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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思绪片刻,令道。
“是,公子!”
云舒虽奇异,但屈身一礼,快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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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之作《韩非子》诸多高论寡人阅览不亚于百遍,受益良多,所得匪浅。”
“数年来,想来你等对于此书也或多或少的了解过、一观过。韩非入秦,于我秦国来说,乃是大事,故而,今日相召你等前来,乃是先议此书,评判其效用。”
“诸位当但说无妨!”
次日朝会刚过,少府令赵高便是传秦王政口令,留下中枢数位重臣,相邦昌平君熊启,廷尉府王绾,国尉府邸为了,咸阳宫长史李斯,大田令郑国,蓝田大营前将军蒙恬,行人署上卿姚贾,新任御史张苍。
当然,亦是少不了秦王政颇为重视的道武真君,诸人汇聚兴乐宫,各就其位,秦王政常服静坐其上,身前的条案上放着一摞明显被翻阅甚多的纸质书籍。
丹凤之眸扫视厅殿下群臣,面上带着一股别样的兴奋,一边伸手拿过条案上的一本簿册,一边朗声而语,韩非入秦这是自己数年前就期待的事情。
如今,终于达成了,只是如今中枢之位都有重臣,而且均才智不俗,干练非凡。秦王政不好定夺,故而有了眼前这一幕。
“韩非之事,在人不在书。”
“韩非之作,启亦是阅览不少,自百年前的商君之后,绝对是又一位法家名士,《韩非子》更是法家新的经典无疑。”
“然启收拢诸般讯息,了解诸般讯息,韩非之人,似缺法家名士之胸襟也,是以启以为,韩非其人,当与韩非之书做两论。”
身为相邦的昌平君熊启率先而言,高山冠术梳拢长发,锦绣红袍加身,身姿挺立,对着上首的秦王政一礼,沉声而道。
于韩非之人,昌平君自是不陌生,数年前,大王为了一见此人,不惜以身犯险,亲入韩国新郑之城,好在有武真君在,并未出大碍。
但大王对于韩非的重视,那是整个秦廷上下都是知晓的,如今韩非入秦,这般盛情之下,怕是韩非很有可能直接臻至高位。
然而,根据自己所知,或许,事情并未自己所看的那般。
“似缺法家名士之胸襟,此话……怎讲?”
秦王政闻昌平君之语,眉头轻皱,问了一句。
“法家名士之胸襟,天下之心也,诸夏情怀也!”
“诸夏各族,追朔上古,皆是同种,春秋战国诸侯分治,原非真正之异族国家分治,其势必将一统。唯其如此,自来诸夏名士,不囚于邦国成见,而以天下为己任,以推进天下尽速融会一统为己任。”
“唯其如此,战国求贤不避邦国,唯才而用也!然,韩非似拘泥邦国成见太过,启恐其不能脱孤忠之心,以致难以融入秦国。”
昌平君熊启神色不变,再次对着上首一礼,而后又对着厅殿内的其余诸人看了一眼,没有避讳,直接闲谈之,近些年,韩非在新郑所做的一切,已经表明其胸襟。
剪除韩国新郑奸佞大将军姬无夜,推行法家新郑,虽受到极大的阻碍,然仍旧在坚持推行,若然给予其十多年的时间,说不得韩国真有可能大变。
“老夫赞同相邦之语,韩非有伯夷、叔齐之相。”
紧随昌平君熊启之后,武将群体中,那很少说话的国尉为了也跟了一句,单手轻抚颔下短须,身为国尉,自然也有自己的情报。
自己所观,韩非不合秦道。
伯夷、叔齐者,乃商末封君孤竹君的两位王子,相传孤竹君遗命立三子叔齐为君,孤竹君死后,叔齐让位给伯夷,伯夷不受。
叔齐尊天伦,不愿打乱社会规则,也未继位,兄弟二人先后前往西伯侯封地考察,正值武王伐纣,二人扣马谏阻,武王灭商后,他们耻食周粟,采薇而食,饿死于首阳山。
“能如此乎?”
“伯夷、叔齐孤忠商纣,何其迂腐!韩子槃槃大才,若如此迂阔,岂非自矛自盾?”
伴随国尉尉缭之语落,静坐在上首的秦王政神色为之一怔,二人一者为文臣之首,一者为武将之首,深者来说,二人所语,乃是代表着秦廷文武两道之意。
不自觉的,秦王政颇显有些烦躁,连带翻阅手中之书的动作都有些不耐烦,双手用力的将其合上,明眸眯起,重重的抛落在条案之上。
“大王,臣郑国本韩国之人,当初更是在小圣贤庄与韩非同窗而读过,对于韩非之论,本不欲多言,然又不得不言。”
“韩非之才,绝然旷世,就是在小圣贤庄之内,都得了荀夫子屡屡称赞,郑国亦是自愧弗如,对于《韩非子》之书,郑国感佩无以复加。”
“但韩非家国一体,世代王族贵胄,数年前,自小圣贤庄归于韩国,终韩王安腐朽之厅堂而不思离韩,而且创立流沙,近年来于新郑之内,掀起不小的风浪,欲要改变韩国之心可彰显,其孤忠一可见也。”
大王对于韩非的喜爱和重视,近年来,一直在秦廷身居大田令的郑国又如何不清楚,但身入秦廷,得遇此君,所言所语,衷心而出。
韩非却是大才,但韩非却不合于秦国。
“大王应该知晓近年来,韩非在新郑西宫之内,三上《强韩书》,皆泥牛入海,如此韩王,如此朝廷,但其人仍不思离韩,其孤忠二可见也。”
“郑国因韩国谋略之术做牺牲,不得已入秦又不得已留秦,融合之艰难唯有天知,而韩非所在的流沙在趁机在新郑铲除夜幕余孽,匡清新郑气息。”
“韩非之心,不可解也!”
当初修筑郑国渠,郑国为秦国劳心劳力,秦廷上下均知,正直坦荡,有口皆碑,其人如此之言,一时间,整个兴乐宫厅殿之内,群臣为之默然。
周清位于昌平君熊启身侧,见状,神情未改,自顾自饮着酒水。秦廷上下中枢之人对于韩非印象如此,自己心中有数,现今还轮不到自己出言。
但对于连续三位秦廷重臣排斥韩非,还真是出乎意料。
“说书不说人!”
“其人如何,后看事实!”
昌平君与国尉之言已然令秦王政颇为闹心,如今再加上自己颇为重视大田令郑国,瞬间,秦王政心中愈发烦躁起来,单手轻轻拍在条案上,沉声喝之。
第五百二十一章 拂袖而去()
不仅仅如此,若说昌平君、国尉如此之论也就算了,但连同窗的郑国都这般摇头,秦王政神情有些低沉,目光扫视下方群臣。
左右而观,落在另一人的身上。
“大王,臣李斯与郑国均出至小圣贤庄,而且比起郑国,臣与韩非更是师出一人,乃荀夫子亲手教导也。韩非之才十倍、百倍于李斯,才华盖于当世,臣自愧弗如。”
“若以其文论之,李斯以为,韩非大作不可作治学之文评判高下,而须当做为为政之道评判,方可见其得失。”
李斯无奈,感上首秦王政投来的目光,不得不说话了。
身躯挺立,拱手一礼,迎着厅殿内其余之臣投来的视线,徐徐言之,先是大大夸赞之,令得上首秦王政神色略微缓和。
但听着李斯后续之言,颇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烦躁之心顿起。
“两者兼评,有何不可?”
无论如何,比起前面三位,李斯之言似乎不是那般排斥,秦王政语之,于自己而言,韩非与《韩非子》是一体的,割裂开来算怎么回事。
“以治学之作论,《韩非子》探究古今治乱,雄括四海学问,对种种治国之学精研评判,对法家之学总纳百川而集为大成。”
“自今而后,言法必读《韩非子》,势在必然。韩子之大作,将与《商君书》一道,成就法家两座丰碑,这一点,李斯斗胆断言了。”
李斯并未如秦王口中之语两者兼而评论,略微思忖,便是将《韩非子》于法家的影响说道而出,这一点,就算自己不说,将来也必会成为现实。
一番话,说的上首秦王政面上略有一丝微笑。
“以治国之道论,又当如何?”
当即,又急切的问之。
“臣三读《韩非子》,或不弱大王感悟透彻。”
“然则,以治国之道论,《韩非子》也有着迥异于《商君书》的一面,韩非之人出至韩国王室,百年前,申不害相韩,术治残留甚是浑厚,韩非虽大才,也未能免俗。”
“《韩非子》一书中,既有如《商君书》持法为上之论,但也有偏重权谋之向,相较之《商君书》,颇有法外行权,术治夹杂之象。”
长史李斯心知秦王政必昼夜精读《韩非子》,且已经有了难以改变的定见,谦逊一声,娓娓而道,于心而论,师兄韩非虽有大才,但若是数年前入秦,说不得还有机会。
但如今,却是机会不大了,以韩非师兄在新郑的所作所为,秦廷上下均已知晓,大王应该也知晓,但选择性的无视而已。
“是故,百多年前,孝公与商君松柏青山一体,不夹杂权谋术治,方有今日之秦国,而《韩非子》却以权限法,以术为途,诸般法治政令或许如同虚设。”
“名为法术势一体,实则若行之,于秦国法治大大削弱也。”
终究,李斯还是硬着头皮,将心中之言说道一隅,一则,韩非之论已经有了昌平君、国尉、郑国在前,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自己所言并无轻重。
语落,整个厅殿上下,陷入一股无言的寂静,秦王政单手轻轻放在条案上,手指轻轻叩动这面板,清脆之音徐徐回旋。
“李斯之论,诸位以为如何?”
数息之后,不夹杂任何情绪的清冷之音而出。
“大王,臣有话说。”
这一次,出言的为武将群体的蒙毅,身为前将军,近日来,一直在蓝田大营和咸阳之间行动,数年来,一直在重练新军,风尘仆仆之下,整个人看起来颇为黝黑健壮。
身披重甲,俊秀不显,俊朗之气息油然而生,沉稳之音起,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延伸,神色肃然,身躯微侧,拱手一礼。
“因数年来一直在练新军,故而臣读《韩非子》并不算多,不过阅览一遍而已,要说也只能是当下感受,其《八奸》、《六反》、《七术》,疑诏诡使、挟知而问、倒言反事、修枝剪叶……权术之运用细密,臣一时竟有毛骨悚然之感。”
“韩非于新郑所为廷尉,但未曾领政,更未亲身主导变法,竟然能对权力政事如此深彻洞察,对诡谲权术如此精熟,种种论断如同巫师之预言,使人戒之惧之!”
“蒙恬以为,君臣同治,唯守之于法,待之以诚。若如韩非所言,君臣之间机谋百出,国家岂有安宁之日?君臣岂有相得之情?”
蒙恬之人,自蒙骜将军身死之后,便是收到秦王政的着重培养,这一点,在秦廷内外,不是秘密,其人性慧而端严,向不随意臧否人物。
今日,却如此沉痛的批判韩非之作,可为前所未见。群臣们不说话,嬴政也罕见地板着脸不说话,气氛一时颇显难堪。
“行人署姚贾入韩国迎接韩非,宁做哑口?”
国尉为了不自觉的一笑,看向文臣一侧的上卿姚贾。闻此,厅殿之内,不由得一道道目光自动汇聚在姚贾身上,令得姚贾心神为之一惊。
当下,便是一道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周清,不错,是自己入韩国迎接韩非,但一路之上,还有一位大人在自己头上呢,比起自己之言,那位大人之言更有说服力。
“姚贾说话。”
不过,下一刻,随着秦王政神情难看的拍案一句,姚贾头颅低垂,无奈一礼。
“臣……无话可说,于韩非之人,姚贾所知与诸位所知差不多。”
姚贾想了想,还是决定寡言为上。
“此话何意?”
然,偏若如此,秦王政偏偏目光凌厉起来,直视姚贾。
“大王,臣此行待在新郑有些窝囊也,失却秦廷颜面多矣。”
猛然的,姚贾俯身一拜,神情陡然难看起来,隐隐失声。
“有事尽说,大丈夫儿女相好看吗?”
秦王政呵斥道。
“臣姚贾启禀大王。”
“臣手持大王之命,出使山东六国,于新郑之内,无得受新政朝臣之辱也,臣入新郑,以诸侯之礼仪使韩,不敢失却秦廷颜面。”
“但韩国上下,却处处刁难,或是正值秦赵交战,或是其它,于往常事秦之心迥异也,虽如此,为了完成大王之命,未敢有失。”
姚贾再一次猛然挺直身子,一抹眼角泪水,随即拱手,说道新郑往事,倒是不显韩非之人。
“偏偏在臣月前欲要询问韩王是否助力赵国之时,西宫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