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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琅长出了一口气,就举起玉杯遥遥的敬了坐在泉眼另一边的司马迁。
喝了半夜的酒,而后便沉沉睡去,天亮起床之后,赶路造成的疲惫似乎已经消失了。
苏稚的帷幔里面,依旧冒着浓烟,看样子还在烧水,帷幔入口处围着好多的酒泉郡的羌妇。
把霍光喊过来问什么原因。
霍光恭敬地道:“与我们师徒相比,小师娘才是真正的好人!”
云琅点点头道:“女子就该善良,男子就算了,在这个环境里,善良的男子不能长寿。”
霍光指着那些肮脏的羌妇道:“小师娘说,妇人若是不能时时清洁沐浴,就会衍生出很多妇人特有的疾病来。
这些羌妇没有沐浴的习惯,她想从她开始,教会她们爱惜自己的身体。“
云琅愣了一下道:“苏稚在教那些妇人沐浴?”
霍光笑道:“还有除虫!只要小师娘在酒泉郡多停留几日,就会成为这些妇人眼中的神。”
云琅喟叹一声道:“小稚已经成了一位真正的医者,她如今医治的绝对不只是几个病妇的身体,而是在帮这些愚昧的人养成好的生活习惯,在疾病未来之前,就做出预防措施,是真正可以惠及子孙万代的医家手段。”
隋越从帷幕里走了出来,刚刚出来就干呕了几声,见云琅已经起床了,就匆匆的跑过来道:“你家细君太过失礼,待奴隶人太过宽厚。”
云琅斜着眼睛看了隋越一眼道:“莫要多想,这是医家手段,我没有邀买人心的想法。
而且也没法子邀买人心,这里的粮食,已经被霍去病抢光了,我如果想要邀买人心,给他们粮食就是了。”
隋越贱笑道:“卫将军自然不会做这些出格的事情,问题是,您不需要邀买人心,陛下却是需要的。
某家身为陛下的奴婢,自然要将陛下仁慈宽厚的名声传扬到每一片大汉的国土上。”
云琅冷笑一声道:“我军中的粮草都是有数的,你千万别想着动军粮。
你要是动了,我就敢砍你的脑袋,我相信,就算是到了陛下面前,陛下也没有二话说。“
第一五零章谁对谁错?()
第一五零章谁对谁错?
云琅军中的规矩甚为严格,尤其是在预防疫病这方面,卫将军牙兵的饮食规矩严格的不近人情。
来历不明的食物不吃!
野生食物不可生食!
未经检验的水不喝,
未曾烧开的水不喝!
这四条军律是其余军中没有的,在云琅军中,触犯这四条军规的罪过,仅仅次于七禁五十四斩之下。
所以,此次大军经历了漫长的征途之后,有很多伤病的牲畜需要处理。
在路上已经丢弃了一部分,到了酒泉郡之后,无数的战马,牲畜的蹄铁都需要更换。
车马校尉检校过之后,就出现了大批的需要淘汰的牲畜。
除过一些明显因为外伤,老弱被剔除出军营的牲畜外,还有很多生病的牲畜。
因为外伤,老弱而被剔除的牲畜,自然就进了火头军营地,而那些生病的牲畜,云琅已经下令,准备就地销毁。
隋越愉快的承担了销毁这些牲畜的军务,然后,他就很自然的准备把这些牲畜销毁在酒泉羌人的肚子里。
在他看来,云琅这是矫枉过正,即便在大汉国内,生病无法治愈的牲畜的销毁方式也是被吃掉。
军中携带了不下七万头大型牲畜,生病的牲畜足足有两百多头。
如果分给这里的羌人,也算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赏赐。
云琅的权力在这支军队中最然是至高无上的,可是,对于地方土著,他除了有杀戮的权限之外,并无抚民之权。
而抚民的权力恰恰在——隋越这个长史身上。
隋越这样做了之后,云琅能做的就是隔绝军队与当地百姓的接触,并且应该在最短的时间里离开酒泉郡。
这一路上,很多的水源地都发现了腐烂的牛羊或者人的尸体,这就是匈奴人阻拦汉军前进的第一步战术。
越是一路向北,这样的遭遇就越多。
军队里的军卒自然会遵从军令,云琅的军令却不能约束那些牲畜。
给这么多头牲畜喂凉开水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因此,牲畜染病的可能性非常大。
云琅觉得隋越这个混蛋很有可能造了一场大孽!
苏稚躺在锦榻上睡得很熟,这两天她马不停蹄的给这里的病患看病很是劳累,愉快的打着小呼噜。
云琅没有惊醒苏稚的打算,坐在锦榻上低头看着这个小小的女子,微微叹息一声。
军队来到一地不可能带给这个地方多少好处,军队本身就代表着死亡跟征服。
在这个大前提之下,不论苏稚的心多么的善良,多么的温柔,最后的结果依旧不会是一个好的结果。
“呀,夫君,您回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苏稚睁开眼睛,看到云琅坐在锦榻边上,就探手抱住了他。
刚刚睡醒,她的身体很温暖,云琅将她散乱的长发从脸上撩开道:“有没有发现新的有意思的病症?”
苏稚软弱的将身子依偎在云琅的怀里,细声细气的道:“没有呢,就是因为脏,出现了一些女人病,另外啊,她们身上的虫子太多了,不论怎么清除,都干净不了。
我还去她们家里看过……天爷爷啊,那就不该是人住的屋子。
好在这里太闭塞,没有外来的病症,也没有发现一些不该发现的脏病。
只要这里的人能下定决心,清洁家里,清洁身体,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难以应付的怪异症状。”
见苏稚拍着胸口为这里的羌人庆幸的模样,云琅自然就把刚刚想要说的话生生的给吞咽回去了。
“做好准备,后天我们就要全军出发了。”
“按照您的计划,在酒泉郡不是要修整七天的么?”
“没时间了,早日赶到阳关,早点做好准备,此次去病的大军已经在荒原上游荡了近四个月,一旦回军,定会有很多的伤病,到时候有的你忙呢。”
苏稚从云琅怀里站起来,匆匆的整理一下妆容,就穿上白色的麻布长袍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扑过来拥抱了一下云琅道:“我就抓紧把剩下的病人看完,后天走的时候也好无牵无挂。”
苏稚走了,云琅就来到桌案后面,叹口气开始给皇帝写奏折,把这一路上的见闻,以及处理措施一一禀报。
离开了张掖郡之后,因为道路的关系,大汉国内的消息就没有那么容易传播到酒泉郡。
剩下的时间里,云琅肩上的责任将会更重,因为,到了这里,才算是真正到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能一言而决。
做人家的主帅没有那么容易,卫将军府衙上下一万两千人加上随从的官吏,工匠,仆从将近两万人的性命都担在他的肩膀上,随便一个轻率的决定就能让这两万人全部埋骨黄沙,由不得云琅不谨慎行事。
写完奏折之后,云琅重新检验了一下奏折,提起笔在最后又加上了一句话。
“臣不期望此次北征可以功高盖世,只求此次远征能将我汉家儿郎全数带回,天佑之!”
写完之后,就让人招来隋越,当着他的面把文书用火漆封好,递给他道:“加急!”
隋越接过文书笑道:“到了这里,加急不加急的,一月之后才能传到陛下桌案上。”
云琅抬起头看着隋越道:“我又想打你了,这一次不准你弄伤我!”
隋越惊诧的道:“就因为我把生病的牲畜赏赐给了那些羌人?”
云琅点点头道:“疫病一旦发作,他可不管什么汉人羌人,只要挨上,就是一场灾难!”
隋越冷笑道:“你没有看到那些人在得到那些生病的牲畜是何等的欢喜吗?
你也没有看到那些人在吃肉的时候是何等的贪婪吗?
君侯,你一生衣食无忧,根本就不知道饥饿是个什么滋味,某家知道,饥饿的时候,你会觉得你的胃在灼烧,就像有一把小刀子在你的肚子里搅来搅去,心里只想着如何吃饱。
什么疫病不疫病的,君侯自己身为医家名宿都不能确定的事情,您指望那些人能懂?
我们的霍大将军在离开酒泉郡的时候,把这里的粮食牛羊一扫而空,没给他们留下任何食物。
地里长得青稞,至少还需要一月之后才能成熟,这些人之所以还能活命,完全是因为现在是夏秋时节,可以食用的东西多少还有,即便是这样,再有十天,这里的人将会饿死不少。
您以为我隋越吃饱了撑的要造孽?
反正都是死,不如赌一下,有这两百余头生病的牲畜,至少能让他们支撑到青稞成熟。”
隋越说完话,就抱着头蹲了下来,低声对云琅道:“不准打脸,否则传出去不好看。”
云琅觉得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对的,做的事情都是有道理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好像当了王八蛋。
“狗日的匈奴人!”
云琅咬牙切齿……
发脾气了,总要找一个发泄的目标才好,否则就能把人活活的气死。
目前而言,匈奴人是唯一合适发泄的目标,此时此刻,如果刘陵在他面前,云琅真的会用最暴虐的方式对付她。
隋越早就若无其事的站起来了,冲着云琅嘿嘿笑道:“你如果不打我,我就要走了。”
云琅点点头道:“不打了,谁家将军会总是没事干以殴打自己的长史为乐呢?”
隋越连连点头,非常地认同将军的这句话,从桌案上取过奏折,走到军帐门口才转过身对云琅道:“其实呢,将军您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
云琅挥挥手道:“去吧,我们马上就要到地头了,接下来,日子会过的非常艰难。”
隋越笑道:“这一路是最艰苦的,也是军务最重的一路兵马,卫将军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吧,陛下的目标不仅仅是匈奴人!”
第一五一章心结()
第一五一章心结
云琅上一次去阳关的时候,阳关只剩下几座孤零零的烽燧,以及遍地的石块。
在古董滩上幸运的人还能找到一些箭簇,古币,石磨残骸,以及一些失去主人的残破酒杯。
那时候有冷风裹挟着戈壁滩上砂砾打在脸上,生疼,就像大汉时期雄兵们的怒吼,让人只能低头臣服。
阳光自古以来就是凄凉悲惋,寂寞荒凉的代名词。
但是,对现在的云琅来说,阳关还没有积淀太多的悲伤,至于‘西出阳关无故人’这句话放在他身上也很不合适,他的兄弟霍去病,李敢还在关外与匈奴人作战呢。
阳关北边七十里外就是玉门关,这两座关隘,一南一北控制了通往西域的南北两条道路。
自从霍去病夺下河西之后,大汉的版图上就多了四郡两关。
四郡为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两关则为玉门关与阳关。
四郡如同珍珠一般散落在狭长的河西走廊上,而玉门关与阳关,就像两只拳头伸向大漠深处。
通往西域北面的玉门关如今只负责商贾进出,而南边的阳关,则是一座彻底的军城,负责监视大漠深处的匈奴人。
如今的阳关,水草丰茂,气候宜人,渥洼地里的芦苇足足有一丈多高,如今,刚刚入秋不久,风一吹,漫天都是飘飞的芦花。
河西四郡中,唯有敦煌郡才是真正由大汉人掌握的地域,为了防范匈奴,皇帝在三年间,向敦煌征发了不下六万罪囚,罪官,商贾,赘婿。
这还不包括阳光校尉,玉门关校尉统御下的八千汉军。
云琅的军队才出现在地平线上,先期抵达阳光的李陵,李勇,就率队迎接。
与他们站在一起的是阳关校尉狐长,与玉门关校尉韩东。
“拜见卫将军!”
当这四员大将齐齐的单膝跪倒在地大礼参拜的时候,云琅扯下脸上的蒙面巾,面无表情的道:“起来吧,玉门关校尉韩东即刻赶回玉门,无令不得擅离职守。
以后但凡有朝中重臣来到阳关,玉门关校尉不必迎接,着为永例。”
颌下留着长须,面如重枣的玉门关校尉韩东立即应诺起身,朝众人抱拳施礼,然后就骑上战马,带着亲卫就向北疾驰而去。
云琅的大军缓缓进城关,他自己却跳下战马,踩着夯土阶梯走上了城墙。
隋越瞅着远处长满芦苇渥洼地感慨的道:“还以为阳光会更加荒凉,没想到这里居然处处绿洲,实在是出乎预料之外。”
云琅却叹息一声道:“这里的秋日来的也太早了一些。”
东方朔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