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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公私两便,官员觉得吃了大户,大户混个脸熟,有后有无穷好处。不要说这个时代,就是后世发达了,有权有势的人向别人炫耀我跟谁谁吃过饭,还是种资本呢。
看着破败的县衙,杜中宵对娄知县道:“衙门是朝廷脸面,如此寒酸,可想而知地方艰难,难为你们了。等到营田务建起来,农闲时节,帮你们修一修。”
娄知县急忙谢过,不知杜中宵的意思,不敢多说。
县里是没有什么钱的,一切花费,都是摊给当差的吏人,或者地方大户。吏人是上等户差充,实际民府的一切花销,都看从大户们手里榨出多少钱来。可不比杜中宵在永城的时候,又营田,又有永城公社赚钱,一切花销自给,还有剩余。
欧阳修道:“其实也说不上寒酸。数年之前,我在夷陵为官,县衙不过茅屋数间,就连差役也征召不足。那里白日虎狼过市,人人习以为常,枣阳这里商贾不少,远不能比。”
杜中宵笑着点闲:“龙图说的是。这里再差,也比那些偏僻之地好得多。”
夷陵位于长江三峡地区,根本就没有开发,当然不能与这里相比。枣阳到底自秦汉就是富庶繁华之地,不过最近几百后,因为战乱破败了而已。
到了后衙,娄知县急忙吩咐上酒肉来。
不一刻摆齐酒菜,无非是熟鸡活鱼,最平常的饭菜。不是娄知县不用心,在这里做知县,已经说明了他官场上的边缘身份。本身俸禄不多,见过的就是这种场面。有酒有肉,在娄知县里,就已经是梦寐以求的生活了。今日几只肥鸡,两尾大鱼,就让娄知县觉得无比丰盛。他家里可是一个月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顿肉,今天酒肉管够,在几位大臣面前觉得甚有面子。
这一年多,杜中宵在酒监过惯了好酒菜的生活,看了桌上酒菜,又看娄知县热情殷勤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这才是底层官员的日常,自己自中进士,再没过这种日子了。
娄知县敬了酒,县里几位官员纷纷起身,各自介绍,依次劝酒。
一位主簿,是吏人出职而来。不过他做吏人,是靠着家里关系,混了几十年,得了这个官位。自知没什么前途,混日子而已。
县尉劝了酒,旁边一个个子不高的粗壮汉子站起来,捧酒道:“下官黄田正,任本县县尉,为诸位相公敬酒。洒家是个粗人,相公们莫怪。”
杜中宵皱着眉头,问数知县:“这里小县,怎么有两位县尉?”
一边的向综叹了口气:“此人来自荆湖路,本是蛮人,因助朝廷剿贼功,得了县尉这官。不知朝廷怎么回事,派了他来这里做县尉,一应官告公文都有,却又派了县尉来。州县多次上奏,朝廷却一直置之不理。黄县尉到这里,已经有六年了,向来不署事,就这个样子了。”
杜中宵还没听说过这种事情,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官职一向一个萝卜一个坑,官位不够,朝廷的办法是缩短任期,增多守缺的官员,还有这种做法?
欧阳修道:“荆湖路多蛮人,不时闹事。有心向朝廷立了功劳的,朝廷酬官,向来多有。荆湖川峡比不得中原,好多稀奇事情。”
杜中宵还是想不通,立了功朝廷酬官,也不过是给个官身,黄田正这种直接给职事的不多。就是给了职事,那他就应当是本县的县尉,怎么还会再派人来。
实际上流内铨、三班院管着天下下层官员,不知道有多少,哪里会清清楚楚。再加上县尉和幕职官既是职事,也是阶官,弄错了根本不稀奇。黄田正这种,可能是经手的吏人把县尉当成了阶官,另外的人又当成了职事,从而出了差错。反正已经错了,州县报上去之后,经手吏人便就压在那里,将错就错。事情改正经手吏人说不定会受处罚,何必多此一举。这种小事,又不会捅到上面,吏人说了算。
县尉主簿这些小官,如果没有进士出身,又不是出身官宦之家,在朝廷有关系,朝廷大多都是不闻不问。只要不惹祸,每月那一贯两贯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黄田正做着县尉,其实衙门从来不给他安排事情,只是发钱粮,连职田都没有,更不要说其他的待遇。他倒是乖巧,每天早早点卯,比其他官员都勤。完了之后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在城旁租了块菜地,养活一家。至于县尉的钱粮,就当是补贴家用了。没有权力,自然也就没有好处,也就没有其他正任官员的威风。不过他自己不在乎,只求平安过日子,别人也就见怪不怪。
第123章 广种棉花()
回到驿馆,已经是繁星满天。一时睡不着,杜中宵和欧阳修、向综三人坐在驿馆的院子里闲聊。
晚风吹到身上,好似少女的手,轻柔而又带着芳香。周围万籁俱寂,偶尔传来几声蛙鸣。
杜中宵看着遥远的夜空,感受着春风的气息,叹口气道:“自我登第为官,亳州数年,而后便就到了河东路。火山军正处边地,天气严寒,这个季节不过刚刚解冰而已。枣阳这里虽然地方偏僻,却如江南天气,春天真是个好时候。”
向综笑道:“可惜枣阳小县,没什么名胜游览,不然明日我们耽搁一天,陪着运判四处看看。”
杜中宵摇了摇头:“我出身农家,祖上几代都耕田为生。科举中第,可谓跃出农门,不只是我家里的人,就连地方百姓,都指望着光耀门楣,为地方增光。为官近十年了,还没游山玩水过呢。”
向综出身富贵之家,很难明白杜中宵这种贫苦人家出身的官员的心境。欧阳修虽然小时穷苦,终究是官宦世家,同样不能理解。
沉默一会,向综道:“运判少年登第,这几年辗转各处为官,着实做了许多事情。现在来枣阳,也要如在叶县时一样,让这里成为富庶之地。我们州县官员,跟着也做些成绩出来。”
这才是向综最关心的。杜中宵在火山军,就建了唐龙镇这样一个用钱堆出来的地方,到唐州汝州营田,建了铁监。来枣阳县,不说那么耀眼的政绩,哪怕是差一些,地方也会有无穷好处。
向综为官,善于治盗,强于军旅,劝耕农桑、发展地方经济并不擅长。杜中宵来了,他想着依靠营田务,能够把地方发展起来,对自己未来仕途有无穷好处。
欧阳修对向综道:“君章没有去过叶县,到了那里见过,才知道运判擅于理财,天下无双。朝廷裁撤拉纤厢军,只要他们到了地方无怨怼,不闹事就是善政。可在运判治下,营田务衣食丰足,来的厢军日子比以前不知好过了多少。而铁监比营田务更加富足,每月钱粮不缺,即使普通士卒,衣食也强于一般县里吏人。那一带,现在已经极其繁华,罕有其比。”
向综听了,忙问杜中宵:“运判,到了枣阳不知要做何事?总不会只是开荒种田。”
杜中宵道:“这里闲田无数,气候温和,水源充足,我意欲广种草棉。唐州今年种棉两年了,种子广有,也摸索出了这一带种棉的办法。草棉远胜贮麻,不只是轻薄结实,产量也远远过之。更不要说现在价钱远在麻布之上,物以稀为贵,精良布匹甚至贵过丝绢。”
向综觉吟道:“草棉?随州这里能种?”
“当然能种。草棉此物,本就喜温暖之地,又缺不了水,不正适合这里?”
向综道:“只听说西域产草棉,岭南产木棉,却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习性如何。若是能够广种草棉,倒是地方发展的一条路子。”
杜中宵道:“还有一点,草棉与稻麦轮种,不生病害,诸多益处。而且农忙时可与稻麦错开,最方便这地广人稀的地方。这一带种得多了,建座工厂,不就什么都有了。”
欧阳修笑道:“运判不管到哪里,都要建工厂。建厂虽然赚钱,不过用人太多,只怕荒废田地。”
杜中宵看着欧阳修,笑着道:“龙图,如果不建工厂,铁监怎么能制出那么多农具来?有了那些农具,以前一夫只种五十亩,现在百亩又有何难?农工何为本,何为末,不能简单而论。如果粮食短缺,人民衣食不足,自然应该劝农耕种。可现在以天下而论,真正缺粮的有几处地方?如果不遇大灾,大多能够丰足。无非是开封府驻军和官员众多,需要从外地调运。还有沿边三路,因为防边,需要粮食罢了。所以天下缺的不是钱粮,而是能方便调运钱粮的办法。”
向综道:“要修铁路。铁路修起来,天下调粮,何愁不丰足。”
杜中宵点头:“现在天下余粮多的地方,一是江淮两浙,所以汴水漕运是京城命脉。还有一处,是益州一带。那里自古为天府之国,人口众多,土地肥沃,钱粮广有。”
欧阳修道:“如果铁路能修到益州,那可就不得了了!”
杜中宵听了大笑:“怎么可能!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集天下之力,也无法把铁路修到那里。虽然如此,在合适修路的地方铺上铁路,终究是方便许多。”
这个时代的技术,怎么可能把铁路铺进四川,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能够铺到襄州,借助汉水和长江与四川盆地交流,已经非常难得了。
这个话题揭过不谈,杜中宵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把铁路修到襄州。只要到了那里,北边连通开封府,就成干道。不要只看襄州,这条路沟通了汉水、淮河、汝河,到开封府又连通汴河,东西南北水陆辐射全国。离这条路近的地方,以后前途无量。枣阳有浕水到襄州,也还方便,这是随州比不了的。为什么营田务设在这里,便是这个缘故。”
哪怕修了铁路,这个年代的水运依然重要,特别是对于粮食等大综物资来说。铁路最大的作用,是把许多交通线连结起来,从而形成交通网。至于以后如何,那就不是杜中宵考虑的事情了。
今年春天,契丹大举进攻党项,此时两国尚在激战。宋朝军队疲惫,边境缺粮,上下无战心,只是坐山观虎斗。这种大好时机错过,可见军力之孱弱。这种时候,要么跟契丹一起进攻党项,分润好处,要么在延边增兵牵制契丹,哪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与此同时,广南侬智高与交趾决裂。去年交趾派兵征讨,兵败而回。侬智高乘胜整合周边势力,慢慢坐大,已经暴露出北向攻宋的野心。
北边契丹和党项大战,南边侬智高蓄势待发,正是大乱将起的局面。依杜中宵的记忆,这是最后一次搏战功的机会了,万万不能错过。
到京西路营田的到底是厢军编制,怎么也是军队,去年一年营田建铁监,接下来的这两年则要练兵了。一旦有了机会,手中有兵,可以去建功立业。
营田的重点转向襄州随州一带,不再化军为民,而是以军屯的形式,一边开荒,一边练兵。这里不比唐州汝州,地近荆湖,虽无大仗,小乱不少,勉强可以练兵。只待机会来了,便可建功立业。
第124章 郊外探查()
第二日送别了欧阳修和向综,杜中宵带了十三郎察看枣阳地理,选择合适开田的地方。为了与地方保持距离,特意选了那个无可事事的县尉黄田正做自己的向导。
红日初升,黄田正吃喘吁吁地跑到驿馆,向杜中宵行礼。
杜中宵道:“天色尚早,你何必如此匆忙?”
黄田正拱手道:“回运判,下官每日都是这个时候,到衙门去点卯。到了这里六年,一日不落。只想着运判这里也是如此,点过了卯,便急急忙忙赶来。”
杜中宵笑道:“衙门那里并不需日日点卯,谁家能没有事情?知县自会通融。”
黄田正连连摇头:“下官没有职事,本就许多闲言,若是不点卯,只怕克扣钱粮。”
杜中宵微笑。这人倒是实诚,当官就是为了每月那点钱粮,只要钱粮到手,其他一切都不在意。六年时间,一日不落地到衙门点卯,这种官员杜中宵还是第一次见。大部分县衙,点卯都是由属下吏人代签的,只要不误了事,知县也不会管这些。
看看天色不早,杜中宵起身道:“今日我们向北去,看看周边地理。这里闲田不少,不过湖泊沼泽众多,不是处处适合开田。你前头带路,我们察看一番。”
黄田正恭声应诺。
带着随从出了驿馆,杜中宵问一边站着的黄田正:“你没有骑马吗?怎么不带随从?”
黄田正拱手:“回运判,下官没有职事,怎么会有随从?家里租了几亩菜园,赖以存活,不过温饱而已,哪里有钱买马?若是一定要骑马,下官到城里去租一匹。”
杜中宵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混得这么惨,对十三郎道:“你去县衙,借匹马来。”
黄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