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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分两个字,二老爷和三老爷总觉得越老太爷那是若有所指,一时魂不附体。要知道,越小四当年负气逃婚离家出走,其中也颇有他们在背后的小手段。
至于二太太和三太太,想到的却是四弟妹竟然能面见皇帝,对此又羡慕又妒忌,可给她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能唯唯诺诺连声应是。就在这时候,一直站在一旁没吭声的越大老爷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
“爹,那是等到四弟妹的事情水落石出,再宴请两位相爷夫人吗?”
越老太爷刚刚完全忘了自己当初夸下的海口,此时听长子一提,他就眼睛一亮,立刻一拍大腿道;“谁说的,当然是立马就请!最好是让她们亲眼见证一下,那才热闹!”
大太太见公公竟然是犯了小孩子的炫耀脾气,一时忍俊不禁,连忙拉着平安公主道:“那就按照老太爷说的办吧,到时候我会帮衬着四弟妹,就和之前那次小宴一样,就在清芬馆招待客人如何?如果老太爷说好,回头我就去写帖子。”
“嗯,就后天。”越老太爷蛮不讲理地说,“我明天亲自去和那两个说,不来也得来。”
这就是纯粹胡搅蛮缠了,大老爷是知道越老太爷那性格的,自然不会试图拦着这位老爷子,只能附和着说了两句,大太太却轻轻拉了拉平安公主的袖子。直到这时候,刚刚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平安公主才回过神来,却是一个激灵开口问道:“千秋怎么还没回来?”
意识到这是在鹤鸣轩,周围还有一大堆人,她顿时有些赧颜:“之前爹叫我过来的时候,诺诺还在那一个劲念叨。就算去晋王府凑热闹,这么晚了,他总不至于还去闹洞房吧?”
“他哪有力气闹洞房,人家看戏喝酒闹腾了一下午,他在晋王府睡得人事不知。”
随着这话,外头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紧跟着门一开,却是越千秋一个趔趄进了屋子,每个人都看见了他背后那双轻推的手。尽管那个人一晃而过,但就和他说出来的那句话一样,在越家,没有人能忽略这个影子的强大存在感,哪怕他大多数时候不喜欢在人前出现。
而越千秋站稳之后,见除却越老太爷之外的每一个人都注视着自己……的背后,就连平安公主也是满脸好奇,对此习以为常的他耸了耸肩,这才大步走到越老太爷跟前,笑嘻嘻地开口说:“爷爷,我回来啦。”
“你还知道回来!要不是我叫小影去接你,你准备在晋王府呆到明天一大早?难不成你还打算一大早让萧敬先带着裴宝儿倒过来见你?”
越老太爷毫不客气地指着越千秋的鼻子数落,见他揉了揉鼻子下头的软肉,嘀咕说只不过是一时睡迷了,他着实对这惫懒的小子无可奈何,只能作势一脚踢去:“你娘和诺诺都操心了一晚上,心想怎么就人没影了,快过去给她赔不是!”
等到越千秋立刻精神抖擞地过去了,平安公主却是一句都没说他,只点点头就把人拉到身后,一副母鸡护崽的样子,越老太爷不禁暗想是得把越小四弄回来降伏这小子了,否则就凭他如今的心力,压根没工夫时时刻刻盯着这一不留神就惹事的小孙儿。
小小的插曲过后,越老太爷就沉声说道:“皇上不日就要立储了,你们都各自约束着儿孙和下人,不要惹是生非。被人毁谤固然是无妄之灾,你们自己想想,无风不起浪,要不是在那瞎打听,至于让人钻这么一个空子?有什么心思少瞎琢磨,直接来问我!”
二房和三房两对夫妻顿时面如土色,暗自叫苦。您老人家这么强势,就算我们满腹疑问,又怎么敢问您?可被这样的老爷子压制惯了,见大老爷和大太太毕恭毕敬答应,四房那对便宜母子亦是随随便便就点了头,他们也只能苦着脸应了下来。
“明白了就都回去,有些事别让我一遍一遍地说,我也一把年纪了,没工夫一遍遍重复。哪天我双脚一蹬去见你们娘的时候,随便你们闹家务闹到应天府去!”见儿子媳妇们这才面色遽变,纷纷要跪,越老太爷没好气地一捶扶手,“收起这一套,走走走,看得我心烦!”
平安公主二话不说拉起越千秋就行礼告退,他们这一走,三老爷一把拽着妻子赶紧溜之大吉,二老爷也不敢多停留挨骂,连忙和二太太强打笑脸紧随其后退下。而大太太却是岿然不动,等人都走了之后,见大老爷也没挪动,她就主动过去重新掩上了门。
当她走回原位时,越老太爷不禁咳嗽道:“外头有小影呢,哪用你亲自去。”
大太太双手拢在身前微微屈了屈膝,因笑道:“平日他也不知道帮了您多少,这大晚上的还走了一趟把千秋给带了回来,这点举手之劳的小事我顺手做了就是,您还和我客气?”
越老太爷被长媳这贴心话说得眉开眼笑,刚刚那点坏心情也就烟消云散了。他看着侍立一旁一本正经的长子,心想人和越小四还真是两个极端,微微出了一会神就开口说道:“皇上册立太子这件事,是被北燕皇帝倒逼的,当然,也是被那个林芝宁给逼得不得不下定决心。虽说已经给英王选了几个老师,有萧敬先,也有林芝宁,但太子詹事却还没人选。”
如果越千秋在这儿,绝对会不无嘀咕地想,这还不简单,宰相兼任不就行了吗?
可大吴没那个规矩,如宰相这样位于百官顶点的大臣来兼任太子詹事,那是不可能的,就连尚书兼任太子詹事都嫌官太大。甚至在大多数时候有太子的时候,太子詹事大多数也只是鸿胪卿又或者大理寺卿在迁转时的一个暂时停留的台阶。
然而,越大老爷却不觉得父亲特意和自己说起这件事,只是授意他接下太子詹事这个位子,过渡一下就去出任别的职务。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即字斟句酌地问道:“爹从前不是……并不想让越家靠近英王的吗?”
“我现在也不想。”越老太爷说着脸就黑了,“千秋算是提点过那小胖子很多次了,人虽说比最初像样了很多,可将来能不能成为明君还很不好说。就算皇上真的立太子,我本来也不想让越家和他靠得太近。可皇上亲口对我提此事,还让余建中的儿子也在詹事府挂个名。”
尽管平日对任何事情都显得颇为淡定,但此时越老太爷却显得和平常人家望子成龙的父亲一样烦躁:“你虽说不像小四那样灵活机变,可沉稳大度却比他强,我没指望你去当宰相,顶了天当个尚书,然后稳稳当当退下来扶持第三代,凭你家媳妇教子教孙的本事,越家这底蕴就差不多有了。那死小胖子是个心性不定的,万一捅娄子你就得顶缸。”
更何况,越千秋已经对他说了之前萧卿卿和皇帝以及东阳长公主的那番话,那小子是不是皇帝的儿子都吃不准,纵使皇帝现在下定决心,可万一有什么变化怎么办?他现在唯一遗憾的是,当初捡了越千秋之后为什么没直接送到皇帝面前,只是对皇帝略点了点其中名堂。
反正都说不清楚血缘了,千秋纵使一万个会闯祸,可比小胖子还是强点儿的!当然,真要是小胖子和千秋调换一下,估计也不知道多少大臣会被那小子气死……
越大老爷看了一眼先是惊愕随即又镇定下来的妻子,最终对心烦意乱的越老太爷深深一揖道:“爹,儿子知道你的一片苦心。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接受便是。虽说我的儿子孙子都不是我教出来的,约束英王也绝不容易,但如果我都不能做,那天底下也几乎没人做得好了。”
扶了平安公主回到亲亲居,越千秋正要送她进正房去安歇,却突然只觉得一只手紧紧按住了他搀扶她胳膊的手。见平安公主并未侧头,那只手却冰凉刺骨,他便低声问道:“娘是在担心爹?”
“不只是他。”平安公主微微顿了一顿,随即微微垂下了头,“我这几天右边眼睛一直在跳,虽说我知道这是迷信,可听到最近那么多事情,总觉得有些难以放心……千秋,你爹有一件金丝混编的软甲,想来越家也有类似的东西,你这几天出门最好也穿一件防身。”
她说着就侧头朝越千秋看去,认认真真地说:“一南一北几乎先后册立太子,却都不能说完全是天子真心,而是为情势所逼,这不是好兆头,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第六百五十二章 武英馆第一课()
元宵节过了,原本休息状态的各大官府自然也进入了工作模式。而年假之后的国子监各大学堂,也同样都开课上学了,武英馆也不例外。于是,一手把武英馆给建起来,自己却撒手不管跑了一趟北燕的越千秋,总算是以学生的身份重新回到了此间。
至于周宗主卸任理事长的事越千秋表示自己很忙,死活拖着没肯接手。反正他当不当这个理事长,大家也都把他当成领头人,多不多这个名头就无所谓了。有周大宗主去担这个名义料理杂事,他坐享其成有什么不好?
好久没有体验这种学生时代的悠闲生活,之前忙着算计人玩和被人算计的越千秋,自然非常满意,就连唾沫星子乱飞的那几位教授,在他看来都是可爱的。毕竟,鉴于当年在鹤鸣轩长大,没地方去只能看书看书再看书,几乎能把书都背出来的经历,他把底子打得很好。
于是,几个有心拿越九公子来立威的教授就惨了,在尝试过几次却徒劳无功之后,他们全都放弃了去管这个动不动就能引经据典,长篇大论,比他们还能说的学生。最可气的是,人常常能拿出点他们目前为止还没看过的卫朝末年诗词文章,把他们驳得哑口无言。
而武英馆的同学们平日里只知道越千秋武艺不错,至少能和甄容堪堪打个平手;口才不错,经常把某些人挤兑得无地自容;脑子不错,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鬼主意;却从来不知道越千秋竟然能把书倒背如流,能出口成章,一时看这位玄刀堂的新掌门有些高山仰止的感觉。
这一天,当专门负责教授北燕官制形势的萧敬先进来时,课堂里包括越千秋在内满满当当的学生们,目光全都不在这位武英馆山长身上,而是在他后头的某个人身上。
而被这许多目光一盯,那人顿时神气活现地昂首挺胸,点了点下巴道:“这里是武英馆,只讲同学之礼,不讲上下尊卑之礼。从今天开始,我隔天会过来,听萧先生和严先生讲课,和大家当一回同学,还请大家不用多礼。”
小胖子这位英王从前是在国子学那专门安排给皇族的一个班里上课的,这一点武英馆的少年们全都清楚,如今人突然跑来和他们做同学,人人都觉得匪夷所思,细想却又理所当然地扭头去看越千秋。
在这九乘以九的课堂里,早就空出了一个中央的位置。越千秋就正好在这中央的座位旁边,此时见一个个人都在看他,他不禁干咳了一声。
“虽说英王殿下待人谦逊,但礼不可废。”他说着就带头站起身来。于是,几乎是一瞬间,少年少女们齐刷刷起身,动作整齐划一地对小胖子做了一揖。
尽管平日里磕头都没少受过,可这一刻,小胖子竟是打心眼里生出了一种莫名激动,竟是福至心灵一般拱手回礼。
面对这和睦的一幕,萧敬先不禁哈哈大笑:“好,两边都是有礼的。这关于北燕官制军制的课现如今只有我一个人讲,所以听课的时候,难免男女混杂,一旦传出去,外头那些老夫子们难免说些不好听的话,英王殿下还请千万三缄其口。”
“那是当然!”小胖子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等目光萧敬先一指那正中央的位置让他去坐,他更是眼睛一亮,只觉得那样的座位一直预留着实在是有心。他答应一声快步走过去,路过越千秋身侧时却还忍不住低声说道,“多谢你给我留的位子!”
越千秋呵呵一笑,暗想这八十一个座位,六七十号学生,本来就还空着不少座,那当中一个位子实在是有点犯忌讳,不留给你留给谁?他轻轻一扬手,和所有人一块,竟是随着小胖子坐下的动作齐刷刷坐下。顷刻之间,课堂之内鸦雀无声。
第一次来这儿的小胖子不禁大为讶异。
要知道,从前他在国子学上课,纵使老师规矩严格,可学生们身份尊贵,难免会有那么一些交头接耳的声音,老师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原本以为是萧敬先立了森严的规矩,可见人始终笑眯眯的,说起北燕种种时随手拈来,风趣幽默,他渐渐又觉得恐怕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一堂课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