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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来说，此情此景，若是有人当街阻拦一位御林军，那肯定是会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但此时的情形，显然并非如此。
在想到此处之后，施无为干脆不做任何挪动，只是运起真气护住全身，想要看看这假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与此同时，一人一马也已经飞奔至其身前。
那飞奔之下，所产生的劲风，早已如刀般，真实的刮在了他的脸上。
如果不是心中认定这是一场幻境的话，那他恐怕还真会以为这眼前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接下来的这一幕，最终还是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因为这一人一马没做丝毫停留，直接撞进了他的身体。
更确切的来说，是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并且扬长而去。
……
第七十章 梦幻泡影（）
此时此刻，施无为已经大概猜出了眼前的情况，是怎样的一回事。
他知道自己并不属于眼前的这个世界，也知道这个世界里的人无法看到自己。
但他并不知道，身处于迷雾中的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南京城内的这条有些熟悉的街道之上。
“难道这问题是出在这条街上？”。
百思不得其解后，他最终还是将目光，移向了两旁的商铺，试图想要记起这条街道的名字。
毕竟，身为方家大少爷的他，也曾经无数次的出入过这南京城，无数次的来往过城内的大街小巷。
“米铺，肉铺，豆腐店？”。施无为侧过脸，看向了左手边的一排商铺。
随后，他又回过了头，看向了右手边的街道。
“菜摊，果摊………。等等！！这里是！！！”。
曾经贵为少爷的他虽然很少来到这市集之上，但他平日里也曾听管家说起过。
这贩卖瓜果蔬菜的市集，正是西市。
此时此刻，施无为已经变得愈发不安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会出现在这南京城的西市之中，绝非巧合。
而这所谓的西市的尽头，正是……。。
“午时已到，方家八百七十二口余孽，当街斩首！！！！”。
一阵威严的话语声，突兀的从其身后方传出。
随后，就见施无为猛的回过了身，双眼死死的盯向了那名远去的御林军身上。
可是，望着这远去的背影，他此刻心中能感受到的，却只是一种痛，一股深入骨髓的痛。
疼痛从他的脑海之中开始蔓延，而就在这眨眼之间，这种痛，便已传遍了他整个身躯。
他没想到那片浓雾会将自己带到此处。
他更没想到，自己很可能将要再一次见到自己的族人。
？“快去看看，前朝大学士方孝孺要被斩首示众了”。
“什么！！就是此前传出的那位被诛十族的大学士吗？”
此时，方才那些躲至远处的百姓也早已回到了这条街上，并谈论着那名御林军口中所说的话语。
而就在这些人也准备前去凑个热闹之时，只见方才还站立在街道中央的施无为，早已是化身为一道黑影，冲向了这西市的尽头。
事实上，这西市，又称菜市。
而这菜市的尽头，便是平日里，朝廷斩杀要犯的处决之地。
………………。。
……。。
南京城，菜市口。
木制的栅栏，已是将外围的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阻隔在外。
而这栅栏之中，二十位坦胸露乳，虎背熊腰的刽子手正高举着手中的大刀，砍向了他们眼前，所跪着的那群犯人。
“住手！！！！”。
此时，浑身燃起的黑色真气已是将施无为的身体，尽数覆盖。
而他，就这般怒吼着，从众人的头顶上方，冲入了法场。
可是。
没有人能够听到他，口中的那声呐喊。
就像没有官兵去阻止他这位，胆敢私闯法场之人。
……。
手起刀落，身首异处。
“啊~~”。
还处于空中的施无为，扬天一声长啸。
随后，就见一个个黑色的掌印，轮转着出现在他的身旁。
与此同时，他就这般隔空，对着下方的那二十位刽子手，疯狂的出着掌。
只不过，可惜的是，若是放在平时，他这一招七旋斩，或许已经将这些人击杀。
但身处于环境之中的他，却无法对这些人，造成任何的伤害。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刽子手，将自己的族人，一一斩首。
而更为重要的是，他似乎已经逐渐忘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他似乎已经沉浸在了眼前的这个，残酷的世界当中，无法自拔。
…。。
此时的他，已经来到了那行刑处的正前方。
而他的脚下，正有一颗滚来的头颅。
蹲下身躯，他刚一伸手，想撩开头颅面前的乱发。可那知，他的手，竟然也只是穿过了头颅，不能触及分毫。
与此同时，一位身穿官服的官兵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替他挡住了空中的烈日。
此人没多做停留，只是像例行公事一般的弯下身，伸手抓住了头颅的乱发，并提了起来。
趁乱之际，施无为还是看清了乱发之内的那人的面容。
虽然面色有些污渍，但他还是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而此人正是他爷爷的得意门生，也是他父亲的至交好友，名叫刘清远。
“这燕贼！！！竟然连这些无辜的人都不放过！！”。心中怒道。
他没想到，燕王篡位之后，竟然连与他方家有关系的人，都一并杀了。
可是，就在施无为还在处于愤怒之时，前方的刽子手们，却又已是压上了新一批犯人。
“这是…。王哥，虎哥…这是伍叔！！！”。
他认出了这些人。
这些人，都是他方家的护卫，都曾偷教过他，一些防身的武术。
“斩！！！！！”。
一声威严的命令过后，就见他二十名刽子手，又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大刀，斩向了下方的犯人。
“住手！！都给我住手啊！！”。
这一次，施无为终于是疯了一般的冲向了这些刽子手。
他体内的真气已经运行到了极致，横不得一掌，就将这提刀之人，轰成肉渣。
只不过，他的手掌只是穿过刽子手的胸膛，但却依旧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势，依旧无法阻止对方，斩杀着他方家的族人。
“啊啊啊啊啊！！”。他依旧是奋力地奔走在这些刽子手的身旁，朝他们攻击着。
然而，再一次的手起刀落，再一次的人头落地，最终也再一次的证明了，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无用功，而已。
“王哥…。王哥！！”。
“虎哥！！！？虎哥！！”。
俯身冲向了人头滚落之地，施无为正跪在了这两颗头颅的真前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他想起了年幼时，这两位家中的护卫，冒着被自己父亲责骂的风险，教授自己武艺。
他想起了自己年幼之时，曾经对他两人，所说过的话。
“王哥，虎哥，等我将来长大了，定要入军杀敌，建功立业！！”。
“哈哈哈哈，小少爷，好，好，你王哥我可就等着那一天喽”。
“你俩轻点声啊，等下又让家主听见了！！”。
…。
这一幕幕往日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而望着两人没有合上的双目，施无为只觉一柄钢刀，正在狠狠扎进自己的胸口，让他难以喘息。
“啊啊啊啊啊~~~”。又是一声仰天长啸。
“我方天海在此立誓，此生不杀燕贼，定将永世不得超生！！！！！！”
……
第七十一章 虚实（）
时光流逝，日影西斜。
即便是过去了近一个时辰，但这栅栏外围观的人群，却并没有因此而离去，反倒是有了越聚越多之势。
此时此刻，施无为身上所冒出的黑色真气，早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他本人，亦正如一滩烂泥一般，痴痴的呆坐在一滩血水之上。
只不过，这一身白衣的他，却不染一丝的红意。
地面上的血液，并不是来自一个人的，而是来自于上百位与其同宗同族之人。
他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少颗头颅落地，又有多少颗头颅被人捡起。
他也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对这些人，出过多少次手。
他只记得，这些死去的人当中，绝大部分的面孔，他都认识。
？“斩！！！”。
又是一声严令过后，便是再一次的手起刀落。
鲜血继而四溅，引的栅栏外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而这二十位虎背熊腰的刽子手，似乎从未感到吃力。
即便是重复的挥舞了近一个时辰的大刀，但他们手中的力道却无丝毫的减弱。
依旧是行云流水，依旧是一气呵成。
不仅如此，他们脸上的表情同样也是如初般的木讷，不曾有任何的变化。
此事若是放在先前，施无为或许还能分辨出眼前世界的真假。
但此时此刻的他，早已被内心的自责与悔恨所淹没，早已是忘却自己只是个过客。
而即便他知道眼前的世界是虚假的，但在见到如此多的族人，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只怕是天神下凡，也难免会无法自拔。
………。
半个时辰过后，朵朵白云飘过，遮住了炙热的阳光，也为阳光下的菜市口，带了丝丝的凉爽之意。
此事的栅栏外，围观的人群，已是换了一拨人。
或许是尸首分离的画面，太过于残忍。
又或许是这千篇一律的刀光滑落，已是让先前驻足的人群，失去看下去的耐心。
总之，就在一旁的几位官兵收拾完场中的尸体以及头颅之后，只听一声威严的喊声，在一瞬间便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带方孝孺及其子嗣上前受刑！！！”。
此言一出。
心中本已是一潭死水的施无为，顿时有如惊弓之鸟一般，绷紧了身体，望向了正前方的那几位身穿囚衣，头戴枷锁的亲人们。
事实上，他的内心深处，或许已经发现了眼前的真假。
只不过…
他或许只是想再见一面自己的父母，再见一面自己的族人。
即便是以这样一种残忍的方式。
即便这样一种方式，会令他痛苦。
他也想要再见一面………
……………
…。。
“爹…。爹。。爹”。
口中的喃喃之音，变得愈发响亮。
而他脑海之中的那股强烈的意识，终于是强撑起了他的身体。
只见那早已是用尽了真气的他，正一边紧盯着前方押来人群，一边艰难的爬了上前。
“爹…。娘…。娘”。
此刻的他，竟像是一个无助的孩童，在呼唤着父母的回眸。
狱卒们正押着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十余人，前往刑场中央。
方孝孺为首，方远山及妻紧随其后。
虽然白色的囚服，已是破旧不堪，脏乱不已。但这似乎都不能掩盖这父子二人，双眼之中的正气。
即便是乱发遮面，但两人双目中的金光，依旧能够透过眼前的乱发，射向场中的所有人。
“哼~燕贼当道，杀我英主，害我忠良，此等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必遭天谴！！！”。方孝孺怒道。
年迈的他已是停下了脚步，并用他那浑浊却又锐利的眼眸，扫视着场外的百姓。
“大胆！！方孝孺，你竟然当众侮辱圣上？”。执法官见对方还敢口出狂言，当下一声呵斥。
“燕贼杀我方家族人，灭我苦读门生，老夫此时还有何不敢！！”。双目凝视着传令官的双眼，方孝孺毫不示弱道。
“好好好！！好你个方孝孺！来人，给我斩！！！”。
此令一出，狱卒们便继续推搡着几人，押至场内！！。
“不…。不要…不要啊！！！”。
施无为已经爬到了他爷爷的脚下。
他用尽全力的站起了身，想要抱住对方的身体。
“爷爷…。爷爷…”。
可是，无论他如何声嘶力竭的呐喊，始终都无法引起对方的注意。
凝视着这张苍老的面容，他想起了年幼之时，爷爷总会在自己受罚之时，护着自己，开导自己。
虽然时常忙于政务，但即便如此，爷爷还总是会抽出几日，陪其玩耍。。。。
“快走！！！”。
随着狱卒的用力推搡，方孝孺终于是被这力道，给推了上前。
而就在爷爷前行之后，施无为却终于是再一次看到了父亲那刚毅的脸庞，还有母亲那憔悴的