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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大宋-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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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信见夏贵如此有信心,道:“主管说的是。知县初来永城的时候,收拾马蒙一伙,一两年内县内路不拾遗。这才过了多少日子,便就有人忘了马蒙的下场,胡作非为起来。此番不惩治这家质库,都要忘了知县当年怎么处置马蒙一伙了。”

    夏贵连连点头,他当然听说过马蒙的故事,知道杜中宵真发狠必然是有手段的。

第125章 无差别打击() 
杜中宵看着父亲和夏贵你一言我一语把沙宝被人坑了玉带的事情说了一遍,一唱一和,竟然配合得非常好,觉得好笑。自己中进士,了了他的心愿,整个人都开朗起来。特别是这两年,一是盼孙子,再就是对钱格外感兴趣一心要置办一份产业传下去,酒楼早已经不能满足他了。夏贵为夏竦经商多年,经验格外丰富,杜循见了他如同见到知己一般。

    等他们说完,杜中宵道:“玉带既然过了赎期,事情只怕有些不好办。那家主人只要咬定了已经卖出去,又有什么办法?此事错还在沙宝,既然玉带是你家传宝物,怎么不早些去赎?”

    沙宝道:“筹钱不易,一时昏了头,却把日子忘了。再者质库为了引人去做生意,都会把抵押货物留上些日子,断然不会到期即卖的。过了赎期,只是那一家的借口罢了。”

    杜中宵点了点头:“也有道理。不过现在僵住,只好另想办法。”

    贾贵道:“那个主管是仗了他家主人是楚州知州的亲戚,现权摄转运使,才如此放肆。知县此次若不惩治,只怕日后更加张狂,难以管束。我听相公说,楚州知州胡楷与提刑祖无择互不服气,朝廷中甚是不耐烦,近些日子就会惩处,不必怕他!”

    杜中宵道:“主管想得差了,那质库错了就是错了,何必关心他主人跟谁是亲戚。”

    夏贵看了看杜循,住嘴不说。杜中宵是官员,有的话他们可以说,杜中宵不能说。哪怕杜中宵其实也其实非常忌讳跟转运使作对,嘴里不能说出来,特别是在父亲面前。虽然杜循是读书人,见识非寻常百姓可比,不会仗着儿子的身份胡作非为,杜中宵也要自己注意。

    杜循听儿子的话,一时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小声问道:“大郎,依你之见,沙宝的玉带便就赎不回来了?可怜他为官府押运纲物,赔光家产,这么一件祖传宝物——”

    杜中宵温言道:“不必心急,明日我把那家主管唤来,问一问再说。”

    杜循与夏贵对视一眼,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带着柴信和沙宝出了官厅。

    见几人出去,杜中宵吩咐吏人去把董主簿唤来,有事与他商议。

    董主簿进了官厅,与杜中宵见礼过了,拱手道:“不知知县唤卑职何事?”

    杜中宵道:“适才柴信来说,他有一个表兄名沙宝,因押运纲船沉没,押了一条玉带在码头那里的一家质库里。今日去赎,质库却说超期两日,不肯赎给他。这是沙宝家传宝物,祖上战契丹有功,太宗皇帝所赐,极是看重。找你商量,是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他赎回来。”

    董主簿笑道:“这有何难?明日卑职派个精干的人吏过去,命质库做了这生意就是。”

    杜中宵摇了摇头:“哪里这么简单,那家质库的主人说自己是楚州胡知州的亲戚,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地方官员看在眼里。我阿爹恰巧在码头那里游玩,到质库说了,反被揶揄一番。”

    董主簿一惊:“这店家如此嚣张!胡知州权摄转运使,胡乱指挥地方,已成笑话。祖提刑不知参了他多少本,朝廷只是苦于没有合适人选罢了,何必怕他。”

    杜中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董主簿说得轻松,胡楷虽然只是个代理转运使,也手掌淮南路的监察大权,自己怎么能不在意。真惹着了,给自己穿小鞋还是轻松愉快。要是真像夏贵和董主簿说的那样不必在乎胡楷,杜中宵让柴信去把质库封了,那个主管还敢嘴硬。

    事情不能这么办,不然让胡楷抓住把柄,在自己今年的考绩上做手脚,找谁说理去?夏竦是胡楷惹不起的人,当然可以不在意他,杜中宵可没有那个地位。不过明明知道胡楷做不长久,此事放任不管也不行,不只是对不起手下的人,于自己的官声也不好。

    想了一会,杜中宵道:“自去年以来,码头那里开了多家质库,有本县势力人家开的,也有数家是外地州军的官员亲戚所开。质库以抵押货物为名,实际放高利贷,盘剥百姓最重。这些人把质库开在永城县里,钱就他们赚走,麻烦就留给本县。事间有多少这种好事?当时建永城公社,开了那么多的店铺,就是没开质铺,便就是因为不当赚这种钱。却没想到,倒让这些人开了起来。”

    董主簿道:“天有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生世间,总有一时落魄的时候,也只好到质铺那里周围一下。只要正当做生意,质铺总是免不了的。便如此次沙宝沉船,若没有质库,他必然赔不起纲米,那就要下到牢里,岂不更惨?”

    杜中宵摇了摇头:“凡事皆有度,过则不及。你说的不错,人总有落魄的时候,总是难免。但一般人家,又会碰到什么大难处?亲戚朋友帮衬一下便就过去了。等到要靠质库过日子,那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当年我父亲进京赶考,欠了债务,便就是到质库典当,没多少时间便就倾家荡产。”

    说到这里,杜中宵停住不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质库自然有存在的理由,一家两家好说,那么多家开在码头,便就不正常了。质库和解铺是高利贷的变种,而高利贷无一例外都是吸百姓的血,一家质铺赚钱,不知多少家庭流泪。当时立永城公社,杜中宵没开质库,便就是认为这种生意最好官府不沾。在杜中宵看来,百姓有难,还是靠民间互助得好,质库总有些不妥当。

    此事跟董主簿讲不清楚,质库此时是民间最赚钱的产业之一,有钱有势的人家罕有不开的。董主簿见怪不怪,杜中宵却觉得不是好事。质库开得多,只能说明衙门对民间的管理不到位。

    想了再想,杜中宵道:“此事这样,主簿,明日你把本县所有质库的主管都找到衙门来。哼,沙宝押玉带的那一家,仗着胡知州的势力,已过赎期,怎么会把玉带交出来?只好以此事为由,把县里的质库全部速顿一番。且看被这一家连累的其他质库,怎么对这一家。主簿,此事难办,我们不能当真被人去质库里把玉带搜出来,要用一些手段。”

    董主簿喜道:“知县说的对,事情自有公论。我们把所有的质库全部唤来,让他们评理,看那一家还敢不敢不还沙宝玉带。众口铄金,谅他闪不敢犯众怒。”

    杜中宵摇头:“评理只怕靠不住,财帛动人心,那主人只怕也不怕别人说。此事我自有计较,你明日把唤来就是。码头那里的质库,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第126章 行会() 
杜中宵看着一个精明的中年人,问道:“你就是收当沙宝玉带的那家质库的主管?”

    那人拱手道:“禀官人,小的姚泽广,为主人家掌管质库,讨口饭吃。”

    杜中宵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身到案后坐下。坐定,看了看站在堂十的七八个码头那里的质库主管,高声道:“今日招你们来,是因码头那里质库太多,扰乱民生,不得不约束一下。”

    其中一个贺员外是本地大户,与杜中宵相熟,上前拱手道:“官人,小民在码头开质库,向来是公平生意。我们取息图利,也解了百姓一时困厄,怎么会扰乱民生。”

    质库对地方经济的影响是个大题目,有好的作用,也有不好的作用,具体权衡绝非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杜中宵也没有兴趣跟这些人争论这个问题,指着姚泽广道:“几月前有州里一位军将,因沉了船失了官物,在他家当了一条玉带。昨日这位军将筹了钱,到质库取赎,却说已经卖掉,赎不回来。这玉带是先帝赐于他们家里,家传的宝物,丢失不得,告到了县里。”

    贺员外看了姚泽广一眼,这是个外来户,仗着主人家有当官的亲戚,与自己这些同业常闹矛盾,便道:“依朝廷法律,质库非对物主不得辄卖,过了赎期,也只是多收利息而已。沙军将的宝带,纵然过了几日期限,质库也不能擅自发卖。无非是时日长了,宝物不足偿利息,才能交由官府处置。我们这些质库都是如此做生意,不知因何出现这种事。”

    杜中宵摇了摇头:“朝廷律法我自然是熟的,只是沙宝当日押玉带时,没有问清楚,不知这家质库有私约,一过期限,便就由质库处置。过期则依私约,也是朝廷律法,是以难办。”

    贺员外拱手:“小的们不会如此做生意,许是这质库主人是外地人,有不同规矩。”

    说完,便就退下,向其余人使了个眼色。他们这些人是本地的大户,来之前便就订下攻守同盟,跟姚泽广那一家划清界限。向杜中宵表明态度,那就是姚泽广一家的事,跟他们无关了。

    杜中宵看着姚泽广,沉声道:“姚主管,你也听到了,本地质库的规矩,是过期不赎,还要等货物值不抵息,才能由官府发卖。沙宝的玉带,你擅自发卖,已是坏了规矩。”

    姚泽广面色有些难办,上前道:“当日抵当的时候,跟那位沙军将说得清楚,我们的规矩便就是一过赎期,货物便归质库。有约为证,不是在下妄言。”

    杜中宵当然知道,别看贺员外说得好听,其实私底下他们也不会守规矩。但那是一回事,今天的任务便是替沙宝追回玉带,再给这些质库从业者立下规矩,不要扰乱民生。

    看着姚泽广,杜中宵道:“私约大不过公法,朝廷有些律法,本地从业者有些规矩,你那私约只能当作无效。要么你回去把玉带追回来,让沙宝偿付利息赎回去,要么,我就关了你的铺子。”

    说完,对站在人群前的贺员外道:“质库没有行会,致有许多乱象。今日你们这些人都在,本县便就立质库行。贺员外,你为行头如何?”

    贺员外上前拱手:“谢官人赏识,小的定不负所望!”

    杜中宵点点头,让贺员外退下,对姚泽广道:“我再说一遍,你要么把沙宝的玉带追回,并保证以后不再如此行事。要么,本县就关了你的铺子。以后质库行事,必经行会。再有这种纠纷,行会自己商量该如何做,不要什么事情都告到衙门里来。此事你回去想,明日让行头把结果报我!”

    说完,唤过汪押司,道:“你与贺员外一起,到码头那里,商量质库行规。一切定立明白,报与我知。沙宝的玉带,也一发追回来。”

    说完,也不管下面的人什么反应,径直出了官厅,把事情交给汪押司。

    见杜中宵直接走了,姚泽广吃了一惊,在后面大呼道:“知县,我家主人是本路转运使的亲戚,你如此处置,主人家定然不满意。到时,转运使必然——”

    一边的汪押司冷冷地道:“必然如何?你敢威胁本县知县?”

    看着汪押司阴森的眼神,姚泽广心中一凉,其他的话只好吞了回去。

    杜中宵没有直接封姚泽广的质库,已经是给了胡楷面子了。其实按朝廷律法,质库不许到期就卖抵押的货物,应当展期,等到货物的价值不够本息的时候,才交给官府发卖。当然,质库实际运营的时候很少有这样规矩的,官府也不会干预过多。但法律条文在,杜中宵便就有操作空间。

    出了官厅,杜中宵在花厅坐了一会。这次得罪了胡楷,也不知道他会如何报复自己。哪怕只是权摄转运使,他的手里还是握着监察大权,有许多手段对付自己一个知县。要想无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夏竦出面。不管转运使司用什么手段,全都由州里扛下来。

    杜中宵不想跟夏竦有特别密切的关系,一直若即若离,这次却有些麻烦了。不为沙宝追回玉带,且不说凉了属下的心,也留下了畏惧权贵的把柄。这种事情一开了头,给人留下了印象,以后想被救非常不容易。强行追回玉带,就得罪胡楷,一定会有暂时的挫折,也不是杜中宵想要的。

    官场上就是这样,明明知道胡楷做不久,被他压住了后患无穷,想要反抗也不容易。在胡楷离职之前,完全可以给杜中宵安个罪名,夺个一官半职不是难事。知县是小官,转运使是直接可以控制的。

    从花厅出来,杜中宵有些心烦意乱。自己在永城两年,自觉为地方做了许多好事,但到头来,升迁却只能由着上司喜好。而且碰到胡楷这种官员,想讨好都做不到。过几个月朝廷把他换掉,新来的转运使说不定就要查一查,有哪些人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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