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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攻城战,要么是守方懈怠或失误,让攻方打开缺口。要么就是借助各种攻城器具,如井阑和之类,一面对守方火力压制,一面靠强大防护靠近城墙。只要守方总能把这些器具打掉,攻方几乎不可能靠近城墙。靠近了城墙,没有火力支援,也无法攀登。
没有经过实战,杜中宵实在无法想象这个时代的战争,记忆里的画面是靠谱的。
想了一会,杜中宵对张道:“都监如此说,想来不会相差太远。我这里还制了几十杆火枪,虽然没有火炮如此威力,对人却是一枪毙命。都监看一看,守城有没有用。”
说完,命陶十七招集那些选出来的火枪手,去取枪来。
此时的枪,指的是木杆金属头的兵器,与矛类似,分长枪短枪。长枪实际就是长矛,战阵上属于威力巨大的兵器,禁止民间持有私藏。至于短枪,就与印象中的红缨枪类似了。
张哪里知道火枪是个什么东西?听了杜中宵的话,笑道:“知军,守城的时候,长枪并没有多少用处。守城兵士用叉,但有云梯,叉上推倒就是。若偶有敌军上城,一叉子推下城去。”
守城的时候非常紧张,哪里有时间去砍去刺敌人,刀枪是万不得已用的。守城方用的都是叉子、链锤这些奇门武器,目的不是为了杀伤敌人,而是逼下城墙。摔下去,非死即残,何必费自己力气。
杜中宵知道张误会了,急忙摆手道:“我说的火枪,不是都监想的用途,而是与炮差不多。”
说着,见陶十七一行人转了回来,指着道:“都监且看,那就是火枪。”
张转头一看,二三十人扛着长枪,前面明晃晃的刺刀,大摇其实:“知军,你这枪形制不对啊!杆长太短,枪头太长,又且过于尖细,不利透甲。”
杜中宵听了这话,一时哭笑不得,道:“都监误会,这火枪不是那样用的。”
陶十七上前叉手唱诺,杜中宵道:“火枪弹丸太小,你们在前方几十步立些木板,让都监看一看。”
陶十七称诺,看了看四周哪有木板,只好拔了些篱笆,绑在一起,树在众人前面。
见杜中宵点头,陶十七喊着号令,一众火枪手跪下装药装弹,端枪站成一排。随着陶十七的一声厉喝,二十多杆火枪一起齐射,一时黑烟升起,硝烟味呛人。
张看得目瞪口呆,过了一会才道:“这明明是炮,怎么就是枪了!”
杜中宵哪里知道为什么这种武器的名字叫枪?认真说起来,还是宋朝最早出现的火药武器,起了个名字叫突火枪,虽然只是喷火的。不过枪的名字在他思想里根深蒂固,那是断不会扫协改名的。
刚才两门炮,让张浮想联翩,连在城上摆开几十门怎么用都想到了,甚至还有无数番贼来攻被炮轰得抱头鼠窜的画面,却没想到杜中宵又亮出来更新奇的玩意。摇了摇脑袋,张上前查看被排枪打过的篱笆。可惜篱笆上见不到弹丸,要么从缝隙穿过去了,要么把树枝打得粉碎。
吸了一口凉气,张道:“这火枪的威力,竟能轻松破甲?”
杜中宵跟在后面,道:“那是自然,怎么也比军中一般的硬弩威力大一些。”
张点了点头,沉默一会,突然转身道:“韦殿直,路上我们不是抓了几个抢掠的蕃人?全部都押上来!给他们穿了甲,用火枪打上一打,看这枪能不能破甲!”
杜中宵吓了一跳:“都监,你要用人试枪?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张奇怪地问道。“不用人试,怎么知道能毙人命?让人穿上重甲,如果弹丸还能透甲,把人射毙,这火枪就比硬弩有用多了。”
杜中宵苦笑摇头:“那终究是人命”
张终于明白了杜中宵的意思,不由大笑:“这些抢掠的蕃人,本就该死!我留着他们,不过是要查探清楚,来自哪些部族,此事可有可无。既是该死,用火枪打死又有何妨!”
一边说着,一边催韦殿直,速速把人带上来。
第72章 不等了()
随着枪响,六个身穿重甲的蕃人软软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就再无动静。
张岊吸了一口凉气:“这火枪好生厉害,不下于强弩了。”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检查伤势。
这些人穿的并不是铁甲,被一排火枪打得血肉模糊。张岊见了,暗自啧舌。刚才他估算了一下,火枪的装填速度,发射准备,全方面优于弩手。更不要说,火药只需熟练装填,哪怕个小孩,训练之后也能用得似模似样。而硬弩要想拉开,弩手非精挑细选不可。到了战时,再是壮汉,发几箭就会脱力。
吩咐兵士把几人抬走,扒了重甲掩埋。张岊回到杜中宵身边,道:“知军,这火枪能把穿重甲的人打得稀烂,威力尤胜于硬弩。最要紧的,使用火枪不费力气,不似弩手难寻难练。火山军兵马两千,也没有多少弩手,若是装备火枪,可就不一样了。”
杜中宵连连称是,心中感觉有些不妙。自己的打算是稳扎稳打,先在火山军建好营田务,有了充足的物质基础,再争夺周边的小蕃部,占领关键要地。怎么这个张岊比自己激进得多,看这个架势,大有造些火枪火炮就要攻上去的意思。
又看了看四周,张岊对杜中宵道:“知军,我们先回牧马地,再从容计议。”
杜中宵道:“牧场诸多不便,离此不远,便是营田务。都监受些累,不如我们今日赶去那里,可以从容驻扎修整。与营田务一河之隔,便是府州安丰寨。此时营田务有渡口,都监渡河即可入府州。”
张岊点了点头:“也好,先回营田务!”
回到牧场,张岊吩咐部众,拔营前往营田务。杜中宵整理随从,让人带了两门火炮,一起同行。
前几个月修路的时候,路两旁均栽有榆树。雪后天地一片白茫茫,不辨道路,众人沿着榆树形成的路标,向西而行。道路难走,大军行得缓慢,直到傍晚,才到了营田务衙门。
张岊命部众在衙门外沿黄河驻扎,分派了部将各自约束属下兵马,与杜中宵一起到衙门内。
自建营田务,杜中宵的大部分时间便在这里,录事参军潘振回军城,处理日常政务。推官程文礼随在杜中宵身边,料理营田务的庶务。火山军的官吏,基本分成了两部分。
到官厅坐定,程文礼带了一众官吏前来参见。杜中宵道:“张都监远来巡视,一路辛苦,今夜到寨外望江楼,为他摆筵接风。这场大雪来得突然,有许多事情要做,诸位谨慎。”
众人应诺,各自退去。对于火山军来说,这个季节下雪并不意外,民间并没出大乱子。
一众官吏退去,杜中宵又对程文礼道:“天降暴雪,天气一下冷了下来,推官当仔细准备,让市面上石炭不缺。而且石炭有毒,不可在房内使用,务必晓谕军民,小心此事。”
程文礼拱手应诺。民间图方便,多是直接在室内燃烧煤炭取暖,不过中毒事件很少。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个年代的房子,很难做到密封,一般民房四处漏风,一氧化碳中毒并不容易。
吩咐完了程文礼,杜中宵又对张岊道:“都监,军队在营田务驻扎,晚上免不了有兵士到市集去闲逛。为免冲突,都监还是吩咐一番,约束一番出营的兵士。”
张岊点头:“知军安心,出来的都是我亲信所部,自会严守军令。”
各自处时了事务,见天色还早,杜中宵对张岊道:“请都监到花厅用茶。”
到了花厅,差役端了一盘炭火来,杜中宵和张岊围坐烤着。又上了茶,端了一盘葡萄。
杜中宵道:“此地盛产葡萄,衙门存了一些在地窖里,侥幸不坏,都监尝一尝。”
此地产的葡萄其实挺酸,不过这个季节是稀罕物,才拿出来待客。杜中宵是吃不惯的,张岊却不在意,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喝着茶,吃着葡萄,问起杜中宵这半年火山军的变化。
杜中宵介绍了营田务怎么建起来,现在如何,话锋一转,问张岊:“都监对火炮火枪如此急迫,难道是想要收复唐龙镇?大雪一下,便就入冬,现在准备是否有些晚了?”
张岊道:“不晚。虽然下雪,黄河冰封却还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尽够我们准备了。”
杜中宵沉吟一会,才道:“唐龙镇来家虽然本隶府州,现在却已叛入党项,我们去占,党项人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若是因此起了冲突,只怕朝廷——”
张岊笑道:“此事知军不需担心,既是我们的地方,守住了,哪个会说什么?自唐龙镇,到东边的偏头寨,本是我朝境土。因与党项作战,沿边兵力不足,才一处一处废弃了。唐龙镇是府州屏藩,如若为敌所有,丰州便就处敌兵锋之下,难以再建。那不只是一处寨子,把守的是数百里境土。东边的偏头寨遮蔽岢岚军,当并州道路,一旦废弃,岢岚军便要驻重兵防敌来攻。”
杜中宵大致了解过这一带的地形,对唐龙镇和偏头寨的地位有大致认识。理论上,黄河以东宋和契丹应该是以分水岭划界,但到底是哪条河,哪座山,则争论不休。而黄河以西,沟壑纵横,山间的几条道路汇交于唐龙镇,那里是数百里内的交通中心。
从偏头寨向东不远,有一道山梁,一直向南延伸,最后进入代州,与雁门关相接,是天然防线。实际上,这就是后来明长城的走向。控制了偏头寨,便就守住了契丹南下的道路,与雁门关相连,守住了关键的分水岭,对巩固大宋边境有非常重要的意义。这一线,就是后来明朝长城的外三关。
张岊在这一带作战多年,任沿边都巡检使后不知多少次巡边,对那一带的地形了然于胸,比杜中宵更加清楚这两个地方的价值。宋朝不筑长城,是以天然林木形和禁地形成的榆塞限制契丹大部队,配合成体系的寨堡,守卫边境。一座军寨,往往能控制数十里甚至数百里的地盘。
杜中宵还是有些疑虑:“此事我们做得仓促,若是与党项和契丹发生冲突,朝廷不会认为我们是擅起边衅吧?西北刚与党项议和,若是打起来——”
张岊笑着摇头:“知军多虑了。自雁门关到偏头寨,自立国起,便是本朝境土。太宗皇帝北伐,在这一带不知发生多少战事。杨延昭守雁门,便是沿这一带布防。契丹人不守条约,不断南下蚕食,非止一日,朝中有识之士,谁不知其中害处?我们能够守住,于法有据,契丹人又能说什么?至于唐龙镇,那明确是本朝境土,来家世守之地。知军手中既有来守顺的侄子,以他之名,别人更加说不出什么。”
见杜中宵还有疑虑,张岊道:“今年年初,府州还有军兵深入唐龙镇以北,劫杀党项蕃部,朝廷也不过命其还回所掠而已。我们去守朝廷土地,岂会责罚?我是沿边都巡检使,此事我一力当之,知军尽管提供军兵粮草,支援我就是。朝廷若有责问,都在沿边巡检司衙门身上。”
第73章 内部牵制()
几个巡边士卒走在河边的街道上,看两边店铺林立,啧啧称奇。去年他们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地,见不到一个人影,没想到一年时间便就变得如此繁华。店铺里的货物,很多是这些人从来没有见过的,看着就觉得稀奇。尤其是各种吃食,琳琅满目,看着让人垂涎欲滴。
看旁边有一家酒铺,一个道:“哥哥,天气严寒,我们到里面吃碗酒,去去寒气。”
几个人一起叫好,到了酒铺门口,却被站在门口的一个兵士拦住。
见拦自己的是一般的巡边兵士,先前提议的人喝道:“你与我们一般,从岢岚军一路走到这里,缺吃少穿,受了多少苦!好不容易到了繁华地方,吃盏酒怎么了!”
拦在门口的兵士指了指旁边的一处榜文,冷冷地道:“都监军令,凡是巡边兵士,俱不得在外面饮酒。你们若要饮酒,只能买回军营,进去只能用些饭菜。”
几人看了看榜文,一个道:“欺我们不认字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拦门的兵士摸出一块腰牌,冷笑道:“我是都监亲兵,违抗军令者,斩!”
腰牌做不得假,几人不敢再闹,低声商量,只好买些酒回军营去吃。进了酒铺,被那拦门的兵士盯得浑身不自在,几人都有怨言。看周围的食客,都不是什么富贵出身,多是做工的底层平民。
到了柜台前,就见到一张条桌,上面摆了各种吃食,两个粗豪汉子站在桌后拿着菜刀。虽然这是间小店,吃食倒还丰富。一大堆煮好的羊肉,酱过的豆腐干,各种酱菜,品种倒还丰富。靠边的地方,还摆了一个烤炉,里面炭火通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