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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了二十多天的的危机悄然解除,甚至很多人没意识到危机的发生,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当天禁卫军撤出了内宫,只在外宫城和城门驻留了少数精锐人马,其余的都被派去维持京中的治安,协助搜捕“离轲”的残余。
身体虚弱的皇帝刘彦钊迁出了寝宫,在崔太后、徐皇后、崔夫人、东郭夫人一干后宫命妇的簇拥下来到御猎苑深处的紫霄宫养病,随行的还有临时任命的五位辅政大臣,以及整个尚书台的官员。
对皇帝来说,这是一场浩劫,同时也是一次机遇——以杨坡为首的“清流派”势力在这次危机中彻底瓦解,崔正为首的“外戚”势力在杨坡任“首辅大臣”期间备受打击,此时朝堂上亟需新鲜血液补充。
而皇帝暗中培养了半年时间的尚书台正好借着此次危机的解除,得以浮上台面,名正言顺地为“辅政大臣”们辅佐政事。
“离轲”之主南宫延在这次事件中把自己也搭了进去,皇帝本想将他凌迟处死,但在秦骧的一再恳求下,刘彦钊同意将南宫延交给他处置,但前提是不能让他活着。
在禁卫军的护送下,秦骧押着南宫延离开了宫城,来到了御史检察院。在思过院中,秦骧为南宫延选了一间干净的监房,作为这对宿敌的诀别之所。
发白的桌案上,一缕茶香沁满监房,秦骧和南宫延面对面坐着,脸色轻松,仿若一对许久不见的老友,正在品茗叙旧。
“真没想到,秦公子能把事情解决得这么漂亮,南宫延佩服!”南宫延端着茶杯微笑着说道。
秦骧却是一脸不解地问道:“你本有机会离开皇宫,却为何要留在宫中坐以待毙?”
“呵呵呵……”南宫延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笑着回道,“在下本就命不久矣,想在临死前做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也不枉我来过人间一遭!在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让秦公子破坏了,实在是时也命也!”
秦骧将右手拿起茶杯,朝对方做了一个“敬”的动作,接着说道:“你我数次交手,每次都是险象环生,像这般心无芥蒂的闲聊,只怕还是第一次。”
“是啊!”南宫延仰面轻叹,“在晋北草原时,你我在谁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偶遇,虽然一番交谈,却是语藏机锋、针锋相对,谁都没能敞开心扉好好地聊上一聊。”
“与先生多次交手,还不知你的身世?”秦骧问道。
南宫延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苦笑:“打从我记事起,就不知道父母是何人,在何处出生。三十多年,是管伯将我一手拉扯长大,我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在城郊的道观里。”
“据我所知,管玉书本是‘离轲’组织的一员悍将,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的身份,又是将你抚养长大的,为何甘愿奉你为主人?”秦骧不解地问道。
南宫延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双目凝视着杯中水,思绪回到了二十年前。
“大概在刘义臻称帝后的第七、或第八年的时候,他决心要解散亲手创立的‘离轲’组织,并且下定了决心要秘密清除一批‘轲’部中的厉害刺客,管伯自然而然就在清除的名单之上。”
“那时他感觉到了危机,苦苦思索全命之法,我便为他出了一个‘金蝉脱壳’的计策,顺利骗过了刘义臻的眼睛。在那之后,我便成了管伯的‘谋主’,他对我也是言听计从,因而在收拢‘离轲’的旧部之后,奉我为主人。”南宫延淡淡地叙述着,对于这段经历,听不出丝毫的感情色彩。
“承平八年,距今已有二十多年了,想来先生当时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秦骧点点头,语气中颇有佩服之意。
南宫延苦笑了一下,目光依旧盯着茶水:“管伯对刘义臻满腔忠心,为他除去了不少阻碍,到头来他却要卸磨杀驴。管伯对此耿耿于怀,便决心要报复刘氏皇族,因此他就带着旧部投在了燕王的麾下——因为他知道,燕王刘彦钧绝不会甘居刘彦锋之下,这兄弟二人之间,必有一争。而管伯也正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搅乱刘盛天下,以此报复刻薄寡恩的刘义臻。”
“他做到了。”秦骧举起茶杯,脸色平静如水,“还搭上了家父的性命。”
南宫延抬头看了一眼秦骧,忽然脸上浮现了笑容:“投一石而涟漪起。我和管伯怎么也不会想到,助燕王扳倒了太子,却给我们培养了一位劲敌!”
“秦某今日能够挫败你们的阴谋,似乎也该感谢你们当初的‘栽培’!”想起当年的旧事,秦骧忽然感觉额角的“流”字刺字仍然隐隐作痛。
南宫延叹了口气,说道:“回顾当初的所作所为,以及如今的境遇,或许那个在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失败!所以说秦公子,世事无常,今日的胜利或许正是你失败的开始,这一点,还望你引以为鉴!”
秦骧愣神了一会儿,接着抱拳道:“多谢南宫先生提醒,秦某必铭记在心!”
“你我这一次交手,在下有两件事不明。临死前,还望秦公子为我解惑。”南宫延端起了茶水,向秦骧敬道。
秦骧也端起了茶水,回敬道:“不胜荣幸!”
二人以茶代酒互敬完后,南宫延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此番对决,在下以为有两处失败——其一在燕国,燕王后、褚美人以及褚东篱的兄弟们都一口咬定燕王被刺身亡,以至于关键之时,燕王无法在京城抛头露面,接受‘摄政’之位。秦公子可否为在下解惑?”
秦骧点了点头,回答道:“王后与褚美人间素有矛盾,她们之间最深层的矛盾,不是燕王更宠爱谁的争风吃醋,而是嫡长子刘文沏和庶出的次子刘文泽之间,谁来继承燕王之位。云西郡公刘文沏素无大志,他最耿耿于怀的,是燕王插手自己封地的事,至于当不当燕王,他是无所谓的。”
“由此,秦公子就以‘燕王之位’为饵,诱骗褚氏家族做了糊涂事,配合你们将燕王由生说死!”南宫延说着,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合理,“虽然如此,但是王后又是如何舍得将燕王之位赠予褚美人、刘文泽母子的?”
“当然是云西郡公的劝说了……”秦骧嘴上说着,心里却也起了一团厚厚的迷雾;然而当他再深入一想时,那团迷雾刹那间消失无踪,而他的脸上也出现了释然的轻松。
南宫延看着秦骧的表情变化,有些不解:“看来云西郡公的理由秦公子也不能说服自己,但不知为何,秦公子仿佛又大彻大悟了一般呢?”
秦骧顿了顿,盯了南宫延良久,才开口说道:“告诉先生也无妨。秦骧前赴燕国之前,皇帝曾告诉我,朝廷在燕王身旁安插了眼线,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来到燕国,我曾怀疑那个所谓的眼线是宫里的太监或者老宫女,却从没在其他方面想……”
“所以,秦公子推断那个眼线,其实是燕王的枕边人!”南宫延刹那间也明白了,他接着说了自己另外一个疑惑,“失败的第二个原因,在于皇帝刘彦钊的突然苏醒。据我所知,管伯配制的‘火蟾之毒’只有他自己能解毒,配方也仍在他的手上,而秦公子又是如何解毒的呢?”
秦骧摇着头笑了笑,盯着南宫延说道:“这其实又要‘感谢’你们了!我们兄弟三人流放南疆时,长兄娶了一位医女为妻——她就是我的长嫂云氏。长嫂在幼年时误食了被火蟾的皮肤沾染过的食物,昏迷了三天三夜之后,幸得一位游方的郎中所救,这才幸免于难,不过毒素并没有清除干净。那位郎中就一直待在长嫂家里,潜心钻研‘火蟾之毒’的毒性毒理,整整花了三年时间,才将长嫂完全治愈。此后长嫂便拜他为师,掌握了此毒的解法。”
说到这里,南宫延脸上再度露出了苦笑:“原本将你的兄嫂‘请’进宫中,是想以他们为质,令你不敢轻举妄动;谁曾想,却将解毒的大夫引了进来!失策!失策!”
“正如先生所说,时也命也!”秦骧取出一个药瓶放在南宫延面前,略带惋惜地说道,“这是‘花铁蛇之毒’,服食立毙……先生请自决。”
“不必了。”南宫延将药瓶推回秦骧面前,“从我当上‘离轲’之首的那一日开始,我就为今天做好了准备。”
言毕,南宫延嘴角流出一抹黑色血液,接着人一头栽在桌案上。秦骧将手指放在他的口鼻边,对方已然没有了呼吸。
“死了……”秦骧喃喃地说道,饮下最后一杯茶,起身离开了监房。
监房之外的天空,风轻云淡,夏日的炎炎热气正慢慢地炙烤着京城。
正午时分,禁卫军传来了捷报——“离轲”悍将管玉书的尸体被发现躺在京城和羽林卫大营之间的要道上,手里攥着失踪的虎符;一名酷似燕王刘彦钧的乞丐企图离开京城时,被守门的军士抓获。
至此,这一起差点改变历史的事件才真正告一段落。而在史书上,没有对这起事件留下只言片语,因为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曾经有过如此危急的事件发生。
有关弘文六年七月的这一段记载,史书只是提及了燕王同谋者的下场——中太尉杨坡“积劳病势”,数十名杨系党羽“挂印归田”,执金吾梁尉章病势。置于罪魁祸首燕王,他本就已经“死”了,所以记载他死亡的时间,居然在杨坡和梁尉章之前。
而那名酷似刘彦钧的乞丐,据说一直关押在不见天日的廷尉府大狱中,渡过了余生。
同年,大盛王朝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改革,这一场一直影响了大盛国运的重大变革,被世人称之为“弘文改制”。而领导这一场改革运动的,是被后人称为“帝国能臣”的、亦文亦武的名臣周绰。
当然,熟知周绰的人都知道,在他身后有一个出身世家的纨绔公子,很多改革的规章制度实际上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不为能臣,而为能臣良辅”——这是秦骧被任命为尚书令右仆射时的座右铭。作为一个“能臣良辅”,他的事迹注定不如自己的岳父那般夺目璀璨,他的功绩也不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
不久之后,在江湖上曾经名噪一时的“花铁蛇”销声匿迹,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然而在漠北,鹰戎左部的力量再度崛起,他们横扫了燕北草原,强悍的鹰戎诸部重新归于古勒廓部的统治,他们迎来了最伟大的单于——赛珂大单于。
在赛珂大单于的手下,有两位来自中原的能臣辅弼。一位是左丞相商允臣,为鹰戎制定律法,强化单于权威;另一位则是右丞相梁波平,为鹰戎制定吞并天下的方略,据说是一位弈技高手,而事实上,他竟是杨坡的亲身儿子。
正如南宫延预言的一样,弘文六年七月的那两条漏网之鱼,日后却成了秦骧、皇帝刘彦钊的心腹大患。也正是由于他们的存在,才逼得本想隐藏“能臣”身后的秦骧一步步展露才能,帮助大盛王朝渡过一个个难关,踏上属于他自己的真正舞台。
不过,那已经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帝国能臣》(原名《花铁蛇》)的故事就此谢幕。
连载一年多了,实在写不下去了,《宫城之变》篇结束后,全书完结,也没有写第二部的打算。
鱼子浚在此向不离不弃的读者致敬,同时也向各位致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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