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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石勒重重一拍几案,厉喝道:“便依二卿所言,此役我大赵有进无退,成则席卷天下,败则身死国灭,传令,复季龙中山王,与鲜卑人罢兵,徐卿你代孤出使慕容氏,阐明厉害,与之结盟,再着司徒出使平城,与之结盟,各尽全力,协同出兵。”
司徒裴宪出身河东裴氏,原为幽州刺史王浚旧部,石勒破王浚之后,裴宪降勒,为勒称王编撰朝仪,拟宪章文物,深得勒意,封为司徒,从辈份上来叙,裴宪是裴妃的从兄。
“大王圣明,臣即刻去办!”
程遐和徐光深施一礼,徐徐退出。
石勒则目光炯炯,望向关中的方向,内心热血熊熊燃烧,那一瞬间,他都有了御驾亲征的冲动,重温年轻时的战场情怀,不过同为大王,杨彦能亲征,他却不能,盖其原因,还在于国内的形势并不稳定,赵人与国人之间矛盾重重,羯将又桀傲不驯,自己必须坐镇襄国。
“娘的!”
石勒狠狠一拳击中了立柱,满是不甘!
第635章 凉州决议()
明洪武三年,公元327年,原凉主张茂过世已经三年了,如今凉州由张寔子张骏主政,称凉州牧、凉王,并保留由愍帝赐封的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领护羌校尉,西平公诸号。
因由成都至姑臧有三千里之遥,隆冬季节,路途又难行,直到李雄献城出降的次年三月,也即明洪武三年春季,李雄的使者才赶到姑臧,面见了张骏,哭求出兵。
次日,张骏召韩璞、阴预、张阆、刘弘、阎沙、阴鉴、陈珍、窦涛等重臣商讨此事。
张骏二十一岁,比杨彦还小三岁,生得高大俊美,三年前继凉王、凉州牧等一系列名号,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正宗官宦之后。
凉王号是刘曜所赐,凉州牧等名号来自于晋室,显得不伦不类,实际上凉州早有自立之心,张茂曾建元永元便是最有力的证据,但是凉州地广人稀,土地贫瘠,难以抵挡东面大敌,而且打着晋室名头可以招纳来自于关中与河东的流民,壮大凉州实力,因此就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了。
凉州的情况与成国类似,由韩、阴、张、刘、阎、陈、窦等当地豪强大族与西晋旧吏把持,张氏因四代主政凉州,被举为共主。
“明军自东而来,攻打成国,成主向我救援,诸公以为如何?”
张骏向阶下群臣问道。
韩璞拱手道:“使君,成主素来与我凉州交好,今成国有难,于情于理都该救援。”
阎沙道:“此去成都,迢迢三千里,既便明日出兵,至少也要秋季才能抵达,途中数月,耗费颇巨,而我凉州清贫,恐难以承受,更何况臣就担心,成军十余年未事征战,李雄此人又沉溺于酒色,性情软弱,未必能支撑到秋季,倘若我军入蜀时成国已降,那岂非置远征将士们于险地,请使君三思。“
”不错,不错!“
”非我等不愿救,实是路途过远啊!“
张阆、陈珍、窦涛等人纷纷附合。
实际上张骏也不愿出兵,说句难听话,与李雄有交情的,是他叔叔张茂,而张茂在三年前就病逝了,他和李雄没有任何渊源,今李雄有难,凭什么去救?况且还那么远。
阴预却是道:”使君,臣认为,当救,且须即刻发兵,我凉州虽地处僻远,但对于中原局势亦知一二,那明王崛起于青兖,短短数年,便连克中原、荆襄,现又兵锋直指巴蜀,李雄若不敌,他可由汉中出歧山,北上秦雍,届时使君岂能安枕乎?“
”这“
张骏神色一滞,但年轻气盛又让他说不出软话,于是冷哼一声:”莫非寡人还惧了他?他纵是兵锋强盛,可我凉州偏远贫瘠,引大军前来,补给困难,只须以骑兵断了他粮道,他必大败而还!
当初刘永明引二十余万锐卒耀武扬威而来,叔父向其称臣使其退兵,其人还不是担忧攻我凉州得不偿失?莫非那杨彦之就能例外?“
韩璞呵呵笑道:”使君,话是这么说,可有备总是无患,莫非真要兵临城下再筹谋对策?韩某只说一句,那明王强推占田制,倘若被他占了凉州,诸公家业恐不保矣!“
众人神色纷纷变幻。
是的,世家大族对于由谁执政并不是太敏感,但底限是不要触犯自己的利益,真要被杨彦强推占田制,恐怕全家能活活饿死。
凉州的自然环境比之中原远远不如,因此赋税、徭役和兵役更加沉重,良人的贫困化也更加突出,官民之间的矛盾空前紧张,再加上中原战乱,人口大量西迁,本就不多的耕地又进一步被瓜分兼并,各种社会矛盾聚集在一起,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用现代话来形容,凉州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即爆,可想而知,如果杨彦进入了凉州,强推占田制,必得底层平民的坚决拥护,再以其强兵所向,没有哪家能幸存下来。
就是张骏自己做惯了草头王,也不甘心屈居于人下啊!
韩璞仅仅一句话,就让主和派动摇了,不过陈珍仍是道:“虽然明国乃我凉州大敌,却毕竟实力悬殊,又与蜀中消息往来困难,从成主求救已经过去了数月,谁也不知蜀中状况,就怕成国已灭,援军陷入险境啊!”
阴预沉吟道:“陈公所言甚是,不过老夫有一策,倘若明军出歧山,仇池杨难敌必寝食难安,使君邀其共拒明军,杨难敌必允,三日之内,老夫与韩公率精骑两万,奔赴陇西,带着使君手信给杨难敌,请其出兵与老夫共入歧山道。
上策自是明军未破成都,我等之兵可作为奇兵突袭,明军必败。
中策是成都已破,而明军尚未北进,那么我等将进据汉中,扼守剑阁与阳平关,阻明军北上。
下策是明军已经越过汉中,若还在歧山道上,就只能倚仗仇池,堵着歧山道的入口,或是最下下之选,明军出了歧山道,则须见机行事了,还请使君再给老夫一份降表,可暂时称臣,与明王虚与委蛇,以待变局!”
“善!”
张骏大声称赞:“阴公考虑周全,便依阴公!”
三月份,成都平原一片花团锦簇,因着大族被迁走,留于本地的中小豪强失了靠山,不具备抗拒明军的能力,只能按占田令分田拆地,释放家仆。
从年后开始,用了足足两个多月的时间,成都平原基本上被梳理了一遍,大批佃户奴婢恢复了蜀人原姓,分得大量田地,可这只是表面情况,流人与蜀人之间的矛盾,不是分田分地就能解决的。
在李雄称帝当年,益州蜀人由季汉未年的九十二万锐减到了四十余万,近半人口丧生于战乱当中。
毕竟流人作为无地无产业的外来人口,大量涌入必然对益州蜀人产生影响,刚来的时候,因零散,畏生,被当地人驱为奴仆,受其压迫,心理上极不平衡,互相仇视不可避免。
后随着代表流人利益的李雄军事集团的节节胜利,流人出于报复或是仇富心理,大量屠杀作为主家的蜀人,以至于双方矛盾愈发尖锐不可调和。
现今蜀中大族里,除了范氏等少数,大半都是流人组建,如任皇后的任家,上官家,杨家等等,而蜀人只是个地域称呼,在保证大族利益的前提下,寻常蜀人就成了牺牲品,于是李雄驱赶蜀人分设左右司隶,各领一半集中圈养,专门从事生产,流人则名正言顺的抢夺了蜀人的土地财产。
杨彦对此也没太好的办法,流人虽按占田令,分出了大部分田产,却仍侵占着蜀人的部分田产,杨彦也承诺过不再遣返,而蜀人虽然被重新分配了土地,可是九十二万人被杀了一半,几乎每个流人手上都沾有蜀人的鲜血,这种仇恨不是一代两代就能消去的,它比民族关系更难处理。
民族矛盾好办些,大不了一方把另一方斩尽杀绝,可实现的问题是,流人中有晋、羌、氐、巴氐,蜀人也同样,各族杂居,当年蜀人不把流人当人对待,流人得势了又疯狂报复,可谓自食其果,一团乱麻。
目前益州的政务杨彦几乎甩手不理了,全交给了钱凤,他主抓军务,从当地的丁壮中挑选锐卒,还要兼顾到流人和蜀人的矛盾,可谓头疼之极。
这日,杨彦正和钱凤商议,把少府城的商业设施迁入太城,少府城作为单纯的军事堡垒,但钱凤的意思是,商业迁入太城不着急,应先把流人与蜀人分而置之,一居太城,一居少府,互不碰面,避免冲突。
近段日子以来,蜀人与流人间互殴不断,主要是蜀人因明军入蜀,以为有了靠山,腰杆子硬了,故意寻恤越来越多,甚至闹出了人命。
钱凤从治安角度考虑,分而居之有他的道理,可杨彦不同啊,蜀人和流人同为明人,泾渭分明算怎么回事?
二人争论不休,因立场问题,钱凤丝毫不以杨彦的大王身份有任何退让。
“使君,城南两个庄子要械斗了!”
就在这时,一名僚属快步冲了进来,气喘吁吁道。
第636章 杨彦断案()
“哦?”
钱凤看了眼杨彦。
那名僚属顺着钱凤目光也见着杨彦,大惊失色,连忙施礼:“属下不知大王在此,冲撞了大王,请大王恕罪。”
杨彦摆摆手道:“无妨,怎么回事?”
“回大王”
那人一五一十的讲诉起了经过。
通常在三月份,要为水稻插秧作准备,这牵涉到水源的分配,而械斗的两个村子,蜀人居上游,流人居下游,蜀人记仇,不肯分水给流人,流人自然不乐意,双方几经交涉无果,眼见插秧的日子渐近,流人忍无可忍,遣出村中丁壮去扒上游的围堰,蜀人怎肯坐视,于是发展到了械斗的程度。
钱凤听的冷汗直冒,就是他主张把蜀流分开安置啊,结果出了这么大的漏子。
杨彦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不关你的事,牙署人少,很多事情顾不过来,不过因着佃户大量释放为良人,没了大族管束,牙署的担子会渐渐加重,适当的时候可以增加些人手,走罢,我们先去瞧瞧。”
“诺!”
钱凤拱手应下。
杨彦带上数百千牛卫,及钱凤等相应官员,旋风般驰出了南门。
发生冲突的地点距成都二十来里,当赶到时,已经打起来了,蜀人一方有五百来人,流人人数较少,只有三百多,但比蜀人悍勇,场面上倒没吃亏,双方挥着锄头、扁担,你来我往,打成一团,很多人头破血流,好在还没出人命,两边的后方,都有许多老弱妇孺或打气,或咒骂,场面凌乱无比。
“大王在此,还不住手!”
荀虎运足力气,大喝一声。
这一声如同惊雷,械斗的双方纷纷扭头看去,那一名名黑盔黑甲的骑士,骑着高头大马,挎着弓箭,提着马槊,一股煞气冲天而起,都不自禁的停住了手。
钱凤唤道:“本官益州刺史钱凤,双方乡老何在?”
两名五十来岁的老人各自从人群中钻出,畏畏缩缩施礼:“民拜见大王,参见使君!”
杨彦问道:“为何聚众私斗?”
“我李庄千余口人,水堪堪够用,若分了水给你,没有收成咱们吃什么?上你家吃?”
“放你娘的狗屁,河道如此之宽,怎不够水,你他娘的就是故意围堰断我赵家庄的水源!”
“宽你娘,你娘的眼瞎了不成?”
“那你这老狗也不能霸着水源,没了水,怎么长谷子?咱们下游没有活路,老子也不会让你好过!”
从一开始,场面就火爆无比,两个老家伙唾沫星子横飞,大眼瞪着更大的眼,如果不是当着杨彦和钱凤的面,恐怕就要扭打成一团了。
杨彦也不阻止,望向了那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凭心而论,河道并不宽阔,大概两三丈宽,因着雨季还未到,水也很浅,前方不远是一道触目惊心的围堰,只给下游留下了半丈宽的豁口,涓涓细流无力的流淌。
这样的围法,下游根本别想有水给水稻插秧。
“闭嘴!”
杨彦突然厉喝。
老家伙们的争吵戛然而止,均是后怕般的低下了脑袋。
杨彦道:“流人与蜀人的矛盾由来已久,孤刚刚估算了下,上游哪怕分一半水给下游,亦不会妨碍到插秧,故此事无关水源,而是意气之争,事关春耕,国之重事,你等却不识大体,只顾自己快意,置国家法度于何处?嗯?“
这话一出,赵庄人均是现出了喜色,从话语中他们听出,杨彦是偏坦流人的。
李村人却是脸孔变得惊惶不安起来。
那乡老更是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