有条,我军既使集中精兵破袭,亦难以觅得良机。“

    刁协接过来道:“甚至我若主动去攻,他可驱赶妇孺乱我军阵,届时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反自乱阵脚,还是待石季龙来攻,看情况再说罢。”

    杨彦知道,这两个老家伙是说给自己听的,刚才自己看着那十来万丁壮妇孺的时候,眼神有些波动,其实他想过出手把丁壮妇孺劫来城中,但风险太大了,兵力不足是一方面,这也并非不可解决,只要调度得当,数千卒足以拖住石虎数万卒,况且鲜卑人和曹嶷未必会实心作战。

    主要的麻烦还是出在那些丁壮妇孺身上,十几万人乱哄哄,一旦发足奔跑,足以把军阵给冲垮,更要命的还是入城的时候,城门洞就那么大,十来万人,排着队入城也要一天一夜,逞论在交战中?

    只要石虎以骑兵逼迫,乱箭射杀,再尾随附之,说不定真能抢入城,就算进不来,城下也必然变成一片修罗屠场。

    郗鉴看了眼杨彦,哼道:“此乃石季龙的诡计,将军稍有妇人之仁,便落入他的彀中!“

    杨彦摇了摇头,没说话。

第378章 忠孝不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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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第五日开始,石虎全力攻城,除了鲜卑人,曹嶷部,石瞻部,他的本部四万精锐也终于搭着梯子向城上爬了,拓跋部的绕城飞射再也玩不转,这没办法,连石虎的精锐都去攻城,他们哪能置身事外。

    况且从前次攻城来看,绕城飞射并未有效扼制住城头的矢石,大量拓跋部的精锐骑士命丧于城下,拓跋贺傉虽然急的两眼通红,可是他不敢和石虎表达一丁点的不满。

    石虎的战术很简单,就是以命换命,以如潮水般的不间断攻势打挎守军的信心与意志,哪怕慕容部与拓跋部有和杨彦达成默契的需要,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拼死搏杀。

    不知不觉中,十天过去了,这十日里,石虎的进攻没有停过,日夜十二个时辰不间断攻城,城下遍布着攻城器械的残骸,倾泄的煤炭在地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黑渣,间中夹杂着数不清的铁蒺藜和密密麻麻的焦尸。

    即便是石虎,都没法统计自己究竟伤亡了多少人。

    其实石虎也挺讷闷的,他搞不懂,郯城哪来那么多的铁和煤。

    第十日,攻城依然在继续,哪怕轮番作战,将士们都是疲惫不堪,全城也彻底动员起来,一切围绕着战斗。

    杨彦站在城头,身边是许杰,许杰对天文地理,医药杂术特别感兴趣,杨彦也竭尽所能的教他,这时,许杰突然觉得后脑一凉,不禁回头看去,正见北方的天际,涌出了一大片鱼鳞状的白色云朵,顿时哈哈笑道:“鱼鳞天,无雨也风颠,杨郎,杨郎,有冷空气南下了!”

    “哦?”

    杨彦回头观察了片刻,便以不认识的目光看着许杰,许久才道:“文若,观云之法你已大成!”

    许杰非常陶醉于杨彦的眼神,自信的点了点头:“如不出所料,北风会渐渐加大,高层云将出现,天色变得阴暗,或许会风雨大作,杨郎应速作准备,一待北风加大,可倾倒石灰破敌!”

    杨彦吩咐了句。

    将士们把一筐筐的石灰抬上来,许杰也满心期待。

    出乎他意料的是,风不是逐渐变大,而是陡然加大,旗帜噼啪作响,地面飞砂走石,天地间一片磨糊,而且来的不是雨层云,而是漆黑的积雨云,漫天乌云,天昏地暗。

    “不好!”

    石虎虽然不懂气象,可那强劲的北风居然刮的透体生寒,顿时面色大变:“娘的,贼老天,退军,退军!”

    “咣咣咣”

    扎耳的铜锣敲响,却是迟了。

    趁着风势,城头一筐筐的石灰粉向下倾泄,不待落到地面,就被强劲的偏北大风吹了起来,前方一片白茫茫。

    ”啊!“

    “我的眼睛!”

    城下惨叫连声,暴雨前的狂风不要太猛,直接把石灰吹拂出里许,这真是遭了灾,数不清的人抱着眼睛翻滚。

    立刻有将官大喝。

    “不要睁眼,不要乱动!”

    “你娘的,还揉着眼睛跑,瞎啊!”

    不得不说,石灰撒多了,石虎军中多多少少有了些防备,不过到处都是慌乱往回跑的军卒,将领的呼喝用处不大,毕竟双眼火辣辣,什么都看不到,还是在战场上,人的恐惧心理大过了理智。

    “射!射!”

    “快倒!快倒!”

    城头则是士气大振,放箭的放箭,倒石灰的倒石灰,一蓬蓬的石灰被风吹散,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杨彦和许杰紧张的看着天,突然喀啦一声,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二人均是叹了口气,相视一眼,皆无言。

    “哗啦啦”

    倾盆暴雨倾泄而下,石灰粉没法撒了,甚至弓弩能不用都尽量不用,这一战到此为止。

    城下的石虎也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就泛起了愁,按道理来讲,暴雨临头,天地间一片水幕,双方都视线模糊,弓弩也没法用,此时攻回去,说不定就能破了城。

    可是刚刚给石灰撒了一通,至少几千卒被迷了眼睛,军心士气受到严重影响,而且头顶上响雷轰隆隆,就象老天爷在发怒,谁敢去攻城?既便是石虎都不敢在天威面前强行驱赶士卒。

    许久,石虎指天喝骂:贼老天!

    兰陵也下起了倾盆暴雨,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呼啸北风,傅冲的嘴角现出了一抹笑意,暗道城头又该撒石灰了吧?虽然与郯城很难互通信息,但兰陵时刻都有暗哨在关注着郯城的一举一动,比如石虎移师南门攻打郯城。

    荀豹手持红黄间色旗,对兰陵驻军有着充分的调度权,他自然不会在此时支援郯城,也不担心杨彦会心生猜忌,只要郯城未到汲汲可危的地步,兰陵不会出兵,荀豹寻求的是在石虎溃败的时候予以致命一击。

    “郎主!”

    这时,一名老仆鬼鬼祟祟的靠近,小声道:“郎主,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持有您大伯的家书。”

    按占田制,傅冲也有资格荫客,因此毫不犹豫的荫了数户,毕竟有人服侍着,谁愿意自己动手呢,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即便是杨彦,洗澡也习惯了有美人伺候,特权阶层是永远都消灭不干净的。

    “哦?”

    傅冲面色微变,他的伯父傅畅也是他的生父,在襄国为石勒效力,令傅冲深以为耻,他一心想做一番事业,洗刷掉加诸于泥阳傅氏头上的耻辱,而如今,在这个关口,伯父差人送家书过来,所为何事,已不言而喻。

    也许是受了石勒的逼迫,也许是单纯的想拉拢自己,但傅冲不得不考虑到由这封信而来的后果,又或者是伯父在襄国的不妙处境,一刹那,他都想把来人给轰出去,但还是忍住了,深吸了口气道:“叫他进来!”

    “诺!”

    老仆撑着伞出去,不片刻,领进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灰衣人,约三十来岁,一见面,便面现激动之色,跪下磕头:“奴傅明叩见郎君,数年前家族离散之后,老郎主日夜牵挂,茶饭不思,后探得郎君于杨府君门下做事,欣慰不己,虽明知此时送信不合适,却难熬思念,故修家书一封,命奴送与郎君。”

    傅冲目中现出了感慨之色,生父的音容笑貌,哪是说忘就能忘呢,既便不刻意去想,午夜梦回之时,仍是时不时的梦见生父,而且生父在襄国的安危,尤其让他挂念,石勒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只是他没有选择,一边是亲情,一边是恩义,自古以来,忠孝不两全。

    “辛苦你了。”

    傅冲点了点头,接过了信。

    封皮上的字迹,确是傅畅的字,火漆也保存完好,但傅冲相信,这封信必然被拆过了,石勒不可能大度到让生父送一封内情不明的信去兰陵,正如羯人对建康的内情很少了解,晋人也不清楚襄国的真实状况,这都属于机密。

    忍住了拆开的冲动,傅冲转头道:“来人,把荀将军与夫人请来!”

    “诺!”

    两名仆役分别出门,很快的,荀豹与薛氏冒雨赶来。

    傅冲直言:“襄国的伯父差人送了份家书给我,但此时我不敢拆,请荀将军暂代我保存,拜托了。“

    薛氏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荀豹也是怔怔看着傅冲,目中充满着同情,傅冲实是不得己而为之,一方面是避嫌,另一方面,就是担心傅畅在信中以性命为挟,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身为人子,到底做还是不做?

    两头为难。

    反倒是不拆信件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荀豹接过信,点点头道:“既然傅长史信任荀某,那此信我就代为保管了,战后再双手奉还。”

    “有劳荀将军!”

    傅冲拱了拱手,便回头道:“今日雨大,明日你回襄国,把所见所闻告之伯父,来人,带下去安置。”

    那人也没想到傅冲竟如此决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是见着傅冲的神色,又不敢开口,只能施了一礼,跟着仆役离去。

第379章 万马过河() 
来人离开之后,薛氏柔声劝道:“傅郎无须太过于担心伯父,毕竟石勒虽嗜杀,却不能仅因一封信就置伯父于死地,否则襄国的晋人必人人自危,勒既自夸可与汉光武帝一较短长,想来还是有些容人之量的。“

    荀豹也劝道:”傅夫人说的是,傅长史已表明了态度,石勒绝不会为难傅公,他日将军北攻襄国,总有父子相见之时。“

    “哎”

    傅冲叹了口气,望向了北方。

    由兰陵至濮阳约七百里,由濮阳至襄国不足五百里,骑马赶去,五六日足矣,可就这千多里地仿如天堑,把父子俩人生生隔了开来。

    “扑通!”

    傅冲情难自禁,面朝北方跪下,五体投地,一下一下的磕着头,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薛氏也跟在傅冲身后磕头。

    荀豹只觉得心里酸酸的,他不知该如何劝说,只能待到傅冲夫妻礼毕,才道:“荀某正有事要和崔长史说,这些日子天气转暖,羯人开始在沂水东岸牧马,有时千余匹,有时数千匹,甚至还有一次超过万匹战马饮马于沂水边,将军曾教过吸引战马的法子,我觉得倒可一试,不过只有一次机会,须于石虎主力饮马之时,立刻出手,把他的战马尽量诱来,我欲亲自带上人马,潜伏在沂水边观察动静,城里就交托给傅长史了。“

    ”嗯!“

    傅冲也记起了杨彦的交待,他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试试也无妨,不成没什么损失,石虎的精锐主力总不至于渡过沂水奔杀而来,而一旦成功的话,形同于对石虎的致命一击。

    “荀将军放心离去便是!”

    傅冲拱了拱手。

    荀豹回去之后,把军中的牝马和小马驹全部集中起来,合计近千匹,又带上数百马奴与近千军士,冒雨行向沂水,一路上,小马驹跟着各自的马妈妈,又蹦又跳,还不时嘶鸣两声,很是欢快的样子,马妈妈们则是舔着自己的马宝宝,舔犊情深。

    次日上午,一行人马抵近了沂水,正见着河对岸如沸腾了般,足有五六千匹战马在水中嬉戏玩耍,到处都是马匹的嘶鸣,蔚为壮观,即便是那些牝马和小马驹,也频频的望向对岸,马目中满满的全是渴望之色。

    “快,快勒住马匹,不能让马下水!”

    荀豹连忙道。

    马奴上前,勒住十来匹头马的缰绳,只要头马不动,余马就不会动,也亏得牝马性情温和,小马驹没有主见,母子们只是低鸣着,表达着下水嬉戏的渴望,要来是的老公马,敢勒着他,早就一蹄子踹过去了。

    “将军,要不要开始?”

    一名部属忍不住问道。

    要知道,兰陵的战马连同上回从石挺大营中的剿获,也才五千多匹,如果能把河里的五六千匹拐走,就是万匹战马,再加上郯城的战马,足有一万多匹,组织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毫无压力。

    荀豹略一迟疑,便道:“不可,此部战马很可能不是石虎的主力精锐,再等等,我就不信石虎不牧马!”

    那名部属又道:“将军,安知石虎不会在沐水牧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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