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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春的脸色有些变了,马上就明白刘丽川是打算食言反悔,不想让自己的塘湾帮到上海码头这个金窝窝来分财路。而愤怒之下,周立春刚想把事情挑明直接质问刘丽川何时兑现上次的承诺,又一个洋神父却突然来到了吴超越的面前,二话不说就给吴超越一个熊抱,操着颇流利的汉语说道:“亲爱的吴,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出什么事了?听说昨天下午你急匆匆的离开了码头,似乎有什么急事,是什么急事?”
吴超越仔细一看,认出这传教士是个法国人,有个中文名字叫孟镇升,同时也是到松江府告状的传教士之一,便微笑着回答道:“孟镇升神父,十分抱歉,昨天我家里出了些事,所以我提前离开了码头。”
“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孟镇升倒是个热心肠,马上就说道:“如果需要我帮助的话,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
吴超越笑着感谢说不必,孟镇升却打破砂锅纹到底,一定要问个究竟,吴超越被迫无奈,只能是说了实话,道:“昨天我的祖父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把我叫回去和女方见面,当时我家里的仆人又没把话说清楚,所以我也认为是出了什么急事,就赶紧回家了。”
“吴,你要结婚了?”孟镇升也不愧是法国人,对这这种浪漫的事最是感兴趣,马上就追问道:“女方是谁?美丽吗?”
说着,孟镇升还迫不及待的注意上了旁边的周立春女儿,因为孟镇升和吴超越说的是中文,那少女听得懂意思,又看到金发碧眼的孟镇升注视自己,俏丽的脸蛋上难免有些发红。而吴超越怕又节外生枝,忙说道:“神父,不是她,我也对那女方不是很满意,所以我的婚姻还没确定。”
“不是她就好,我差点就担心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孟镇升直言快语,马上就庆幸的说道:“这么平凡的女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吴你这么杰出优秀的中国人?吴,你如果想结婚,我可以介绍一些漂亮的西方女孩给你认识,我们西方的女孩,也对神秘的中国充满了好奇,她们一定非常愿意认识你。”
那少女的脸色有些发白了,万没料到在洋人眼中,自己竟然根本就配不上干瘦丑陋的吴超越。另一边的周立春和刘丽川也是瞠目结舌,同样没想到孟镇升会说出这样的话。惟有吴超越知道真相,便笑着说道:“感谢你,尊敬的孟镇升神父,有机会一定请你介绍。对了,神父先生,你找我有事吗?”
“差点忘了。”孟镇升一拍额头,忙说道:“吴,我是找你有事,不知道明天你是否有时间?我有一位同胞希望能与你见一面,仔细谈一谈,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好啊,我非常乐意认识更多的法国朋友。”
吴超越一口答应,孟镇升一听大喜,约定第二天上午在码头上碰面,由孟镇升带吴超越去见那法国人,然后孟镇升便告辞离开。而孟镇升才刚走远,那脸色一直非常难看的少女就忍不住啐了一口,暗骂,“洋鬼子,眼睛瞎了!”
看出那少女的愤怒,吴超越憋得难受,便拉着刘丽川说道:“源叔,你知不知道洋人为什么觉得你侄女长得丑?”
“为什么?”刘丽川好奇反问,那少女也马上就竖起了耳朵。
“因为洋人的审美观和我们完全不同。”吴超越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洋人眼中的美女,是高鼻梁嘴唇丰满,还有胸挺腰细,洋女人为了长细腰从小就猛勒腰部,你这位侄女既没高鼻梁,嘴巴又小,还没那个……,腰又不够细,所以在洋人眼里,就是典型……,典型的丑八怪了。”
刘丽川一听放声大笑了,那少女的脸色却完全变成了铁青色她对自己的容貌姿色倒是极有信心,但越是美貌的女子,就越在乎别人对她容貌的评价,被洋人认做是丑女那少女还能勉强忍受,但是被吴超越当面叫做丑八怪那少女当然更有想把吴超越当场砍死的冲动了。
脸色不善的还有那少女的父亲周立春,重重哼了一声,周立春一拉女儿再次扬长离去而这一次,刘丽川不但没有责怪吴超越说话太直接,相反还悄悄松了口气,暗道:“谢天谢地,总算是滚了,最好是马上滚出上海,不然的话,拿出我的书信来逼我分地盘,我还真找不到办法回绝。”
吴超越和刘丽川倒是这里得意暗喜了,但吴超越和刘丽川却没有留心到的是,不远处的一个茶摊后,已经被革了职的前上海县衙役班头袁五八,一直都在悄悄留心着他们的情况。看到周立春父女怒气冲冲的走开,袁五八心里还万分纳闷,暗道:“塘湾帮的周立春,不是和刘阿源是八拜之交么?怎么两个人好象有点象是要翻脸?”
又眨巴着三角眼盘算了片刻,身负袁祖悳密令的袁五八拿定主意,顺手扔了一个铜子给茶钱,然后就悄悄追向了周立春父女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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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租界行()
知道洋人重视时间观念,第二天,一向喜欢睡到吃午饭时间的吴超越难得起了个早,领着吴大赛等狗腿子到码头上与孟镇升神父见面。⊙,看到吴超越准时到来,孟镇升也十分高兴,马上就把吴超越请上了马车,带着吴超越一路直奔位于上海县城北面的租界。
顺利到得目前还十分荒凉的租界,孟镇升径直把吴超越带到了一家法国洋行中,然后又让吴超越稍等片刻,自己则飞奔出去报信。而正当吴超越品尝着久违了的咖啡时,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也在孟镇升的引领下进到了客厅。
很巧,那洋人吴超越已经见过——就是吴超越被拉去相亲时在码头上见到的那个白人男子,吴超越忙起身与他握手客套,一旁的孟镇升也赶紧介绍道:“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布尔布隆先生,他是我们法国……。”
布尔布隆挥手打断了孟镇升的继续介绍,微笑着用颇娴熟的中文向吴超越说道:“亲爱的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尊敬的布尔布隆先生。”吴超越看出这个布尔布隆身份不俗,虽然没有追问他的具体身份,却也客气行礼,勉强做到了不卑不亢,给布尔布隆留下了很好印象——布尔布隆可是已经见惯了大清买办的奴颜婢膝,也受够了这个时代中国人的盲目排外情绪。
各分宾主落座后,布尔布隆拿起雪茄,无比客气的征求吴超越是否允许,吴超越微微一笑,同样拿起一支雪茄,还熟练的切去一头,布尔布隆见了大笑,与吴超越一起把雪茄点燃,然后布尔布隆还说道:“吴,你是我见过最了解西方文明的中国人,就连你的祖父健彰·吴先生,也没有你对西方文明熟悉和了解。”
“尊敬的布尔布隆先生,你认识我的祖父?”吴超越好奇问道。
“曾经见过两次面。”布尔布隆含糊过了这个话题,又说道:“吴,我让人把你请来,是有些话想和你谈谈。前天你在码头上对一个中国人说的开设工厂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但我觉得很奇怪,既然你知道在上海建立工厂有这么多优势,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创建一家工厂?就我所知,以你的家庭情况,资金应该不是问题啊?”
布尔布隆这句话算是问住了吴超越,让吴超越忍不住楞了一楞,这才想起一个重要问题——既然自己明知道在上海建工厂可以发大财,那自己为什么就没想过自己建几座工厂?利民利己,还可以乘机拿到将来比黄金宝贵百倍的上海土地,即便建厂失败,也同样可以靠地皮挽回投资,进而大发一笔横财。
想到这里,吴超越当然马上又想起了将来要在上海爆发的小刀会起义,但吴超越却又隐约记得一点,小刀会起义军好象不是象捻军和太平军那么盲目的排外,与洋人还有一定的合作和联系,起义爆发后也并没有危及到租界的安全,所以自己只要是和洋人合资建厂,到时候未必就保不住厂子。再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工厂不保,仅凭那些宝贵的地皮,照样可以捞回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建厂投资。
想到这里,又仔细盘算了一下,吴超越这才语气诚恳的说道:“尊敬的布尔布隆先生,我是有在上海建厂的打算,只是我现在还没有说服我的祖父拿出钱来投资,也还没有联系到可靠的合作伙伴,所以才暂时没有行动。等我解决了这两个问题,那么布尔布隆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证,中国的第一家现代化工厂,一定会在我的手里诞生。”
说完了之后,吴超越还迫不及待的又补充道:“尊敬的布尔布隆先生,我知道法国的工业水平已经走在世界前列,如果你能为我介绍一两位能够出售工业设备的法国商人认识,或者介绍愿意与我合股建立纺织厂的法国商人给我认识,那我一定非常感激。”
本来就想为法国政府打开中国市场的布尔布隆笑了,马上就点头说道:“我非常乐意,吴,你放心,我会尽快安排这样的商人和你联系。”
“感谢,非常感谢。”吴超越连连道谢,然后又主动说道:“尊敬的布尔布隆先生,如果纺织厂顺利建成又获得丰厚回报,将来我还非常希望能与贵国其他行业的商人联系。比如钢铁行业,布尔布隆先生,想必你也知道,我们中国的铁矿虽然多,但矿石大都含杂质过高,合格的钢铁产量非常之小,然而欧洲的先进炼铁技术却可以完美解决这一问题,所以我相信,贵国商人如果能够带着先进的炼钢技术来到中国建厂,那么一定能创造出大量的利润,彻底垄断整个中国的钢铁市场!”
“至于钢铁市场的前景。”吴超越忍不住又补充道:“尊敬的布尔布隆先生,到目前为止,中国的土地上都还没有一条铁路,我觉得这样的局面不可能永远的一成不变。所以贵国商人如果能与我合资建立一座能够生产合格钢铁的现代化炼铁厂,那么到了中国建设铁路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轻易拿下所有的铁轨订单,进而拓展更大更广泛的铁路市场。”
布尔布隆手里的雪茄落地了,把昂贵的羊毛地毯烙出了一个小洞,一旁的孟镇升赶紧提醒时,布尔布隆却不理会,还瞪大着眼睛向吴超越问道:“吴,你太让我惊讶了!你快告诉我,你还对我们西方的什么行业感兴趣?”
“银行业!”既然这个时代的中国完全就是一片空白,人品不怎么样的吴超越当然是挑最赚钱的行当下手,说道:“尊敬的布尔布隆先生,金融行业是全世界最赚钱的行业,与之相比,英国人的鸦片贸易都得甘拜下风!”
“我的家庭虽然承担不起开设银行的巨额投资,但也能负担其中的一部分,所以贵国的银行家如果愿意到中国开设银行,那么我非常乐意投资一部分资金,与贵国商人开设合资银行!”
“至于在中国开设银行的前景。”说到这,吴超越微微一笑,又说道:“布尔布隆先生,既然你的中文这么流利,那么你一定非常清楚,中国的银行业几乎就是一片空白,仅是在香港、澳门和上海租界三个地方有几家外资银行,规模都不是很大,也不被保守的中国人所接受。”
“但如果贵国商人能与我合资开设银行,那么我的中国人身份不但容易被保守的中国人接受,还可以帮助你们的银行商人绕开许多大清朝廷的愚蠢禁令,直接把分行开进中国的更多城市,包括京城这个中国最大的消费型城市,获得超过现在十倍甚至几十倍的利润。”
布尔布隆的身体在发抖了,不是冷,而是兴奋得根本控制不住。又考虑了片刻,布尔布隆才又说道:“吴,你越来越让我意外,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但我更知道,不管在中国是开纺织厂还是开铁厂和银行,最大的阻力并不是资金或者技术,而是贵国的政府,也就是你们中国的朝廷!关于这点,你又有什么看法?或者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关于这点,就我个人能力而言,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吴超越摇头,然后又说道:“但是,尊敬的布尔布隆先生,你们法国的政府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虽然我很不喜欢你们的解决方式,可是我必须得承认,要想让保守闭塞的清国朝廷接受来自西方的先进文化与技术,还是你们的办法最为行之有效。”
“吴,你还没说是什么办法。”布尔布隆微笑着提醒道。
“尊敬的布尔布隆先生,是什么办法难道你心里不知道?”吴超越苦笑说道:“难道你非要逼着我一个中国人说出来?如果一个法国人告诉其他外国人,让其他外国人对法国这么做,你心里会怎么想?”
布尔布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