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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火热的场面，胡栓心里热乎乎的，他对石锁说：“咱们离开这里，刚刚几个月，没想到局势就发展得这么让人热血沸腾。”
小李也很激动，跟大家一齐干活，就象是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和同学们一起激扬文字的岁月，他对胡栓说：“我感觉，咱们终于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了，虽然没有找到孙中山的革命党，但咱们现在干的事，就是革命党干的事。”
“说得好，”万教授一步跨进房里来，他哈哈笑着，对何原等人说：“驱逐军阀，改善民生，正是孙先生所倡导的。咱们只要群策群力，一定能够成功。”
何原等人与庄贤明、钱之厚见了面，异常亲热，大家互相介绍，一齐干活，破旧的砖瓦厂小屋里，一片热火朝天。很快，两间旧土坯房收拾干净了，铺了新鲜的干草，大家团团坐下，万教授说：“因为时间紧迫，老何他们刚来，就得赶紧加入咱们的斗争，不能让你们好好休息了。”
“我们不是来休息的，是来参加你们的斗争，”何原坐在大家中间，从包里掏出一只铜头黑杆烟袋锅，点着一锅旱烟，边抽边说：“赶紧给我们分配任务吧。”他这只黑杆烟袋，烟锅和烟杆，都磨得明光锃亮，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
万教授也点着一支烟，坐在一个老树桩木墩上，将目前长沙一带，民众运动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番，总结说：“眼下，张敬尧在湖南倒行逆施，民怨沸腾，咱们发动各届民众，开展驱张运动，虽然处处看着热闹，但实际效果还不大，尤其是最近一个时期，张敬尧和他手下的特务头子陆大牙，加紧了特务活动，咱们的行动，也处处加了小心，对了，让矿业工会的老钱，给你们介绍一下奸细李良的情况吧。”
“奸细？”何原等人吃了一惊。
“没错，”钱之厚往前挪了挪，接过话头，将砂石矿厂那个“工会委员”李良的事，说了一遍，有些忧虑地说：“现在，咱们处处小心，生怕让他们找到漏洞，这些特务们无孔不入，我们就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何原点点头，“对于民众运动，敌人必定会拼命镇压，一旦让他们抓到咱们的线索，那就会造成巨大损失，好在你们及时发现了李良的踪迹，总比蒙在鼓里，要强得多。”
搬运工阿丙晃晃拳头说：“那个李良，要是敢捣乱，我掐死他。”
“对。”石锁在旁边附和说。阿丙体格粗壮，说话痛快，很对石锁的心思，两人很快成了好朋友。
钱之厚批评他们俩说：“要是这么简单，那就省事了，你们太年轻，光冲动是不行的。”他扭头对何原说：“万教授我们几个，本来商量了一个计划，叫做‘移花接木’，大致是制定一个假计划，将咱们各届联合行动的时间、地点、参加人，都弄一套假的，故意让李良得到，骗过他们，掩护咱们的真正计划。”
何原点点头，“这个计划不错，不过我不同意。”
“啊？”
何原继续说：“咱们的计划，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骗他们，我同意，但是这种骗法，只能骗很短的一个时期，解决不了太多的问题。他们很快就能弄清楚，自己受骗了。”
“嗯，”万教授在旁边喷着着烟雾点点头，“我们也察觉这个计划不完善，因此迟迟没有实施，你来了，就帮我们多拿拿主意吧。”
何原笑道：“我可没这么大本事，刚到这里，就拿出锦囊妙计来，这样吧，咱们共同分析一下，按你们所说，现在那个奸细李良，正睁大眼睛盯着咱们，我估计，盯着咱们的，远远不止一个李良，可能还有好多人，咱们不知道，不摸底。”
“对对，你说得对极了。”旁边的大江、小福子等人纷纷说道。
“那么，”何原拿着烟袋，比划着说：“咱们行动起来，就难免缚手缚脚，处处得小心翼翼，即便如此，也难保不出事，要我说，咱们制定的这个‘移花接木’计划，把它稍改一下，咱们不制定假计划了，也不用故意暴露给他们，那样斧凿痕迹太明显了，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那怎么办？”钱之厚睁大眼睛。
“咱们制造点假象，把他们的目光，给引到别处去，将局势搞乱，让他们真假难辨，陷入自我混乱，从而放松对咱们真正行动的监视能力，咱们呢，也进一步摸清他们的底细，从而在行动中心明眼亮，有的放矢。”
“妙，妙，”万教授首先鼓起掌来，“这才叫真正的移花接木。”
小房子里，更加热闹，大家七嘴八舌，热情地讨论起来，小屋的房盖，都要被挑起来了。
第十二章（4） 误打误撞（）
4
矿业工会的办公地点，设在城外灰岩矿办公区的一间小屋里，平时并没人在这里长期办公，只在召集大家开会的时候，才利用一下。但这里从不锁门，工人们自从有了工会以后，有事没事，也爱来到这里转转，因此虽然很多时候没人办公，却总是人流不断。
这天，李良来了。他穿着一身破旧的工装，身上落了好多尘土，完全象一个工人的样子。工会办公室的门口，有几个歇班的工人，聚在这里闲谈，李良亲热地和大家打着招呼，径直走进屋内。
屋内空无一人，一张木桌上，放着一个盛旱烟的笸箩，笸箩下面压着一张字条，李良拿过来一看，字条上写着一句话：我去找郎中看病，有事请留言。钱之厚。
钱之厚病了？李良心里有些纳闷。他放下安条，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扭头一看，小牛的脑袋从门外探进来。小牛是矿上的工人，也兼着工会干事，小伙子长得圆头圆脑，粗壮结实。
“老钱回来了吗？”小牛问。
“没看见，”李良指指桌上的字条，“看，老钱有张字条，留在这里。”
小牛走进屋来，摇摇头，象是挺着急的样子，转了个圈，挠了挠脑袋，李良问道：“怎么了，有急事吗？”
“倒也不是太急，”小牛吞吞吐吐地说：“谁知道下午老钱能不能回来啊，唉。”
“到底有什么事啊，老钱不在，咱们不能替他办了吗？”李良热心地说。
小牛凑过来，脸上有些神秘地说：“下午老钱有个会，在城外，挺重要的，可他偏偏这个时候病了，你说糟糕不糟糕。”
“哎哟，”李良一拍大腿，“是啊，这不要耽误事吗？小牛，这眼看都快中午了，老钱要再不回来，就要误事了。咱们快想个办法吧。”
“我有什么办法。”
“有了，”李良又一拍大腿，“小牛，咱们不都是工会委员吗？总不能看着大伙的事被耽误了，得有责任心是不是？我看，我先替老钱开这个会去吧，回来再向他报告。”
“那行吗？”
李良一副严肃的神情，“小牛，工人弟兄们选咱们当代表，咱们可不能白吃饭啊，有了事，怎么能往后缩呢？”
“好吧，”小牛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你就先去，地点是城外黄土岗上的药王庙。”
“药王庙？”李良愣了一下，“怎么选了这么个偏僻地方？”
小牛往门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个会议很重要，因此要避开厂方和当局，内容是和军方力量进行联合，开展联合行动的事。”
“军方力量？”这回李良是真的吃惊了。
“可不是嘛，”小牛继续压低声音说道：“北方的夏将军，派了两个代表，来和咱们湖南的各届进行秘密联络，开展共同斗争，这可是咱们的大喜事，你说是不是？”
“是，是。”
“所以说，今天下午的会，非常重要，可老钱又突然病了，唉，对了，你要是去的话，就赶紧去吧，别去晚了。”小牛催促道。
“我马上就去。”李良说完，匆匆走出灰岩矿，看看天上的太阳，已经快到中午，他急急忙忙，顺着城外的大路，向药王庙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万教授、胡栓、小李等人，已经在药王庙周围，布置好了，就等着李良上钩呢。这个计划，是何原和大家共同商量的，让钱之厚“生病”，引李良出来参与一个“秘密会议”，胡栓和小李装扮成夏将军的手下，与长沙各届代表达成“协议”，共同展开驱逐军阀张敬尧行动，将长沙敌人的目光，引到直系军阀方面去。在当前直系与皖系争斗日趋明朗化、激烈化的形势下，这个计划是极有可能骗过敌人的。
药王庙，地处大路边的一处山坡上，以前也算一个旅游胜地，但自从战火连绵，军阀争斗以后，逐渐荒芜，坡上坡下，遍地野草，便成了一个荒废的破庙，香火也没有了。
李良踏着荒草淹没的小路，来到药王庙里的时候，天已过午，破败的庙内，除了荒草，便是碎砖乱石，鸟雀粪便，两个陌生人，正坐在庙门口的石阶上交谈。这两人一个是瘦弱的中年人，另一个是粗壮的年轻人。
李良并没参加过全市的会议，因此对各届代表，基本都不认识，他上前堆起一副笑容，自我介绍说：“我是矿业工会的李良，替老钱来参加会议的。”
“欢迎欢迎，”那个中年人一副热情的神色，指着旁边的年轻人说道：“我姓张，他姓王，我是文化届的代表，他是工商届的代表。”
这两个人，中年人是何原，年轻人是石锁。
何原领着李良和石锁走进大殿内，里面满是灰尘蛛网，一片破败，中间有个香案，何原对李良说：“老李，咱们将就一下，就在这里开会吧。”
“很好，”李良说：“咱们工人，不讲究排场，主要是把大事能定下来就行。老张，今天的会，就咱们三个人吗？”
“不不，”何原笑着，望了望庙外，降低声音说：“咱们三个，只算是长沙的代表，呆会，军队还要来代表，咱们共同商议联合行动的事情，事情重大，因此，参会人员不宜过多。同时，为了保密，才选了城外这个地方。”
李良连连点头，“对对，我很同意。老张，咱们和军队的联合行动，怎么个搞法，你们有计划吗？”
“有，”何原从兜里掏出烟袋来，点了一锅烟，喷出一股烟雾，看着李良凝神静听的样子，向前凑了凑，小声说：“军队代表，是夏将军派来的，算是直系，他们的冯大总统虽然已经下野，但军队的势力还在，如果能和他们联合，对咱们的事业，可以起到决定性的帮助。”
“嗯，没错。”李良眼里闪过一丝阴毒的光，随后频频点头，附和着说。
何原继续说：“我们有个初步计划，咱们商量商量。我想，咱们长沙城内城外，虽然工人弟兄们热情都很高，但是毕竟没有武装力量，若是贸然行动，还不足以憾动当局，因此，必须借助外部的军事实力，由外而内，里应外合，才能取得成功。”
“怎么个里应外合法？”李良问。
“外面，他们采取兵临城下的态势，进行武力威慑，内部，咱们发动社会各届，一齐响应，罢工罢课罢市，示威游行，扩大影响，逼张敬尧下台。”
“好计，”李良点头道：“那么，起事的时间问题，就是个主要问题了。”
“这个，咱们得听军队的，”何原磕动烟灰，一副认真的样子，“必须以他们的时间表，决定咱们的时间表，今天的会，咱们主要就是商议这个问题。”
“嗯，好，好。”
第十二章（5） 误打误撞（）
坐在门旁的石锁，一直注视着庙外，这里地势颇高，可以一直看见远处的大路。他扭头对何原和李良说：“来人了。”
何原和李良都站起来，一齐走到门旁，向外望去，只见沿着大路，跑来四匹马，马上两人穿着军装，两人穿着便装。这四人四马，走到离药王庙不远的地方，向这边指指点点，接着，离了大路，向这边走来。
李良高兴地说：“他们来了。”
何原和石锁却紧张起来，按照计划，装扮军官的，是胡栓和小李，而这四个人，分明是别人。但此时若向李良点明来人不是自己要等的军方代表，显然不妥。两人心里有些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眼见这四个人下了马，越走越近，边走边谈笑，似乎是看这边风景不错，顺便游玩，何原心里暗暗叫苦。而李良已经迎出庙门。
“几位，你们好，”李良已经向这几个人，打起招呼来。
那几个牵着马的人，愣了一下，见前面一座破旧的药王庙外，走来三个不相识的人，其中一个还热情地打招呼，这四人都有些纳闷儿，前面一个穿军装的人沉着脸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看对方面色不善，李良也愣了一下，但还是堆着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