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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吴克久身边站住,杜中宵淡淡地道:“小员外,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家。此事之后,你还是尽早回乡去吧。想着给大户人家蒸酒,攀附权贵,靠不住的。”
吴克久抹了一把眼泪,猛地抬起头来:“你说的什么话!我比你差在哪里?偏偏是你,蒸酒得了无数好处,人人奉承,现在又立如此一件大功。我一般替人蒸酒,最后却沦为阶下囚!”
杜中宵听了,不由笑出来:“我替人蒸酒,是不得已而为之。若不是推辞不过,这种机会我早就全都给你了。我们本是读书人,却靠着替人蒸酒巴结权贵,没来由让人笑话!此番回去,我便把蒸酒之法献与朝廷,想来以后想替别人蒸酒也难了。不如归去。”
吴克久又觉得杜中宵说的是真话,又不甘心,只是抱着头抽泣。
杜中宵看得心烦,踱到一边,看着天边出神。其实自己早该带着买的书回乡了,结果在京城一拖再拖,最后卷进这样一件案子来。说是立功,有什么用?哪怕朝廷赏自己个武职小官,自己就会去做?考了进士才有前程,与考进士无关的,最后终究无用。哪怕加上献册子,朝廷免了自己发解试,对杜中宵来说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发解试本来不难,免了之后一样要过省试、殿试,最后还是一场空。
抽泣了一会,吴克久抬起头来道:“我本来事事强过你,自你家蒸酒,便遇到了克星一般。现在又闹成这样,我回到乡里,如何见人?”
杜中宵道:“当日你欺压我和韩家,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还不是熬下来了。讲真话,那时我恨不得把你打倒在地,踏上一只脚,千万年都不得翻身。到了今日,却只见你可怜,反生不出那种心思了。小员外,以后不要仗势欺人。这次你遇到我好脾气,不与你计较,以后就不见得了。”
其实杜中宵也不是不与吴克久计较,而是无法计较。吴克久咬死了自己是被人欺骗,又有知州狄棐回护,此事只能这么过去了。看着吴克久的样子,杜中宵心中叹气。他最烦的就是吴克久心中放不下,以后继续纠缠,在家乡再惹出什么事来。
直到中午,狄棐把案件处理清楚,才召见杜中宵。
行礼毕,安排落座,狄棐道:“此次你洞烛远见,于小处发现党项阴谋,功劳不小。我自当审明朝廷,予以重赏。听说你是到京城游学?”
“不错。学生家里耕读传家,立志举业,到京城长些见识。”
狄棐点头:“好。此案关系非小,我这里整理了卷宗,明日你随着一起回京。许州并无州学,你若是同意,应天府蒋相公与我有旧,可写一封书,你去应天府读书如何?”
杜中宵拱手:“相公抬举,学生感激不尽。就怕——”
狄棐摆手:“无妨的。蒋相公最喜奖掖后进,你持我书去,必能进应天府书院。”
杜中宵连连道谢。天下读书之所,除了开封府,便就要数应天府书院第一,现在的不少名臣都是从那里出来的,包括范仲淹。那里名师辈出,同学也不乏优秀人物,能去自然是好的。
杜中宵却知道,狄棐这么给面子,很大程度跟何中立有关。真见了面,何中立未必对吴克久多么看得上,但在外人眼里,终是他家的亲戚。狄棐要维护女婿,只好给杜中宵好处。当然,真能去应天府读书自然是好,那里是天下第一等的书院,没有别的地方比得上了。只是应天府书院比较传统,真就是做学问的地方,杜中宵又有些不喜。他读书就是为了科举,做学问只怕气闷。
出了厅堂,杜中宵有些气闷,总觉得这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应天府是有良师诤友,但一心圣贤书的士夫子更多,真是个合适求学的地方?
吴克久依旧抱着头坐在那里,见杜中宵过来,抬头问道:“小官人,此番是我连累你,你真地心里不记仇?如今县里你家势大,只怕回到乡里,要为你所欺。”
杜中宵没好气地道:“我有大好前程,正该用心,哪有心思与你纠缠!回乡之后,只要不再来找我家烦恼,我自然也懒得理你。以前种种,便就算了。”
吴克久沉默不语。这几个月来,“其香居”的生意每况愈下,有些撑不住了。特别是与“其香居”不卖烈酒,天然就比不过其他家,只能一天天败落下去。吴克久见事已无法挽回,只能回乡,又怕春风得意的杜中宵找他麻烦。这个时候,他才对以前的所作所为后怕起来。
杜中宵沉着脸,好一会,才猛地抬起头来。或许,自己可以另想办法,不离开京城呢?
第66章 三州卖酒()
大相国寺旁边的客栈里,苏颂打量着杜中宵,笑道:“没有想到,你关于张源的奇思妙想,竟然能够成真。此番拿了党项奸细,是大功一件,朝廷必然重赏。”
杜中宵道:“赏格开在那里,无非是钱罢了。昨日李官人问起,我直言相告,若是朝廷真正有心赏赐我家,不如在许州左近再划一州两州,许我家专门蒸酒。我与苏兄不同,自小苦过来的,最怕的就是饿肚子。家里有点产业,才能心安。有两三州的地方卖酒,这一生就衣食无忧了。”
苏颂大笑:“这个时候,你提这样条件,朝廷必定会答应的,蒸酒之法本就是你家献上。此事我最想不到的,你竟然能与吴克久相逢一笑泯恩仇,没有趁机找他麻烦。”
杜中宵沉默一会,才看着苏颂,认真地道:“苏兄,你要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苏颂一怔,道:“自然是真话。”
“放过吴克久,不是我大度,是思索再三,与他纠缠没有益处罢了。在京城,他有何官人这一门表亲,又有郑州的狄相公回护。最后无非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此而已。若非如此,我岂会就这么轻飘飘放过他。从在县里的时候,便逼得我差点家破人亡,到京城又处处拆我的台。人都有三分火气,我又不是泥捏的,岂能容他一而再再而三找我麻烦。哼,此一时彼一时,经过此次挫折,他回到乡里,必然没了从前的气焰,最后到底如何,就看他的造化了。”
在京城,杜中宵没有办法把吴克久怎么样,让他失了脸面又如何?损不了他分毫。杜中宵没闲心做那种没意义的事,现在他的心思,都在一年之后的科举上。不过,吴克久回到临颖,就是另一回事了。现在那里卖酒的格局已定,“其香居”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以后的日子还有吴家受的。有了这一次事,当地官府也会对吴克久另眼看待,以前他对不起杜家和韩家的,总会慢慢找回来。
经营酒楼是双刃剑,酒课固定在那里,一旦经营不好,多少家产都要搭进去。恶性循环,你的酒楼生意不好,想转让也没有人接手,酒课就要一直交着。亏得越多,越没有资金改善,想脱身都不能,除非把全部家产赔光。跟官府的关系不好,想脱身都不能够,最后只能听天由命。
杜中宵让吴克久速回家乡,便是这个意思。以后怎么样,到那个小县城折腾去吧。折磨人的事,县城里的那些人比自己拿手,现在吴家已经败落了。
苏颂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他是大家族出身,这些事情说不清楚,也不多想。
两人相对喝了一会茶,苏颂道:“此番事了,你便要去应天府求学么?可惜前些日子我们一起做的那个,你叫蒸汽机的,刚出了个样子,能带扇子转转了,只好暂且放下来。”
杜中宵叹了口气:“狄相公抬举,我如何不去?再怎么说,那里也是天下第一书院。不过,我跟李官人说了,若是有机缘,能留在京城最好。国子监发解,又强似别处。”
苏颂连连点头。若说读书求学,自然应该去应天府,但若论对科举的好处,国子监就比别的地方强了。此时国子监没有完善的规章制度,更多的是一个管理机构,国子监的学生基本散养,并没有什么名师教导。在国子监读书的,多是官员子弟,或者由朝臣推荐。国子监学生的发解比例,中进士的比例,与开封府基本相当,是天下最容易考进士的地方。进国子监读书,相当于变相地移籍开封府了。
苏颂同样是挂名国子监,如果杜中宵能够一起读书,自然是好的。杜中宵为人沉默寡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苏颂感触不深,两人远谈不上知己。不过苏颂是个技术狂人,对杜中宵那些经常灵光一闪的点子很感兴趣,两人在一起可以搞些有趣的东西。
正在这时,杨著和道信和尚两人过来,远远便道:“万没想到,小官人慧眼如炬,从小处就能看出来有党项细作要劫张源家人。此非常人也!我们若是早听小官人所言,一场功劳岂不到手!”
杜中宵微笑:“侥幸罢了。此事是我固执,最后拿住奸细自然一切好说,若是成空,只怕平白惹人耻笑。两位来得正好,我们出去饮两杯酒。这几日随着公人奔波,又怕白走一趟,我也累得狠了。”
四人说说笑笑,到了外面卖酒的铺子,就靠着汴河找了个位子。
道信对小厮道:“这位杜小官人,便是向朝廷献蒸酒之法的人。我知道,册子一献上去,便就有朝臣上奏,开封府可以卖蒸的烈酒。你们店里若是没有,到旁边铺子打两角来,我们今日要畅饮一番。”
小厮行礼:“客官安心,小店开在这个地方,是天下第一繁华所在,岂能没有?”
现在城中大户,很多家中都有许多烈酒,巴巴等着朝廷开禁。杜中宵的册子一献上去,中书便让开封府统一收购,再卖给各酒楼发卖。倒是杜中宵心细,通过李兑上奏,最好让枢密院收购一批,运到西北去。西北天气寒冷,烈酒有更加广大的市场。
卢凯为坊州军事推官,已经上任,杨著则得了渭州军事推官的缺,不日也将上任。道信则是三班借职、指挥使,还不知道要去西北,还是入京城附近的禁军。对他们来说,此次来京城都是心愿偿,正是高兴的时候。酒上来,两人开怀畅饮。
饮过两杯,道信叹道:“还是这酒有力气!若是我此次补入西北禁军,上阵杀敌之前,有这么两杯酒入肚,也能多立些战功。”
正在几人酒酣耳热的时候,李兑家的知院匆匆赶来,对杜中宵道:“小官人,快不要饮酒了,官人要你对家里去,有事商量。”
杜中宵想来是关于朝廷对自己的赏赐,问道:“官人说什么没有?”
“小官人捉拿党项细作立了大功,开封府会按赏格给赏钱。再加上你向朝廷献上蒸酒之法,李官人一力说好话,朝廷优加赏赐。除了许州,周围的汝州和陈州一样许你家蒸酒贩卖。只是,除了这三州,你家不可再到其他地方蒸酒,不然以违禁论。天下其余州军,包括四京,都由朝廷指定酒楼蒸酒,一样收酒课。还有啊,我家官人替你说好话,许你在国子监读书,来年在国子监发解,不需回乡了。”
杜中宵听了喜出望外:“此事当真?国子监读书的,非富即贵,此事可不容易。”
“自然是真的。你家官人是乡贡进士,祖上有人做过官,也不是纯然白身,进国子监又有什么!此事马虎不得,官人要你速速回家商量,免出意外!”
第67章 我来了()
李兑看着杜中宵,面带笑意:“你家里蒸酒来卖,看起来能赚些钱财,其实非长久之计。酒本是朝廷专榷之物,你们家里钻个空子,一时倒也罢了,日子长了官府必然插手。你能及早看开,写成册子献与朝廷,才是真正想得长远。这种事情,别人看破也难跟你家说开,好在你醒悟得早。”
杜中宵拱手:“官人说得是,学生也是这样想的。”
两世为人,杜中宵当然知道专卖是个什么性质,怎么会留给民间空子钻。因为跟吴家起争执,州县两级官府都向着自家,才会有先前局面。一旦知州知县换了,与杜家没有瓜葛,怎么还会杜家独享蒸酒的利润。方法是一定要献出去的,早晚而已。晚献不如早献,被人逼着不如采取主动,杜中宵一想明白立即就动手了。现在人人称赞,自家还能得些实惠。
李兑道:“朝廷也不亏待你家,划了三州之地,让你们独享蒸酒之利。有这生意,你们家便就生计不愁。贤侄,以后你就安心在京城读书。按照这些年的规矩,多是三年一开科,算着时间,下年便就有发解试了。时日不多,你要发奋才好。中个进士,才是真正改换门庭。”
杜中宵拱手称是。此时开科取士的时间并不固定,最密集的时候是太宗时期,有时一年一科还嫌不足,后来慢慢拉长。有时两年,有时三年,最长的真宗晚年四五年也有。这几届才固定下来,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