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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卫竹被王湖黎这种超乎寻常的直来直去的谈话方式给噎到半空中。这种不拐弯的“实话实说”的交流,他实在是没办法适应,在他快速思考如何应对王湖黎的话的时候,王湖黎的眼神往往从斜刺里杀过来,从墨镜的缝隙里盯着他,让他的思考像断了电一样立刻中断,无法找着合适的词来应对。他感觉自己有一次落在了下风,但是他绝没有像在单位那样生怕说错了一句话给别人带来不良印象的种心理,没有任何压力。他觉得王湖黎最大的优点就是直爽,和她讲话可以想什么说什么无所顾忌。但是他实在是调整不到这种直来直去的状态,有些话还是婉转点好。
封卫竹说:“现在结婚,有点早吧?你还在上学。”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在王湖黎面前投降了。
王湖黎很优雅地笑了笑,抬起了一条腿:“没所谓的拉!不过我知道,你可能需要钱,还需要关系。而且我在毕业之前一定要把自己的结婚对象选定,以便我去帮助他。我今天需要你一个答案:同意不同意?你不用着急回答,晚上十点前给我答案就行。对你这么优秀的男生来说,八个小时时间足够了。如果不行,我去另外寻找他人,咱们谁也甭耽误谁。行,现在咱们就先分手,我去逛逛街,你一个人好好想想。”王湖黎从更衣室里出来甜甜地笑着对封卫竹说:“希望我们能够对上眼。拜拜,晚上见。”
封卫竹回到了酒店。这八个小时对他来说就好像是身处渣滓洞里的共产党员,面临着两种不同的结果:一个是被外边的同志解救,从此跳出牢笼过上一种崭新的生活;另外一种就是为了心中的事业英勇就义,从此不再有任何想法。他觉得现在真正才是面临着人生的十分重要的十字路口,需要自己抉择的时候,忽然发现主动权其实不在自己的手中。刘颖的影子在这个时候占领了他的整个大脑。她现在到底在西藏的什么地方?他还好吗?他决定给刘颖写封信,他不知道这封信要寄到哪里去,他甚至也没有考虑寄出这封信去。
刘颖:你还好吗?
我能看见你每天高高兴兴的样子,真的!你去的那些地方肯定条件很艰苦,你还是天天那么开心吗?
真的很想念咱们上学的时光。太快了!其实上班时间很乏味的事情,每天你不得不去干一些也许自己压根都不感兴趣的事情,没办法,没法选择啊!我真的好羡慕你,可以自由自在地选择自己的喜欢的生活方式,还有那种说走就走的勇气。我天天和那些老头们在一起,感觉自己这一年也都快成了一个小老头了!你可别笑话我。你如果在事业单位上班,我敢打包票,不出一年,绝对把你也给改造成为一个婆婆妈妈的妇女干部!
刘颖,你的心,就像天空一样,太大了!我有时候也怀疑,你应该是个男孩子才对。我还在一个象棋盘上认真思考着下一步怎么走的时候,你已经在天空中自由地飞了!你总是离我那么远,我以前只是凝视你,现在只有仰望。真的。我经常有一种奢望,就是能和你天天在一起,现在看起来,真的是太遥远了。因为你的存在,我的感情世界从来就没有容下其他任何人。我不敢向你表达,以为我怕惊扰了你,更怕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使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在你面前,我很害怕失败,这其实并不是我的性格。我所有的自信在你面前似乎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四年的大学生活,我的感情世界其实就是一片空白,因为你的存在已经变成了一片沙漠。我没有一天不在偷偷地关注着你,因你的快乐而快乐,为你的痛苦而痛苦。我不止一次地梦到和你一起牵手在校园里散步,梦醒了我还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自我陶醉地回忆着梦里的每一个细节,继续为这些虚无的梦境里编制新的故事情节。有时候看见你远远地走来,我竟然会突然产生幻觉,幻想着你会飞跑着扑到我的怀里,头枕在我的肩上哭泣,我竟然笨拙得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你。
刘颖,还要对你说声对不起。有段时间,我竟然见不得你比我优秀,不管是学习还是学生会的工作。我知道,能够得到你的青睐的男生,唯一需要做好的一件事情,就是一定要比你更加优秀。这一点成了激励我的动力,我不断地要求自己做得比你更好,暗自关注着你对我的评价。我嫉妒过你,也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自己昏了头非要和你较劲。我现在对你说声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我知道,也许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我们都已经各自走上了一条永远无法交叉的路,而且是两个方向,越来越远了。连希望,甚至是一丝幻觉都将不会存在。但是,这两年,你在我的内心深处带给我的美好感受和憧憬已经成为我的一种财富。我也安慰过自己,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会有结果。这些内心的感情尘封起来,待到多年以后的日子再翻开来回味一下,也是一种享受。可能我会有两个感情世界:一个是现实,一个是回忆。
人生其实真的是一场场的擦肩而过。感情就像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有很多的偶然性,错过一次,也就意味着错过了一生。爱情也是很偶然的,这就像我们的相识一样偶然。我只有安慰自己,我们一生肯定有很多无法预知的偶然事件串联而成,也许,咱们还会偶然相遇。
我不知道这封信该寄到什么地方,但是请让我再一次地默默地为你祈祷吧:快乐每一天!
我终于可以大声地喊出来了:
刘颖!我爱你!!!
你曾经的同学:封卫竹
海风很凉。封卫竹一个人走在青岛第三海滨浴场的沙滩上。他凝视着远处的航标灯,听着海潮拍打着沙滩的声音。年轻的恋人们勾肩搭背地从身边走过,在海滩上驻足,弯腰写下爱情誓言。封卫竹捡起一块石头,在沙子上用力地刻着几个巨大的字:刘颖我爱你!然后退到旁边,看着慢慢涨起的潮水把几个字慢慢地抚平。他从夹克口袋里掏出那封信,展开,在背边写上了一行字:如果你拾到这封信,请把它放回大海!求您放我的爱一条生路!然后把信放入喝干的绿茶瓶中,装入几个小石子,走到了海水里。
他伸展双臂,眼望布满星光的夜空,声嘶力竭地高喊:“刘颖!我爱你——!”把手中的瓶子远远地抛向了大海。
他弯下腰去,捧起了海水往自己的头顶上浇去。
封卫竹看了看手表,九点五十五分。他摸出了手机,拨通了王湖黎的电话。
尾声
尾声
牛茫穿着个破军大衣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鼻孔里和眼角流着血,滴滴答答流到水泥地板上。刘颖同样紧裹着一件军大衣,紧缩在墙角坐在床上在棉被中瑟瑟发抖,光着脚,头发散乱低声地抽泣。
一个白天过去,牛茫双膝向前爬着来到了床头,从天亮开始,反反复复干嚎着就一句话:“师父!您打死我吧!我不是人!你杀了我吧!我真的是喜欢你啊!”
刘颖的抽泣声由小变大,一个鼻孔堵塞,仅有一个鼻孔有粗粗的不规则的吸气声,她突然声嘶力竭地尖叫,胡乱地抓起身边所有的东西用尽身上剩下的所有的力气向牛茫砸去,然后紧爬几步,双手死死地扼住跪在床边的牛茫的脖子大叫:“我杀了你个混蛋!!!”直到牛茫瘫软着倒了下去,她才松开双手,拉过被子蒙着头再一次地嚎啕大哭。一整天两眼流着泪直勾勾地茫然地望着窗户。
刘颖坐在床上整整两天两夜。牛茫趴在地上睡着,到了周六的下午醒了过来从地上爬起来,还是一个劲地跪在床前求刘颖打死他算了。刘颖侧身向墙,睁着两眼一动不动。牛茫才想起来饿了,看了看刘颖盖着被子的后背,站起身来去厨房。一会儿牛茫煮好了几个荷包蛋端了过来:“师父,求求您吃点东西吧!这是煮好的荷包蛋。等您恢复了体力,我听您发、发落,要杀要刮全交给你了!”刘颖只要听见牛茫的任何动静,都是嘶喊一个字:“滚~~~~!”
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二日是个星期一。一早,胡老师就来到了学校,第一眼就看见了牛茫一个人坐在学校院子角落里的小石櫈上发呆。胡老师走过去笑着问:“牛老师好!吃早饭了吗?”
牛茫眼睛发直,少气无力地回答:“啊,是胡老师。还没那。”
胡老师问:“刘老师那?”
牛茫望了望刘颖的那间宿舍:“刘老师,不舒服。还在睡觉。”
胡老师关切地问:“她怎么了?没什么事吧?”
牛茫回答:“可能没、没什么。让她多睡会。今天她的课,我来代吧,别耽误了孩子们。”
胡老师看着牛茫的脸:“牛老师,您这眼角是怎么了?”
牛茫摸了摸眼角,僵硬地笑了笑:“呵,没什么。昨天去山上砍点柴,挂了。没事的。”
胡老师转身要去刘颖的宿舍:“那,我去看看刘老师。”
牛茫赶紧起来拉住她:“哎,胡老师,现在刘老师刚刚睡着。等下午吧,她醒了,再看她不迟。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胡老师想了下:“行!那就让她好好地睡一觉!”
中午下课的时间一到,同学们都叽叽喳喳地来到刘颖的门前,有学生宁了下门把手,门“吱呀”一声开了,孩子们一窝蜂地来到了刘颖的床前,乱哄哄地问:“刘老师,你怎么了?”
刘颖穿着睡衣裹着军大衣从床上坐了起来,肿着双眼,伸手抚摸着一个小女生的头说:“刘老师没事,你们都下课了?”
小女孩很懂事地点点头:“刘老师,您是不是生病了?”
刘颖挤出一丝微笑:“嗯。你们好好上课,我没事的。”
孩子们围在窗前不肯离去,刘颖没有办法,只好强打精神坐到了床边:“大家都先去吃饭,我换好衣服就来,好吗?”
牛茫一下课就进到厨房里,一边忙乎着给学生们做午饭,一边不断地拿眼观察着刘颖宿舍的房门。当他看到刘颖穿戴整齐披着军大衣从房间里走出来,就赶快转过身去,躲在灶台边忙乎。刘颖走出门外,见到胡老师正向这里走来向她打招呼:“刘老师,是不是病了?看你这脸色,黄黄的。怎么样?感冒了?我这里有药。,我去给你拿。”
刘颖摆了摆手:“谢谢胡老师。没事,我出去转转,一会就好了。下午的课我就不上了,麻烦你给同学们说一声。”
胡老师说:“没关系,你的课,牛老师都给代着那。你好好休息,病好了再说。”
刘颖出了校门,漫无目的地向山下走去。
下午两点上课,牛茫的第一节课是四年级的英文。
英文课上到了一半,牛茫突然感觉的脑袋一阵发晕,脚底下似乎踩在了轮船的甲板上,开始晃动。他想着自己可能晚上没有睡好觉,眼前的一切东西似乎开始摇晃,他使劲睁了睁眼,眼前还是发晕,脚下开始抖动。他一下子意识到:地震了!这和他在新西兰的学校里接受过的两次地震训练里描述的情景一模一样,整个教学楼都在摇晃。牛茫赶紧放下课本,拿起了板擦,边喊边弯腰拎起了讲桌下的水桶,使劲敲打着跑出了二楼教室:“同学们,地震了!听我口令,打开教室前后门,排着队,赶快往外跑!快快!不要惊慌!不要拥挤!一定要抱着头!弯着腰!二楼的同学跑步下楼!男同学抱着楼梯扶手可以滑下来!远离教室!到校园中间按班级体操列队站好!”
楼房在十几秒钟时间内就开始裂口,白色的烟雾和粉末从裂口处向外飞溅。牛茫在二楼的走廊里边跑边一个班一个班地喊:“后边的同学千万不要挤!先弯腰抱头蹲在课桌下边,排队往外跑!也可以找就近的墙角抱头蹲下!快快快!”
二楼的几个班的几十名学生在牛茫的喊叫声中顺序快速地冲到了楼下,一楼的同学稍微迟了几秒钟,也几乎都跟着胡老师跑到了校园中央。牛茫在十秒钟的时间内从走廊一头跑到另一头把所有的教室都扫视了一遍。这时候,教学楼的墙体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缝,一边的山墙似乎就是受了外力的饼干一样,开始破碎。他突然看到一个教室的最里边的墙角地上蹲着一个浑身发抖的小女生,就扔下手中的桶,快速地冲进了教室。
牛茫刚刚冲到小女生的面前,教室门口的天花板上的一块水泥板就轰隆一声掉了下来,小女生吓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大声地哭了起来。牛茫一把提起她的后衣领要把她拎出教室后门。突然脚下的地板也出现了裂缝,教室后门的楼顶也轰然砸了下来,教室两边的墙砖开始被撕裂,向下掉落,失去了支撑的整个楼顶在一瞬间整个掉落下来,牛茫一把把小女生塞在了一个滚过来的课桌下边,自己则拉着另外一张课桌双臂把两张课桌紧紧地抱在一起。
整座楼瞬间轰然倒塌,牛茫和小女生随着一团烟雾,向下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