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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人敬仰的将军。但我并非天性如此,从我记事起,父亲时常不在家,母亲带着我和我的弟妹,辗转多处,颠沛流离。小时候我不懂事,常问母亲,父亲到底什么时候回家。母亲便对我说,等打完了仗父亲就会回来,回到我们身边,再不离开可无论我父亲在你们眼中多么忠勇,甚至立下‘破黄巾、驱董卓’的丰功伟绩,战乱却并未止息,甚至愈演愈烈,直至他死去,亦未有半分平息!今日你以我父亲遗愿相挟,可是要我摒弃袁术,效忠汉室?可汉室在何处?我即便为汉室打天下,增强的也只会是曹操的实力!若不想黎民遭殃,唯有将他们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若说其他,皆是枉然!”
陆康依旧闭目冥神没有接话,孙策心下一慌,心想难道是自己话说太重,直接把这老头气死了?他方欲探手去摸陆康鼻息,却听他忽然叹道:“老夫生于治世,所以看天下起兵之人皆为叛逆。而你生逢乱世,心中所想,便是举义兵以对抗不义之兵,方能保一方太平。老夫位居九卿,仕宦卅载,却未看到这世道变迁,实在鲁钝,这天下,已不是我们这些老朽的天下了,到底是该死的人了”
陆康这一席话,反令孙策不是滋味,眼前这老人已病入膏肓,他又为何要来评价与摧毁他七十余载的理想与信念。
孙策未想清该如何劝慰,只见陆康再次卯足气力,将枯枝般的大手死死握住他的手:“孙伯符,不论你将来如何了得!无论你是位极人臣,还是拥兵自立,你必须答应老夫!成为庐江太守后,你要保整个庐江太平,你,你必须保庐江太平,否则老夫死不瞑目!”
再多的巧言,也不如一语承诺,孙策起身避席而拜:“晚生孙伯符在此发誓,必当倾尽一己之力,守护庐江安宁!”
看到孙策立下誓言,陆康胸中块垒霍然落地,他长长舒了口气,平躺于榻,胸口起伏愈发微弱:“好只要你与公瑾在,庐江应当不会遭殃公瑾是个好孩子,有王佐之才,他如此看重你,定是有原因的,老夫放心”
孙策起身,为陆康盖好薄被:“既然知道自己岁数大了,就少操些心,好歹享几日清福啊。”
陆康已抬不起眼皮,喉间小声嗡隆:“伯符啊,这半年你受了不少气,若是心里不痛快,就跟我这老头子撒一撒罢。我那几个后生不成器,却非十恶不赦,还请你放他们一条生路。还有绩儿和逊儿,他们两个尚且年幼,日后若是方便,还请你关照几分”
“那日攻城,程将军已杀了你家三口男丁,你老头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承受的苦痛比我多多了,我哪里还有什么怨气。”
陆康微微点点头,苍白凹陷的面颊上浮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一直沉默在侧的陆夫人双眼含泪,上前对孙策拜道:“多谢孙少将军!”
“折煞人了,陆夫人快请起!”
“孙少将军只怕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便不再耽搁你了,老身在此陪伴大人便好。趁着雪积得走不了路前,少将军快下山罢。”
孙策看看陆康,见他神态甚是安详,便拱手对陆夫人一礼:“那孙某得空再来看陆大人。”
孙策起身欲走,陆夫人却忽然想起一事,取出枕下锦囊,递与孙策:“大人竟把这个忘了,他先前特意备好,欲送与少将军。日后少将军若要离开庐江,再打开看罢。”
孙策一脸懵懂,却还是好好接过锦囊,冲陆夫人拱手一礼,拿起银枪走下了重楼。
大雪依旧,万籁俱寂,唯有琼花飞落之声簌簌。舒城终于攻破,孙策却无想象中那般欢悦,甚至陡然升起了几分怅然。人活一世,功业与名望,皆是过眼云烟,谁能想到,陆康这样位列九卿的重臣,临终将去,相伴在侧的除了垂暮老妇,便是青灯古佛。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孙策立在风雪中,任由雪花沾衣。此时此刻,他忽然非常思念大乔,若是能与她这般相携到老,该有多好。
舒城外十里处,周瑜冒着大雪御马疾驰。雪拥马前,步履维艰,可周瑜依然全力打马,转过山区终于见到了那支旗帜不明的队伍。其后,百余只大鸟遮天蔽日,仿若流云般,让本已黑压的天幕显得愈发暗沉。
蒋钦率百人队伍,使出吃奶的劲儿才追上了周瑜,他策马上前,焦急道:“周大人,怕是来者不善,我们快躲一躲罢!”
那无帜军队足有两三千人,怪鸟不过百余,却仍追得他们丢盔卸甲,血溅三尺。周瑜快马加鞭迎向飞鸟之群,卒然冲进了密密麻麻的鸟阵之中。
蒋钦等人皆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赶忙弯弓搭箭,欲掩护周瑜。正当此时,四下里一声笛响,那鸟群迷离一瞬后,便如同活水一般流动开来,振翅互鸣,扶摇而上,盘旋于顶,而后相携飞走了。
此时蒋钦方看清,那横笛徐吹者不是别人,正是周瑜本人,他不由拊掌叹道:“嚯,好一个‘曲有误周郎顾’,真是了不得。”
沙沙落雪中,受伤士兵吟哦不止,周瑜将药瓶分给蒋钦等人:“劳烦蒋队率与众位兄弟,给这些受伤士兵每人一粒,让他们尽快吞下。”
周瑜竟也不问这些士兵究竟是谁,便让他们去救人?蒋钦不禁疑惑,可想来周瑜一向筹谋深渊,便拱手一礼,照他吩咐行动去了。
果然,打头处,马车帘帐一掀,乔蕤在裨将的搀扶下缓步走下。虽然隔着纷扬雪花,但周瑜依然能看出乔蕤面色不太好,可他并不肯服输,仍是戎装,披坚执锐。见到周瑜后,乔蕤推开身侧裨将,拱手对周瑜道:“原来是周大人,多谢解围之恩只是这鸟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听周大人指挥,实在令乔某诧异。”
不是说乔蕤兵败重伤,回寿春休养了吗?怎的又出现在此处?蒋钦心生疑虑,与手下人耳语几句,令他速速回报韩当。
周瑜轻笑一声,未正面回应乔蕤的疑问:“乔将军来得正好。今日伯符已率部攻克舒城,将城中守军全部俘获,现下正清点人数。请乔将军上车,周某为你开路。”
第95章 烈烈北风()
孙策军下,程普黄盖与韩当朱治皆久经沙场,对于攻城略地十分熟稔。即便孙策与周瑜不在,他们亦能将城中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及至落日时分,舒城内外城防便皆已换作了孙策下部。
孙策吩咐手下,宽待陆家诸人,而后便率众策马回营。此一战竟未损兵折将,营中驻守不顾天寒霜冻,夹道欢庆,百余人熙熙攘攘挤在辕门处,齐声高喊:“威武!威武!威武!”
欢呼声如山呼海啸,可孙策的目光只定定锁着灯火阑珊处那单薄的身影。大乔秉绝色姿容,即便立在人群之后亦十分出挑,她眉眼含笑,望着那高头骏马上的英武身姿,神情无比温柔。四目交汇一瞬,她羞颜飞红,望向旁处,不敢与孙策相视。
孙策看出大乔羞赧,可她愈是这般,他便愈是不愿放手。孙策翻身下马,穿过恭贺的人群,径直来到大乔身前,不顾左右目光,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挤眼轻笑道:“莹儿,我回来了,今日攻城,害你担心了罢。”
大乔显然未想到,孙策竟未理会众人的恭贺,而是直接来到自己身前,她面色涨红难堪,欲将小手抽出。孙策却好死不死地拽着,不给她抽离的机会。大乔抬眼一瞋,低低嘟囔着,好似是对孙策,又像对他身后某人道:“爹”
爹?孙策身子一凛,回身而望,只见乔蕤与周瑜一道立在不远处,他一时尴尬,返身迎上,对乔蕤一礼道:“先前听闻乔将军抱恙,孙某心中十分焦急,现下见将军无虞,便,便安心了。”
孙策这一席话发自真心,说出来却显得有些不真诚,他原是颇善辞令之人,此时此刻却暗骂自己嘴笨。所幸乔蕤并未放在心上,对孙策回礼道:“孙少将军辛苦,烦请入我帐来,本将军有要事,与孙少将军协商。”
乔蕤面色不佳,神情更是有些阴郁。孙策不明所以,却少不得拱手称是,嘱咐过几名老将后,随乔蕤一道向营地走去。
下了整整一日的大雪终于停了,南国深冬,难得这般莹白清净。人群仍在欢庆胜利,大乔却一点也乐不起来。今日一见父亲,霎时觉得他老了许多,眸色深沉,欲言又止,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现下见父亲将孙策叫去,大乔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攻城虽顺利,往后诸事却不知能否如愿,可除了无止境地等待,她又能做什么呢?即便有张良计傍身,在亲情与爱人间亦难两全,大乔立在茫茫大雪间,一颗心却似放在滚水中,沸腾不安。
周瑜与大乔一样,亦尚未放下高悬的心。今日前脚才破舒城,那怪鸟便后脚跟来,成群结队竟有百余只,重伤乔蕤下部数百人。而几日之前,孙策已将李丰暗结黄祖之证据种种,派人快马加鞭传至寿春报与袁术,按理说,即便李丰有同谋,亦该收敛,怎还会酿出如此血案?
人命关天,周瑜来不及细想,只顾四处收罗药材,为那些仍因鸟毒而痛苦挣扎的士兵治病。可他脑中有个隐隐的念头盘旋,好似黟山一别,那山顶吹笛之人并未收手,反有几分大幕初揭,尽情玩味的意味了。
军帐内,乔蕤缓步走上软席。虽是隆冬时节,他却虚汗满头。孙策觉察乔蕤身子不佳,若有所思:“乔将军伤病还未痊愈,便迅速赶来,可是有什么顶要紧的事?”
乔蕤摆手示意孙策坐下,而后从随身的药包中取出白天竹片,压在舌下含住镇咳:“孙少将军,前几日你可有往寿春送信,向主公汇报,我帐下裨将李丰通敌叛逆?”
“孙某所报,桩桩件件皆有真凭实据,乔将军难道要护短吗?”虽尽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五年前乔蕤携带辎重,拖延渡江之事,亦不愿将父亲遇害怪罪在他身上,可心中难免会有芥蒂,此话方脱口,孙策便十足懊悔。
好在乔蕤未深究他言语中的冲撞之意,边咳边道:“现下哪里是本将军如何?主公看了你所奏报的文书,勃然大怒!李丰更是趁机告状,称你嫉妒同僚,刚愎自用,围城一战迁延自顾,只会纸上谈兵,不肯与之配合攻城主公一怒之下,欲上表朝廷,废了你这怀义校尉,这是文书,少将军自己看罢。”
打从曹操吞并徐州后,袁术心心念念所想,便是开疆拓土,争权夺势。乔蕤战败,令袁术丧失了占据徐州的良机,恰逢此时,他又接到孙策揭发李丰的密函,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只顾恼怒孙策未速速攻克庐江,哪里还顾得上旁的。
不消说,此次确实筹谋不慎,没顾及徐州战败对袁术心情的影响,可他这样一位“主公”,任性跋扈,识人不明,如此愚蠢至,又如何指望他能选贤任能?
孙策又气又好笑,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乔蕤如何能看不出他的委屈,叹道:“好在你今日攻城得胜,本将军已派人将此消息传回寿春,或许能令主公回转心意否则,少将军这庐江太守之位,只怕堪忧了。”
这庐江太守之位,不仅事关能否西进征讨黄祖刘表,为父复仇,亦关系到能否娶大乔为妻。想到这里,孙策背后蓦然一凉,他拱手冲乔蕤一礼,沉声道:“有劳乔将军。”
待伙夫队备好了今日晚餐,周瑜便借伙房炉灶来烹药。被鸟啄伤的士兵颇多,若不及时医治,便会有性命之忧。周瑜即刻命吕蒙千万附近村落,寻来七八口药锅,将药材细细填入其中,而后细火慢慢烘焙。
吕蒙本不是个细腻之人,自是不擅长打理药材,待准备工作做足后,周瑜让他回房休息,而后亲自看着七八口药锅。
大雪骤停,无星无月的深夜里极为寒冷,这伙房内却热气蒸腾。正当周瑜忙得不可开交之际,房门忽然吱呀一响,他头也不抬,想当然地以为来人是吕蒙:“说了你不必帮忙,笨手笨脚只会添乱,早些回去歇着罢。”
小乔嗓音清澈,如芙蓉泣露,语调却十足顽皮:“嫌我笨手笨脚,为何还穿我做的衣裳啊?”
未想到来人是小乔,周瑜自觉失礼,起身招呼道:“我以为是阿蒙,没想到是小乔姑娘这里药气太重,不是姑娘家能待的地方,快请回罢。”
哪知小乔不肯走,上前抽过周瑜手中的蒲扇,轻轻扇着炉火:“这药方可是我试出来的,你就这么赶我走,太不像样子了罢?”
听小乔如是说,周瑜赶忙拱手笑道:“姑娘舍命相救之意,周某永志难忘,只是”
“这不就得了”,小乔不等周瑜说完,走上前将七八个药炉扇了个遍,“按说我今日可该谢谢你呢,若非是你赶去,我父亲只怕要遭殃。”
见周瑜望着自己不答话,小乔将小手在他眼前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