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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士-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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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李延庆回书房又写了一诗,递给童子笑道:“我今天还有事,改天再来丰月楼,这诗送给师师姑娘,烦请小哥转递。”

    童子见李延庆不进丰月楼,心中有点遗憾,但也有几分庆幸,他便接过诗笺笑道:“邀请不会消失,小官人随时可以来!”

    李延庆抱拳行一礼,不管郑荣泰的抗议,强行将他拖走了。

    “你这个混蛋,丰月楼啊!我还一次也没进去过,高衙内都进去两次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不给我.....”

    郑荣泰极为不满地大声嚷嚷,李延庆却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你想不想让李师师陪你喝酒听歌?”

    “想!”

    “想就听我的安排,咱们下次再来,我给你写诗,你直接进去找她!”

    郑荣泰不再闹腾了,他眨巴眨巴绿豆小眼,“你是不是哄我啊!真有这么好的事情?”

    ......

    丰月楼二楼,一间布置华丽的大堂内,一名须皆白的老者正在细读今天的入楼诗词,这名老者年约六十岁,高大削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他叫周邦彦,是宋朝颇有名气的词人,现在朝廷主管音乐的大晟府出任提举。

    他的另一个身份便是矾楼的席供奉,为矾楼的舞姬和乐女填词作曲,他在朝廷事务比较清闲,时间都在矾楼内享受美酒,这也是北宋很多词人的特点,才华横溢,同时嗜酒如命。

    “月娘,这几词都写得不错嘛!为什么不让他们进丰月楼?”

    周邦彦心中不解,这群太学生的水平还是不错的,看得出这些诗词都是精心准备好的,绝不是临时的仓促之作,以前比这个还差的诗词都进了丰月楼,怎么到今天却被师师驳回了呢?

    在周邦彦的对面坐着一个正在琴弦的年轻女子,她年约十七八岁,穿一身素白长裙,脸上不施粉黛,长着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一双深潭般的美眸如宝石般闪亮,长长的睫毛,肌肤晶莹如雪。

    但她的美并于容貌,而在于一种夺人魂魄的气质,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极具美感,令人心动神摇,她就仿佛是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这个年轻女子便是称大宋第一名妓的李师师,宋朝的娼和妓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娼是指以卖身为生,她们大多生活在青楼妓院,地位低微。

    而妓是指卖艺为生,往往都有极高的艺术修养,在宋朝的地位也和平民一样,并不受到歧视,她们主要生活在乐馆、舞馆和教坊,寻常人家迎亲祝寿都会请舞妓、歌妓到家中歌舞助兴,甚至新娘的伴娘也往往由女妓担任。

    不过妓也分等级,等级较低的妓混迹于酒楼茶馆,在卖艺之余,也往往会无奈卖身,而等级稍高的妓则服务于宫廷教坊以及各大名酒楼,兴之所来,也偶然会为客人献身,这就看她们自身的兴趣,比如郑荣泰用了三百两银子才打动矾楼的一名歌妓为他陪寝。

    而到了顶级名妓,象苏小卿、阎惜姣、谢素秋、李师师、梁红玉这样的名妓,她们的出名却是靠才艺,而且守身如玉,绝不会轻易把自己的贞操献出,很多客人为她们一掷千金,也只能博得美人一笑。

    李师师极为擅长音乐和舞蹈,三年前,还只有十四岁的她便以一曲天籁之音轰动汴京,她在象棚演唱时,原本只能容纳五千观众的象棚竟挤进去了两万余人,她从此声名鹊起。

    李师师并不是她的真名,而只是艺名,象婆惜、小小、师师、红玉都是一些常用的艺名,神宗以来汴京已经有两个名妓李师师了,她只是因为出身李记乐坊,才得了艺名李师师,至于她的真名则没有人知道,连她的乳名月奴也只有极少人知晓。

    周邦彦就是其中之一,他是李师师忘年知己,和李师师情同父女,也只有他才真正了解李师师的心境,了解她的孤苦无依。

    李师师浅浅一笑,“旁边还有一诗,醉翁为何不看?”

    周邦彦这才拾起旁边的一张素笺,上面是一七律诗。

    矾楼

    梁园歌舞足风流,

    美酒如刀解断愁。

    少年空负幽燕志,

    夜深灯火上矾楼。

    周邦彦细细读了一遍,不禁哑然笑道:“就因为一句少年空负幽燕志吗?”

    “周兄觉得好笑吗?”李师师抬起头,一双妙目注视着周邦彦。

    周邦彦淡淡道:“我只是觉得你太认真了,只是一群太学生出来喝酒散心,不能因为他们出来喝一次酒,就认为他们不忧国忧民,不思进取,在商言商,矾楼只是一座酒楼,赚钱才是主业,丰月楼稍稍设点门槛,根本目的还是赚更多的钱,我劝月娘还是不要把自己的情绪带到酒楼中来。”

    李师师沉默了,她从来不会和周邦彦翻脸,如果两人想法不一,她就沉默以待。

    周邦彦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把李延庆的诗递给她,“把它烧了吧!若被有心人看到这诗,会给这个士子带去灾祸。”

    李师师明白周邦彦的意思,她将素笺放在香炉内点燃,默默望着它烧成灰烬。

    这时,小童出现在门口,“姑娘,那个叫李延庆的士子没有进丰月楼,他已经走了,给姑娘留下一诗。”

    小童对李延庆的印象很好,便替他做了掩护,绝口不提他和有名的纨绔子弟郑胖子厮混在一起。

    李师师心中奇怪,别人巴不得进丰月楼喝酒,这个士子有了进楼喝酒的资格却又走了,当真与众不同。

    她接过素笺细细读了一遍,顿时呆住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

    她一遍又一遍细读品味,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不知不觉,她的人已经痴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新店筹备() 
李延庆决定放弃蚊香,一方面是出于成本和销量的考虑,另一个原因也是他无意中现了一个更加广阔的市场,那就是化妆品。

    以香水为例,大宋市场上目前最好的香水是蔷薇水,这是从大食进口的香水,非常昂贵,小指大一瓶就要五贯钱无数普通人家女子望而兴叹。

    李延庆事后也买了一瓶蔷薇水,他很快便现了大食香水的秘密,大食香水是用蒸馏法提炼,而宋朝的香水是用浸润法制作,在香气和持久上就差了很多,直到南宋以后商人们才逐渐掌握了香水蒸馏技术,制造出不亚于大食蔷薇水的香水。

    而且蔷薇水带有典型的西方香水特点,气味浓烈,缺乏东方人含蓄幽香,只是因为宋朝香水持久性太差,大家才不得不选择昂贵的蔷薇水大食商人赚得钵满体满。

    在李大器回来的当天,月宫胭脂铺便钱货两清,铺面交割,原来的伙计已被遣散,留下一屋子的存货和半亩店铺,万东主也带着老伴回乡养老去了。

    在李延庆的要求下,李冬冬从汴京最有名的张古老胭脂铺和染红王家胭脂铺买来了一批化妆品,足有数十种之多,仅各种香型的胭脂就有十余种。

    李延庆在新桥胭脂铺的天井里放了一张桌子,将买来的各种脂粉香水和自己的存货摆了满满一桌。

    李延庆对父亲李大器和李冬冬笑道:“没有对比就不知自己的差距,我们看一看自己差在哪里?然后学习别人的长处,再拿出自己的绝活,相信很快就能赶上去。”

    李大器拾起一瓶张古老胭脂,和月宫胭脂瓶对比,他不由轻轻叹了一声,“瓶子就不一样,看看人家这种瓷瓶,晶莹剔透,釉面细润洁亮,如冰似玉,一看就是上窑烧出来的好瓶,光这个瓷瓶就价值不菲,我们这个虽然也是瓷瓶,但质地就差得远了。”

    李冬冬在旁边补充道:“我听说张古老最出名的是胭脂都是自己配置,有二十多种,已经开店一百多年了,口碑代代相传,百年沉淀,想过它恐怕不容易。”

    “那王家铺子呢?”李延庆又问道。

    “王家胭脂铺倒是时间不长,好像也就两三年,听说是宫里有人,宫中采购他们的胭脂,名声就传出去了,其实王家胭脂铺的胭脂很一般,和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区别,也就十几个品种,估计也是从外面买来的,但王家的眉香墨特别有名,叫做画眉七香丸,还有一家蜀香胭脂铺也极有名气,它是以润膏出名,叫做西蜀油,宫中专用,不过胭脂也一般。”

    李延庆又仔细看了看张古老的其他化妆品,包括香墨、粉底、香水、甲膏、香饼等等,他现就算是它称汴京第一品牌,其实除了胭脂有特色外,其余化妆品也就比他们好那么一点点。

    但价格却是月宫的数倍,王记胭脂铺虽然稍微便宜一点,但价格也是月宫的五倍,同样一两胭脂,月宫只要百文钱,但张古老要一贯钱,王记胭脂铺也要五百文。

    李延庆便道:“张古老胭脂虽然是自己研制,但也只是品种多,香料放得足,成色和我们没有什么区别,王记胭脂更是和我们完全一样,为什么它们就能卖这么贵?而且生意火爆,关键原因就两个,一个是口碑,另一个是有特色好货,张古老的胭脂、王记的香墨、蜀香铺的润膏,都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我们要想追上它们,一个是口碑要做好,另一个是要有自己的好货。”

    李冬冬叹了口气,“道理我也明白,但要做到这两点,何其之难!”

    李大器虽然没有吭声,但从他的神情,便可看出他也没有一点信心。

    李延庆将张古老胭脂瓶底部翻过来看了看,底部有标记,是马记瓷窑烧制,他便问李冬冬,“这个马记瓷窑你知道吗?”

    “知道!是封丘县的一家瓷窑,汴京有他们家开的店。”

    这时,李大器在一旁道:“如果要瓷瓶,不用买他们家的,王家在安阳县开的瓷窑就很好,烧出的瓷瓶一点不比这个差,而且便宜得多。”

    李延庆大喜,“是王贵家的瓷窑吗?”

    “就是他们家的瓷窑,原本是相州青瓷的官窑,被他们买下来了,如果要瓷瓶,我去和他们谈。”

    李延庆也知道,经过五年的磨练,父亲已今非昔比,不再是从前那个书呆子了,连老家主都夸赞他儒雅中透着精明,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那瓷瓶之事就交给爹爹了!”

    李大器默默点头,“我明天就回汤阴。”

    李延庆又对李冬冬道:“口碑我来负责,你们就不要问了,另外上次我让你做的那套器皿做好了吗?”

    “已经好了,我不敢带回家,一直放在铁匠铺里,离这里不远,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取来?”

    “那就去取来,取来后我说。”

    李冬冬雇了一辆运货驴车,匆匆去了。

    这时,李延庆才对父亲道:“爹爹回汤阴,顺便把杨姨也带回去,我答应过她的。”

    李大器脸色微微一变,半晌叹口气道:“好吧!是该带她去看一看了,你说得对,无论是妻还是妾,都该给她个名份。”

    停一下,李大器迟疑着问道:“庆儿,你真的准备做脂粉生意?”

    李延庆微微一笑,“不是我做,而是爹爹做,我还是要读书求功名,我只是初期帮帮忙,等走上正道后我就不管了。”

    李大器欣慰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你应该以学业为重,脂粉店的事情你不要管得太多,对了,我和李冬冬谈过了,我认为把这家脂粉店做好至少要两千贯的本钱,可他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那就我们就重新签了契约,把份子改成三七分,我再拿出一千贯钱,你觉得如何?”

    李延庆着实佩服父亲的精明,股权五五分,以后确实很难做事情,双方会产生矛盾,把份子拉到三七分,这家店铺的决策权就归父亲了。

    李延庆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个是手下的伙计,必须绝对可靠,李延彪和铁柱不错,他们负责做香水,李冬冬负责采购,回头我再找一个李氏子弟来店铺里帮忙,杨姨负责收钱,我不想让李冬冬的亲戚参与进来,会毁掉店铺的,这一点父亲绝不能含糊。”

    李大器点点头,刘家那帮无赖他也深有体会,这时,李大器忽然想起一事,迟疑一下对儿子道:“杨姨的兄弟,我也想让他来帮忙,你看行不行?”

    “他是做什么的?”

    “他家世代酿酒,本有一点家业,怎奈父亲重病缠身,家道已败,他现在沿街买酒为生。”

    李延庆想了想,酿酒和做香水多多少少有点关联,说不定还可以让父亲投资做蒸馏酒生意,李延庆便笑道:“那就让他和铁柱一起做事吧!具体父亲自己安排,我就不过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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