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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昚哦了一声,“那为何他为你说话?”
李凤梧想了想,“那日之事,一个不好,微臣是要掉脑袋的,张尚书虽然和臣道不同不相为谋,但终究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或者也是张尚书受叔公所托,才会为臣说话罢。”
赵昚点头,“张相公那句临别之词,朕很是感触,将来朕必手书赠之。”
李凤梧代叔公谢过官家恩德。
又闲聊了些事。
赵昚笑了笑,忽然诡异的抛出一个问题,:“张疏影可还好?”
李凤梧心中狂震,“官家怎么会忽然关注臣府上一个区区家姬?”
赵昚哈哈一笑,“区区家姬?”
又道:“临安目盲女子中,能有此等琴艺可不多,甚至绝无仅有。”
李凤梧一愣,旋即起了一身冷汗。
想来是张疏影和张观订婚那日,在众多好友的要求下,张疏影在大庭广众下弹了一曲凤求凰,被皇城司眼线察觉了。
要完蛋的节奏啊……
不过看官家神色,似乎并不知晓张三的存在。
赵昚脸色倏然一沉,“朕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此女子成为你家姬必然有内情,朕也不问你,想来问了你也会忽悠朕,朕只说一句,若有得一日,些许事为人所知,朕必然灭了张观满门,连带你,朕也得给流放到琼州雷州去!”
张疏影是张观的未婚妻,灭门满自然也包括张疏影。
流放雷州琼州那穷山恶水的地方,估计会直接死在路上。
张疏影的兄长涉及到盐官镇一事之中,事关皇族丑闻,赵昚当然要警告李凤梧一番。
李凤梧冷汗遍背,“官家但请放心,绝无可能。”
赵昚点点头,“你知晓轻重就好。”
却又忽然说了件不合前情的话,“我大宋太祖开国,吴越王钱弘俶投诚,世代富贵,纵然有大错,终究也是开国勋臣。”
李凤梧有些意外,愣了下没有说话。
不明白官家什么意思。
赵昚继续道:“国史院众位官正可准备好了?”
李凤梧恍然大悟,感情是国史院走漏了消息,赵昚是何等人物,从国史院那边的消息,就已猜出自己要如何应付推背图一案。
而且赵昚恐怕也知晓了徐眉娇前去广西南路的事情,只要等徐眉娇回来,怕是钱家和郭家都要被牵扯到这件事来。
所以官家才会提及钱家往日对大宋之泼天大功。
苦笑,“官家都知晓了,臣还能说什么。”
赵昚哈哈一笑,旋即又道:“此事你知晓就好。”
沉默了一下,“郭瑾之死虽然是咎由自取,但终究和你脱不了干系。”
李凤梧保持沉默。
赵昚忽然有些黯然,“郭皇后虽然仙逝,但朕总不能让她在九泉之下寒了心,有些事点到即止,勿要太过分,知否?”
李凤梧恍然大悟。
原来官家也知道推背图的出处是钱家和郭家了。
今日见自己,这才是他的目的。
这恐怕也是官家的底线。
这件事肯定无法善了,钱家也好,郭家也好,只要自己狠心,利用官家对江山社稷的看重,在水落石出之后,联合陈俊卿等人参奏弹劾,钱家必然彻底倒台,而郭家……郭师元肯定是死定了,因为他现在基本上就是罪魁祸首。
但官家今日提醒自己,就是告诉自己他的底线。
事情至于郭师元,不要牵连到郭师禹和郭⒐瘛
毕竟都是亡皇后的血亲。
只能无奈的苦笑,“官家啊,此事本就是他们先手在前,臣只是被迫自保。”
若非钱家利用郭家对付自己,郭师元也不会找人将推背图放进自己的梧桐公社,自己还真是将计就计的自保,顺便铲除潜在政敌而已。
赵昚冷哼一声,“你将成士大夫,还不能自保?”
得了,说了和没说一样。(。)
第三百零四章 大恶之谶()
知晓了赵昚的底线,李凤梧并没有放弃。
底线你赵昚自己把握,计划我不变。
反正怎么处罚是你赵昚的事情,我只管按照我的计划来,最多按照你的提点,不涉及到更多的郭家人而已。
至于郭师元死不死,看你赵昚自己了。
乾道元年的夏末,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在馆试几日后,黄冲和郭铭终于解出了推背图,两人蓬头垢面的来到垂拱殿。
赵昚见之不忍心,知道两人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今后很可能要被人弹劾个殿前失仪的责,于是让他们去洗漱换洗了衣服。
重新焕发精神的黄冲和郭铭再临垂拱殿。
也不知道是处于巧合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汤思退有事前来启奏,而赵愭和赵惇两位皇子,也借着来给官家请安的理由,站在垂拱殿里。
赵昚心知肚明,也没有找借口打发他们。
反正这一场战斗是避不开的。
黄冲手执三张图纸,正欲开口说道,却不料郭铭率先开口,“官家,微臣和黄太史殚精竭虑,日思夜想,微臣不才,解除了门中人那一纸。”
黄冲愕然,不是说好的只解小鸡吃虫图么。
郭铭什么时候解出了另外一张?
他为什么事先没给自己说?
又猛然想起,郭铭身在大内,却还能知晓这三张图是从秘书少监李凤梧的梧桐公社搜查出来的,现在又突兀的冒出这件事。
怕是有隐情。
于是明智的选择了沉默。
等郭铭先说,自己看情况,再抛出小鸡吃虫图的解义。
赵昚脸色漠然,看不出情绪,“说。”
郭铭从黄冲手上取过门中人那张推背图,不疾不徐的道:“官家且看,此图之大宅门,谶中有语祥光宇内,那么这大宅门当寓意朝堂,而图中一人立于朝堂,意指有人将专权朝堂,再根据谶中的‘一江断楫’,显然此人将要惑乱朝政,再有谶似道非道,乾沉坤黯,下句指此人专权引起的后患,上句中似道非道,字面意思理解,就是这个似道做的事情并不是道,由此可以推断,似道应是人名,似道非道,即假,姓贾也!”
赵昚心中狂震,沉默着不说话。
汤思退面无表情,内心波澜起伏,竟是这样的解义?
郭铭这是找死么?
赵惇和赵愭互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惧,我大宋又要被人专权?
良久,赵昚才问道:“颂曰中的意思呢?”
郭铭胸有成竹,“胡儿大张挞伐威,两柱擎天力不支。如何兵火连天夜,犹自张灯作水嬉。从这里面不难看出,应是在未来很久以后,将有番邦入侵,两柱擎天力不支,则是说在我大宋危难之际,仍将有两位重臣支撑,但因贾姓人专权而独力难支,致使兵火连天,而贾姓逆臣犹自灯红酒绿醉梦生死。”
这完全就是大恶之预言!
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天子,都不愿意看见这种局面出现,更何况是饱受秦桧专权带来巨大恶劣影响的南宋朝。
尤其是励精图治一心恢复江山的赵昚,更不愿意接受这种事情!
赵昚脸色顿时刷白。
推背图是**。
因为有不少图是被宋人印证了其预言的准确性。
如果郭铭解释的没错,那这也很可能是今后将要出现的事情,大宋如今半壁江山,自己励精图治图谋北伐,自然不会让金人南侵。
如此说来,这是自己百年之后的事情。
深受秦桧之害的赵昚太清楚被臣子专权情况下,又有番邦入侵的惨重后果。
盯视着郭铭,良久。
郭铭慨当以慷,丝毫不惧。
其实心里吓得不要不要的,暗暗祈祷,你妹的,千万不要被坑了啊,老子可是按照你们的计划,你们要是不管了,老子这一次是死定了。
黄冲吓得面色灰白。
这尼玛不是作死么,郭铭你要死也别拉上我啊。
赵昚看着一副骨鲠直臣样子的郭铭,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良久,才道:“宣秘书少监李凤梧。”
谢盛堂急忙到殿外去通知。
垂拱殿殿里一片安静。
没人敢说话。
汤思退给了赵愭和赵惇一个颜色。
赵惇犹豫了下,上前道:“父皇,郭官正虽有才华,但袁天罡和李淳风是何等神仙人物,郭官正此解,怕是谬论。”
郭铭冷笑一声,“殿下谬矣,术业有专攻,某虽不才,三张图却也解出了两张。”
赵昚愣了下,“还有哪一张?”
郭铭从黄冲手上接过绘马图那一张,道:“此图,谶语,天马当空,否极见泰,又有颂曰‘神京王气满东南,祸水汪洋把策干’,说的便是上皇即位南渡。凤凤淼淼,木冓大赖。木冓者,上皇讳也,一木会支二八月,此为合字,木会即合为桧,春之一半,秋之一半,可合成秦字,妙之王也。临行马色半平安,便是指定都临安。”
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
听得郭铭一说,众人顿时恍然,还真是如此。
由此越发佐证了郭铭对于门中人那张推背图的解义。
赵昚心里骤然火起。
啪的一声拍了拍桌子,“祸国殃民之妖言,实在罪不可诉,将郭铭给我押下去,斩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唯独郭铭昂然而立,“非臣之罪也,臣尽心事职,官家不虑绝后患,不意溯**之源,不诛异轨之根,却反罪吾乎?岂是明君之为也!”
就是告诉官家,你杀了我没用,你应该想法去绝了贾姓专权的后患,也应该去追查这三张推背图的来源,这才是明君的做法。
其实就是提醒官家,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你现在杀我没什么卵用。
但郭铭心里却惊恐到了极点。
你妹的,怎么还不来!
再不来老子就要被官家给办了。
赵昚怒视郭铭,听到郭铭一番话后,还真的忽然想起了什么,压了压火气,“且留你片刻。”
推背图从梧桐公社搜出来后,李凤梧并没有乱,他很可能已经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如果真是这样,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想必李凤梧这小子肯定有后手。
他应该是要针对郭家和钱家,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但这小子究竟有什么办法?
门中人那张图的解义确实是恶谶,如何破?(。)
第三百零五章 作大死()
赵昚猛然想起一事,国史院!
之前得到消息,说国史院观测到极好的天象,被李凤梧压着。
难道李凤梧就是在等今天?
又或者说,那个天象也和那张贾姓逆臣专权的推背图有关?
赵昚有些期待。
垂拱殿里很安静。
赵昚不说话,没人敢开口。
汤思退给赵愭使了个眼色,赵愭点了点头。
汤思退又看了看赵惇,赵惇回了个不可察觉的笑意。
却在此时,太监高宣:“奉直郎,秘书少监李凤梧觐见。”
众人都愣了下。
李凤梧来的好快。
哪怕是他从秘书监过来,也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就来到了垂拱殿吧。
难道说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李凤梧进来之后,不待他行礼,赵昚猛然喝问,“李凤梧,你可知罪!”
这并没作势。
而是真正的怒问,赵昚确实恼恨,李凤梧为何要收藏推背图,就算知晓是别人放到你府上的,你也应该第一时间将其**。
李凤梧也知道,就算赵昚知道缘由,自己不给个合理解释,今后也别想好过。
况且按照计划,郭铭应该是将那张贾似道专权的推背图解义说给了官家听,此刻官家的怒火,绝对足以吞噬任何人。
也包括自己。
当然更包括钱家和郭师元。
摇头愕然道:“臣不知罪在何处!”
赵昚指了指郭铭和黄冲手上的推背图,“你不知晓,这都是从你梧桐公社搜出来的妖言惑众的**!”
汤思退和赵愭、赵惇都微不可见的笑了。
李凤梧却并不惊惶,“何以见得是妖言惑众?且臣有一事不明,从臣府上搜出来的就一定是臣的,这天下都是官家的,也可以说这本就是官家您的啊!”
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
垂拱殿众人顿时一阵胆战心惊,尤其是郭铭,心里那个惊恐啊,脚都要站不住了。
谢盛堂暗暗叹了口气。
汤思退等人越发高兴了。
赵昚的怒火彻底被勾动,猛然一拍桌子,旋即将桌子上的端砚一把抓起,掷向李凤梧,“你还诡辩!”
李凤梧侧身躲过,“事实啊官家。”
你还敢躲?
从来见过这么大胆的,也从来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