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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中宵道:“想来是到董家寨榷场贸易的商人,你带他们的首领来见我。”
兵士叉手唱诺,转身打马飞奔去了。过不多久,便就带了几个骑马的人回来。杜中宵定睛一看,最前面的一人,正是自己在并州认识的毛皮商人冯原,不由高声道:“冯员外,原来你到了这里做生意。”
冯原见是杜中宵,不由在喜,急忙打马上前行礼,口中道:“原来官人来这里为官么?数月时间不见,想来官人高升了。”
杜中宵笑着摇了摇头:“官是升了,却由并州繁华之城调来这边境苦寒之地,也不是什么喜事。对了,你本在并州做毛皮生意,怎么后来不见了。”
冯原叹了口气:“官人快不要提起,提起来就气破肚皮。并州的毛皮生意,本来是我们兄弟三人先做起来,占了先手,应该发财的。哪里想到,后来有一个康成栋,与契丹那里势力人物勾结,凡与他不相干的商人,极难从契丹人那里收买到生皮。我们兄弟三人受他排挤,只好来到这里。火山军的对面,都是一些小蕃部,契丹人也管不到这里,生意勉强能做。现在我们都是从北边榷场买生皮,再运到并州。”
杜中宵跟着叹了会气,安慰冯原。自己是大宋的官,管不到契丹,在并州能照顾冯原,但却无法帮助他们做契丹人的生意。这几个人在边地生意做得久了,后来便到这里。沿边几个榷场,也只有这里地方偏僻,周围又全是小势力,虽然量小,生意却相对好做。
难得在这里遇到故人,杜中宵道:“既然我们在这里相见,便是有缘。员外不如回到董家寨,耽误几天功夫,我们叙一叙旧。现在我是此地知军,正要发展地方,员外可施展拳脚。”
商人最希望能够得到官府支持,冯原欣然同意,让身边的人吩咐商队返回,自己与杜中宵同行。
走不多远,赶上冯原的商队,杜中宵见他们有马十余匹,还有二十多头骆驼,对冯原道:“员外的生意做得大了,有这么多驮畜。想当日初见,你们三人一艘小船,还是小本生意。”
冯原道:“官人在并州建毛皮货场,我们这些人着实跟着发了一笔财,才置办这些产业。若不是康成栋那厮不容人,又哪里止现在的规模?唉,往事不须再提。”
一路上两人并辔而行,杜中宵问些周围地理人情。冯原在这附近收买生皮,跑过了不少蕃部,倒也有问有答。火山军北边最大的蕃部便是唐龙镇的党项人,本来是府州折家部属,一直处于半独立状态。他们以黄河为界,分为东西两部。前些年党项入侵,宋军不及时救援,还有军队落井下石,致使首领来家带人投靠党项。现在一分为二,黄河东边被契丹收服,为宁边州,西边则附属党项,早已残破。
冯原道:“党项未叛之前,唐龙镇是数百里内最繁华之地,商贾云集。现在经连番战事,再加上党项人掳掠人口西迁,早已成了一座无人荒城。不过同边的小蕃部没了唐龙镇欺压,日子反而好过了些,我们的生意才做得起来。若在以前,没有唐龙镇首肯,生意是断然做不起来的。”
杜中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唐龙镇投靠党项,火山以北暂时是势力真空区,正好可以动手脚。
第54章 逃散之人()
黄河从阴山下折向南流,穿过丘陵广布的黄土高原,与其支流切出一道道深谷。进入火山军,河水变得平缓,七折八绕,冲积出一大片河谷平地。大河从山谷之中奔流而出,由南流而折向西流的地方,就是董家寨。这里北扼河谷咽喉,向西河流变得平缓,则是黄河渡口。
这里是火山军控扼周围近百里广大地域的中心,比雄勇寨要大得多,寨外也有人户居住。
知寨梁胜得了禀报,早早迎出寨外,列队迎接新任知军的到来。
到了寨厅,杜中宵居中坐了,梁胜带着手下将领一一参见。
礼毕,梁胜道:“天色不早,下官在寨外青山楼备了酒宴,为知军接风。周边恰好在寨里的蕃部首领,听说新知军到来,无不欣喜,都等在那里拜见。”
杜中宵正要看看这一带的情形,点头同意。董家寨周围就是大山,又有渡口过河,河对面的道路直通唐龙镇,向北则有道路通契丹宁边州,是要害之地。这一带都是汉人居于平地,山中则是大小蕃部,以党项人为主。党项人分布极广,都是熟蕃,大部分依托于契丹和大宋,元昊新政权对他们并没有吸引力。
大宋是汉人的国家,契丹是契丹人的国家,党项则属党项人,但对于三国交界地区的百姓来说,就分得没有这么清楚。他们大多根据历史和现实利益,分属三方。河东路这一带,以黄河为界,黄河以西和以北,居民以党项为主。如河西的麟丰府三州,从首领折家,到下面百姓,多是党项人。但这些党项人跟元昊新立的政权是死敌,抵抗坚决,对大宋的忠诚还要强似许多军队。
董家寨是军寨,寨内没有平民,百姓都居于寨外。只有在外敌入侵的时候,他们才会入寨躲避。是以寨的外面,远比寨内繁华。从榷场到渡口,有几百户人家。
出了寨门,沿着黄河向西行不多远,是一处围起来的贸易之地,便是榷场。门口有兵士把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商人进入要办理公据,写明身份货物,才可入内贸易。榷场依据贸易的货物,十抽一收实物税。榷场不是集市,不是寻常百姓可以随便逛的地方,只进行大宗贸易。
离开榷场,一直到西边渡口,才是董家寨这一带的商业街。路两边各种店铺,从日用杂货,到金银玉器,应有尽有。青山楼便就建在这里,正俯瞰黄河。
杜中宵到的时候,已有十几个蕃部首领等在门口。见到杜中宵来,纷纷唱诺行礼。他们都是来董家寨这里办事,恰好遇到知军出巡,纷纷前来拜见。蕃部大小不一,穷富有别,这些小首领有的穿着绫罗绸缎,有的穿着粗布麻衣,什么样子的都有。
进了酒楼,因为人多小阁子挤不下,直到二楼大厅,临着窗子摆下酒筵。
酒过三巡,杜中宵对看着自己有些好奇的小首领们道:“你们以前可是都隶唐龙镇之下?自党项入寇,掳掠人口,唐龙镇废弃,现在那边情形如何?”
一个小首领起身,叉手道:“回官人,自昊贼入寇,我们族人除了被他们掳走的,都逃散一空。现在居于黄河对岸,有十四族,各自分帐居住。”
杜中宵见此人乖巧,问他:“你是何人?现在对岸有多少人?以何营生?”
那人道:“小的名香布,带了一百多帐族人,在那边山里放牧过活。现在黄河对岸,我们十四族约有两四五千账,都在山里,放牧牛羊骆驼为生。一应物品,都是到董家寨这里采买。”
杜中宵点了点头:“四五千帐,人口也不少了。现在唐龙镇已废,可还有党项贼人前去抄掠?”
香布摇了摇头:“前两年党项与契丹大战,虽然最后胜了,也被打得惨,甚少回来。倒是契丹人占了我们东躔之地,一到冬天黄河兵封,便渡河而来。我们只能四处躲避,实在被抢得惨。”
唐龙镇属地以黄河为界,分为东躔、西躔,现在东躔已被契丹攻占,剩下的蕃部居于西躔。这一带的黄河冬天结冰,每到冬天契丹兵便踏冰而来,抢夺牛羊人口,这些小蕃部只能四处躲避。
杜中宵举杯:“这些年西北战起,连年大战,朝廷照看不到黄河以北,辛苦你们了。且饮一杯。”
蕃部以帐为单位,一帐相当于汉人一户。黄河对岸四五千账,人口比火山军还多,哪怕是残部,占的地盘也是火山军的数倍之多。不过他们居住的地方都是破碎丘陵,交通不便,道路难寻。若不是这种地理条件,契丹和党项早就吞并他们了。
一过黄河,全是沟壑纵横的丘陵,不适合大军行动。战争都是以几百人,甚至几十人的小股部队进行,过千人的部队保障就非常困难。当然,这些小蕃部都是分散居住,面对契丹大军没有自保能力。
与契丹和党项相比,宋朝几乎从不会抢掠这些小部落,是以他们心向大宋的居多。只是宋朝在边境处于守势,军队实在照看不了他们,只余个名义统属而已。
杜中宵问起附近贸易,香布道:“这里地处偏僻,牛羊不值什么钱。今年因为有并州毛皮货场,多了些收羊皮的商人,比往年好过一些。前几年,我们只靠向朝廷市马,换些绢帛茶叶。”
杜中宵奇道:“原来你们向朝廷卖马么?怎么我没有见到?”
香布道:“官人不知,我们的马都是卖与府州,火山军这里只是偶有买卖,非常少的。”
府州是折家地盘,对抗党项的前线,与这些小蕃部有同样的背景,比较亲近一些。而且以前这些小蕃部名义是隶属于府州折家,大宗贸易都是跟他们做,火山军都是小规模贸易。不过最近几年,麟丰府三州的藩镇色彩越来越淡,麟州杨家和丰州王家都已衰落,折家出了个折继闵,有些中兴气象。
此时的马匹是重要的战略资源,河东路州军虽然也养马,但远不够军中使用。宋朝马的一大来源便是府州市马,只是党项叛后,这些小蕃部马的数量有限,马市已经渐渐衰败了。
一年几百几十的马匹朝廷不在意,杜中宵却是极感兴趣,详细询问首领们能卖多少马匹。
香布道:“自党项入寇,部族分散,我们现在每年只能卖出两三百匹好马。府州治下养马的部族众多,不缺我们这一点马,中间的丰州又已残破,近两年只有零星买卖。现在各部倒是存了些好马,官人若是有意,小的们倒是愿意卖到这里来。只是道路难达,转运困难,价钱只怕要贵一些。”
杜中宵道:“能有多贵?”
香布与身边几人商量了一番,道:“二十贯总是要的。我们都是好马,自该贵些。”
听了这话,杜中宵笑道:“便是二十贯,你们有多少,我可以买多少!”
河东路的好马大约就是二三十贯,如果到了京城,那就五十贯往上了。对于蕃部来说,二十贯算是天价,对于杜中宵来说,二十贯一匹军马,完全划得来。
第55章 内附()
青山楼的酒筵进了近一个时辰,直到太阳西斜,才纷纷散去。杜中宵吩咐随从,给这些小首领每人一匹绢算作赏赐,以奖赏他们在家园残破,流离失所之时,还能心向朝廷。
边地绢数倍于内地,在这里极珍贵。一众小首领得了赏赐,个个心怀感激,赌咒发誓,要为朝廷效力。杜中宵温言抚慰,看着众人离去。
这一带的部族夹在三个大势力中间,摇来摆去是常态,他们口头上的效忠实际意义不大。实际上这些人中,不少人还有大宋封赐的官告,有的人机缘巧合,名义上的官阶比杜中宵还高。当然这种官既无俸禄,也无地位,只是一种自己人炫耀的人荣眷而已。现在大宋势弱,自己曾做过宋朝的什么官,就没有人提起。更不要说其中还有一部分,名义上既当着大宋的官,也做着契丹的官。
见大部分人上了渡船,向对岸而去,杜中宵笑着摇了摇头。如果自己把刚才的话当真,不定就把对岸几百里的地方,都当成了大宋国土,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
与梁胜等人慢慢踱回军寨,杜中宵看这一带的店铺,多是汉人在做生意。下面的奴仆小厮,倒有不少异族人。到这里买货物的,除了一些军士,多是山里的蕃人。他们的装束不同,汉语不流利,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山中放牧的日子非常艰苦,不断有蕃人逃到大宋境内。
到了军寨门口,杜中宵低声对身边的陶十七道:“前边酒楼里说话的那个香布,一直跟在身后,想来有事。你去吩咐一声,半个时辰之后,到住处来见我。”
陶十七叉手应诺,转身一看,果然在街道转角的地方看见香布的身影。
从酒楼出来,杜中宵就注意到香布没有跟其他小首领离开,而是跟在身后。杜中宵倒不怀疑他是细作,一是细作不会这么笨,再一个在酒楼里问话,感觉得出来他对大宋的感情很深。这不奇怪,这些蕃部迁来附近数百年了,一直都是归中原王朝统治,本就是中原子民。
西北的广大地域,分布最广泛的就是党项人,但不能认为党项人就心向党项。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自己部族,并没有统一的民族认识。特别是这一带跟汉人交流多的熟蕃,在他们眼里,中原的汉人要更亲近一些。那些剃发易服的蛮子,对他们烧杀掳掠,才是敌人。
元昊反叛之后,重点进攻的麟丰府地区,本来就是以党项人为主。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