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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发生了什么?
迎上任皇后的震惊目光,李雄心情大好,存心卖个关子,捋须微微笑着。
怔怔站了好久,任皇后才回过神来,施礼问道:“陛下神清气爽,体态安康,可是有喜事临门?”
李雄开心的笑道:“城外明军无忧矣!”
“呃?”
任皇后虽不明白怎么回事,可心里也欢喜,毕竟国家不亡,李雄就不会死,自己也不用殉葬了,于是笑着问道:“陛下天命所归,想必已有了破敌良策,可否与妾说一说?”
“爱妃,你且猜一猜。”
李雄打趣的目光看了过去,兴致还是挺高的。
任皇后却被这一声爱妃叫的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但大事当前,不禁秀眉一蹙,数种可能在脑海中浮现,半晌,才不敢置信的猜道:“莫非已于城外大破明军?”
李雄嘴角抽了抽,大破明军?他倒是想!
仿如突然之间被浇了盆凉水,兴致去了大半,李雄再没心情去戏弄这刻板的皇后,摇摇头道:“你兄出的主意,把卉儿许给明王”
任皇后听完之后,沉吟片刻,启唇道:“此事倒并非不可行,只是苦了卉儿啊,小小年纪便担上这般重任,哎”
李雄苦笑道:“朕亦是别无他法,况且再怎么说,许给明王总好过许给高平,卉儿当知足,不如咱们把卉儿唤过来交待一番,如何?”
任皇后摇了摇头:“卉儿对许给高平一事心怀怨愤,依妾之见,还是亲自去一趟罢。”
“也罢。”
李雄想想也是,毕竟有求于他的女儿。
夫妻二人离了宫室,绕过几处亭阁,眼前是一座清幽的小院,隐有凄婉的歌声传来。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这正是杨彦所作的虞美人。
李雄不由与任皇后相视一眼,暗道有戏,随即迈步踏入。
堂屋里,一名十二三岁的女子抚弄着七弦琴,身着白衣,神情专注,眼角潮湿,对李雄夫妻毫无所觉,仿佛她的天地里除音律再无他物。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雄夫妇驻足聆听,这是多么生动的写造啊,均是心有感慨。
一曲终了,二人仍沉浸在感人的歌声中,那女子已有泪水自脸颊缓缓滑落,李雄回过神,鼓掌赞道:“卉儿琴艺日渐纯熟,歌声催人泪下,隐有大家风范啊!”
这女子,正是李雄爱女,武阳公主李卉儿,李雄前妻冉氏所出。
见着前阵子病歪歪的父亲竟然红光满面的出现,李卉儿连忙以衣袖拭了拭脸庞,施礼道:“小女见过阿翁阿母,阿翁身体可好了些?”
“嗯”
李雄点了点头:“为父无虞,不必担心。”
李卉儿喜色一现,再次施礼:“卉儿恭喜阿翁。”
李雄欣慰道:“卉儿如此孝心,倒不枉为父疼爱一场,不过,为父听你歌中隐有哀婉之意,想必还在为嫁与高平一事耿耿于怀,可是?”
“小女不敢!”
李卉儿的神色黯淡下来。
李雄呵呵一笑:“那高平区区西南夷,怎配迎娶我家芝兰,当初不过是权宜之计,今婚约已废,卉儿无须牵挂,为父又替你寻了个好人家,乃明国大王,从无到有,白手起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实为当世俊杰,也算配得上你。”
第629章 送入明营()
与高平的婚约作废,李卉儿才松了口气,就听到又替她寻了门亲,小心肝不禁一提。
明王?不就是引兵来犯的那人吗?她对局势并非一点不知,大成失了江州,又于龙泉山下大败而还,不用问了,父亲肯定再次打上了和亲的主意。
前些日,父亲为笼络西南夷,把她许给了蛮王高平,想那僚人野蛮粗鄙,不知礼数,与族人共妻,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难以承受的羞耻。
天幸婚约解除,却传来了要把她许给明王的噩耗,在她的小心灵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与满面风霜,目光如刃,心狠手辣,杀伐果断划等号的,再加上从无到有,打下一个国家,怎么着也得三四十了吧!
天哪,自己才十二岁啊!
李卉儿怔怔站着,心头笼罩上了难言的悲哀,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父亲给她找的夫婿没一个正经人,都是些不堪入目之辈,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身为皇室女子,必须要肩负起挽救国家宗室的责任,这就是命,谁也抗拒不了,要怪,只能怪自己错入了皇家。
任皇后暗感不忍,牵住李卉儿的小手,展颜笑道:“那明王眉清目秀,年少风流,非是高平之辈能比,卉儿若见了理该满意才是。”
李卉儿全当安慰,那种人该是士族郎君才对,怎可能是一个崛起于草莽中的豪强?心里暗叹一声这就是命啊,便强笑道:“小女但凭阿翁阿母做主。”
“哎”
李雄长叹道:“你未至及笄,便担负起家国重任,为父实是心中有愧,奈何明军兵临城下,我大成实是无力抵挡,若是破城而入,为父、疼爱你的诸母、你的阿兄阿嫂、子侄后辈,乃至城中无辜百姓们均将遭受不测之灾,为父也是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还望卉儿莫要埋怨。”
李卉儿淡淡道:“古有昭君出塞,今有小女为国分忧,小女非是不明事理之人,阿翁请放心,小女知道自己该怎样做。”
李雄虎目中蕴上了泪水,感激道:“难得卉儿深明大义,我大成百姓必铭记于心,明日由你叔祖送你往明营,可好?”
李卉儿默默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李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竟然有了种不敢再面对李卉儿的心虚感,转过身道:“卉儿你歇着罢,为父与你阿母去为你筹备嫁妆。”
说完,便与任皇后逃一般的离去。
“小女恭送阿翁阿母”
二人身后,传来了压抑至极致的抽泣声。
冬日的成都平原,虽银妆素裹,却不掩积雪下的盎然生机,树青草绿,甚为夺目,次日一早,杨彦用过早膳之后,与靳月华、兮香和菱香登上箭楼眺望。
前方的城头兵甲森严,郊外则人迹稀少,几只早起的松鼠在雪地里刨着,也不知刨到了什么,哧溜一下,窜回了树上。
不远处则是俘获来的十余头大象,在雪地里闲庭散步,那长长的鼻子不时就卷起一陀积雪,吹散开来,仿如天女散花般。
三女均为这和谐的美景陶醉,就在这时,太城城门打了开来,只见一列车仗驶出,李骧骑着匹矮马,身后有一名健妇牵着头小毛驴,上面横坐着一位身着华贵嫁衣的年轻女子,手持一把薄扇遮住脸面,两侧是二十八名侍从,手持仪仗,尾随着十二名婢女,均是捧着个托盘,而在队列最后,还缀着十辆漆黑大车!
杨彦挠了挠后脑壳,他也是已婚人士,这摆明了是出嫁的,可是看方向,怎么朝着自已的营寨行来?
兮香意味深长的白了眼杨彦,轻笑道:“郎君,快回帐吧,或有贵客来访呢。”
杨彦不自信道:“未必是来寻我吧?”
此话毫无底气,连他自已都不大相信。
靳月华也不怀好意的笑道:“郎君,李雄很可能把他的独女给你送来了,妾可是听说过,成国武阳公主色艺双全,美貌不下于昭君,才学不逊文姬,还是早些回去吧,可别唐突了人家小公主,咯咯咯”
说着,竟掩嘴轻笑起来。
“哎呀”
菱香却是惊呼一声:“郎君曾在王后和大良娣面前保过证,再往回引女子必征得家里的一致同意才行,妾们自然不会阻了郎君好事,其他的姊妹想来也会理解郎君,可是人还在洛阳呢,一来一回,耗日良久,岂不是耽搁了郎君洞房花烛之夜?这该如何是好?”
杨彦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不过场面话还是要交待的,于是哼道:“什么色艺双全,别欺负我没见识,走,回去瞧瞧李雄究竟想干什么?”
三女神色怪异的跟着杨彦下了箭楼,各回后帐,在下面守候的柳兰子随杨彦去了中军大帐。
坐下没一会儿,就有千牛卫来报:“大王,成国太傅李骧携武阳公主求见。”
杨彦大手一挥:“请他们进来。”
“诺!”
千牛卫转身而去。
于辕门处等着回话的李骧则是百感交集。
守门的军卒,在瑟瑟寒风中,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目光冰冷,平视寨外的某一处,似是毫不在意自已这一行人,但李骧清楚只要稍有异常,就会引起警觉,营寨深处虽了无人迹,却仿似有着无尽的肃杀之气向外滚滚发散,让人从骨子里颤栗。
李骧心里有种难言的悲哀,李雄身高八尺三寸,少年时容貌俊美,以刚烈气概闻名,常常在乡里周旋,有识之士皆器重之,可如今已变得胆小畏怯,终日沉迷于酒色。
尤其不仅仅是李雄堕落了,军卒也与十几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哎,这蜀地啊,虽繁花似锦,却是刮骨的温柔乡啊!
李骧正摇着头的时候,有两名军卒快步走来,其中一人拱了拱手:“李太傅,我家大王有请。”
“有劳了!”
李骧称了谢,又见着李卉儿那单薄的身子在微微发着抖,脸色也有些苍白,显得非常紧张,不禁叹道:“卉儿,明王性情宽和,不必太担心,随为父进去罢。”
李卉儿点了点头,健妇牵起毛驴,向深处行去,毛驴脖子上挂着的小铃铛叮当叮当响,与周围的安静形成了强烈反差,仿佛在提醒她是来和亲的。
被和亲的耻辱感,对未来不可知命运的恐惧、国家宗族生死存亡的重担,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宁可这一段路永远没有尽头,就这样走下去。
但中军大帐还是出现在了眼前,李卉儿惊讶的看见帐外居然有十几名女子守卫,不由现出了鄙夷之色。
‘看来此人荒淫无耻,贪花好色,呵呵,这样也好,不好色如何令他倾心呢?’
李卉儿暗暗给自已打气。
千牛卫通报之后,李卉儿随李镶步入帐内,在脚步踏入的一刹那,她觉得自已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帐内端坐的那个豪强,将会是自己相伴一生的男人,可悲的是,却连对方长成何样,姓甚名谁都不得而知,出于恐惧,她本能的低下了脑袋。
“参见明王!”
叔祖的声音在身畔响起,把李卉儿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她不敢抬头,尽管继母曾描述过明王长相,可她认为是在安慰自己,她无法面对存在于她想像中的那名中老年武夫。
“李公无须多礼,请坐。”
帐内又一个声音出现,令李卉儿微讶的是,那声音充满着磁性,听着年纪不大,也不是她想象中的豪迈粗爽。
李骧从旁道:“大王,这位是老夫孙侄女,也是我主爱女,武阳公主李卉儿,卉儿,还不快给明王见礼?”
李卉儿暗叹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垂着头,生涩的施了一礼:“妾见过明王。”
杨彦这才确定李雄真送了个女儿过来,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再一看去,李卉儿十二三岁,稚嫩的面庞带着不安之色,眼睛盯住脚板,浑身僵硬,紧张不己。
不过长相还是挺秀丽的,确是个美人胚子,那宽大繁复的嫁衣裹着单薄的身体,显得空荡荡,令人望而生怜。
十二岁的新娘子!
杨彦暗暗摇了摇头。
第630章 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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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彦看着李卉儿,巧娘、慧娘、崔玲与郗璇的面庞竟不停的在脑海中浮现,一幕幕往事也涌上了心头,家中诸女,那美好的青春年华在等待中虚渡,与自己聚少离多,却均无怨言,只是默默等待自已的归来。
强烈的思念,还有愧疚从心底涌出,杨彦暗叹一声,摆手道:“李娘子无须多礼,快与李公坐下罢。”
祖孙俩称谢就坐,杨彦问道:“李公为何携公主前来?”
李骧呵呵笑道:“大王年轻有为,乃当世人杰,老夫这孙侄女久仰大名,心生爱慕,今大王驾临成都,我主念其痴心,送与大王结秦晋之好,还望大王莫要辜负了公主殿下才是。”
李卉儿浑身微颤,李骧把她说的太不堪了,像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内心无比羞辱。
‘心生爱慕?’
杨彦也嘴角现出了一抹讥笑,这老家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可以,令他不齿,更何况他的心情已因李卉儿的到来,被败坏了。
于是眉头一皱:“李娘子国色天香,得其青睐,孤幸之,但李娘子未至及笄,怎能婚嫁?孤再不堪,亦不至纳一幼女为妃,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