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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忠为淮南、京东、河北招抚使,邵宏渊为副使,这使得两人的矛盾越发尖锐。邵宏渊耻居李显忠之下,向张浚表示拒绝接受李显忠的节制,张浚竟然同意了邵宏渊的要求。
这为符离大败埋下了隐患。
符离大捷之后,李显忠与邵宏渊在宿州府库赏赐的问题上产生纠纷,加上大宋军队都是吃饱拿足的骄兵悍将,若是有人挑唆,人心很容易浮动。
不过李凤梧思忖许久,还是放弃了这个举动。
以张浚的刚愎自用,自己劝他也是白搭,这货就是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
志大才疏刚愎自用的张浚,是孝宗北伐最大的错误。
这也不是孝宗赵昚的主观失误,只因这大宋无人,除了虞允文之外,没人能胜任枢密使,就是虞允文,在声望上也和张浚差了许多。
符离大捷,仍然留在昭明宫的恭王赵惇广发请帖,宴请建康所有官员、士族大儒和富贾。
宴请名单之广,让人咋舌。
官员可带妻儿,士族可带后生晚辈,富贾亦可带上妻儿。
这将是建康一场巨大的盛会。
据悉,恭王赵惇下令,不仅秦淮八艳尽数去了昭明宫,就连其他姿色不错稍有名声的女伎也统统被召去。
可当李凤梧拿着昭明宫送至李府的请帖后,心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怎么有点鸿门宴的意思?
一般请帖,大概只会邀请父亲李老三,毕竟这李家如今的主事人还是李老三,可昭明宫送来的请帖竟然有两份,其中一份豁然是给自己的。
这是逼自己赴宴的节奏!
第九十四章 图穷匕穷见()
宴是必须赴的。
李凤梧多了个心眼,也许赴宴会有什么危险,母亲叶绘,二娘周月娥,三娘张约素是绝然不能去参加的,李巨鹿是必须要去的,至于朱唤儿也算了,去了怕出什么幺蛾子。
鬼知道赵惇会不会恰好看见朱唤儿而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到时候自己怎么办?
总不能和皇子打一架吧,大宋刑不及士大夫,可没说不能杀冒犯皇子的士子。
朱唤儿不去,那便让映容去,万一自己被别有用心的人灌醉,也有个人照料不是。
奢望五大三粗的李巨鹿照顾自己,李凤梧就不去想了。
这一夜建康名流大儒富贾官员齐聚昭明宫,熙熙攘攘数百人,又按照地位分内外厅,内厅之中,皇子赵惇端坐王椅,在其一侧,则是地位尊贵的枢密使、魏国公张浚。
其下左侧,是中散大夫、建康知府朱文修,朝散大夫、建康通判杨世杰,符宝郎、建康推官赵宏,以及建康府所辖其他县的大令,其余诸官皆在外厅。
而在另一侧,则是建康府辖区内各士族,河西柳家丁忧的太中大夫、太常卿柳相正端居右侧,和朱文修相对而坐,其下则是其他士族的大儒,再其后便是建康府学的两位教授。
地位森然有序。
按照官制,曹崇和林思聪是要被安排在外厅的,不过柳青染身死,周必大入临安后,曹崇便是这建康屈指可数的大儒,而林思聪亦有儒才,且两人都是官身,因此被请在内厅。
宋时的教授可不是后世的教授,宋时的教授是官名。
与恭王赵惇和张浚相对而坐的南面,则是建康富贾们。
青祥楼吴老二,控制江南东路酒水的大榷商肖万贯、茶叶榷商洪旭,徐记胭脂大当家徐徐来,长隆商行周炳添……加上李凤梧两父子,也有十五六人。
建康有数的富贾,尽数在列,只差了个昔日首富郭瑾。
下人奴仆,又在外厅之外的广场等候。
内厅正中,则由杜大家率先唱曲暖场,之后会有以舞艺闻名于秦淮的王香兰领衔的歌舞表演。
酒水曲觞,觥筹交错。
但因有皇子和枢相公在场,气氛终究有些压抑。
酒过三巡,在赵惇和张浚一再劝说下,诸官员大儒和富贾们才略略放松些,不再如先前那般拘束。
李凤梧坐在李老三一侧,满桌美食味同嚼蜡。
之前入内厅时便看见文氏父女也在,不是文淑臻,而是自己的未婚妻文浅墨,显然昭明宫到文宅的请帖和到李府的请帖一般,刻意邀请了文浅墨。
这要说不是鸿门宴,打死李凤梧也不相信。
过不得许久,满脸尖酸刻薄气的赵惇眯缝着小眼,对张浚说道:“我大宋国力昌盛,祥瑞千年,不仅北伐接连大捷,更有地方学会人才荟萃,您老可曾听过镇江苏园学会,一位出自建康的白衣士子李凤梧力压状元之才的木待问,夺得学会魁首,据说那位白衣士子还是您老后辈,今日可在场?”
张浚封爵魏国公,官至枢密使,寻常人一般称其为枢相、相公,但大宋皇子们也是如此,若是表示尊敬,则会称呼其爵位。
赵惇称呼张浚为国公,并无丝毫不妥。
张浚其实对赵惇感官不错,钦差建康,本以为他会和自己唱对台戏,再不怎的也要在处理郭瑾上面下点绊脚石,不料他竟然十分配合,没有让自己为难,这让张浚很有些感谢,不过涉及到自己看好的晚辈,张浚还是多了个心眼,“殿下心忧天下,亲自坐镇建康,我边关将士深感天家皇恩,个个浴血奋勇杀敌,这才能捷报频传,实在是殿下的浩然皇气所托。”
只字不提李凤梧。
赵惇有的放矢,哪能如了张浚的愿,扯了扯嘴角笑道:“国公谦虚了,北伐大捷,全靠您老坐镇建康运筹帷幄,我赵惇何德何能敢居功,只能在这昭明宫里,做那‘铁马冰河入梦来’的美梦,说起铁马冰河入梦来,这首诗真乃千古佳作,不知那苏园学会魁首李凤梧可在?”
赵惇说完,看向右侧士族。
柳相正便微微低首,说道:“殿下,李家小官人在的。”说完指了指李凤梧。
这一番言谈声音不小,所有人都听在耳里,李凤梧不好再装聋作哑,只得起身行礼,“草民李凤梧,见过恭王殿下。”
赵惇哦了一声,颇多玩味,“你就是李凤梧,果然是一表人才满身风|流气。”
这就是大宋未来的光宗啊!
李凤梧由衷的叹气,如果赵愭不死,这大宋的天下怎么轮得到你这神经质的不孝皇帝来坐,关键是你丫现在还要和老子抢老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做揖行礼,“谢殿下夸奖,草民也只是一时幸运罢了。”
赵惇哈哈大笑,正欲说什么,便见一黑衣侍卫冲进内厅,“殿下,不好了,广场之上有人晕倒。”
赵惇哦了一声,皱眉不悦,沉声说道:“北伐接连大捷,今日本是喜庆宴会,怎的有人晕倒,速去查探情况!”
黑衣侍卫立即退下。
李凤梧看了一眼张浚,发现张浚也在看自己,心中暗道不好,怕是赵惇出招了。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晓,这是什么场合,区区一个下人晕倒能惊动皇子?那些侍卫是嫌自己活的明长吗,这显然之前就得到了赵惇的授意。
自己只带了李巨鹿和映容,难道是李巨鹿打伤了某位大人物的奴仆。
是朱文修的还是柳相正的?
李凤梧有些拿捏不准,心里越发忐忑起来。
妈蛋,无权无势好被动。
若自己进士及第,哪还有这些忧愁。
可惜自己现在就是一白衣草民。
片刻后黑衣卫士进来,回禀道:“殿下,已查明,晕倒之人是在座某位小官人的贴身丫鬟……有医官检查,丫鬟身上遍体鳞伤,似是长期遭受虐打,又在广场上站了许久,这才体力不支晕倒。”
卧槽卧槽卧槽……
在座的小官人,不就只有自己么?
李凤梧骂娘的心都有了,这尼玛什么状况,映容怎么会被长期虐打,今夜出门前她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身上就遍体鳞伤了?
第九十五章 老子被龙阳了?()
赵惇略略蹙眉,“在座某位小官人?”看了一眼李凤梧,这才不徐不缓的说道:“可是误会,李凤梧刚夺了苏园学会魁首,应是知书达理之人,断然不会虐待一个贴身丫鬟。”
黑衣侍卫筹促着没有说话。
赵惇便自说自话,“也罢,且将那丫鬟带进来,务必要查证清楚,还我建康俊才一个清白。”
尼玛,到了这个地步,鬼都知晓赵惇是在针对李凤梧了。
柳相正因在丁忧,按理说都不应参加此等宴会,不过恭王赵惇登门邀请,他也只能前来,也不敢失了礼,美酒一滴不沾,此时端着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嘴角有一抹弧度,显然喜闻乐见。
朱文修老神在在的喝酒,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
杨世杰的修为稍微差了一点,一脸期待。
其余诸人,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看热闹,唯独张浚,知道自己这侄孙有大麻烦了,起身道:“殿下,恐有不妥吧,焉能为了区区一下人,扫了大家的雅兴。”
赵惇挥挥手:“国公哪里话,下人也是我大宋子民,且如此不清不白的过去了,这事传出去,有损贵侄孙的清誉啊。”
这便是将军了。
张浚只得重新坐下,暗叹一手,李凤梧啊,老夫也无能为力了,在这建康,只要涉及军国大事某可以做主保你,可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某便没办法了。
片刻后映容被两个侍卫抬进来,一位医官也跟随着走进来,行礼后等在一旁。
赵惇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遍体鳞伤?”
映容挣扎着跪起来,哭泣着道:“奴婢是李府李凤梧小官人的贴身丫鬟,因身体不适晕倒打扰了诸位老爷的雅兴,请饶恕奴婢失礼。”
赵惇挥挥手,丝毫没有厌恶之色,沉声道:“没人责怪于你,且说说,你这满身伤痕是怎么回事,想清楚了再说,不要诬陷你家小官人。”
尼玛,还能再名目张大一点么?
李凤梧只差没有破口大骂了。
映容小声抽泣着,弱弱的看了一眼李凤梧,然后一脸害怕的说道:“奴婢身上的伤痕都是自己摔的,和小官人没有关系。”
赵惇哦了一声,看向医官。
医官立即上前,“你且掀开衣袖,我再细细检查一番。”
映容似是惊恐着什么,不愿意掀开衣袖。
赵惇嗯了一声,皇子威仪骤起,吓得音容猛然跌坐在地,医官便顺势掀开她的袖口,顿见一条条鞭痕在那小手臂上,如红蛇一般盘绕,触目惊心。
这下就连李凤梧都愣住了,卧槽,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惇哼了声,“这是摔伤?大胆,连本王也敢欺骗!”
映容顿时吓得筛糠般发抖。
李凤梧看在眼里,心中着实掀起了滔天巨浪,音容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出门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儿,怎的转眼就满身鞭痕?
等等,李凤梧猛然想到一件事!
映容是什么时候进李府的?
在自己游学镇江之前,府中并没有这么一个丫鬟,应该是在自己游学镇江期间,也就是恭王钦差建康之后。
心中倏然划过一道闪电,顿时一凉。
防不胜防啊!
李凤梧现在几乎断定,映容应该是赵惇着人派到李府潜伏的细作,想到这猛然顿时汗如雨下,手脚冰冷……
卧槽,那日辛弃疾来李府,自己一时间不经意,忘记支开映容了。
如果映容是赵惇的棋子,那么耶律弥勒的身份,辛弃疾到李府带她回镇江的事情,岂非全部被他知晓了,这尼玛……李凤梧想死的心都有了。
万幸,耶律弥勒已经走了,要不然人赃并获,李家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赵惇真要提起耶律弥勒在李家的事情,李家只要咬死不承认,有叔公张浚坐镇建康,没有确凿证据,就算是恭王赵惇,也拿李家没奈何。
现在的麻烦不在李家,而是辛弃疾那货了。
归正人,还带着金国亡帝的柔妃,这两条加在一起足以让他仕途永不翻身。
归正人也就罢了,毕竟有功于大宋,可你带个金国亡帝的妃子在身边作甚,难不成你想要裂土封疆成为君主?
只要有人要整辛弃疾,什么样的理由都能想出来。
莫须有并不是大宋秦桧独有的。
古往今来,最可怕的不是武将的刀剑,而是文人的笔墨。
黑白颠倒,杀人不见血。
那么此时把映容这颗棋子放出来,赵惇究竟是想干嘛,就算给我来个莫须有,说映容一身伤痕是我打的,最多就是有损我的清誉,只要我能进士及第,这些都是毛毛雨啊……
我又不做那文坛盟主,士林大儒,清誉对我有个屁用。
就在李凤梧思前想后之时,医官突然咦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