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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刘彻寝宫门外,匍匐在地上大声道:“李广利得陛下厚爱,必将以死报答。”
刘彻低沉的声音从寝宫传出。
“知道了。”
李广利大哭着拜了三拜,这才高举着双手用力的挥舞着离开了犬台宫,自从接到文书的那一刻,李广利觉得自己的命运就有了很大的不同。
牵着马来到犬台宫准备伺候刘彻骑马的金日亲眼看到了这一幕,颇有些眼热。
可是,一想到所有人将要对付的是匈奴人,那点想要建功立业的想法就随风散去。
汉家的功勋,就是对匈奴的残忍……
皇帝出来了,金日弯下腰,单膝跪倒在御马旁边,刘彻踩着金日的后背上了马。
从金日的手中接过马鞭道:“在云氏求学如何?”
金日轻声道:“每当金日自以为学有所成,然后就会发现自己才刚刚进门。”
刘彻信马由缰,抬头瞅着冬日里的太阳又道:“昨日里,桑弘羊也是这么说的。
你们一个个都是朕看中的人,不要总是在云氏跟前吃了大亏之后才有长进啊。”
金日快走两步跟上御马的脚步,轻声道:“云氏其实没有那么神奇,只是他家的学问比较怪异,与我大汉的显世学问有很大的不同之处。
一旦学会了,就会发现其中并没有太深奥的东西,只是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一旦微臣彻底学会了用云氏学问看事情的方式,云氏就不再有什么神奇之处。”
刘彻停下御马,瞅着金日道:“比如说……”
金日连忙道:“比如说我们看水,看到的只是水,云氏看水,看的却是水的本源。”
“什么是水的本源?
水生万物,万物复归于水?这是大秦人传过来的学问里的话。
管子也曾说:水者,何也?万物之本原也,诸生之宗室也,云氏的学问说的是这两路吗?”
金日摇摇头,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了,大大的h2o。
刘彻低头看了良久才道:“那个2朕是认识的,其余两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金日抓抓头发吸一口凉气道:“据说,这就是水的本源,臣下还没有弄明白。”
刘彻皱眉道:“云氏不肯教你?”
金日为难的道:“张安世是知道的,原本会说的,可是,臣下殴打了张安世之后,他就不肯说了,要我跪地叫他耶耶,他才肯告诉我。”
刘彻闻言抽抽鼻子道:“求学哪有那么容易,云氏整体上算是开放的,不敝帚自珍这点,云氏难能可贵。
如果跪地磕头喊别人一声耶耶,就能解开迷惑,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抢着做。”
金日苦着脸道:“云氏的学问历来是由浅到深,循序渐进式的进学方式。
臣下如果这一次跪地磕头喊人家耶耶了,以后恐怕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来。
以张安世的本性,这事他做的出来。”
刘彻叹口气道:“桑弘羊学了云氏钱庄的学问足足三年,自以为得计,不但动用了朕的六十万金的本金,还背上了大大的恶名,想要一战定乾坤。
谁知道,仅仅给钱庄造成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困扰,还让子钱家脱离了朕的控制。
如果之前,桑弘羊要是有你这种跪地磕头喊人耶耶就能学到精髓学问的途径,他是一定会做的。
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想想你学透,学完了云氏学问,回过头来再看云氏,将昔日高不可攀的云氏踩在脚下,那时候,所有的屈辱只会成就你忍辱负重的名声。
金日,自己不如人的时候,就要学会隐忍,想要跟朕一般飞扬跋扈,那就要有强大的本钱!“
刘彻说完话,就一鞭子抽在御马的屁股上,御马吃痛,却没有受惊,仅仅是嘶鸣一声,就迈着漂亮的步伐向前方奔驰。
金日目送皇帝远去,一张脸早就抽成了包子。
在云氏求学这么些年,他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云氏的学问根本就做不到触类旁通,他身边也没有任何学问可以佐证云氏的学问。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过接受云氏的教导,没有任何增长学问的可能。
今年跪在张安世脚下喊过耶耶之后,张安世一定会把水的本源说清楚。
那么,明天土的本源该怎么知道呢?
解决了土的本源,火,木,金的本源又该如何知道呢?
想到这里,金日瞅瞅骑着马被侍卫簇拥着在大地上奔驰的刘彻,第一次对自己卑微的身份有了很大的意见。
汲黯见到阿娇的时候,正是在阿娇庆祝蓝田自己会吃饭的庆典上。
庆典是如此的热闹。
汲黯几乎在这个巨大的庆典上看到了所有他知道姓名的皇族人。
每当蓝田用金勺子挖一口饭吃,围观的妇人群里就爆发出阵阵欢呼。
漂亮的让人不忍偏开视线的巨大瓷器里,装满了各色美食,仅仅是放在最边上最不起眼的黄澄澄的炒米饭,就让汲黯食指大动。
云氏的少主云哲,就站在蓝田身边,手里拿着同样精致的金勺子鼓励蓝田大胆的向一盘小牛腩肉进攻,因为那是他的最爱。
蓝田吃过的食物,就被宫女们分享给来客,汲黯有幸分到一盘子,他端着盘子一边吃,一边悄悄地向阿娇靠近。
直到阿娇再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的时候,汲黯才放下盘子施礼道:“贵人享用丰盛的饭食,小公主仅仅因为会自己吃饭了,就举行如此庞大的酒宴。
却不知贵人知晓,在边关,还有无数的大汉将士们,正在顶风冒雪,忍饥挨饿?”
阿娇斜了汲黯一眼道:“天下人谁人不知,我长门宫以一己之力在供应一路大军所需?
边关将士虽然困苦,却不会出现却以少吃的场面,我只是一介弃妇,心疼一下自己的小女儿,有什么可奇怪的。
汲黯老儿,倒是你,刚刚金珠玉粒噎满喉,好像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啊。”
汲黯大笑道:“某家今日前来非是为了其它,就是来做鲁仲连的,贵人的气应该消的差不多了吧?”
阿娇道:“好好地钱庄,马上就要被朝廷收入囊中了,偏偏他桑弘羊自以为得计,想要彻底干净的把子钱家一网打尽。
有康庄大道不走,偏偏要剑走偏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今日的子钱家,早就非昔日的子钱家,他们的存在对大汉国只有好处,并无多少坏处。
如果顺利的纳入国朝,随便给他们一官半职,将他们的资财从钱庄剥离出来,国朝就平白得到了十四家钱庄,再借助这十四家钱庄沟通大汉地方那个官府,自己就能起到一个调配阴阳的作用。
我看他是好日子过腻味了,想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你去告诉桑弘羊,这一次,他给陛下闯下的祸患,我长门宫帮他兜底了。
再有下次,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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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二章总有人倒霉()
第一七二章总有人倒霉
见阿娇要比见宋乔更加容易,因为在很多时候,大汉百官已经把阿娇当做是与皇帝并肩的君,而不是一个女人。
臣子见君,只需要遵守上下尊卑的礼仪就好,其它并无硬性要求。
宋乔就不同了,她是云氏的大妇,士大夫们想见她,过程就要麻烦的多。
不像苏稚,红袖,卓姬,见她们几乎没有什么禁忌。
加上宋乔平日里只去新建的云氏医馆坐诊,给妇人们看病,基本上就不出门。
这让宋乔的存在感很低,可是呢,在勋贵群中,并无一人敢忘记宋乔的存在。
一个给家主生了长子的大妇,不但是云氏这一代的女主人,还有很大的可能性在云氏下一代的时候,还是当家人。
人过了七十之后,基本上就百无禁忌了,董仲舒自然也在此列。
拜帖送上去三天了,云氏谒者送来了回帖,这时候,董仲舒才能前往云氏拜会宋乔。
这是下位者对上位者该有的礼仪。
董仲舒虽然名满天下,在官职上,他与云琅差了整整两个等级。
宋乔见董仲舒的时候,是云哲出门迎接的,尽管云哲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白胡子老头,他还是在谒者的帮助下完成了所有的迎宾礼仪。
张安世陪同董仲舒来到云氏中庭,在这里他见到了被仆妇丫鬟们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的宋乔。
“云氏宋乔见过先生!
见先生身体康健,妾身不胜欢喜。”
宋乔微微一礼,就把这场会面定性为私人会面,而非官场正是接待。
董仲舒笑呵呵的道“儒门大会与夫人一别,已然两载,老夫早已垂垂老矣,夫人却与昔日一般无二,可喜可贺!”
宋乔微笑道“两相安,便是人间乐事,两厢奉茶,容我与先生叙谈。”
董仲舒见云氏并未用他家惯用的桌椅布置席面,而是沿用了矮几,便欣然入席。
他对云氏的高脚桌椅并无好感,当初居住在云氏的时候,就曾经对云琅抱怨过此事,认为,这种高脚桌椅虽然好用一些,却坏了礼仪。
跟妇人说闲话显得轻佻,董仲舒在坐定之后便直接道“老夫此次前来,一来是为了叙旧,二来,便是为了云氏工坊开工一事。
不知此事,少君能否做主?”
宋乔笑道“我夫君远征塞上,我孩儿年纪尚幼,家中无有长辈,但凡是家事,自然是由宋乔一言而决!”
“既然如此,钱庄一事能否就此作罢?”
宋乔细长的眉毛微微挑动一下,沉吟片刻道“云氏并无钱庄!”
董仲舒叹口气道“云侯如今正在塞上与匈奴决战,要以五万兵马对阵匈奴百二十万人,少君可否想过此战的艰难?”
宋乔冷声道“我夫君以身许国,生死存亡早就抛诸脑后,临别时,又有诀别书赠与妾身,声言此去西域九死一生,若能生还,则万事可期,若是战死西域,也无怨无悔。
军国大事,历来是男子争雄之地,岂是妾身一介妇人可以置喙的。
我夫君若是平安归来,是我莫大的福分,若战死疆场,妾身自然会瑾守家门,抚育儿女,静待儿女成长起来,延续云氏血脉,光宗耀祖。
先生与我一介妇人谈论战阵之事,未免有问道于盲之嫌。“
董仲舒见宋乔话语冷淡,便知道此次会谈不可能出什么成果了,就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云哲道“少主人今年四岁了吧?”
云哲奶声奶气的道“我差点就五岁了。”
董仲舒笑道“再过十年,又是一位少年俊彦,不知少君对少主的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见董仲舒不再说钱庄的事情了,改说家常了,脸上便有了笑意,连忙道“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好的教子方略?”
董仲舒笑道“云氏幼学,天下闻名,在开启幼童灵窍一道上,哪里会有比云氏幼学更好的手段呢。
老夫家中尚有无知小儿辈,可否进入云氏幼学进学?”
宋乔笑道“先生说笑了……”
董仲舒正色道“并无说笑之意,乃是老夫由衷之言,不知少君准允否?”
宋乔皱眉道“若是董氏旁支,来到云氏幼学……”
董仲舒连连摆手道“自然是我董氏正朔。”
宋乔肩膀董仲舒说的恳切,便点头道“欢迎之至。”
董仲舒大笑道“如此,便一言为定!”
宋乔起身施礼道“这是先生看得起我云氏。”
目的已经达到,董仲舒自然不愿意久留,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却听见坐在云哲下首的张安世阴恻恻的道“惹下天大的事端,想要全身而退,桑弘羊未免自视太高了吧?”
董仲舒认真的看着张安世道“此事微妙之处在于,陛下未曾插手。”
张安世冷笑道“这一次钱庄侥幸脱逃,下一次未必就会这么幸运。
如果做恶之人不受惩罚,一次戕害不成,自然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于第四次……
这世间只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