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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也同样小声道:“我现在就在想,那两个背煤的姐弟,是不是也是你云氏中人?”
梁翁笑道:“小郎说,云氏用人,可以利诱,可以欺骗,唯独不能强迫……”
司马迁用筷子夹了一块羊肉狠狠的吃了下去,喃喃自语的道:“又是以利诱之,又是以利诱之,这家伙难道非要把人心中的最不可告人的心欲望全部都利用一遍么?”
此时的云朗也在吃饭。
他正在聚精会神的对付一条鱼,仔细的将鱼肉中的鱼刺剥出来,然后捣碎鱼肉添上鱼汤,一小勺,一小勺的伺候闺女吃饭。
同样抱着木碗吃饭的霍光抬头看了师傅一眼道:“您确定能请来一个厉害的先生么?”
云琅面无表情的道:“这位先生,只是来教授你各地风土人情,山川名胜的,除此之外,你其余的课业还是以识字,读书为主,十岁之后吗,才能开始跟着师傅我学习西北理工的学说。”
米粒沾了一脸的霍光继续问道:“西北理工的学问很难学么?”
云琅给闺女擦擦嘴道:“你觉得现在,最难学的是什么?”
“算学!”
“这就对了,算学是西北理工学说中最基础的一门学科,你现在学的连皮毛都算不上。
小子,你至少要学十六年才能对西北理工的学说有一个大概的认知。”
第一六一章刘彻的疑惑()
第一六一章刘彻的疑惑
宋乔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在度过开始的羞涩期之后,苏稚就很难再控制她了。
如今,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坐在云琅对面吃饭,并心安理得的接受红袖跟小虫的服侍。
云音乌溜溜的眼睛一直在看她,看着看着忽然张嘴大哭了起来,将头埋在爹爹的怀里,很没志气的用小指头指着宋乔。
云琅摇晃着闺女,一只手还摩挲着闺女的后背,这让她很快就停止了哭泣,只是大眼睛上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
宋乔没有育儿经验,见云音似乎不喜欢她,就有些委屈。
“你应该经常抱抱她,让她熟悉你身上的味道就好了。”
“她不让我抱她。”
“那就等她睡熟之后再抱。”
“有用?”
“当然,如果你愿意让她吃奶的话……”
“滚开……我没有奶水!”
“孩子也不是一定要吃奶水……”
“这孩子第一次见你就乖乖的让你抱,现在却不喜欢要我抱她,你说,这是不是因为你是她父亲,而我不是她母亲的缘故?”
“别傻了,孩子这么大的时候啊,还没有形成她的独立意识,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本能。
人呢,比较高级,至少懂得判断,如果是一窝小鸡,小鸭子,只要它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动物是谁,它们就会把这个动物当做母亲。
孟大,孟二就是这样,所以,他们哥两现在有调动云氏所有鸡鸭鹅的本事。
我之所以能很快被孩子接受,最大的原因是孩子在我的怀里感觉很舒服,知道不?我怀里曾经抱过不下十个婴儿。”
宋乔大惊:“都是你的?”
云琅看了宋乔一眼道:弟弟妹妹……”
“你有十个弟弟妹妹?”
“悯孤院里我是老大……”
“什么叫悯孤院?”
“就是专门收留人家不要的孩子的地方。”
“有这样的地方?”
“有……闺女睡着了,你抱一会。”
“说说你的过去吧,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却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
云琅沉吟了片刻,抬头看着宋乔道:“我和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不同,这是我唯一能告诉的事情。“
宋乔抱着云音低声道:“门禁非常严厉么?”
云琅摇头道:“是不可说,一旦说了,这世上很多学问以及认知就会被摧毁。
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还在仔细探索中,那一场恐怖的灾难让我离开了所有我熟悉的人,以及熟悉的世界……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又好像过了很久,是时间出现了问题,是啊,是时间出现了问题。”
云琅几乎呓语一样的话,宋乔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她探手握住云琅的手道:“既然是不好的回忆,就不要去想了,你现在有了女儿,马上就该有妻子,很快又会有孩子,你该多想想这些事,莫要为过去烦恼。”
云琅笑道:“你是好人,既然被我喜欢上了,你也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我,那么,就准备担惊受怕的过一辈子吧。”
宋乔嫣然一笑,理一理云音蜷曲的头发点头道:“你也是好人,比一般人好得多……”
云音睡得很熟,她不知道,在她的脑袋上方,正有两张脸越贴越近……
“如此说来,云氏并没有积累多少钱财?”刘彻翻动一下简牍瞟了一眼张汤。
“三五千万还是有的,相对云氏诺大的家业来说,不算多,也不算少。”
张汤回答的非常谨慎。
“朕听闻,云氏的马车风行长安,即便是吴国之地也有求购之音,云氏的桑蚕作坊堪称日进斗金,云氏铸钱更是收益惊人,就这还不说云氏家中的土地,牛羊,鸡鸭的产出。
进项如此庞大,钱都去了哪里?
长门宫起步晚,产业也不如云氏繁杂,而阿娇已经给朕储蓄了一万万钱。”
刘彻有些生气,大汉国内的富人,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个的金娃娃,更是他予取予夺的目标。
在他看来,商贾,豪门,都是一群寄居在百姓身上吸取百姓,国家血肉的寄生虫。
既然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那么,在适当的时候,断然没有让这些人尘归尘,土归土的道理,那些让商贾,豪门肥起来的血肉,不能就这样消失,这是天理不容的事情。
斗地主,打土豪,刘氏江山就是这么来的,猪养大了就要宰杀,猪可以死,猪肉不能浪费。
云琅虽然不能轻易杀掉,却能通过律法,时不时地罚罚铜,降降罪让云氏保持一定的规模,却不至于坐大。
“云琅常说,云氏的钱财都是仆妇,工匠,们辛苦赚来的,所以在分配的时候,仆妇,工匠都能分到不算小的一笔钱财,云氏虽然拿最大的一份,日常的花销也非常的惊人。
据微臣所知,区区一个云氏,身家堪比上户的仆妇,工匠就不下十余人。”
“砰!”刘彻重重的拍了案几一巴掌怒道:“将钱财分散于奴仆,他与那些豪门,商贾有何区别!”
张汤笑道:“凡是身家达到上户者,都会从云氏分离出来,这是云氏的一条厉禁,微臣所说的那十余户,其姓名已经录在官府民册上。
不管从那一条来看,仆妇,工匠们拿走的那一部分财货,都与云氏无关。”
刘彻楞了一下,狐疑的道:“他真的在散财?”
张汤无奈的回禀道:“启奏陛下,云琅将这种分配财货的法子叫做奖励。
他还说,世上本来没有人才,只是钱给的多了,也就成了人才。
微臣开始以为他是在说笑,在云氏停留的久了,就发现,他说的都是真的。
在整个云氏,云琅只做计划,至于怎么完成,全看云氏仆妇与工匠们的。
他从不插手,只等待收获。
云氏最初之时,全部身家加起来不足三百万,当一个仆妇问云琅要蚕种,准备养蚕的时候,云琅就花钱购进了大量的蚕种,准备了很多养蚕的器具……
到了春蚕收割蚕丝的时候,云琅获利五倍,秋蚕之后,云琅获利二十倍。
等到第二年春蚕又开始的时候,云氏奖励那个要蚕种的目不识丁的婆子一成份子,然后,春蚕收割,那个叫做刘婆的仆妇就成了大汉真正的上户人家,其母女二人已经落户阳陵邑,且在阳陵邑购置了家业,只是依旧住在云氏而已。”
“你收了云氏多少好处,如此卖力的帮他吹嘘!”刘彻的怒容不见了,多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没想到张汤居然跪地道:“很多!”
“咦?还真有,云氏不会也奖励你了吧?”
张汤笑道:“微臣虽然不才,除却陛下的赏赐,此生还不准备再接受他人的赏赐。
微臣说的好处是,云氏的种子,云氏的雏鸡雏鸭,小猪,小牛,小羊,以及蚕种,农具等物。
这都是微臣利用陛下派遣去云氏公干的时候趁机采买的,两年过后,家中老妻以为,已经可以不指望微臣的俸禄过日子了。”
“有意思!”
张汤再次拱手启禀道:“云氏发家与众不同,无剥削平民之事,无戕害大汉之实。
这也是微臣最想不通的一点,按理说,有一得必有一失,微臣到现在都没想到到底是谁失去了云氏赚到的这些财货。”
“比如说朕?”刘彻也皱起了眉头,天下财货的总数是有数的,一个人多拿了,那么,必然就有人少拿了。(这是古人对经济总量的看法,直到经济繁荣的北宋,才开始对劳动创造财富有了一定的认知)。
张汤摇头道:“陛下是最大的受益者……”
刘彻点点头道:“朕也是这么认为的……来啊,诏五经博士来见朕。”
第一六二章歪嘴的和尚()
第一六二章歪嘴的和尚
第一位奉诏的五经博士名叫张会,此人一生专治《春秋》,乃是五经博士中的佼佼者。
在听完皇帝的疑惑之后,他就很自然的给皇帝讲述了春秋范蠡的故事。
范蠡一生中,三次将挣来的财富分给朋友和百姓,分完以后又重新创业。
而且在创业中始终以诚信和仁义为经营的出发点,他从来不像一般商家那样精打细算,盘剥敛财,而是对合作者谦和礼让,对待雇工十分慷慨。
遇到灾年减产,就减免地租,同时,开粥场赈济灾民。
在年初,和一些农民、商人签订货物收购合约,到年底如果货物价格上涨,范蠡按照现价收购,如果价格下跌,就严格履行合约价格。
所以由于他的诚信和仁义使他三次千金散尽后很快又能取得巨大的财富。
范蠡这种乐善好施回报家国的善举,更使范蠡的经商之道和诚信仁义远近闻名、流传后世。
正因为他仗义疏财,从事各种公益事业,从而获得“富而行其德”的美名。
张会认为,云氏生产自然会增加财富,多生产一颗鸡蛋,那么国家就多了一颗鸡蛋。
而经商不会,他们不过是把一个地方的财富搬运到另一个地方从中赚取差价,行为非常的卑劣应该打击。
云氏的行为很明显,是在师法范蠡,应该受到国朝的奖励。
听完张会的解说,刘彻与张汤更加的疑惑了,于是,刘彻又命召见年纪最大的五经博士申屠根。
申屠根听完张汤的讲述之后,闭目沉思一阵,然后道:“陛下,何以单独言利?
唯有义利相合,才是大政……”
而后,申屠根告诉皇帝跟张汤——
儒家并不反对对“利”的追求,认为“义”和“利”并不冲突,只是对“利”的获取应该符合“义”的原则。
《论语》中孔子说:“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孔子认为获取“富和贵”(即利益)是人人都想要的,但利益一定要取得的有道义,如果违反道义的去获取财富,是不可以的,所以儒家认为一定是在遵守道义的情况下去取利。
还告诉皇帝,要多读《论语》,一部《论语》中还有许多关于义与利的论述。
如“富与贵,人之所欲也”,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等等。
最后告诉皇帝,云氏的做法非常的符合孔丘对义利结合的要求,如此人家,亦是大善之门。
申屠根洋洋洒洒的叙述了一柱香的时间,见皇帝跟张汤都已经理解了何为利,何为义,这才满意的告辞。
申屠根走了很久,张汤小声问皇帝:“陛下,申屠先生可是专治《论语》的大家?”
刘彻看了一眼张汤,若有如无的点点头。
刚才两位先生自然是博学的,他们说的话也没有丝毫的谬误,只是,直到现在,皇帝与张汤依旧没有弄清楚,为何云氏经商对所有人都有利,却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
不过,皇帝之所以与众不同,最大的原因就是他能熟练地从别人的智慧里提炼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刘彻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范蠡每次从别人那里赚来无数钱财之后,他都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