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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吴璘被搞得没办法,只好和他虚与委蛇。
哪里知晓,在被动的和王之望谈了一席话后,吴璘竟然对王之望好感大增。
当时李凤梧也在。
也正因为李凤梧在,吴璘才不好马下脸让王之望下马车。
三人在马车里,品着茗。
还是李凤梧先挑起话头,说道“吴老将军,有一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吴璘是个直性格,很是爽快的道“那就别说了。”
顿时将李凤梧呛得不要不要的。
王之望慌忙打圆场,“还是可以说说的嘛,旅途漫漫,也可打发时间,老将军你说是不是?”
吴璘哼了一声。
心中有些奇怪,以王之望的资格,貌似必要给李凤梧找台阶,更没必要拍他的马屁吧?
李凤梧尴尬的咳嗽一声,道“老将军应该有十二子的罢?”
王之望嘿嘿笑了笑,“老将军真是让吾辈羡慕啊。”
这下轮到吴璘尴尬了,一时间老脸有些发烫。
自己在川陕守备,虽说不是安抚使、制置使,但也是宣抚使,算得上川陕数一数二的人物,偏生蜀中姑娘多水嫩,天府之国尽美女。
也不知怎的,自己夫人和那些小妾也是能生,而且大多生些胖小子。
一房正妻加上几个小妾,竟然生了十二个儿子。
貌似比当今官家还要哪啥。
是以吴璘当然尴尬。
李凤梧却笑道“身在蜀中,岂能抗拒蜀中女子的娇柔,不过话说回来,老将军一心守备军事,不知有没有疏于教导子孙后辈?”
对前辈如此说,这是很失礼的事情。
吴璘讶然,旋即略有恼怒,“李少监此话何意!”
王之望也诧异万分,李少监不是这种人啊。
李凤梧沉默了许久,才道“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想说一下,老将军一家守备川陕一生,俨然已是蜀中隐王,且要提防一些事情。”
王之望震惊莫名。
吴璘如晴天惊雷,差点拍案而起,“你的意思是”
李凤梧摇头,“当然不是老将军您,而是子孙后辈,须知任何一朝的官家,都忌惮着一件事。”
吴璘顿时焉了。
自己焉能不知,哪一朝的君王最忌惮的事情,都是功高震主。
自己一生从无败绩,又守备川陕,在蜀中确实有裂土封王的资格,自己并无此想,也许后辈之中会生出之类想法。
吴璘想到了一个人。
儿子吴挺的长子吴曦。
这小子从小就野心勃勃,最欣赏的莫过于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被李凤梧这么一提,等自己身死后,没人压得住他,恐怕还真有这种隐患。
吴璘沉默了,良久,才道“谢李少监提醒。”
心中也想到了一种可能。
李凤梧是新晋天子门生,又是最近风头最劲的天子宠臣,他说这句话,虽说应该不是官家授意,但未尝不是品读官家意思得出来的。
所以他是在替官家提醒自己。
想到这又认真的道“某自会好好教导儿孙,比不负官家厚爱。”
李凤梧笑了笑。
心中却在叹息,恐怕这不是教导的问题,吴璘的儿子吴挺倒是没问题,官至太尉,可惜的是吴挺那个儿子吴曦,这货将来是要叛宋归金,并要求金国封他为蜀王。
这直接导致吴挺也被牵连,吴璘吴玠的后辈尽数被遣往湖广和浙江一带。
吴家之没,始于此举。
气氛又很尴尬。
王之望又出来打圆场,“吴家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李少监此言有些言过了。”
李凤梧顺阶而下,“是的,还请老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吴璘有了心事,只是嗯了一声。
王之望又道“老将军,我知晓你一心守备家国,志在恢复山河,也看不起我们这些只会动嘴皮子的文臣,可是我今日还是要说一句,不为其他,只想告诉老将军,你可以看不起我主和之行,但不能看不出我主和之心。”
吴璘犹豫了下,“可没有看不起王学士。”
王之望苦笑,“自金国铁蹄南下,靖康之后,宋室渡河,朝中便分成两派,这已是人人尽知的事情,然而究其本质,本非是奸臣和忠臣的区别,而是对国家大势的看法不尽相同催生的矛盾。”
李凤梧点头,“这是实话,放眼两宋”
“两宋?”
王之望和吴璘对这个说法都感到莫名其妙。
李凤梧心中一咯噔,道“放眼我大宋南渡后,几十年来,最好的机会莫过于绍兴三十一年,完颜亮南侵时候完颜雍夺权,可就是那样,我大宋兵马也无力挥师北上,究其原因,莫过于国势使然。”
吴璘叹道“天赐良机,可叹易逝去。”
李凤梧摇头,“其实也并不算得良机,观完颜雍近年之执政手段,绝非完颜亮这等暴君可比拟,如果我所料不差,咱们大宋当今官家即将一手打造出一个盛世,但那完颜雍也将打造出金国之盛世,怕是要落一个小尧舜的身后名。”
吴璘点头,“确实,近年金国的方针很是明确,改进为守,偏生我大宋无力北进,两次北伐皆没取得多少大成。”
王之望谈了口气,“所以,我们这些只懂笔墨的人,才会想着主和啊。”
又道“暴君完颜亮虽然贪恋女色,霸政残暴,但就算是这样,也能让我大宋无力恢复江山,如今又是明君完颜雍,恢复江山已不是短期可以完成的事情。”
吴璘长叹了口气。
李凤梧深有同感,“主和主战,主战者,只看见了恢复江山的人心,却看不见大宋的积弊,主和者,只看见了大宋的积弊,没有看见大宋的人心。难道我们能说,主战就嗜战,只想着依靠战功升迁吗,难道我们也能说,主和者就不想恢复江山,只想苟活吗?”
顿得一顿,“都不是,主战不为升迁,只为江山恢复,主和者不想苟安,只是不愿意浪费国力,在无力恢复江山时候不要让百姓受苦。”
顿了一下,才一字一词的道“前者奉君,后者怜民!”。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君臣、父子()
王之望抚掌大笑,“李少监是明白人。. .”
李凤梧苦笑,“也算不得明白,叔公张浚致仕前,曾言此于我。”
吴璘讶然,“张相公致仕前有此想?”
张浚是绝绝对对的主战派,连他都有了这种想法,倒是让自己讶异的很。
李凤梧点点头。
吴璘沉默了下,“张相公此言不差矣。”
王之望点点头,“事实上老将军,你我,甚至于李少监这位新晋的天子宠臣,大家心里都清楚,大宋目前真没有能力北伐恢复江山,前年去年两次宋金大战,国库耗损空不说,取得的成绩也有目共睹,并不是很划算。”
吴璘没有说话,作为武将,有些事情他不能说。
李凤梧点头,“大宋之积弊不除,几无北伐成功之可能。”
王之望点头叹息,“所以主和,所以苟安,所以才会出现只把杭州作汴京的说法啊。”
吴璘更沉默了。
大宋积弊,冗兵、冗费、冗员。
三者,冗兵和冗费,自己最为清楚,比如方守备兵马,名义上有万,实际上能有六千就不错了,几乎有半的空饷,剩下还有千左右老弱病残。
这样的军队,谈恢复江山?
再说冗费……各种国库拨的经费,几经辗转,最后还有多少能落到实质?
想到这吴璘甚至有点惭愧。
自己也不是没从冗兵冗费获取好处,要不然大家子数十口人,怎么可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从这方面来说,主战派的武将,多少不是怀着某种心思。
因为打仗,武将才能财,才不会被官家忽视。
李凤梧长叹口气,“社稷半寸,君王图兴,然朝堂已无北进臣子。”
王之望接口“叹我朝堂没了王安石,没了范仲淹,也没了韩琦富弼,我王之望虽然也想辅助官家励精图治,心主和而谋后动,然而终究是能力有限啊。”
吴璘也叹气,“雄师之,也没了岳飞,韩世忠……”
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自己能生无败绩,者是搭了地利和天险,者是川陕本来就不是金国重点进攻方向。
论武略,自己是真不如岳飞和韩世忠。
社稷,君王,臣子。
这是大宋目前难以解决的问题。
念及此,吴璘之心越颓败,生出的隐退之心越坚决。
看了眼李凤梧。
遥想此子,建康抗旨走入仕途,使金不辱使命,高探花,如今又大理成功归来,此子之轨迹,俨然有我大宋明珠之兆。
也许有天,这子能成为我大宋恢复江山的定鼎。
于是又有些欣慰,“未来的朝堂,未来的江山社稷,未来的辅助官家,还要多仰仗李少监和王学士了。”
李凤梧笑了笑,“我自当呕心沥血于朝堂,边疆军伍,老将军且看外面,有六千铁骑纵江淮大破拐子马和铁浮屠的李睿,有四千破万的大宋尖刀亦有涅面恶鬼之称的宗平,还有死守襄阳功成的卢震,更有辅助庆王赵恺守下安丰军取得大捷的辛弃疾。”
停了下,忽然间意气风华,“经数年后,谁敢说我大宋无北进之臣?”
王之望笑而无声。
吴璘却倏然动容,忽然对李凤梧做了个揖,“愿得此日。”
……
……
使团回大宋,很快沸腾了大宋朝野。
早有加急快报送回临安。
这日的德寿宫里,赵构和吴太后正在赏玩歌舞,听得太监宣声皇上驾到,两人并无多想,只以为是寻常请安探视。
待赵昚见礼之后坐下,赵构笑问道“近些日子处理朝政,可还轻松?”
赵昚回道“父亲,切皆好,只是太史局有说,今春多地会有大旱,我已着人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慌了手脚。”
赵构点头,“尚有能力开仓放粮否?”
赵昚有些尴尬,不好接话。
两次宋金大战,国库空虚不说,粮也不多。
吴太后打了个圆场,“听说出使大理的使团要回来了,不知道若何?”
赵昚精神震,“李凤梧等人不负众望,和大理商定,每年滇马贸易,从原来的三千五百匹增加到了六千五百匹,仅是官方的,而且大理那边将不再限制民间买卖滇马。”
赵构却不是很喜悦,“滇马终究不是骑军的主力马种。”
“孩儿知晓,所以将从新开通的商贸通道,从西辽那边,购买蒙古诸部的草原马种,来组建支重骑军。”赵昚至孝,对赵构从无隐瞒。
赵构点头,“你这几手确实漂亮,不过组建骑军不是日两天的事情,而是旷日持久,这几年,你怕是要多用心治政。”
心多少有点放心。
皇帝开始组建对抗金国的骑军,这不是年半载的事情,这也说明,短期内,不会对金用兵,这让对金国有恐惧之心的赵构多少安心了些。
赵昚点头,“孩儿知晓,还有事需要给父亲说声,吴老将军在入京路上。”
赵构动容,“是吴璘?”
赵昚点头,“看老将军的奏呈,似乎是想辞职归隐了。”
赵构愣了下,有些伤感。
顿时没了心情看歌舞,挥挥手示意所有舞姬下去,这才轻轻说道“到时候入京了,让他来见见我吧,也是多年没见他了。”
赵昚点头,“会的,届时还请父亲说二,让老将军不要辞职归隐,川陕守备离不开他。”
赵构想了想,“吴璘确实老了,他要辞官就辞罢,也是时候多培养下你的年轻臣子了,那个六千铁骑纵江淮的李睿不错,可当大任,宗老将军的曾孙宗平,去岁大战之后博了个大宋尖刀的美誉,也可重用,就是襄阳死守的那个卢震,也可酌情重用试试。”
吴太后添了嘴,“韩诚那个大儿子,韩侂锵也不错,仅任府知府,屈才了些。”
赵昚心大喜,父亲的想法和自己的想法样,这就好办了,“孩儿也是如此想,吴老将军辞官后,孩儿打算让卢震前往川陕路担任军的兵马都监,重点栽培番,让李睿担新建重骑的重任,至于宗平,孩儿觉得此子锐气极重,可以让他继续镇守安丰军,至于母后说的韩侂锵,待过些时日,孩儿将他调入京城枢辅助孩儿,母后觉得可好?”
赵构没有意见,“你觉得好就行,只是有点,我须得提醒你。”
“父亲请说。”
赵构看了眼吴太后,“无论李睿也好,宗平也好,卢震也罢,皆是你的臣子,不是某个相公的,也不是几个孙儿的,更不是那个大宋雏凤的。”
并没有提韩侂锵。
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