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柳子承再怎么蹦跶,上元大火案一旦揭开,这一切都将是镜花水月。
明明已看见了无限光明,转眼之间却是万丈深渊,不知道那时候的柳子承会承受怎么的黑暗心理,恐怕等不到官家发落就会自杀的吧
想到这,赵愭忍不住轻笑。
一旁的赵恺当然知晓他在想什么,不过这是大庆殿,虽然很想看到这个兄长殿前失仪,但自己若是不提醒,貌似也会让父皇反感,于是轻声道“别出声。”
赵愭猛然收声。
加封了王之望、李凤梧、柳子承,按说使团其余人选,应该交给吏部了,但是众人发现谢盛堂还没有退到官家后面,手上依然有一封圣旨。
不由得暗暗吃惊,还要加封谁?
钱象祖已死,而且先前已经追封,李睿,还是宗平?
按说这两人的加封也该走吏部那边才对,为何官家要亲自加封?
正在众人吃惊的时候,谢盛堂高声念道“原太医院翰林医效陈方,赐同进士出身,加封给事郎,职翰林良医。”
这下大部分人都懵逼了。
不是加封李睿和宗平,而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随团医官。
这个人除去使团众人,几乎没人知晓他的存在。
怎的会在大庆殿加封。
就算是出使有功,也该交给吏部。
为何官家会单独提出来,和使团几位使节一起并列加封,而且这个加封很诡异,按本应该在翰林院升迁,结果却加封了个承事郎!
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这个加封也很有意思。
一个翰林医效,凭的医术进的翰林太医院,官家却给赐封了同进士出身,还加封了个给事郎,俨然是让他走入仕途的节奏。
怎么看都有点越矩。
但是也有人看出了苗头。
比如左右相公汤思退和洪适,枢密使陈俊卿,同知枢密院事蒋芾,签书枢密院事王刚中,太尉、礼部尚书魏杞。
这几人大概猜到了缘由。
估计是陈方知晓钱象祖之死的蹊跷,官家提拨陈方,是为了敲打李凤梧和柳子承。
如此便说得通了。
果不其然,这个加封之后,柳子承脸色不变,心里却猛然惴惴起来。
他作为当事人,自然猜到了官家的用意。
心里顿时暗暗叫苦,但也有一丝侥幸,官家并没有深究此事,也就是说自己今后只要大的路线方针正确,官家也不会拿此事来办自己。
但终究是个把柄在官家手上,柳子承心里难以彻底安宁。
李凤梧倒是没想这些,钱象祖之死和自己本来就没多少关系,只是大家以为自己脱不了干系。
事实上这对自己根本没关联。
就算这件事以后被重新提起,一旦查起来,有的是人证证明自己,钱象祖死的时候自己可是不在国宾馆的,而是在崇圣寺。
所以李凤梧现在的注意力并不在加封上。
而是看着一位老臣。
参知政事陈康伯,这位老臣的状况有点不妙,脸色有点发青。
似乎身体出了毛病。
按照历史轨迹,陈康伯应该在二月身死,现在已是四月初,他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超过了极限,该不会就是今日死在任上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臣之尽瘁者,死于朝堂也!()
历史上的陈康伯,高宗赵构曾言静重明敏,一语不妄发,真宰相也。
一生主战,力荐虞允文一手打造出了采石大捷。
也主和。
至少在隆兴北伐时候是主和的。
宋理宗建昭勋阁,这位老臣入阁,成为昭勋阁二十四功臣之一,是两宋能力、名望皆不输韩琦富弼文彦博之流的相公。
乾道元年二月,陈康伯在对孝宗汇报完工作,回到官员公事房发病,刚抬回家中,太医尚未赶到就去世了。
如此快速的去世,大概是脑溢血一类的老年病。
但此刻李凤梧看见这位老臣脸色发青。
此刻谢盛堂正宣完对陈方的加封,官家于是对吏部尚书叶颙说道“使团剩下诸人的封赏,吏部着一份考察表呈”
李凤梧本来就在朝列正中听封。
此刻猛然窜出,“官家,且等一下!”
众人吃了一惊。
便见李凤梧一个箭步,窜到了参知政事陈康伯身旁。
顿时吓了汤思退一跳,以为这货要谋害自己。
赵昚也骤然恚怒!
古往今来,朝堂不乏骨鲠直臣,但却没有如此失礼到打断天子说话的,而且此刻是加封使团的事,更不可能被人如此粗暴的打断。
李凤梧这是作死!
然而下一刻,便见这位天子门生扶住了摇摇欲倒的参知政事,对官家急声道“官家,陈参知不行了!”
所有人愕然。
不行了?
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不行了就是不行了。
此刻的陈康伯牙关紧闭,脸色已由发青变得发紫,眼睛也合上了,倒在了李凤梧怀里。
看清楚这状况,朝堂顿时大乱。
赵昚从恚怒中惊醒过来,立即对谢盛堂道“快宣太医!”
陈方虽然要加封,但他资格不够,所以今日并没有在大庆殿,此刻大庆殿也并没有一个翰林太医院的医官。
谢盛堂也慌了,慌不迭对不远处的殿前太监使眼色。
那太监也是聪敏,恐怕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谢盛堂刚对他使眼色,就已经转身小跑去了。
李凤梧怀抱着陈康伯。
这位老臣已六十八岁高龄,身体轻瘦的像一把柴。
此刻已经失去了意识。
一旁的洪适立即道“李少监,快快,赶紧掐人中。”
李凤梧对这方面的常识极少,闻言也慌不迭死死的用指甲掐陈康伯的人中,只是心中却渐渐凉了下去陈康伯的身子已经软在了自己怀里。
慌乱之中,手上越发用力。
陈康伯的人中开始被指甲掐得沁血。
这时候没人顾得上是否会殿前失仪了,不少朝臣围了过来,除了左右相公、老将吴璘、枢密院几位大佬,还围了一圈人,这些人大多是陈康伯的好友、门生。
赵昚在谢盛堂的陪护下,走进人群,一脸揪心,“怎么样了。”
李凤梧一只手在掐人中,自然能感觉到陈康伯的鼻息,闻言颓然的收回了手,依然将这位大宋老臣的尸首抱在怀里。
这位老臣啊
没有死于脑溢血,却是油尽灯枯了。
在他倒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就已经离开了人世。
众人见状,围在外面的那一圈好友门生,不少人顿时哭泣出声。
赵昚的一颗心也凉了。
“怎么会这样?”
李凤梧沉默着不说话,心中波澜起伏。
适时殿前太监带着太医匆匆赶来,挤进人群,一看状况,顿时苦笑着上前翻了翻眼睛,然后垂首退了几步,对赵昚道“官家,陈相公薨了。”
这下没围过来那些人也懵逼了。
陈参知死了?
当然,处于对这位老臣的尊敬,重新入仕的陈康伯,依然被大家敬称为陈相公。
赵昚噔噔噔后退几步,一脸的不敢相信。
朕的老臣就这么死了?
洪适和汤思退两人面面相觑,还是汤思退反应更快一点,大声道“来人,且将陈相公请回家。”
大庆殿是一国最重之地,就算他是陈康伯,也不能在此停尸过久。
很快有人上殿,将陈康伯的尸首搬进轿子里,抬出了大庆殿。
赵昚失神的看着轿子出大庆殿,还是谢盛堂悄悄拉了拉衣袖,赵昚才道“退朝罢。”
一众大臣纷纷退出大庆殿。
尤其是陈康伯的好友门生,更是追着轿子奔哭。
眨眼之间,大庆殿只剩下赵昚、谢盛堂,还有坐在地上发呆的李凤梧。
赵昚看了许久。
朝阳升起,透过大庆殿门楣,洒落在殿前。
阳光里。
轿子渐渐远去,朝臣的身影也渐渐远去。
赵昚眼前,仿佛还是这位老臣最后的容颜,想起几天前自己和他的那一番谈话“陈相公,朕且问你,你之前主战意坚,为何隆兴年间却不甚赞同朕之北伐。”
这位老臣当时很是坦荡,“臣主战,是上皇励精图治打造江山三十余年,当有心有力恢复江山,臣主和,是官家初登大宝,国事初定,民心暂忧,自当为黎民着想。”
一位为君为民的相公就这么走了。
还是在大庆殿薨的。
赵昚有些难过,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让这位老臣出仕担任参知政事,没有在任上耗尽最后的精气神,他也许还能颐养天年再活上好些年。
谢盛堂轻声道“官家,且先回垂拱殿,再看后事罢。”
赵昚醒过来,点头,却诧异的发现大庆殿里还坐着一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李凤梧。
诧异道“李少监?”
陈康伯倒在自己怀里,旋即就这么去了。
李凤梧和陈康伯几乎没多少交集,如果硬要说有,当初在垂拱殿陈康伯告诫过自己,让自己不要仗着是天子门生、近臣而侍宠骄横。
按说他的死,对自己应该没有任何影响才是。
可就在他死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自己的内心便波澜起伏,根本静不下心来。
大宋有临死前大呼过河的宗泽,有精忠报国而不得的岳武穆,有捐躯赴国难的杨家将,也有抱幼帝投海的陆秀夫,还有宁死不屈的文天祥。
可这些自己都没见到。
自己只见到了大宋的陈康伯,因为官家需要,这位六十七岁的老臣重新入仕,来到了临安,又耗尽了最后的精气神,倒在了大庆殿。
这么鲜活。
这就是大宋的脊梁!。
第二百二十五章 来来来,且大醉忘今朝()
金国铁骑南下,宋氏南渡。
失去了半壁江山,但脊梁犹在。
陈康伯之死,给李凤梧的震撼是无以复加的,在今天,在陈康伯死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李凤梧才深刻的感受到,什么是家国。
家国,不是皇帝的家国,是大宋人的家国。
陈康伯死于朝堂,不是为了赵昚的一句话,而是为了家国的安宁。
大宋需要他,于是他来了临安。
百姓需要他,于是他死在了大庆殿。
臣之尽瘁者,死于朝堂。
这一刻的陈康伯,在李凤梧眼里的地位,已经超过了中兴之主赵昚,也超过了精忠报国的岳飞,甚至超过了那过零丁洋的文天样。
平淡死去的陈康伯,却是大宋历史上的一道惊艳彩虹。
平淡之处,最是大慈大悲的妖娆。
这才是大宋的文臣。
军争不能复江山,那便文政于朝堂,呕心沥血至最后一刻。
此为吾辈之典范。
黯然的起身。
连却礼也忘了行,就这么要大步离开。
赵昚一把拉住他,“李少监,你待何去?”
作为官家,陈康伯之死让赵昚心情异常难受,但此刻看见李凤梧的表现,赵昚是很诧异的,李凤梧和陈康伯几无交集,为何对陈康伯的死反应这么大?
李凤梧头也不回,“喝酒去。”
谢盛堂暗叫不好,慌不迭提醒,“李少监,这是大庆殿。”
意思是说,官家还在这里呢,你怎么也得注意一下礼仪。
李凤梧回头,猛然醒悟过来,苦笑道“请官家谅解,臣失礼了。”
赵昚却没理睬。
松开了手,看着跨了几步的李凤梧,忽然轻声道“我有酒,管够。”
李凤梧顿了下,“我找朋友喝酒。”
赵昚脸色有刹那的忧伤,旋即冷哼一声,“朕不能喝酒么?”
李凤梧吃了一惊。
这要是再拒绝就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不过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喝酒。
今日目睹陈康伯之死,还是死在自己怀里,让自己刹那间觉得人生好是无趣,寒窗苦读呃,自己虽然没有寒窗苦读,但货于帝王家后,一生为臣。
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自己先前想的那样,扶龙赵恺,成为大宋相公,然后权倾天下一生富贵再保子孙平安繁华?
这就是自己这个两世为人的男子汉胸襟?
不是!
直到这一刻李凤梧才发现不是。
襄阳死守,无数士兵在自己眼前捐钱赴国难,他们或是为了身后的妻女父母,又或是抱着那卑微的报国之心。
自己当时就觉得,应该为这些平凡而又伟大的人做点什么。
所以,襄阳死守后自己的心智变了。
但只是变了,还没彻底明白自己入仕的最深处的野望。
那以后的自己,是想努力走向权利的巅峰,为那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