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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虏们这才畏畏缩缩的迈开步,又发觉背后的明军并没有射箭的意思,于是脚步越来越快,直至发足狂奔。
姚弋仲与蒲洪面面相觑,就象各自吃了颗苍蝇一样噎的慌,暗呼好一条毒计。
从表面上看,杨彦的手法非常拙劣,傻子都能看出其中的挑拨之意,但是别忘了,人心难测!
人是自私的,人与人之间,建立信任非常困难,而破坏信任相对容易,尤其是作为孤家寡人的皇帝,这一战胜了,没什么好说,杨彦与明国昙花一现,刘曜不会与死人计较,可要是败了呢?
这千余名俘虏就是一颗不信任的种子,会在刘曜心里生根发芽,成长壮大,毕竟刘曜与羌氏之间本无互信,无非是赵国势大,羌氐不得不投罢了,当赵国的力量被削弱,再难以压服羌氐之时,猜疑就会逐渐滋生蔓延。
在见到杨彦之前,姚弋仲与蒲洪都不认为杨彦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但是在见识到了杨彦的手段之后,心中难免患得患失起来。
是啊,万一败了呢?
今天被释放的千余名俘虏会成为刘曜心里的一根刺。
偏偏明知道刘曜心里不舒服,二人还不得不有所表示,至少杨彦义释俘虏,对吧?
“多谢明王,不过战阵相遇,我等可不会顾念私情!”
二人偷偷瞥了眼刘曜,果然,虽然神色没什么变化,可这两人均是老于事故,哪里看不出刘曜的嘴角略微抽搐了下,于是不情不顾的拱手施礼。
“好说!”
杨彦笑着摆了摆手,却是突然面色一沉,喝道:“既然刘永明不在乎族人性命,也罢,这个恶人由孤来当,斩了!”
山越是被杨彦打服,才甘心效命,但本性中仍有凶残,这时均是挥起大刀,照着后颈劈去!
那雪亮的刀光闪烁,一泓泓碧血冲天而起,头颅滚落了一地。
“你”
刘曜根本没想到,前脚杨彦放了人,后脚就挥刀砍杀,虽然刘曜也是踩踏着无数尸骨一步步走到了这个位置,本是个杀人不眨眼之辈,但强烈的反差,仍是让他受不了。
“杀,给朕杀过去!”
刘曜大怒下令。
“陛下且慢!”
游子远连忙劝道:“莫中了杨彦之的奸计,羌氐俘虏尚未归队,不急于一时。”
刘曜立时醒悟,如果骑兵冲杀,俘虏绝对会被奔马践踏而死,这到底算谁的?
从理论上来讲,应该是杨彦使的诡计,千多条人命要算到杨彦头上,但是帐不能这样算,因为人心难测,鬼知道姚弋仲和蒲洪是怎样想,如他们这种人,纵有恨意也不会表现出来。
‘咦,自己怎猜疑起了这二人?‘
刘曜的额角渗出了冷汗,和这小子往来,真是陷阱无处不在啊!
第549章 攻克宛城()
趁着俘虏狂奔归队的空隙,杨彦也领着人马回归了阵中,只留下阵前血淋淋的一具具无头尸体,这是彻底撕破脸了,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被杨彦当着七万将士的面斩了两千多族人,刘曜如果不把杨彦碎尸万段,将会留下一生的耻辱。
“杀!”
好不容易,羌氐俘虏归了队,骑兵就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由于距离较近,有些直接擎出了弓矢,还有以羌氐为主的骑兵策马奔向远处,积蓄冲势,发挥出更强大的冲撞能力。
这主是刘曜向羌氐怀柔,表达信任的姿态,因此由羌氐承担相对轻松的侧翼任务。
刘曜嘴角现出了冷笑,宛城之战尚未结束,明军仍不知死活的攻打城池,这是典型的两面作战,兵家大忌,早晚他的军心要出问题,而且又要攻城,又要防御骑兵冲击,他的兵力分派也会出问题。
在来之前,刘曜还不敢轻视杨彦,毕竟杨彦的赫赫战绩摆在那儿,几年时间就扫平了中原,换了谁能做到,可如今看来,也是一浪得虚名之辈啊,纵有些阴谋诡计,那又如何?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土鸡瓦狗。
正想着时候,却是嘭嘭嘭,对面接连传来一阵闷响,刘曜还未有所反应,游子远已骇然大叫道:“保护陛下!”
这话刚落,刘曜就被扯下了马,几个人压在身上。
“大胆,游子远,莫非你要作乱?”
刘曜感觉自己的威严被冒犯了,大怒,就可在这时,身边响起了连片的惨叫声,尤其是压在他身上的几个亲卫,惨叫尤为刺耳,还有温热的鲜血流到了他的脸上。
刘曜一惊,连忙向四周看去,周围惨不忍睹,人马倒了一地,鲜血如喷泉般的涌出,好些还未死透,在地面翻滚,挣扎哀嚎,再看游子远与身周的一些将领,也被亲随压在身下,游子远的肩膀有血光绽开,还有几个将领惨死,亲卫则几乎全军覆没。
反倒是姚弋仲和蒲洪好好的。
姚弋仲祖籍南安赤亭(今甘肃陇西县),蒲洪祖籍略阳临渭(甘肃秦安陇城),皆为苦寒之地,长期的艰苦生活,养成了异乎于常人的警觉性,当明军的散弹打来,天空为之一暗的时候,二人均是本能的觉察到了危险,想也不想的使了个蹬里藏身,把身体缩在马的另一侧。
果然,铁弹子从头顶飞过,好些击中马匹,马匹当场倒下,也使他们避过了一劫,却都是惊出了一头冷汗,这到底是啥玩意儿啊。
刘曜回过神了,他不是害怕,而是暴怒,很明显,杨彦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管是什么,这是偷袭啊,还亏得护卫足够忠心,否则地面躺倒的尸体中,就有他一个。
史书上也会记截,赵主与明王会面,遭袭,崩!
堂堂皇帝被偷袭,还差点饴笑千古,他满心愤怨,觉得自己的威严受了挑恤。
“杀,杀,不杀杨彦之,朕誓不罢休!”
刘曜暴怒挥手。
“杀!”
蹄声如雷鸣,全面战争彻底暴发,骑兵如潮水般冲击明军军阵,阵中矢如飞蝗,赵军骑士不停的开弓射箭,箭矢遮天盖日,车厢壁上嘭啪直响,骑兵也接二连三的中箭倒毙。
但仍是有大量战马直接冲撞上明军车阵,巨大的冲撞力把骑士甩飞,同样的,车辆也陆续被撞倒撞塌,这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因为皇帝差点被偷袭至死,主辱臣死的时候到了,无论愿不愿意,骑士都裹挟在大队中往前冲。
在如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之下,尽管火炮不时鸣响,洒出一片片的弹雨,几乎每一次发射,都能夺走数百条骑兵的性命,可车阵仍渐渐被突破,山越与鸳鸯军不得不担当起了肉搏的主力。
虽然山越的竹甲防御极强,但是撞击是防不住的,鸳鸯军也碰上了同样的问题,大量战马横冲直撞,死伤并不差于攻来的赵军。
站在杨彦的角度,自然是心疼无比,但在刘曜看来,也是心里滴血,不过并无人在意,那破裂的车厢中,正在向外流淌着一种粘稠的黑乎乎油状物,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了一股刺鼻的气味。
“可以了,鸣锣!“
杨彦鼻子抽了抽,转头下令。
尤芒顿时如释重负,亲自敲起了锣。
“咣咣咣”
在炸耳的铜锣声中,明军军卒潮水般后撤,弓箭手射箭接应。
刘曜看的清清楚楚,明军的车阵只有两层,之间约三十步的距离,地面还有些拒马、鹿角等障碍物,可这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已经攻下了第一层车阵,等同于成功了一半,只要再攻下另一层车阵,明军将无所遁逃。
“嗯?”
刘曜又注意到,明军后队中,陆续扔出了一些黑乎乎的圆球,可以勉强看到正闪烁着火花,还有少数在天空中就燃烧了起来。
正当他眉心微拧的时候,却是轰轰连响,眼前突然烧起了一大片火海,熊熊火舌窜出丈许高,火中人影绰绰,惊恐奔逃。
这个变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惊呆了。
姚弋仲和蒲洪也机械的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明军简直是防不胜防啊,还亏得他们的主力并未参与正面进攻,而是分从左右迂回,攻击明军的侧翼,目前还在路上呢。
二人不约而同的考虑着是否要差人去传令暂缓进攻,只是看着刘曜那阴沉的面庞,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只能寄期望于骑兵望见大火,能停下来不要再冲击。
熊熊烈焰,暂时阻挡了攻势,刘曜两眼通红,望向了远处的宛城城头。
到底受了守城兵力不足的影响,之前又有两轮火炮洗地,兵力更是捉襟见肘,涌上城头的明军越来越多,在白刃战中,显然是注重小范围配合的明军更占优势,守军节节后退,城头抛洒下了一地的尸体。
“彭将军,这样不行啊!”
刘朗回头大叫。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有坚城可守,外又有皇帝数万精骑来援,这仗怎会打成这样。
彭天护也是暗暗叹了口气,看着远处的冲天大火,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一战恐怕要败了,虽然这样的结果很难接受,但他是羌人,没有必要为刘曜卖命,他想到了投降,只是看着刘朗的神色,还是改口道:“将军,弃城罢,现在走还来得及,一旦城门被明军夺取,恐怕想走都走不了。“
”什么?“
刘朗的眼神象要杀人,援军就在城外啊,就这样走了,他难以想象后果。
”调城中大户出兵守城!“
不过刘朗好歹还有些理智,狠狠瞪了眼彭天护,便转头厉喝。
哪怕他明知城中大户乡豪不可靠,随时有可能献城给明军,可这时已经顾不得了。
”诺!“
几名匈奴亲信撒腿就往下跑。
“轰隆!“
可就在这时,城下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剧响,连带城头都是一阵剧颤,土石扑哧哧的直往下落。
彭天护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果然,有军卒慌张来报:”将军,将军,城门被破!“
刘朗勉强探头向下望,就看到密密麻麻的明军士卒欢呼着,蜂拥而入,顿觉两眼发黑,一阵天旋地转。
“将军!”
彭天护连忙接住刘朗。
他的弟弟彭荡仲却是面色猛一狰狞,随即就把佩剑架上了刘朗的脖子,大叫道:“放下兵器,放下兵器,我等愿降!”
“荡仲!”
彭天护愕然看了过去。
彭荡仲急声道:“大兄,事已至此,除投降还有何路可走?难道要我部大好男儿给匈奴陪葬?”
“羌狗,本将瞎了眼!”
刘朗拧着脖子,破口大骂。
“哎”
彭天护重重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是的,他不能拿羌人去白白送命。
“放下武器罢!”
最终,彭天护挥了挥手。
“哐当,哐当!”
守军纷纷扔下兵器,从羌人开始,再往后是氐人,还有匈奴,也不得不扔下了兵器,城头的喊杀声渐渐止竭。
第550章 屠各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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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大火如同天堑,隔绝了两军,看着火中挣扎的一道道人影不支倒地,刘曜牙呲目裂,尤其是两翼的羌氐骑兵也停了下来,他却莫可奈何。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自己的主力损失了不下五千骑以上,而羌氐毫发未损,尤其是未能破去明军,对他的威望影响甚大,先前杨彦埋下了种子发挥了作用,他不敢过于逼迫,否则逼急的话,姚弋仲与蒲洪当场投了杨彦,那他能否安返渑池都很难说。
所有人看着那火光,现场鸦雀无声,只有马儿不安的刨的蹄子。
渐渐地,火焰越来越小,直至熄灭,地面一片焦黑,车厢的残骸、人尸、马尸冒着了了黑烟。
这时,明军阵中起了动静,杨彦带着数百千牛卫再度排众而出,站在火场的边缘,向后一招手。
两个五花大绑的身形被推了出来,一个二十来岁,虽灰头土脸,却容颜俊美,另一个年近四旬,一脸的垂头丧气。
“不好,是南阳王与刘府君!”
有人认出了这两人,急声惊呼。
没错,这正是刘胤和刘朗,此二人被俘,宛城难道宛城?
所有的目光均是向宛城望去,虽因相隔甚远,难以看清城头虚实,可城头的动静已经不知于何时消停,很明显,宛城之战结束了,宛城失守。
荀虎打了个眼色,一名千牛卫拿枪杆捅了捅刘胤的屁股,刘胤突然大哭起来。
“阿翁,阿翁,儿无能,儿无能啊!”
这哭声,撕心裂肺,充满着绝望。
“杨彦之,你待如何?”
刘曜厉声喝问。
杨彦道:“刘永明,孤还是那句老话,改姓!
你若去刘姓,改回屠各祖姓,孤就放了你儿,如何?这可是你的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