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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凤娘眸子里带着笑意,抚摩着赵惇的脸庞,“官人是真龙否?”
赵惇哈哈大笑。
顾盼间,尽是即将掌控江山的豪气。
李凤娘却忽然道:“听说是官人小舅子庄闲透露出来的消息,庄闲怎么会知晓李凤梧藏东西的地方,他怎么又和皇城司勾搭起了?”
小舅子三字加重了语气。
赵惇止住笑声,有些尴尬,“恐怕是他自作主张了。”
这事自己确实不知情。
得找机会好好说道一下这小子。
说什么来什么,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殿下的侧妃庄氏的弟弟庄闲求见。
李凤娘冷冷的撇了一眼赵惇。
赵惇出了一身冷汗,“我这就去训斥他一顿!”
说完急忙出了书房。
再呆下去,这王妃怕是要吃醋给自己一顿好看……心里着实甜蜜的很。
李凤娘盯着赵惇的背影,忽然阴笑了两声。
这个庄闲有野心,可惜没有相应的能力,倒是可以让赵惇提拨他一下,迟早会惹出祸事,到时候庄氏也在劫难逃。
这恭王府,有一位嫡妃足矣,何须侧妃?
……
……
一团糊的不只是恭王府。
赵愭府上,鲜少出现在府上的张杓,也悄无声息的避开了皇城司耳目,来到赵愭书房里议事。
赵愭心中有事,有点不自然。
张杓是何等人物,立即猜到了个大概,“殿下还有心思对付李凤梧?”
赵愭苦笑,“真不是我。”
张杓哦了一声,“但你应该知道真相。”
赵愭犹豫了一下,说道:“在义平庄没有覆灭之前,钱端义还是秘书监丞,曾带着钱象祖来找过我,说可以借鉴乌台诗案来整****凤梧,那时候他就告诉过我,说已经得到了推背图。”
张杓吃了一惊,这真相有点寒碜人了啊。
“推背图?”
赵愭点头。
张杓沉默了许久,“所以皇城司在梧桐公社找出来的是推背图,这件事的幕后推手是钱家?”
“大概是吧,毕竟我老老丈人丢掉参知政事,钱端义丢掉秘书监丞,钱枫钱鸣两人下狱,甚至钱象祖的死,都和李凤梧离不开干系,钱家要对付李凤梧,也是情理之中。”
张杓冷哼了一声,“钱家也能对付李凤梧?笑话!”
父亲看重的人,又怎么可能被钱家打倒。
赵惇有些尴尬,不好说什么。
张杓想都没想,就有了主意,“殿下,这个时候别藏拙了,如果真是推背图的事情,一定要做个样子给官家看,今后临安但凡有人议论禁书一事,全部下狱,绝对不要手软,同时密切观察临安局势,如果有人要将此事闹大了,务必用雷霆万钧的手段镇压,哪怕是钱家人也要如此。”
赵愭愣了下,“这样不好吧?”
张杓面无表情,“没有什么不好,这件事,李凤梧怎么都跑不掉,而且我们不能逼迫太急,毕竟现在的主要敌人是三皇子殿下。”
赵愭点头,“就依张侍郎之言。”
其实这也是自己的想法,不过是故意借张杓的口说出来而已。
张杓起身,“如此,我便放心了,告辞。”
赵愭喊住,“张侍郎,我们就这样看着,不做点什么?”
张杓回身,“先看着,不要再步前程。”
也许李凤梧也和柳子承一般,有后手在等着赵愭和赵惇入瓮,事关推背图,皇子若是牵扯进去,恐怕不是降为郡王这么简单,很可能被重罚之后赶出临安。
这个节骨眼被赶出临安,基本上和争储说拜拜了。
这个时候就要不变应万变——自己是怎么都不相信,李凤梧会倒在这一关上。
这样的李凤梧,能被父亲赞之为中兴之臣?
连柳子承都能设计坑一下赵愭和赵恺,李凤梧岂能没有两把刷子。
出了邓王府,张杓冷笑了几声,倒要看看,李凤梧如何化险为夷,有没有资格在将来的朝堂上,和自己一争雌雄!
而此刻的徐府,徐渭是坐立难安。
上午李凤梧和他父亲李老三刚到自己府上提亲,下午就出了这档子事,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皇城司搜查梧桐公社,这可不是个小事。
皇城司基本上就是官家意愿的体现。
也就是说,这件事是官家在查办李凤梧,具体查办什么事情,自己不可能知晓。
但李凤梧的仕途肯定要因此受到影响。
这可如何是好。
还要让眉娇嫁给李巨鹿吗?
徐渭当下很忧郁啊。
承诺了的事情,若是反悔,岂对得起自己读过的圣贤书?
可若是不悔,须眉嫁给李巨鹿,今后的生活恐怕就要水深火热了,自己又怎么忍心,将唯一的侄女推进火坑之中?
抬起头,看了大堂上横挂的那块自己手书的“君子言信”牌匾。
又想起了徐眉娇每每提及李巨鹿时候那股娇羞女儿情,徐渭叹了口气。
就这样吧……(。)
第二百八十一章 穷途末路()
继上元大火案后,临安骤起波澜。
风头一时无两的宠臣李凤梧忽然被皇城司搜查了,这件事里的信号海了去。
却没有人第一时间跳出来说点什么。
毕竟现在,九成的人都还有点懵逼,不知道皇城司搜查梧桐公社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有一个人却是知晓的。
庄闲。
庄闲去恭王府,原本是讨功,结果却被姐夫训斥了一顿。
自己还哑口无言不敢辩驳。
经赵惇一说,庄闲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严重,先前还只是以为,最多也就能搞个文字狱啥的,不会扰乱朝纲。
现在姐夫这么一指点,庄闲才后怕起来。
离开恭王府,庄闲立即来到城西城外的一处民房,找到一间出租的房子。
敲门。
却没有人应声。
庄闲推门而入,顿时呆住了。
两个月前遇见的那个酒肉好友根本不在房间里。
更让庄闲恐惧的是,房间里遍布尘埃,一看就是几个月没人居住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
就在六天前,自己还在这屋子里和那个叫焦寒的人一起把酒言欢,在女伎肚皮上爬摸滚打,这才几天功夫,怎么就人去楼空不说,还成了个久无人居的废房。
庄闲有些懵逼。
这什么情况?
焦寒去了哪里,这里又怎么变成废房的?
六天不见,何至于连房子都变得几个月没人居住了一般?
难道焦寒是个鬼魂不成?
庄闲浑身生寒。
退出房间,恰好看见一个浣衣大娘路过,庄闲慌忙做了个礼,“敢问大婶,租住在这里的那人去了何处?”
浣衣大娘乜了一眼庄闲,“你眼睛瞎啊,没看见这里都好几个月没人住了,哪来的人?”
庄闲顿时头皮一阵发麻,“他真的租住在这里啊,叫焦寒。”
浣衣大娘甩了甩手,“有毛病!”
提着还在滴水的篮子,再没理睬庄闲,脚步轻快的走远。
庄闲呆滞在当场。
许久之后,才反省过来。
焦寒不存在,这里根本就没人来过。
那么焦寒真的是鬼魂?
庄闲当然不信,是鬼魂能在女伎的肚皮上,能让女伎讨饶?
心中猛然惊醒,难道这是阴谋?
自己又被人当枪使了?
就是焦寒告诉自己,说他一次没钱用了,于是跑到众安桥一个叫什么公社的大户人家去找点钱用用,却看见那家人的主人在往水池里藏东西。
自己才由此上了心。
也就是前几天,李凤梧从建康归来,在梧桐公社晚宴青云书社众人,自己借机跑到无人的听雪院,找出水池里的东西看了一眼,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难道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透露给自己的?
庄闲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四肢乏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总觉得前面有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无边的黑暗一般将自己吞噬进去。
从骨子里感到了寒冷。
如果这件事李凤梧洗脱不了嫌疑还好,官家不会追查推背图的来路,但若是李凤梧洗脱了嫌弃,官家势必要追查推背图的来历。
而自己却是主动泄露消息给皇城司的人,很容易查到自己身上来。
但是查到自己这里,所有的线索断了。
看着这个房子,别说皇城司不会相信有焦寒这么一个人存在,自己都要怀疑,真的有这个人存在吗?
当然,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恐怕也不叫焦寒。
看着这宛若废房的房子,庄闲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势力:寻常人,能让一个房子在短时间里变成一座废房?
连蜘蛛网和网上面的飞蛾尸体,看起来都有好几年的感觉!
如果李凤梧洗脱了他自己。
那么这个窝藏禁书的锅,自己背定了!
好恐怖的势力!
庄闲无力而失神的坐了半天。
忽然惨笑几声。
被赶出青云书社,自己原本以为有姐夫赵惇的提携,自己好歹也能参加明年的秋闱,继而参加春闱别头试,混个进士出身什么的。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有可能要成镜花水月了。
大笑一声,苦笑。
摸了摸离开王府时姐夫赵惇背着嫡妃李凤娘塞给自己的会子。
且喝酒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过奈何。
……
……
临近傍晚时分。
赵昚处理了一些折子,伸了个懒腰。
谢盛堂悄无声息的上前,“大官,要不歇着了,再过片刻,就到了晚膳时间。”
赵昚点点头,问道:“黄冲和郭铭有消息了吗?”
谢盛堂摇头,“没那么快。”
赵昚自嘲的笑笑,“我也是太心急了。”
喝了口御膳房准备的莲子羹,赵昚忽然想起一事,“龙大渊二人可回来了?”
今日发生那了件事后,黄冲、郭铭被自己关在大内解图,龙大渊和曾觌两人,也被自己派了出去,让他们天黑前给回垂拱殿回复。
谢盛堂想了一阵,“两位大概是想晚一点回复,将今日情况尽数掌握,恐怕要在皇城关闭前小半个时辰的样子,才会来回禀大官。”
赵昚一想也是,这两位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办事风格确实如此。
只是自己心里确实太着急了。
起身道:“吃饭去吧,朕还确实有点饿了。”
谢盛堂喏了一声。
赵昚又道:“将皇后夏氏、婉容谢氏也叫来吧,朕想热闹一点。”
言语间很有点意兴阑珊。
谢盛堂喏了一声,示意小太监去禀报,一边陪着官家前往用膳厅,走出垂拱殿,在花园里折转了几步路,谢盛堂忍不住轻声道:“大官,老奴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赵昚嗯了一声,“那就别说了。”
谢盛堂顿时被噎住,只好内心尴尬,脸上不动声色的应喏。
却又听得大官道:“憋死你个老乌龟,朕知晓你想说什么,劝朕宽心一些,不要心急想太多是吧?朕不是不明白,只是这事啊,朕确实宽心不下来。”
赵昚终究也是个人。
很多话憋在心里不说,不代表不想和人说,况且又是服侍自己几十年的老臣谢盛堂,当年更隐秘的事情自己都让他参与了,如今还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临安朝臣尽吾掌()
话匣子一打开,便关不住了,“朕能宽心得下来吗?事关那种书,事关朕的江山社稷,朕能掉以轻心?别说,我知道你想为李凤梧说话,说李凤梧没有目的也没有这样做的动机,朕何尝不知晓,但人心隔肚皮,朕不能不这么想……”
谢盛堂只好老实听着。
“这件事就算不是李凤梧做的,但出现了这本书,他要是没有绝对的证据证明他的清白,哪怕是莫须有的事情,朕也必须得重罚他,你是不是觉得有些难过,替朕难过?”
“没错,朕也难过。”
“继你、龙大渊、曾觌、赵作仁、赵珲——赵珲这货就不说了,上一次的事件中被人黑了,朕知晓他委屈,可没办法,朕必须处罚他以正天下人视听……”
“大官,赵珲知晓您的苦心,他不会埋怨您的。”谢盛堂望着大官的背影,感情有些咸湿。
赵昚点头,“希望他也会如此想,话说回来,继你们之后,朕好不容易再遇见了一个可以信任的臣子,我也知晓你为何喜欢为李凤梧说话,不就这货和年轻的你很像么,当年你也是有着如此的经世之才,为朕毅然献身宦门……”
“大官,都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