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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见刘宗敏也不再坚持起兵了，于是笑道：“那好，就这么办吧。不过也要派人出去勤加查看，眼看就要过年了，咱们的粮食也快接济不上了。山民们那点东西，连他们自己都养不活，就不用说给咱们了。也该探查探查，准备着出去打粮了。”
“好，我今天就派人出去。”高一功答应着。
刘宗敏顿时兴奋起来，哈哈一笑，道：“早该这么干了！这次我要亲自带队，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在山里窝了一年，在房子里关了小半年，我这骨头都觉着要发霉了。这次最好能找个贪官，也好杀些人，见见血，去去晦气！”
第九十二章 流贼犯境（）
在睢州到杞县的官道上，一堆人马正在向杞县行进。他们有些狼狈，似乎刚刚经过一场败仗。
“他娘的！”一个骑着骡子的头目骂道：“那高闯子怎么总追着咱们打？！袁老大都带着大队人马跑回亳州去了，他怎么就盯着咱们不放？！”
另一个头目无精打采的回道：“睢州也是归德府的辖地，他当然要追咱们。”
大头目顿时就怒了，吼道：“是哪个王八蛋带头向西跑的？！跟着袁老大跑不就完了吗？！现在好了，连过年的钱粮没有弄到，还跑了这么远的冤枉路。要是就这么回去，还不被其他兄弟给笑死啊？！”
在前面牵着骡子的亲兵解释道：“那些人一喊高闯子来了，就都乱了，我们就跟着前面的一伙子人跑了，哪里管是什么方向。”
“蠢货！”大头目不轻不重的抽了亲兵一鞭子，骂道：“以后要看将旗！袁老大去哪里，就跟着！教了你们几回了？还记不住！”
他们是亳州贼寇袁老山营中的一个小队伍。这次本来是想来归德府抢些钱粮好过年的，但是却碰上了高元衡也在禹城。这高元衡是归德守将，手下三千人马，人虽然不多，但是敢打仗，高元衡本人也勇猛无敌，每次都能把流贼打的大败。时间久了，流贼们就给高元衡安了一个高闯子的名号，一听到高闯子来了，队伍自己就溃散了。
不过还好的是，高元衡就只有三千人马而已，能把流贼们击溃，却是不能歼灭。流贼们只要跑的快，就能纠集起打散的部众来继续造反。
这次也一样，袁老山的部队一听高闯子来了，就开始乱跑。而他们这伙人，则是跟着前面的人向西边逃跑。一路上被高元衡追着，过归德、宁陵，直到跑出了睢州的地界，高元衡才停止对他们的追击。
“咱们还有多少人？”大头目回头看了一眼他的队伍，问道。
跟在旁边的老二回道：“三四百吧。”
“前面是哪里？咱们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得弄点儿东西才行。”大头目还是想要弄些过年的东西。他们原来就是吃不上饭的穷苦人，做了流贼还是不能吃上一顿像样的年夜饭，那他们造反还有什么意义呢？
老二做事倒是面面俱到，什么都知道。回道：“前面就是杞县了。”
“那就这里吧，”大头目决定道：“咱们在这里弄点儿东西，要是可能的话，再收些人手。然后绕道回亳州，还是跟着袁老大安心些。”
这支队伍在天黑之前来到了杞县东边，而这里的只有为数不多的村镇，而且每个村镇都建着围墙，就是为了防止流贼的袭击。现在没有建围墙的村镇，基本已经不存在了，不是都逃荒去了，就是被流贼洗劫了。而在城外的富户地主，则早就都搬进了县城，不敢再继续在城外居住。
大头目指着前面的一处村寨，说道：“就这个了。打进去，在里面暖暖和和的过夜！”
这个村寨只有三十几户人家，在这里租种着黄主事家的地。黄主事家还不错，有免徭役和赋税的额度，所以他们这些佃户还是能活下去的。虽然这些人中，有的人种的还是自己原来的土地，但是能为了不被各种税赋和徭役弄得家破人亡，只好将自家的土地投献给黄主事家，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村寨里的人已经发现了开过来的流贼，于是锣声在村寨中响起。男人们都是拿着农具还有扁担来到木栅栏旁边，还有几个拿着自制的弓箭，准备保护他们的家园。他们自然也是会派人去向城里报信去的，不过报信的人在跑出去不久之后，就被骑着骡子的流贼给砍倒了。
大头目大声的命令道：“弟兄们，上啊！里面有粮食，有暖和的被褥，进去好好吃喝休息啊！”喊完之后，就举着盾牌，带头向村寨冲了上去。
此时老二则是留在原地调度着：“长钩，上！把栅栏拉倒！弓箭手，六十步，漫射！”
这些流贼也是造反有几年了，不是那些新造反的农民。他们的作战能力还是可观的，虽然不如训练有素的官军，但是比一般的卫所兵可是要强出太多了。他们不但有弓箭盾牌，而且还知道如何运用阵型和各种兵器。
“啊”，“啊”，村寨中的农民有好几个被流贼射过来的羽箭射伤了，倒在地上惊慌的打滚大叫，但是他们此时却是被更多从天而降的羽箭射中，惨叫声变得更大了。
那几个拿着自制弓箭的农民，虽然不停的射出羽箭，但是他们的射术实在不怎么样，而且他们的弓力也弱，基本不能给冲过来的流贼造成多少伤害。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就要冲进来了！”有的农民惊慌的大叫着。他们虽然也经历过流贼的攻击，但是那是白天，很快就会有城里的官军来增援。而且那些来的流贼哪里有这么专业？又是弓箭又是盾牌的，除了没有官军的旗号服色，看起来比官军还像官军啊。
“点火，快去点篝火，城里的守军会看见的！”有人大声的提醒着。
农民们的篝火还没有准备好，流贼们的第一排刀盾兵已经冲了上来。他们靠近寨子站定，用盾牌给后面的长钩手们提供掩护。长钩手们拿着两丈多长的长钩，从刀盾手的缝隙间伸出去，用上面的钩子勾住寨子外的栏杆，几人一同用力，将栅栏拉倒。
“轰”的一声，一段三丈宽的栅栏被拉倒，摔在了地上。
“弟兄们，冲进去！”大头目举着盾牌向后面的手下招呼着，就带头冲了进去。他拿着长长的雁翎刀，有胆敢阻挡的，就一刀砍翻。跪地求饶的，则是不加理会，继续向前冲去。他之所以能做老大，就是因为作战勇猛，能冲杀在前头。而老二的本事，就是能调度指挥，让所有人能够往一处使劲儿，发挥出众人最大的战力。
第九十三章 阵而后战（）
第二天早上，城里的杨守备终于知道城外来了流贼，他此时也不管是哪里受到了攻击，先把自己的部下都派上城墙，先把县城守好了再说。
此时村寨里的流贼们已经都准备好离开了。他们只是杀掉了几个反抗的农民，其他都没有动，没有，但是却把农民们的粮食和牲口都抢走了。这些农民没有办法，有近一半的人选择了加入流贼的队伍，而剩下的人，只能自谋生路了。
流贼们对有城墙做保护的县城没有兴趣，他们继续在县城外扫荡，打算抢些东西就走。
虽然城东有杨守备自己的田庄，但是他却不打算出去救援。他的手下他知道，要是在城外和流贼野战，不战自溃是很有可能的。县里欠着他们三个月的饷，但是他的手下却是着实欠着半年的。官场的老规矩，钱从手里过，不揩一层油下来怎么能行呢？
而杨守备家的田庄里的佃户们，在流贼来了之后，就把田庄的管事还有四个家丁捆绑起来，开门欢迎流贼的到来。这些佃户早就受够了杨守备的盘剥，于是全部加入了流贼的队伍，强烈要求攻打县城。
但是流贼的头目很清醒，没有攻打县城，而是继续绕城而过，向城西绕了过去。
“哎呀呀，这里比东边好啊，这一片都是有人耕种的田地呀。”大头目猛张飞笑呵呵的说道：“这是哪家的地呀？肯定家里的家底不薄。”
新加入的佃户回道：“有木桩围着的是李公子的地，南边靠近小河的是周王府的，北边这一片是郡王府的。”
“李公子？什么来头？多大官儿？”猛张飞饶有兴趣的问道。此时他已经换上了马，是从杨守备的田庄里拿来的。
佃户回道：“李公子就是一个乡兵把总，他人不错，养活了好些人呢。这些地原来都是抛荒的，是李公子又让人开出来，再让逃荒的人们种的。我们是没有机会逃出来，要不然也早就也来这里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官员中还有好人啊。”猛张飞笑呵呵的说着。
“苏县令也不错，就是胆子小些。”佃户又是说道。
“大哥，前面有个寨子！”正说着话呢，一个手下跑来汇报着：“有土围子，有壕沟，里面的人已经有了防备。”
猛张飞立刻吩咐道：“准备，咱们去打下这个寨子，拿了东西，咱们就回去。看看这些地，都种的好好的，里面的东西一定不少。兄弟们要个个争先，先进寨子的，有酒有肉！”
“别打，”佃户立刻提醒道：“这寨子是李公子的。李公子的兵很厉害，打败过好几股流贼呢，大当家还是不要去冒险了。”
“厉害又怎么样？！”猛张飞不屑的说道：“他还能比高闯子厉害？乡兵而已。”
佃户小心的说道：“那俺们就不参加攻打寨子了，请大头领允准。”
猛张飞摆摆手，道：“本来也没有想着靠你们。你们去后面等着吧，等我们把寨子拿下来了，好给你们也弄些兵器。跟着我猛张飞的，怎么也不能让人看着寒酸。”
新加入的佃户们离开了队伍，退到了与队伍相距一百多步的后面，远远的和伤员在一起。这两个伤员就是在攻打黄主事的田庄时受的伤。
此时李岩带着士兵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在昨天夜里就知道有流贼来了，但是东边没有李岩的利益，于是他们就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加强了戒备。没想到流贼们没有去攻县城，而是来到了西边，也不知道这些不算多的流贼到底想要干什么。
七里寨这里有一百士兵，李牟带着一百多士兵去了杜庄，弩箭这些物资也带去了不少，防守应该是没有问题。
“喊话！让他们开门投降！”猛张飞命令道：“让他们交出一百石粮食来，我们秋毫无犯，立刻就走。要是不交出来，那可就要不客气了！”
大嗓门儿的流贼上前喊话，趁着这个时间，老二开始让队伍列阵，好直接攻击七里寨的寨门位置。他们没有长梯，也只能攻击寨门这一个位置了。
李岩看着渐渐列好阵型的流贼，皱眉道：“这些家伙，应该是老匪了。要不就是官军投过去的。让弟兄们做好准备，要有一场恶仗了！”
听到流贼的喊话，李岩吩咐道：“开门，出去列阵！”
七里寨的大门缓缓打开，士兵们缓缓的出城。在出了围墙之后，迅速的列阵。第一排是拿着大盾的士兵，后面是两排长枪手，再后面就是五排的弩手。每个弩手都带着圆盾，他们把圆盾套在左臂上，迅速的排成了阵型。而他们的弩弦已经上好，只要放上弩箭就能发射。
猛张飞皱眉看着七里寨的士兵，有些惊讶。因为这些士兵列阵的速度太快了，他这边是先准备列阵的，但是他这里还在乱哄哄的排阵型的时候，后来才出来列阵的这些乡兵却是已经列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
“好了没有？！”猛张飞不高兴的喝问道。
他的手下加快了列阵速度，终于也摆出了一个方阵，但是排面歪歪扭扭的。前三排也是刀盾手，后面是三排是长枪手，再后面三排就没有什么统一的兵器了，腰刀，长刀，弩箭等等什么都有。而且在最后还有一排的弓箭手。
猛张飞的人要多，所以排出的方阵也要比李岩的方阵大的多。这一大一小两个方阵，似乎大方阵的胜算更大一些，但是李岩没有想过他会输，猛张飞似乎也没有想过他会赢得很轻松。
所以两个方阵就这样静静的对峙着。双方隔着八十步的距离，队列中士兵呼吸形成的白气在队伍中弥漫，仿佛方阵处在幻境中一般。
最先撑不住的是猛张飞，他大声的命令道：“弟兄们，跟我冲啊！去拿粮食喽！”喊完就举着盾牌向前，而他的手下也跟着他前进，在前进的过程中，基本完成了调整，和他们的大哥并排而行。
第九十四章 老大太勇猛也有坏处（）
“弓箭手，九十步，放！”老二在后面高声的命令道。
流贼中的一排十几个弓箭手同时拉弓引箭，斜向上将自己的羽箭射出去。每个人的弓的拉力都不一样，所以角度和开弓的力度各不相同。但是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