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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规一离开,屋中便静了下来,几个渠帅互望了一眼,于毒皱眉开口道:“看来天子招我等,多半是对付张辽了。”
这些渠帅虽然是泥腿子出身,但他们闯荡了这么久还能活下来,哪个不是老奸巨猾的,王规虽然隐藏了情绪,他们哪能看不出来。
事实上他们早就猜到了几分,这次只是最后确认而已。
雷公大声道:“与张辽为敌又怎样,大不了我等再回山……”
“错了!”张晟神情肃然:“我等不怕他人,却得罪不起张辽,莫忘了飞燕大帅正是在他麾下,若他命飞燕大帅带兵来攻,我等绝难抵挡!”
众渠帅一时默然。
张燕曾被八百里太行山百万黑山军尊为大头领,岂是等闲,他们这些渠帅可以不畏惧其他诸侯甚至朝廷,但不能不畏惧张燕,因为张燕不但熟悉他们的作战手段,更重要的是熟知他们根底,包括老巢所在。
这时,浮云小帅突然道:“其实大将军与我等反倒是一路人。”
众渠帅皆是一愣,看向浮云:“何出此言?”
浮云曾为县吏,打仗不行,但素来颇有见解,他起身想了想,道:“我等当初起兵,本为豪强横行,恶吏欺压,走投无路,可是如此?”
“正是!正是!”
众渠帅大是认同,事实上他们其中有不少本就是郡县无赖,只是谁会认为自己坏,都认为自己走到这一步是别人的错。
浮云看了众人神情,眯起眼睛,缓缓道:“吾听闻大将军与我等一般出身微末,最是痛恨豪强恶霸,并州、河东、河内吏治清明,寻常百姓子弟皆可读书,他又推行科举制,天下人皆知,无论贵贱,只要考过了科举,便都能做官,我等不识文字,但我等的儿子孙子却未必不能读书……”
浮云说到这里,众渠帅无不震动。
无论他们自己走了哪一条路,但自古以来中国百姓对当官都是向往的,他们也是如此,他们不行,但如果他们的子孙能够为官,他们死也瞑目了。
他们此番响应天子诏令,本就不无这方面的想法。
浮云接着道:“我等跟随天子,但天子与那些世家大臣哪会看得起我等,只有跟随大将军,才有机会。”
浮云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道:“而且吾听人言,那陆地神仙乌角先生也曾跟随大将军。”
众渠帅激动起来,七嘴八舌,甚至还有人提议直接投靠大将军,攻打朝廷,改朝换代。
最后还是于毒压下众人激动的情绪,沉声道:“听闻大将军如今并不在雒阳,朝廷还有其他势力,我等先去朝廷面见天子,到时候见机行事,再做定夺。”
“好!”
“就听于帅的!”
“先去见皇帝,且看皇帝怎样?”
“若皇帝果然要害大将军,我等反了便是,正好立个投名状,改朝换代……”
如果刘协在这里,听到他引以为助的这些士兵如此呼叫,恐怕早已昏倒。
……
同在雷雨夜里,就在于毒等人各怀心思之时,在雒阳城东十数里外的都亭之中驻扎了一支兵马,数目过万,其中更有骑兵两千。
在都亭一处府邸厅堂之中,一个浓眉细眼的中年人坐在上首,目光凛然有神,赫然正是本该明日黄昏才能赶到雒阳的曹操!
原来曹操向董承隐瞒了行军的消息,只是在成皋留了些兵马,竖起大旗,伪作主力,而他的主力早已到了雒阳左近,只要行动起来,一个时辰就能赶到雒阳,在张辽离京的情况下,一万兵马随时都能左右雒阳局势。
在曹操下首,曹洪、曹仁、曹纯、夏侯渊、于禁、乐进、李典、满宠、史涣等一众猛将皆尽在列,此番曹操可谓孤注一掷!
曹操目光看了程昱一眼,又扫过底下众将,起身拔剑,高举头顶,声音慷慨激昂:“此前吾与大将军共伐袁术,不想大将军为奸人算计,在豫州生死不知,而在朝廷后方却有小人趁机作祟,今吾欲与诸君一道,诛奸邪!清君侧!匡扶社稷,共图大业!”
底下众将无不热血沸腾,齐声大吼:“诛奸邪!清君侧!匡扶社稷!共图大业!”
如果董承在此,恐怕早已瞠目结舌,他召曹操为盟友,本是要利用曹操在前面抵挡可能来自张辽或其部下的反击,不想曹操是来了,但却是以诛杀董承为口号,志在夺取雒阳,掌控天子。
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论谋略,董承与曹操相比就是个渣,何况曹操更是早有谋划,董承根本不知道,他能有今日的“大好局面”,完全是曹操与程昱在暗中推波助澜谋划出来的。
亮明了旗号,鼓舞了士气,曹操命众将退下早些休息,只留下了程昱再次计议明日之事。
两人谋划已久,此番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很快便计议妥当,曹操突然叹了口气:“豫州凶险,不知文远能否逃过一劫,此番入雒阳,吾定要维护好他的家眷,不使英雄身后凄凉也!”
第六百四十七章 南宫()
一程昱听到曹操叹息,皱起眉头:“将军自感有愧于张辽乎?吾以为大可不必如此!张辽与天子决裂乃必然之事,我等不过促其早一日发生而已,张辽之祸,乃在天子,在董承,在袁术,在关东世家,独不在将军,今将军诛杀奸邪,匡扶社稷,乃继其旧志,其人若死,九泉之下必感激将军,若不死,亦无由责问将军也。当此之时,将军所思者,当如此挟天子以令诸侯,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勿要步了张辽后尘!”
曹操点点头,眯起眼睛:“文远奉天子,失之以宽,乃使天子心生他念,小人趁机作祟。”说到这里,曹操神情颇有几分傲然自得:“吾若奉天子,当守天子以安,慑朝廷以威,岂有小人作祟之理?”
程昱抚须赞许道:“不错,本该如此,朝堂本是凶险,无需慕虚名而处实祸,此愚人所为也。”
曹操手掌无意识的打着节拍,似乎在思索什么,须臾突然又问了一句:“张辽果真将死乎?”
程昱沉吟道:“据关东得来消息,此番袁术与世家联合要杀张辽,阳谋阴谋并用,张辽若不得信,当是九死一生。”
“唔”曹操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面色竟是微微舒缓,仿佛随口说道:“若得雒阳,吾忧其关中、并州、河东兵马也。”
大事当前,曹操并未像董承、刘协一样利令智昏,他看的很清楚,张辽分布在雒阳西北的兵马对雒阳威胁极大,从这一点来讲,曹操心底是希望张辽一去不回的,所以他才又问了一句张辽会不会死。
程昱何等睿智,听出了曹操心中的忧虑,点头道:“此是大患,却也非是无解,须要里应外合、远交近攻,将军在内可联结刘备、鲍信,共御外敌,并借机兼并其部曲,在外可联结袁绍、马腾、韩遂,令其攻打关中与并州,而将军则养育张辽遗孤,借此招抚张辽旧部,此立业之基也。”
曹操抚掌赞道:“仲德真吾之子房也。”
他先前说要维护张辽家眷,心中便不无借此招揽忠于张辽旧部的想法。
如果张辽在这里,听到这两货竟然把他儿子当遗孤,定会毫不客气左右开弓,把这两货直接扇死。
南宫之中,刘协在自己的寝宫中不断徘徊着,外面天降甘霖,确难以安抚他的心绪,反而是那雷鸣闪电令他心绪更加躁动不安。
要对付大将军张辽,不是从此四海皆平,就是一朝地裂天崩,他哪能镇定下来。
平心而论,刘协也知道张辽对他远胜董卓、李傕,甚至王允,更是文武兼能,数百年少有,但正因为如此,张辽给刘协的压力太大了。
董承的一句话在刘协心中深深的扎了一根刺,张辽声望如此之高,附从者如云,不知几年之后,还有多少人忠于大汉?
这对刘协而言才是灭顶之灾,比之董卓、李傕更加令他感到威胁。因为董卓、李傕施暴政,自会有忠臣义士奋起反抗,与天子一道勠力同心,而张辽施仁政,忠臣义士只会跟随附从,最终天下只会知张辽而不知天子。
所以这次刘协几乎是与董承一拍即合,纵然张辽忠心朝廷,有恩于他,是个能臣,但只要威胁到皇权,那一切都要靠边,张辽必须除掉,而且越早越好。
一道闪电划过窗前,刘协被照得雪白的面孔显出几分狰狞。
在刘协心中,他才是背后的主导,董承也是被他推在台前的棋子,但事实上刘协没有察觉到的是,他采取的这些手段,受董承谗言的影响很大。
历朝历代能臣重臣权臣多了,但天子的权谋却更多更深更厉害,这个独特的地位可用以博弈的资源太多了,或打压、或扶持,或平衡,关键在于天子自身不断强化眼界和权谋,树立自己的权威,其中采用武力铲除是最低级的手段,总不能哪个好、哪个能干、哪个威望高,就杀哪个,可以削减臣子威望的手段多了去了,偏偏刘协就用了最下乘的手段,而且是最有风险的手段。
自古谗言甚于刀剑,年轻的刘协历经董卓、李傕的磨难,心性本就隐藏着对权臣的忌惮和恐惧,有点杯弓蛇影的心态,又被董承谗言影响,越来越偏离一个明君的道路。
明君是需要培养或历练的,灵帝早死,刘协九岁被董卓扶上位,缺乏培养,张辽在河东时曾想过成为刘协的领路人,做个帝师的角色,但尝试了几次最终失败了,刘协似乎对他本就有些心结和成见。
刘协很是聪慧,但并非聪慧就一定能成为明君,看透一切,过于聪慧,想法太多,反而越容易步入歧路,若是刘协如刘禅那般钝,或许反而会是君臣相得,天下易定。
这一点张辽意识到了,但他无力改变,天子毕竟是天子,他不可能强行去改变,只能顺其自然了。
而刘协反而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想着做一个真正掌权的天子,做中兴之君,却没有看透这乱世人心已散的本质,诸侯个个野心勃勃,历经几次党锢之祸后以党人为首的很多士大夫也对朝廷离心,加之募兵权力下放后地方政权已经壮大,已经到了非破不能立的地步,张辽推行科举、压制世家、横扫诸侯正是想一步步破而后立,可惜刘协从来都缺乏这个魄力。
在这个英雄辈出的乱世,有野心而无格局与魄力,注定了他最终会梦想成空,最好的结局就是一次次成为权臣的傀儡。
当然,眼下心中炽热的刘协根本反思不到自己的弱点。
轰隆!
又一声雷霆炸响,几乎就在窗外,惊了刘协一跳,就在这时,寝宫外面似乎隐约传来响声。
刘协正要询问,夜里在外殿侍奉的一个宫女小心翼翼的进来,将手中一张折叠的白纸恭敬的呈给刘协:“陛下,不知何人在门缝塞进来此物,小婢看上面似乎有字迹。”
“汝且退下罢。”
刘协面色微变,接过叠纸,挥手让宫女退下。
宫女退出后,刘协打开叠纸,就着灯烛阅看,这一看,面色立时变得铁青,浑身颤抖,一掌拍在案台上,声音冷厉:“贱人安敢如此!”
他腾的起身,怒道:“摆驾长秋宫!”
外殿侍奉的几个宫女立时进来给刘协穿衣,衣裳穿好后,刘协目光扫过一旁剑架,毫不犹豫的取了长剑,佩在了腰上。
打开殿门,一股冷风吹来,夜空中阴云密布,大雨滂沱,雷声阵阵炸在头顶,地面上浊水横流。
霹雳闪过,四面高大的宫殿影影憧憧,仿佛黑暗中一个个庞然大物正漠然冷视,刘协打了个冷颤,但一想到纸上所写之事,心中便如烈火沸腾,直烧到头顶,烧的他几乎失去理智。
第六百四十八章 长秋()
一 南宫西北,有长秋宫,是皇后所居之处。
雷声轰隆,长秋宫却是琴声叮咚。
伏寿坐在宫中,听着外面的雨声,素手拨弄着琴弦,俏脸满是忧虑,心绪极为烦乱。
雨夜中,偌大的长秋宫显得清冷无比,但比这长秋宫更清冷的却是伏寿的心。
一个月前,张辽曾暗中派人提醒她小心宫中暗箭,随后不久,她就发现御医开的药有问题,幸好紧跟着她的病就好了,不必再吃药,来自这方面的暗箭才算消失。
宫中的争斗从来不会消失,刘协的母亲王美人当初就是被何皇后毒死的,这一点她早有心理准备,此时令她心冷的是另一件事。
入夜之时,董贵人前来拜谒,带来一个消息,陛下刚下了诏书,论以数罪,罢张辽大将军之职,任董承为骠骑将军,曹操为车骑将军,刘备为卫将军,段煨为前将军,鲍信为后将军……
董贵人带来这个消息时,一副为大将军打抱不平的姿态,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