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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瞅着远处的阁楼温柔地道:“阿音上一次把南山坡烧的不够彻底,我准备用废纸做引子,把山坡再烧一遍。”
“你们烧南山坡做什么?”
“阿音想要烧,我就帮她烧,她不喜欢南山坡上有青草萌发。”
金日磾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霍光道:“真是愚不可及,冬日烧荒,来年野草更加的茂盛。”
看着金日磾的笑脸,霍光嘿嘿笑道:“你不懂,你不懂,你们匈奴人永远都不会懂……”
霍光走了,金日磾在想霍光临走前那一道落在他身上的怜悯的目光。
张安世进来了,金日磾还是没有想通,就直接问道:“你大师兄发疯去烧南山坡的事情你知道吧?”
张安世点点头道:“当然知道,我也想烧,可惜啊,儿殷没有那种让我去烧南山坡的心思。”
金日磾的沉默片刻道:“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理解的吗?”
张安世鄙夷的上下瞅瞅金日磾道:“你是春风路上的王者,就好好的当你的王者,那些前凸后翘的贵妇还等着你去安慰呢,不要想这些可以给精神带来极大享受的事物,你学不来,也做不来。”
金日磾依旧迷惑,翻开一本书觉得没有意思,霍三作业本上的题目也索然无味。
打开南边的窗户,他就看到了远处的南山坡。
南山坡上黑烟阵阵,霍光这该是动用了火油,金日磾极目远望,隐约能看见一个青衣少年跟一个黄衫少女,正在用推挤一种粗大的竹子,然后就有黑色的火油从竹子里喷出来,带起来了一条熊熊燃烧的火龙。
同样的场景云琅也看到了,他轻叹一声对宋乔道:“你说这孩子烧掉南山坡到底是为我呢,还是为了那个混蛋?”
宋乔轻声道:“南山坡上第一株青草露头之时,就是夫君出征之日,要烧,也该是妾身去烧。”
云琅皱着眉头道:“这就是说,阿音之所以烧南山坡就是为了那个小王八蛋喽?”
宋乔苦笑道:“女大不中留,您前两天不是才说过这种话吗?”
第一二二章谁都不顺心()
第一二二章谁都不顺心
看别人出征,或者豪迈,或者慷慨激昂,或者伤感悲伤。
轮到云琅出征的时候,他的感觉又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觉得很恶心。
引起这种身体不适感的原因不是因为气味或者吃坏饭了,而是他身边寸步不离的跟着一个死太监!
以前的时候,隋越身上是没有尿骚味的,现在,这种味道很浓郁……一股股的尿骚味从隋越的胯下传过来,云琅忍不住又干呕了一下。
曹襄跟在云琅旁边倒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看样子他真的是很开心。
大军出关作战,他只需要守在阳关大营,等待大军回归即可。
皇帝的亲外甥,总会有一些优待的,这一点没人有话说。
“你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么?“
云琅问曹襄。
曹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只有前面粮草车传来的腊肉味道。”
云琅再看看隋越叹了口气,越发的没心情说话了。
身为大汉国第一个用宦官来当长史的将军,云琅觉得自己有很大的可能因为这件事被载入史册。
这一点其实不用猜测,只要看那边的司马迁嘲弄的目光就什么都了解了。
卫将军出征,副将平阳侯曹襄,长史隋越,军司马赵培,主簿司马迁,书记东方朔,参军李陵,射声校尉霍光,步军校尉李勇三兄弟……
原本的历史上,曹襄这时候早死了,司马迁如今正在当太史令,东方朔陪着皇帝说笑逗闷子,至于李陵,再过十年,就要害死他全家了,至于李蔡的三个儿子,史书上没有记载……
这一支属于倒霉蛋的大军。
早上离开长安的时候还风和日丽,大军刚刚离开了咸阳桥,就下起了春日里的第一场小雨。
云音的努力没有任何意义,南山上依旧有嫩芽萌发,如今的南山,已经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场面了。
她的行为虽然傻,却给这孩子带来了仁孝的名声,云音烧山这个典故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后世二十四孝之一,云琅不得而知。他只知道,那个死丫头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为了霍光!
由此可见,二十四孝图全是骗人的。
人倒霉的时候,绝对不会只倒霉一次,很快,冷得让人咬牙切齿的春雨就变成了鹅毛大雪。
倒春寒出现了。
大军既然已经离开了京城,那就要按个按照军司马制定的路程行军,不到目的地,绝对不会罢休的。
好在,云琅军中的装备素来齐全,将士们披上披风,带上兜帽之后,泥水地里就多了一溜嫣红。
以前的时候,云琅总以为羽林军用红色披风是为了好看,后来弄死了黄氏之后,接手了人家的染坊,才知道那些人之所以用红色,完全是因为当年种植的茜草太多了,红色染料来得容易,这才会选择红色成为大军服饰的主色调。
隋越见云琅闷闷不乐,就凑过来道:“某家是第一次上战场,还请云侯多多照拂。”
云琅没好气的道:“你实话告诉我,为何你会出现在大军中?害得我直到现在,心里头都乱糟糟的。”
隋越无奈的摊开手道:“陛下一道敕令,某家就成了长史,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不过呢,估计赵将军比较清楚。”
赵培自从来到卫将军军营,就一直有意无意的躲着云琅,他早就从云琅的眼神中看出深深地恶意了。
现在,没法子,所有将官都要围着主帅行军,他避无可避,见隋越反手出卖了他,只好拱手道:“末将原本是陛下寝宫宿卫将军,我也不知道为何一道敕令下来,末将就成了军司马。”
云琅瞅瞅隋越,又看看赵培低声道:“约束好你们手里的密探,我不管你们承担了什么样的使命,但是,所有人都不得贻误军机,但凡发现一个,本将就杀一个,绝不留情。”
有这样一群人在,云琅已经不指望自己的大军有多么强悍的战力了。
送走了云琅,刘彻站立城头的时间就更长了。
直到春雨变成了大雪,他才回到了长门宫。
对他来说,留在长门宫,比留在长安城更让他安心。
刘据已经跪在雪地里好久了,春雪落在身上很容易融化,如今的刘据,衣衫已经湿透了。
刘彻露出了深深地疲惫之意,对钟离远道:“昭告丞相府,准备立太子的典仪吧。”
刘据听到了父亲的话,大喜过望,在泥水中连连叩头道:“儿臣谢过父皇恩典。”
刘彻轻轻哼了一声,路过刘据身边,却没有搀扶他起来的意思,走出一段路之后,才回头对刘据道:“不管是谁,给你出了这条利用雨雪天博取朕同情的计策,你回去之后就杀了他吧!”
说完就走进了长门宫大殿。
刘据一脸的惊愕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朝着长门宫大殿三拜之后,就站起身,大踏步的向外边走去,他决心已定,夏侯衍这人一刻都不能多留。
而夏侯静也不可重用了……
他不想因为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坏了自己在父亲眼中的形象。
白雪抱成团从天上落下,扑簌簌的落在地上,刘彻瞅着空荡荡的长门宫,长叹一声道:“真是太安静了。”
阿娇牵着蓝田走过来道:“人都离开京城了,这里如何会不安静?”
刘彻把身子靠在锦榻上,慢慢的道:“据儿在外边跪拜了多久?”
阿娇道:“两个时辰,臣妾唤他进来避雨,他没有进来,固执的跪在泥水里。”
刘彻淡淡的道:“他该去送大军离开的,而不是跪在泥水里跟朕提立太子的事情。”
阿娇挥挥手道:“您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他了吗?既然答应了,就不要想太多,再说了,您也该立太子了。
这些没有太子的年岁里,大家总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现在好了,各安其职就好。”
刘彻冷笑一声道:“提心吊胆?怕朕突然死了?让他们没了主子?”
阿娇笑道:“其实就是这个意思,臣妾也不帮他们遮掩了,您知道就好。”
刘彻将脑袋靠在锦榻的靠背上,仰着头看着房顶,招手唤过蓝田,让这孩子骑在他的肚皮上,长出了一口气,开始跟蓝田说笑,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阿娇的眼皮子跳动一下,对刘彻,她太熟悉了,越是沉默,爆发起来就越是可怕!
卫青走了,霍去病走了,云琅走了,朝中的猛将都离开了长安,去遥远的地方与匈奴人作战了。
留下一个空旷的长安给皇帝。
当这些人都在长安的时候,皇帝的目光必然会落在他们身上,现在,这些人都去为大汉国开疆拓土去了,皇帝一眼看过去,就只剩下的一个身材单薄的刘据让他生厌。
皇帝不说话,就没人能逼着他说话,看到皇帝把女儿往天上丢,然后再接住,父女二人玩闹的非常愉快,阿娇终于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就发现,皇帝一次比一次用力,蓝田一次比一次被丢的高。
阿娇站起身,从半空中接过蓝田抱在怀里,单手提过一个云氏瓷窑最近进贡的漂亮瓷瓶放在刘彻手里道:“想发怒了,就丢瓶子,别祸害闺女,臣妾就这么一条命根子,还折损不起。”
刘彻随手就把瓷瓶丢在地上,咣当一声,摔得粉碎,见锦榻边的白玉瓶子也不顺眼,一脚踹过去,白玉瓶子就飞了起来,眼看就要摔得粉碎,一道人影从帘子后面扑出来,紧紧的抱住了瓶子,将脸杵在地板上一言不发。
第一二三章刘据的报答方式()
第一二三章刘据的报答方式
“钟离远!”
刘彻怒吼一声,腾腾腾的赤着脚走到钟离远身边,抬脚就踩在钟离远的脖子上,钟离远不敢反抗,只能吃力的将脑袋贴在地上,好让刘彻踩踏的方便一些。
“陛下,不要拿奴婢们出气,这没有用。”
阿娇淡淡的冲着刘彻说了一句。
刘彻转过头瞅着阿娇道:“你们屁用不顶!”
阿娇道:“有些事我们帮不了你,只有靠你自己去处理,好坏都是自己儿子,随你的意就好了。”
刘彻把脚从钟离远的脖子上挪开,冷哼一声,就来到平台上,冲着漫天的大吼道:“苍天,你对我刘彻不公!”
寒风裹挟这雪花扑打在刘彻的脸上,让他狂怒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对抱着蓝田的阿娇道:“他就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么?一个被臣子撺掇的太子,将来能是一个好皇帝吗?
将来能守住列祖列宗传下来的江山么?”
阿娇一言不发。
刘彻这是在发疯,其实呢,刘据的做法并不算太过分,想当太子自然要全力谋取。
当年刘彻还不是太子的时候,还不是需要讨好窦太后跟自己的母亲?
皇帝看事情跟别人看事情的方式是不同的,他们本来就是世上最有权势的人,做事只需问本心,不必管别人的想法。
刘据是皇长子,只是一个王,在大汉国,比他有权势的人多得是,本身就是一个弱者,让他如何用强者的思维去考虑问题呢?
暴怒的刘彻就是一头野兽,一头没有任何羁绊的野兽,而冷静下来的刘彻则是一条毒蛇,世上最毒的一条蛇。
他不需要露出毒牙去咬人,只要张口,他的敌人就会立刻死去。
今天是皇太子大宴宾客的好时候,皇帝终于吐露了立太子的口风。
也就是在今天,丞相府联合太常寺已经开始准备加冕太子需要的所有典仪了。
这个过程很繁琐,按照典仪,至少需要二十一天的准备时间。
刘据大宴宾客的原因没有说,每个前来参加饮宴的勋贵们却心知肚明。
刘彻在长门宫的低声细语,落在他们耳中无异于敲响了黄钟大吕。
偏殿之内,刘据的脸色阴沉似水,夏侯静拜服在地上,不断地叩头,却掩盖不住夏侯衍杀猪一般的吼叫声。
“汝父子对孤王有恩,孤王自然铭记于心,只是,杀夏侯衍乃是我父皇的旨意,没人能够违逆。
夏侯先生,你一心想要让你的谷梁派发扬光大,现如今,你若是想要谷梁一脉绵延万年,那么,眼前的儿子无论如何就要舍弃掉。”
夏侯静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刘据道:“何至于此啊?”
刘据不忍心再看夏侯静那张老泪纵横的脸,背过身去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对不住夏侯先生了。”
偏殿的大门洞开,一身甲胄的郭解从门外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木头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