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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旨意,便是放权给陈俊卿了。
两淮兵事,本来就是以江南大营辐射辖境内的几万兵马为基础,如今直接授命于陈俊卿,也就是说,今日的陈俊卿,完全拥有当初张浚所拥有的职权。
当然,陈俊卿好歹也是个同知枢密院事,换句话说,就是副枢密使,当然有这个资格。
除了放权给陈俊卿,赵昚还下旨,工部、户部全力配合西府三衙,意思就是说,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总之一句话,得给我把两淮防线打造得密不透风。
一骑金人的战马都不能放过江。
除此之后,事必躬亲的赵昚还颁布旨意,原本从果州团练副使移镇抚州的李显忠加封定远将军,改职淮南招讨使。
其后,赵昚又加封了一系列的武将。
全是江淮三路,在去年隆兴北伐中立过战功的武将。
而这其中,又有一个极其不引人注意的旨意:江阴签判、修武郎、江淮南营正将辛弃疾,加封为武义郎,升江淮南营副统领,通判江阴。
从正八品的修武郎到从七品的武义郎,从部将到副统领,从江阴签判到通判,大宋的辛青兕是全面升官啊……
部将是营长级别,副统领的副团长级别,签判类似副县长,通判则是实打实的县长……
由此可见,咱们的中兴之主一直没有忘记这位归正人。
其实吧,这还得归功于辛弃疾那《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的豪迈,实打实的写出了赵昚心中的野望,想不记住辛青兕都难。
数十道旨意从垂拱殿接二连三颁布。
如果是当初的帝师史浩和陈康伯为相的时候,这些旨意很可能会被封驳回去,但如今汤思退和洪适为相,洪适作为主战派,当然全力支持官家。
汤思退也有心思,他不认为陈俊卿守备的两淮防线能抵御得了金人铁骑南下,只有吃了败仗,官家才会重新想到求和,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个相公的重要性了。
大宋朝堂人事变动,新科进士们也纷纷接到授命,该外放的外放,该授职的授职,运气不好的被派到两淮,也只能苦着脸走马上任。
大定四年,金人十万大军南下,以战逼和。
隆兴二年。
大宋图战。(。)
第二章 史上最短命探花郎()
金人以战逼和,其实大宋并不需要死战。≯≯
这点汤思退清楚,赵昚也清楚。
李凤梧更清楚。
隆兴北伐之后,宋金再战,被金人连下盱眙、滁、庐、和州等地后,大宋便委曲求全了,而金人也无力再南下。
李凤梧当初在小传胪时和赵昚说,希望守备两淮一战到底。
一者不希望大宋再受屈辱。
一者,只有如此,才能有机会阻止赵愭和赵惇登上太子位。
不能让赵昚失去北上雄心。
所以必战,而且要胜。
不说渡江进取疆土,至少也要打造好两淮防线,抵御金人,只要金人不能渡江南下,那么完颜雍以战逼和的计划就要流产。
如此,宋金和谈才会有另外一番新气象。
如此,赵昚之中兴雄心才会蓬勃。
如此,立储之事将会后延,赵恺才能有一线生机。
事实证明,赵昚这位中兴之主内心深处,纵然是经过符离大败的打击,但依然渴望着朝汴梁,依然渴望着恢复祖宗基业千古流芳,所以才会听从自己的建议,撤了王之望的江淮宣抚使。
随着旨意颁布,大宋两淮风起云涌。
从临安、从镇江、从太湖周边诸镇,青壮新兵源源不断的赶赴两淮。
辎重、粮草、盔甲亦从国库、粮仓之中运往江南大营。
各地的转运使少不得又要大赚一笔。
虽然隆兴北伐,大宋的国力耗损极大,但赵构经营几十年,还是剩下了不少东西给赵昚,此次备战只是守备,并不进取,是以国力足够。
不用担心有兵无甲,有马无粮的困境。
事实上大宋连马都很少。
南宋骑军很少。
全国各地的骑军加在一起,也不过两万人出头,这还是大宋倾力而打造出来的,是以这些骑军虽然少,但却战力变态,堪称精锐中的精锐。
江南大营有一支三千人的重骑——或可媲美金国重骑铁浮屠。
庆远军节度使李道手上就有一只四千人的轻骑,所以李道才能成为赵惇最强助力。
不过南宋骑军在后世,随着端平入洛彻底玩完。
陈俊卿已走马上任,新科进士们不少人也被外放到两淮防线各州府,比如丘崈,便被授职建康府观察推官。
只是过了几天,旨意又下。
少保、永兴军节度使、邓王赵愭职江南东路制置使,赴任建康,配合陈俊卿守备两淮。
镇洮军节度使、恭王赵惇职淮南东路制置使,守备一路。
这个旨意出来,李凤梧只能苦笑。
先前准了赵恺的请旨,让赵恺职安丰军节度使,在这个时刻重要赵恺,很容易给大宋文武官员一个错觉,原来咱们的官家看重的二皇子殿下。
但不曾想赵昚这货立马反应过来,迅给赵愭和赵恺一个美差。
一个是江南东路制置使,一个是淮南东路制置使。
都是手握实权的重位。
且这其中又有猫腻——淮南两路和江南东路,这三路形成品字型的犄角形势,金人南下,必然是以淮南西路的安丰军和淮南东路的盱眙为主要突破口。
也就是说,赵惇所在淮南东路的扬州受到压力极小。
而赵愭所在的江南东路,则需要等到淮南西路沦陷之后才会直面金人。
但赵恺所辖的安丰军却不一样。
安丰军在淮南东路和西路的交界处,是要直面金人大军铁骑的地方,可以说,一旦金人南下,第一个和金人兵马交锋的地方,就是安丰军。
赵昚还是偏心啊。
李凤梧很是有些同情那位庆王殿下,没办法,逆天而行怎能没有难度。
不过当自己的阶官和职官诰文下来后,李凤梧傻了。
你妹的赵昚,这是要把我也逼上绝路啊。
赵昚确实按照制度,给了李凤梧一个正七品的阶官:宣德郎。
你妹,正七品的文散官宣德郎也就罢了,外放我也能忍,你把我放到江南富庶之地多好,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地方?
李凤梧的职官是京西南路襄阳府辖境下的襄阳知县,权兼襄阳府观察推官。
襄阳知县是上县令,是个从七品上的职官,襄阳府观察推官,属于八品的幕僚官职。
襄阳,就是郭靖战死的那个襄阳。
襄阳地处淮南西路最西边境,比邻邓、唐两州,其战略意义不下于安丰军,如果金人单线出兵,选必然是从颖州出兵直指安丰军。
同时并重的还有泗州出兵取盱眙后,直指滁州。
如果再分兵,那么襄阳便是必取的兵家要地。
这么个节骨眼上,自己到襄阳去当知县和襄阳府观察推官,这尼玛很有点找死的意味啊……
难怪赵昚这货传胪之后对自己这么好。
感情就是弥补自己。
这下好了,如果两淮防线还如历史轨迹一般不堪一击,这个知县、推官当不了几个月就要成为金人刀下亡魂,或者成为俘虏。
以自己去年出使金国的风评,一旦金人俘虏了自己,后果将会很严重……
然而没办法,只能赴任。
这个任命出来后,临安朝堂,无数人口瞪目呆。
传胪时李凤梧之待遇之好,和官家同桌对饮,和皇子一起陪同官家游玩金明池,怎么看都是要在临安周边做一任平安官然后回临安入馆的节奏。
现在却猛不丁来这么一出。
直接任职京西防线最危险的边境知县、襄阳府推官,还是战略要地襄阳府辖境。
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咱们这位大宋雏凤得罪了官家,被配流放呐。
这很可能要成为一个短命的探花郎啊。
李凤梧的“私党”人员对此很是愤懑不平,而尚未赴任的赵愭、赵惇以及柳相正等人,则是惊喜交加,认为李凤梧大限已到。
然而朝堂之上,也有人别有一番看法。
比如左右相公汤思退和洪适,比如参知政事钱端礼,又比如签书枢密院事蒋芾,甚至六部大佬都看的比一般人透彻。
金人渡江南下,意在逼和。
别看襄阳地处战略要地,但它不在金人渡江南下兵锋直指临安的路径上。
看似危险,实则并不是如此。
不过也说不准的事情,金人渡江南下,肯定要牵扯住京西南路和川陕诸路的兵力,大的战役不会有,但小的攻防战、骚扰战肯定会有。
万一金人一不小心攻入襄阳,那么咱们的探花郎就真的很可能成为史上最短命的探花郎了。(。)
第三章 青云学社()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样?
走马上任呗。
走之前,李凤梧去拜访了叔公张浚。
或是郎中妙手,或是知晓侄孙高中探花,张浚的身体近些日子有些好转,言下之意,待身体痊愈便回四川汉州的绵竹老家。
刑部侍郎张杓并不在府上。
是以李凤梧稍微要舒心一些,自从叔公张浚罢相后,张杓就没给自己好脸色过,李凤梧相信,只要自己稍微落一点把柄在张杓手上,他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整倒自己。
张浚听李凤梧说了朝廷任命后,思索一阵,“你怎么想的?”
李凤梧已想通了,赵昚并不是害自己,淡定自若的笑道:“看似危险,实则无碍。”
张浚点头,“确实如此,就算金人南下,襄阳最多就是面对一万以下的兵力,属于战术牵制,不会生规模战斗。”
“当然,必然会有金人部队前来试探进攻的,若是城破那你的仕途也到头了。”
李凤梧很有些蛋疼,“所以就算侄孙守住襄阳县城,也还要在襄阳县当三年的知县啊……”
三年知县,这得荒废多少光阴。
那时候太子位置都怕已经立了下来,这才是自己担心的事情,等自己再回到临安,黄花菜都凉了,就算到时候赵昚保自己,可只要太子是赵愭或赵惇,自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张浚笑了笑,“不会。”
李凤梧精神一振,“叔公此言何解?”
“你近些日子蒙受圣恩之隆中,已然有逾越各科状元的规格,官家是喜欢你的,也正因为喜欢,才将你送到襄阳去当一个知县、观察推官,你道为何?”
李凤梧虽然有上帝视觉,可此时涉及到政治手段,还是有些两眼一抹黑。
“襄阳知县,是让你多了解基本政务的处理手段,了解大宋的基本国情,了解官场最基础的处世准则,这些东西,等你将来逐步走进朝堂中枢之后,会有巨大裨益。”
“襄阳府观察推官,是让你进入到京西南路的军政圈子,从而让你深入了解军政大事的流程、规格,又能从京西南路诸使身上学到更多的经验和知识,如此,将来万一执掌一方大权,比如让你担任江淮宣抚使,守备两淮,你才能有所作为。”
顿了一顿,张浚欣慰点头,“官家苦心待你啊,你可要好生回报。”
李凤梧沉默了一阵。
又听得张浚道:“听说了对辛青兕的旨意,官家是有意栽培他,文武并封,俨然是直奔枢密使的位置而来,你这次的授职,又何尝不是宰辅之轨。”
叹了口气,“可怜官家之心呐。”
……
……
从张府出来,李凤梧带着李巨鹿来到太学。
因春闱刚过,太学之中人心浮躁。
考中的已离开太学,没考中落榜的无心学业,太学祭酒程大昌干脆禀明洪遵,太学四月施行开放式管理。
洪遵禀告官家后得到肯定回复,便准了。
于是太学生们在四月可以自由进出太学。
李凤梧找到郁郁不得志的张观,笑道:“长兄切莫灰心,金榜题名会有时,敢笑鲲鹏三万里。”
张观苦笑,“李兄即将外出高就,今日寻我莫是有事?”
李凤梧点头,“不如移驾一叙?”
此时已快傍晚,李凤梧便引着张观前往西湖,上了夏暖滟的花船——这自然是有目的,并不是单单寻花问柳这么简单的事情。
花船上,夏暖滟吩咐金婆去湖畔酒楼订了饭席。
李凤梧,张观相对而坐。
夏暖滟在一旁抚琴,檀香缭绕中,甚有书香墨气。
张观抿一口酒,丢了个颗花生米在嘴里咀嚼着,笑道:“你我虽然相识不久,但相见如故,承蒙李兄不弃,张某一直以诚心待之,有话但请直说。”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